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体做笔,撰写两个人的圣经

来源 :爱人坊·金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marine_ogz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一开始,马索只是个路人,在那个心情破败的早晨,她拦住了我的去路,并把手中的传单递了一份给我。我说我对广告没兴趣,她神色安详面露微笑:上帝在每个人的心中,他不需要做广告。
  我接过那份基督教宣传手册,然后就忘了马索。我的任务是要把紫冉接回来,为此,我必须要去面对她父母那张阴郁的脸,聆听他们的审讯,并且为自己的不知好歹做出忏悔。
  事实上,三天前,我只是在紫冉发动进攻的时候稍微反抗了一下,把她推在了墙上而已,这根本就属于正当防卫。可也许,对一个没有半点背景,在城市里孤军奋战的我来说,所有的防卫都是非法。
  遗憾地是,紫冉一家人都没有做好原谅我的准备。我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像童话里连猎狗都没有兴趣咬上一口的那只丑陋的鸭子。
  然后我就想到了马索,她的号码就附在那份手册上。她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想皈依上帝,我愿意做你的引路人。
  我打了个电话给她,我说,我想入伙。
  
  我撒了谎,我只是无聊,无事可做,闲到忧伤,而马索看起来很善良,并且有点姿色。
  可是后来,我后悔了。马索的话题离不开上帝,她从长颈鹿的脖子一直聊到了大象的鼻子,试图让我相信,万事万物的某种机能都是源自上帝的恩赐。她说高大树,你想想,如果没有一种至高无上的智慧维持着平衡,我们的世界会乱成什么样子?
  其实她的话多少有点道理,例如大象的个头太大,如果它的鼻子跟猪一样,就会渴死。但问题还在于,有没有水,水是不是干净充足,就像我,长了男人所有该长的器官,我的女人却还是那样飞扬跋扈地把我踩在脚下。
  所以我告诉马索,不是我不想跟着上帝混,是上帝不带我玩。
  马索心不死,她掏出一张表让我填,她说填吧,填好了,上帝就带你玩了。
  我在想,马索到底是干什么的呢,她家里一定很有钱,要不哪有这么多闲工夫去搞这些阳春白雪?或者她历尽了千帆阅尽了沧桑,终于看破了红尘?
  哪一点都不太像,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吃大肠砂锅的样子很认真很享受,大肠一根都没浪费。她说感谢上帝,赐予人间如此美味。
  我说,狗屁,这碗砂锅明明是我请你的,跟上帝有什么关系?
  在我们分手的时候,马索还在试图说服我。她告诉我,每一个人都会在迷途中忘记上帝的存在,幸运的是,上帝总会派人来指引他们迷失的灵魂。
  我问她,你就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灵魂的吗?
  她点点头。
  我说,先别管灵魂的事情,你能不能先解救一下我的身体?
  我的初衷是,扮演一个流氓,让她对我的慧根绝望,然后再也不来往。马索的确骂了我流氓,甚至还流了泪,像一个受到亵渎的天使。但她的态度,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决绝,她还站在那里,只不过把身体转了过去。
  我搞不清楚她的背影是一种抗拒,还是一种邀请。
  我只好说,我送你回家。
  
  打了个电话给紫冉,我的老婆。我们结婚不到一个月就干了一架,这是个不幸的开始,但我们说过要一辈子相爱之类的话,还唱过要一起变老的歌,这些记忆,不是一架能够干掉的。
  可紫冉说,她要好好想想,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凑在一起会不会幸福,趁一切都不算太晚。
  我能说什么呢?
  再度见到马索,是在第一次遇见她的街角,她还在散发着宣传小册。我低头快速穿过斑马线,离她越远越好,却听到脑后传来一阵喧哗。她的衣袖被一个男人紧紧拽住,两人的拉扯像在拔河。
  我端详了一会,觉得马索没有挣脱的可能,就跑了过去。
  男人的愤怒,缘于马索说的一句话,不信上帝,死后进不了天国。马索一再说了对不起,可是那个男人依然翘着兰花指要讨一个说法,他的声音是尖细的:你给我说清楚了,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就握住了他的手,很轻快地揉捏住他纤细的手骨。
  我在微笑,他却弯下了腰。
  那天我义正严词地斥责了马索的荒诞,干嘛不抓紧时间多挣点钱?要不就找个有钱人把自个儿嫁了,你又不是没那条件。
  马索哭了,哭得很狼狈,她说只有把生命献给主,死后才能进入天国,否则就会下地狱。高大树,你没有见过地狱的样子,可是我见过,在梦中,我被吊在焚烧的树上,一丝不挂……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但是我给了她一个浅浅的怀抱。
  我说,我单位里有个同事,人很老实,要不哪天见个面?
  
  我对马索的彻底绝望,是因为跟他见面的那个憨厚的同事,没能成为她的丈夫,却成了一名虔诚的基督徒。女人都一样,偏执,荒谬绝伦,无药可救。悲剧是,你离开这种生物就活不下去。
  马索送了一个礼物给我,是一枚十字架项链,在给我挂上之前,她在上面轻轻地吻了一下,空气里便有什么氤氲开了。在被放逐后的第七天,我第一次发现接紫冉回家的欲望不再强烈,因为马索的眼神让我安静下来。
  她说,高大树,我用百分百的虔诚祈求上帝,你要幸福。
  她的嘴离我不到一尺,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你有足够的时间凝视她,让她明白你的意思,然后闭上眼睛,面色潮红胸部起伏,接下来不趁机给她一个深吻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这是个危险的距离,我几乎忘掉了自己有妇之夫的身份。
  但就在她打算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我清醒过来,迅速转移了视线和话题。圣经上面说,当有人打你的左脸时,你应该把右脸也伸过去让他打,可是那天那个男人欺负你,你干嘛要拼命挣扎?
  马索本来应该潮红的脸瞬间就青了,她说:你是个畜生。
  马索走后,我开始打电话给紫冉,要她回来。我说我们婚都结了,觉也睡了,你还要考虑什么呢?她说,我就是要你知道,不要以为我跟你结了婚你就可以有恃无恐为所欲为。
  我终于醒悟,紫冉只是想借此彻底确立她在这个家庭中至高无上的地位,这是场命中注定的战争。
  我说了实话,我说紫冉,我现在连你的长相都记不完全了。这实话我只说了一半,另一半是,我总是想起马索的那张脸,如此贴近如此生动,每一个毛孔里都充满了无语的羞涩。
  我在想,如果我们早点遇见,或许一切都不是现在的样子。
  
  需要补充说明的是,紫冉是一名精神病大夫。
  我看过她给那些神经错乱者治病,那些人总是把房间搞得一团糟。紫冉的方法是,把他们需要的东西藏起来,任他们哭天喊地也不管,末了再还给他们,这样他们就会谨慎安放。也许她认为,这种方法同样适用于婚姻。
  我很累,我需要上帝的安慰。
  我重新去找马索,很严肃地看着她,攥着胸口的项链,每一颗眼泪都很真挚。我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婚姻是件如此麻烦的事。马索没有用基督教义宽慰我,而是出人意料地沉默。
  当她的手在我杂乱的头发间抚摸时,我抱住了她的腰。
  她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们是不是一定还要继续下去?
  我说,上帝给了你女人的身体,你为什么不用?
  她点点头。
  马索的动作不熟练,但是也不生疏,也许在很久远的以前,她有过一个男人。她像抱着他一样抱着我,闭着眼睛,默默承受。
  在她刚刚开始有一点感觉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
  紫冉在电话那边说,你在哪里?我回来了。
  马索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她环绕的双手越来越紧,身体也越来越热,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融化,最后和我的胸膛黏在了一起。
  最后她抬起头说,你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依稀相信了上帝的存在,没有人知道的事情上帝知道,并且总是提醒你自己,你做过。我不知道这个声音对马索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和我一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开始扮演一个驯良的角色,觉得对不起紫冉,所以一味忍让,她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时候,我们开始无话可说。
  然后我就开始怀念马索,她是不是还在做那个堕入地狱的噩梦?
  女人总是敏感的,紫冉有一天突然问我,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
  我想否认的,可是这样的生活让我觉得很没意思,于是我就点点头。
  话题就转到了马索身上,其实很简单,我只不过利用了她的慈悲,诱惑了她,她不过是个傻里傻气的家伙,自以为是圣母玛利亚,其实很可怜。
  紫冉突然就笑了。
  她说她认识那个可怜的女人,三年前,她是她的病人。她是被强制送入精神病院治疗的,因为她的丈夫虐待她,反抗的过程中,她用水果刀刺穿了他的肺,死了。医院鉴定,当时她已经精神失常。在病院中,她总是惊恐万分地给每个人描述地狱的模样,那是她无法逃脱的归宿。
  紫冉看着我,悲悯而戏谑地看着我,别说你爱上了这个精神病人,她杀过人。
  
  我的第一次婚姻只有两个月,这也许就是上帝的安排,就像紫冉说过的那样,趁一切都还不算太晚。我有理由相信,这段婚姻只是遇见马索的伏笔,她站在街角,散发着福音,等着被宽恕。
  可我依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让她相信,一只迷途羔羊,在那个心情破败的早晨遇见了上帝的使者。她有一些笨拙,可是她还是很好地贯彻了上帝的旨意,所以那扇通往天国的大门,已经为她敞开。
  (责任编辑 花掩月 xuxi2266@sohu.com)
  
其他文献
如今,婚姻像个破公司,动辄破产倒闭,股东们清算完财产后拍拍屁股走人。婚姻都破成这样,恋爱至多只能算是街头炸油条的合伙小贩,城管一来各自奔逃,没人会腰别磅秤回头清算锅里的“地沟油”怎么分。  这比喻谁都能接受,闺蜜恬恬还夸我口才一流,把复杂的感情现状解释得简单明了。可没隔多久,她却一脸憔悴地摸上门来,跟我商量如何找男友讨回“地沟油”。原来她跟同居三年的男友分手了,她觉得自己亏死了。她如泣如诉地说:我
期刊
看足球比赛,男人看球技,女人看球场上的男人,其实还能看出不同国家不同男人的风格。法国人的浪漫、意大利人的热情、德国人的强硬……在脚下都能展露无疑。那么中国这么大,随便过个省,就相当于在欧洲跨了几个国界了,怎能不产出风格迥异的男性呢?不同地域、气候、家庭产出的男人,风格各不相同,却能适合不同女人的需要。女人一定要嫁,而且要嫁得好、嫁得妙,让嫁人成为自己人生的必修课。当务之急,就是要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期刊
小小的鸡蛋壳一碰即碎,但一位毫无美术基础的85后河南女孩通过自学,却能在蛋壳上用巧手雕刻出“清明上河图”、“奥黛丽·赫本”、“京剧脸谱”等各种栩栩如生的图案,使其摇身一变成为精美绝伦的纯手工艺术品,热销欧美各国。她独具中国风的作品最高时竟卖出了万元美金一套的高价,并被国内外多家艺术博物馆收藏。连意大利总统、丹麦王子、沙特石油大亨都是其忠实“粉丝”。这位蛋雕达人是谁?她又有着怎样的独特经历呢?  迷
期刊
金版首席编辑 花掩月偷来的爱情始终都是要还的  虽然是个老套的故事,但也是生活中最常见的故事。二十几岁的未婚女孩儿爱上了三十几岁的有妇之夫,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二十几岁是女人的黄金年龄,三十几岁是男人的黄金年龄,两个拥有最美好年龄资本的男女,不可能不互相吸引。重组家庭对男人而言是项很耗元气的大工程,男人都是很懒的,也都是有私心的。但是他为她放弃了一切,以致于她真的认为她在他的生命中是无可取代
期刊
都是夜归人  要知道,在最初,我并没有想过要陆占午离婚娶我。换句话说,我不想要婚姻,我明白所有在这个位置上的女人都明白的一个道理:别人的坏丈夫才是你的好情人。我怎么能取而代之,把好情人变成坏丈夫呢?我才不犯傻。  认识陆占午是我刻意制造的文艺片,男人都逃不过文艺女青年的手掌心。  安德门地铁,三号车厢,18:30,陆占午几乎每天都坐,我也是。他站在我身边,穿商务装,面色疲惫。我认识他,我们在一个公
期刊
高科技时代有意思的事情太多,床上运动相对而言颇显单调?如果遇到视电子产品为妻的丈夫,我们忍不住会怨从心生:明明良夜美好,你也没有身材走样,他却没了熊熊欲火;你看他性感胜过吴彦祖,但他偏要坐当柳下惠。眼见自己沦为“电子寡妇”,那感觉就像冬天洗冷水浴一样透骨凉。怎么把他拉回床头,真得学几招。  空房记1、迷自拍,半途熄火  寡妇档案——詹俪,33岁,缺爱一个月  他依仗身材未发福,时不时地总爱自恋一番
期刊
他爱她明媚的笑容,一颦一笑,唯美动人。他是一只妖,她不是。她是来妖界采花的仙女,误入了莲花池,却被他一眼相中,落入他的眸。自湖水和莲花相遇,惊动了心中的那束涟漪。  仿佛上辈子早已相熟。她经常抚脸微笑,仿佛这样,他才会记得自己,记得自己明媚的笑。他的笑容亦开始变得张驰有度。  原本是三生界里的妖和仙,因缘际会,错综相遇。自遇见的那刻起,变得傻傻痴痴,漫漫黄沙,时空轮转。忽的,他摇身一变,成了一只爱
期刊
如今,“甲客”成了有车族的一个流行词。“甲”是指汽车外壳,“客”是对一类人的统称。“甲客”则代表那些利用私家车车身赚取广告费的聪明车主们。郑州女孩赵晓婧看到满大街的公交车身都涂上了广告,便突发奇想:那么多私家车干嘛闲着呢?很快,这个睿智的女孩就为一辆辆私家车穿上了漂亮的“广告马甲”,让别人的车子为自己带来了滚滚财源。  为私家车“穿马甲”大有商机  现年27岁的赵晓婧毕业于河南大学,她原本在一家电
期刊
看女人不可能只看局部,而是看整体,所以才会有路上男子盯着时髦女子销魂的背影欲罢不能,但是走到前方才大跌眼镜,失望至极的画面让人欲哭无泪。其实很多女星的爆乳效果都是挤挤后的功劳,挤胸确实是个技术活,谁说“乳沟像牙膏,挤挤就会有”?    NO1.白灵  她的作风一向出位大胆,什么凸点露胸对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结合她那张夸张艳俗的妆容看来是非常和谐,所以,虽然和普通明星比很怪异,但是她的整体,包括衣着
期刊
不开灯有几种含意  陈复在大学时代,相当文艺,有一双明亮且诚实的眼睛。在那漫长又短暂的四年里,他一直用眼睛说爱我。比如,上课的时候,一转头,就看见他凝视的目光。或者,在图书馆的书架中,走过转角遇见他……同宿舍的室友说,都快成偷窥狂了,你应该骂他。可是,被关注是幸福的,尤其像我这种普通平凡的分母型,我怎么可能赶走我惟一的崇拜者。  毕业之后, 我以为与陈复会再也不见。但没想到第四个月之后,我和他竟然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