念旧,再婚的拦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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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唐倩和沙洪亮的裂痕因何而起?她后来想想,只能想起一个保险柜和一条项链。
  她和他工作都忙,家里的清洁卫生是一个星期钟点工来清理一次的。但那天周日,钟点工有事没能来,沙洪亮一早又和客户嚼早茶去了,她便开始整理起房间。
  阳台、客厅、储物间……两个小时后,她在储物间的一个角落发了呆。
  原因是她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小保险柜。银灰色,隐藏在一堆杂物背后。好奇之下,她试图打开它的密码锁。
  她和他的生日、电话和手机号码……都打不开。唐倩皱了眉,沉吟片刻,试了一串数字,保险柜开了。
  保险柜里没钱,但有一叠信、一本离婚证、还有一些他和钟钟以及儿子合影的相片。刚才,她是用钟钟的出生年月打开保险柜的。
  钟钟,是沙洪亮的前妻。
  是的,沙洪亮是一个再婚男人。唐倩认识他时,她27岁,他35岁,离婚三个月,五岁的儿子交由前妻钟钟抚养。相恋半年后,她嫁给了他。结婚一年了,她以为他们是恩爱的,但现在看来,她错了。
  唐倩望着保险柜发呆。它的外表和里面很干净,看似经常被擦拭,显然沙洪亮经常打开它。唐倩不由地想,一年前的新婚之夜,他曾经说过这一生只爱她唐倩一个人的,他还保证任何事都不隐瞒她。但面前的这个保险柜,是什么意思?
  唐倩想问沙洪亮,但他不在家,电话里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于是,失望、伤心在她心里有序地交替着,整个白天郁郁寡欢。
  沙洪亮回来时已很晚,兴高采烈地送了她一份礼物,说是早上和客户喝早茶时,见酒店旁边新开张了一家珠宝店,全场优惠,便买了。
  唐倩打开一看,是一款铂金项链,吊坠下吊着一只小花生。她突然想起,保险柜里的一张相片上,他和钟钟的婚礼照,钟钟的脖子上也戴着相同款式的项链。
  一瞬间,唐倩的心,酸、痛。沙洪亮把钟钟的生日设为那个保险柜的密码,现在又送她同款项链 ,他这是什么意思?
  唐倩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她生气了,从保险柜说到新婚之夜的承诺和保证,再说到刚才的项链,末了,她哑着嗓子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沙洪亮沉默良久,才说,保险柜的密码是没有和钟钟离婚前就设定好的,他懒得更改,至于同款的项链,他也只是看见好看,价钱又优惠才买的。
  沙洪亮说话犹豫,想来是在措词掩盖什么。是什么呢?他对钟钟的旧情?抑或他并不像她想的那般爱她?唐倩暗想,心里又是一阵酸痛。
  
  2
  
  但是,现在,她是他的妻,她还是爱着他的吧?那么,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吧?唐倩这样想。
  四天后的一晚,她和沙洪亮正缱绻时。他突然说:“你把头发留长吧,以后别剪了。”
  “怎么了?昨天才修了一下发梢。你就知道了?”
  “嗯,长头发感觉好,我喜欢女人留披肩长发,感觉好美妙的……”沙洪亮说到这,一脸的陶醉,闭着眼像在回忆什么似的。
  唐倩心里已不是滋味。她知道,钟钟一直是披肩长发;她也知道,沙洪亮说的那句话,可能是无意识的,但在这种时候,她以为,他的这种无意识却成了有意识的伤害。她想,再不和沙洪亮说明白,她会疯的。她推开他的身体。说:“沙洪亮,你为什么总拿我和钟钟比较?”
  沙洪亮睁开眼望着她,沉默。
  唐倩一急,挥拳就往他身上打去。
  沙洪亮这才说:“我没有拿你和谁比较,是你自己敏感了。你的脾气能不能温和一些,别那么任性?”
  唐倩苦笑。沙洪亮回答她时,眼睛闪烁着,不敢与她对视,她就知道根本就不是自己敏感的事情。
  顿时,酸楚像春雷般从唐倩的心里轰隆隆而过,她说:“其实你刚才就是说谎了,你就是拿我和钟钟比较!既然你那么念旧,我把你还给她吧!可惜,她结婚了,还不知道她要不要你呢?!”
  沙洪亮很生气,说唐倩啥时变成说话那么刻薄的女人了,他其实是爱她的,只是他和钟钟生活了六年,记忆终究会留下一些痕迹罢了。完了,他请她原谅他的坦白,希望她能理解他,他会努力消灭这些不应该有的失误,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但沙洪亮的担保,仍然没有让唐倩满意。真的没有下一次了?唐倩并不相信,她只知道,保险柜事件和这次的头发事件,让她明白,沙洪亮的念旧情结,如润无声的春雨,在她的婚姻生活中潜行,说不定哪一天或者哪个时刻,钟钟的影子又会跳出来。
  
  3
  
  离婚?好像还没到那个地步。沙洪亮念旧情,虽让唐倩心生怨愤,但他其他方面对她尚好。继续?可是面对沙洪亮的念旧情结,唐倩又心有不甘。
  那段时间,唐倩的心情如枯败的草,沙洪亮也像只夜猫子,不是很晚才睡,就是早早睡下半夜起来到书房上网。两人谈话极少,唐倩就想,她的婚姻快走到尽头了吧?!
  一念至此,唐倩便更加颓废,心和身体都慵懒起来。于是。唐倩常常一下班就逛商场、时装店,也不买,就是消磨时间,然后顺便在外面吃点晚饭才回家。
  突然有一天,唐倩在一家茶餐厅吃晚饭时,遇见一位朋友,于是,两人坐在了同一桌。
  面前的朋友,脸色红润,笑容满面的。唐倩突然想,朋友是交际颇广的人,她的丈夫也是再婚之人,婚姻上肯定有和她一样的烦恼事罢,可她怎么还过得这么滋润?
  于是,唐倩问:“在你面前,你老公有没有流露出对前妻的思念?”
  朋友便笑,说她明白唐倩为什么这样问,“当然有,开始我也很生气,但后来。我陆续接触过一些再婚男人,才知道,再婚的男人对前妻通常都会有一些念旧的,如果他不念旧,反倒是无情无义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要有足够的心理能力承受它,接受这种现实,并相信自己能够改善。”朋友正色说道。
  唐倩在那一刻,突然醍醐灌顶。
  这顿晚饭,唐倩和朋友吃了两个多小时。回到家,沙洪亮在书房里不知道折腾什么,她进去一看,那个银灰色的保险柜已经在书房里,沙洪亮正望着它发呆,而保险柜门大开,柜里空空如也,原来放在里面的离婚证什么的都拿了出来放在旁边的书桌上。
  这时,沙洪亮见她回来了,就说,他想了好些天,觉得留着这些实在是不对,现在,里面的东西,让她处理,密码由她设定。
  沙洪亮神情很认真,唐倩也认真起来。她走过去,把他从柜里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又放回去,然后,她说:“等会你把咱们的结婚证和结婚照片也放进去吧。”她说。
  沙洪亮吃惊地看着她。
  她明白他为什么会吃惊,她望着他,告诉他。他相信他留着这些旧物,不是对她不忠诚,只是他的一种记忆而已,就让它保留好了,她相信总有一天,在他的心里,她和他在一起生活的记忆会比他从前的记忆更强大。
  沙洪亮嘴唇颤抖着,但终究没说出什么。他抱住了她,双臂有力,喉咙里发出微微的哽咽。唐倩突然就想笑。原来,在回家的路上,她一路上的思考和决定,是对的。
  是的,在路上,唐倩终于搞清了一个问题:曾经有过的爱,应该是一个人生命中最美好的相逢,它值得去收藏。沙洪亮对前妻念旧,是人之常情,并不是对他现在婚姻的不忠诚,若想淡化他的念旧情结,不是靠口头承诺和保证的,他的再婚路能走多远,靠的是他俩的信心。
  从今天起,她和他,携手笑迎未来的一切吧,谁让她,爱上一个离过婚的男人呢!唐倩这样一想,就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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