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黑“战犯”姆拉迪奇落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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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尔维亚递交“投名状”
  “我们已结束历史上一段艰难的时期,已抹去国民脸上的污点,”5月26日,塞尔维亚总统鲍里斯·塔迪奇在紧急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说,“我们代表塞尔维亚共和国宣布,拉特科·姆拉迪奇已遭逮捕。”至此,波黑战争中的塞族三枭雄(另两位是米洛舍维奇和卡拉迪奇)全部落网。
  塞尔维亚2009年12月正式提出请求参加欧盟,但欧盟将抓捕姆拉迪奇作为塞尔维亚入盟的条件。海牙国际法庭的检察官们曾表示,他们确信姆拉迪奇就隐藏在塞尔维亚,而塞尔维亚政府并没有尽全力抓捕姆拉迪奇。并且,检察官们认为塞尔维亚有人将姆拉迪奇视为豪杰,并为其提供维护。
  现在事情有了转机,如塔迪奇所言,随着姆拉迪奇落网,“我们已打开加入欧盟谈判的大门”。联合国前南战争问题首席检察官布拉默茨也第一时间对外宣布:“随着姆拉迪奇遭拘捕,塞尔维亚完成一项国际义务。”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秘书长安诺斯·福格·拉斯穆森当天发表声明说:“他(姆拉迪奇)遭种族灭绝和其他战争罪名指控已将近16年……终于有机会讨回公道。”欧洲议会议长布泽克也出来表态,这件事有力量证实塞尔维亚同前南刑庭的合作与尽心尽力,“为塞尔维亚参加欧盟的进程项添入新动力”。
  跟西方阵营的欣喜若狂不同,有人为此“感到遗憾”。姆拉迪奇的政治盟友卡拉季奇仍在海牙坐牢,他通过律师传出话来:“对姆拉迪奇失去自由感到遗憾……期待同姆拉迪奇一道,讲出发生在波黑的真相”。
  拉丹式落网
  4辆白色吉普车搭载大约24名蒙面特警,驶入拉扎雷沃村。大部分村民仍在睡觉。在一栋四周由白色栅栏围挡的黄色砖房中,一名老年男子当时身穿睡衣,正要出门散步。4名身穿黑色制服、未戴徽章的蒙面特警跃过栅栏,冲入房屋,抓住男子,命令他趴在地上。
  “报明身份!”一名特警喊道。“我是拉特科·姆拉迪奇。”男子低声回答。特警警告姆拉迪奇“别做蠢事”,要求他交出武器。姆拉迪奇没有反抗,交出随身携带的两把手枪。他随后被推上一辆吉普车,由特警押送至首都贝尔格莱德。
  塞尔维亚外务部长达契奇在新闻发布会上说,当天拘捕姆拉迪奇的行动在早上5点半展开,塞尔维亚外务部和塞尔维亚情报局的职员单独施行了这次行动。塞尔维亚警方在距贝尔格莱德80多公里一个叫拉扎雷沃的小村子的民房里抓获了貌似姆拉迪奇的怀疑人,那所民房曾是姆拉迪奇亲戚的住处。在抓捕举动中,住在屋里的人并没有运用枪械和暴力进行对抗。塞尔维亚警方随后确认,此人就是流亡十多年的姆拉迪奇。1年前,塞尔维亚警方也曾对拉扎雷沃这个小村子实施过搜捕,但是却一无所获。
  一张摄于姆拉迪奇遭逮捕后不久的照片显示,这名遭前南刑庭“通缉”多年的战争罪嫌疑人样子改变很大:胡子已刮干净,头戴蓝色棒球帽,两侧头发稀少,眼睛显得很大。被捕后的姆拉迪奇提出要吃草莓,这个要求已获满足。另外,他还要求读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小说,配备一台电视,前往墓地祭奠1994年在贝尔格莱德自杀的女儿安娜。
  6月3日,姆拉迪奇在荷兰海牙首次出庭,称自己“病情严重”,拒绝就“可憎指控”作答辩。当天,设在荷兰海牙的联合国前南斯拉夫问题国际刑事法庭举行听证。姆拉迪奇头戴一顶浅灰色军便帽,身穿一件灰色条纹外套,系着领带。他在法庭落座后摘下帽子,脑袋近乎秃顶。美联社记者描述,听证会开始后,姆拉迪奇坐在两名警卫之间,每名警卫分别挽着他的一条胳膊,支撑着他。姆拉迪奇话语缓慢,略显含糊,却似乎了解听证会程序。
  当法官要求确认他的姓名时,他说:“我是拉特科·姆拉迪奇将军,全世界都知道我是谁。”
  英雄还是恶魔?
  拉特科·姆拉迪奇,1942年3月12日年生于波黑东部的卡利诺维克。其父是波斯尼亚的塞尔维亚族,参加了南斯拉夫共产主义游击队,1945年在进攻亲纳粹的克罗地亚组织“乌斯塔沙”头目安特·帕维利奇的家乡的作战时牺牲。他幼年时在农村长大,生活条件艰苦。1991年7月,南联盟解体,克罗地亚─塞尔维亚战争开始,他以上校军阶将家乡首府克宁的塞族民兵改编成了一支真正的军队,并任集团军司令。
  1992年4月,姆拉迪奇因成功地巩固了塞族在克拉伊纳的阵地而晋升为将军。他性情火爆,说话从不绕弯子。战斗中他与部下同吃同住身先士卒。“我绝不命令士兵后退,即使只剩下我一个人。只有败兵才后退。”姆拉迪奇曾经这样说到。
  1992年5月,他脱离南斯拉夫人民军加入新成立的波斯尼亚塞族军队,被晋升为波黑塞尔维亚共和国军队总司令。从一个职业军人的角度来说,姆拉迪奇不但是合格的,而且堪称是杰出与出类拔萃的。考虑到波黑塞族人口占全部人口的31.4%(穆斯林占39.5%,克罗地亚人占18.4%),但是在姆拉迪奇的指挥下,一年时间8万塞族士兵便攻克了波黑70%以上的版图,击退了穆军的多次进攻。倒是人口最多的穆斯林只控制了10%的领土,基本上被封锁围困在几个安全区以内,完全依靠联合国和西方的保护才得以生存。
  从波黑内战的结果上来看,塞族输得异常悲壮,那是弱小民族无力掌控自己命运的宿命,纵然有再多如卡拉季奇、姆拉迪奇式的强人也无济于事。波黑战争结束后,联合国前南斯拉夫问题国际刑事法庭(前南刑庭)1996年通缉姆拉迪奇,指控他参与并指挥斯雷布雷尼察大屠杀事件,犯下战争罪。波黑政府也在2004年公布的调查报告中承认,1995年7月,波黑塞族军警和南联盟派来的军警进入当时处于联合国保护下的斯雷布雷尼察市,杀害7000余名穆族男子,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欧洲最大规模的一次屠杀。
  2007年国际刑事法院判定,这次屠杀属于“种族灭绝”行为。塞尔维亚政府先前悬赏100万欧元(约合140万美元)缉拿姆拉迪奇。
  但是在许多波黑塞族人眼中,姆拉迪奇是曾为波黑塞族共和国立下不世之功的英雄。就在姆拉迪奇此次被引渡至海牙法庭之前,波黑全国多个城市的民众举行集会以示对其支持。当天在波黑塞族共和国的多个城市,以学生和退伍军人为主的部分民众走上街头表达对塞尔维亚逮捕姆拉迪奇的不满。在波黑东部的维舍格勒,数千名塞族民众聚集在“塞族保卫者”纪念碑前声援姆拉迪奇。在帕莱和卢卡维查分别有约1500名塞族民众举行游行示威。在波黑塞族共和国首都巴尼亚卢卡市中心,一条带有姆拉迪奇头像的巨大横幅上写道:“你的翅膀折断了,但我们记得你的飞翔。”
  落魄的逃亡生涯
  塞尔维亚媒体播出一段视频,显露姆拉迪奇穿蓝色茄克,头戴棒球帽,头发浅灰色,左手仿佛好象拿着一块手巾,虚弱、缓慢走入听证法庭。他向法院的某私人打招呼,一名警卫奉告他:“走吧,将军。”调查法官打算问拉特科·姆拉迪奇问题,未能成功,因为姆拉迪奇的精神和身体状态均不佳。尽管如此,姆拉迪奇头脑仍然清醒,至少他知道自己已经落网,也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他还否认设在荷兰海牙的联合国前南斯拉夫问题国际刑事法庭的指控。多年的逃亡生涯,让这位一代枭雄显得虚弱不堪。
  姆拉迪奇的流亡生活始于1995年,当年他被联合国前南刑庭以“种族毁灭罪名”提起了控诉。1992年至1995年波斯尼亚和平时期,姆拉迪奇涉嫌犯下了指示军队杀害约8000名波斯尼亚穆斯林等一系列罪行。塞尔维亚急进党称姆拉迪奇为“英雄”。欧盟前南斯拉夫问题顾问戴维·欧文说,很多塞尔维亚族军人依旧把姆拉迪奇视作英雄,一些支持者为他安身塞尔维亚提供帮忙。
  1995年7月之后尚有人曾经见过这位神话般的将军,他一直得到南斯拉夫军队的保护,并经常在塞尔维亚各个军营中出现。1996年7月11日,前南刑庭发布了关于逮捕他和波黑塞族领导人卡拉季奇国际通缉令。但塞尔维亚警方拒绝采取任何行动前往抓捕姆拉迪奇。1999年4月16日,姆拉迪奇曾最后一次接受路透社记者的采访。直到2001年,就在米洛舍维奇被送往海牙法庭后不久,当时任塞尔维亚共和国总统一职的科什图尼察下令,取消军队对这位前塞族军队领导人提供的一切后勤保障,其中包括姆拉迪奇的个人安全警戒、汽车、住房以及汽油供给等等,从此这位传奇人物开始销声匿迹。
  据当地个别媒体“可靠来源”的消息,在此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姆拉迪奇曾经居住在距塞尔维亚第三大城市诺维萨德不远的伏鲁什卡自然保护丛岭区内;之后又前往俄罗斯,在那里由于与当地的黑社会发生争执很快就离开了。据联合国驻波黑最高代表埃什塔翁的消息,随后姆拉迪奇移居至波黑塞族境内,居住在战时波黑塞族军队司令部所在地汉别萨克一带,在这里他曾同卡拉季奇取得联系,但由于种种不便,最终并未形成“合作”关系。此后,姆拉迪奇开始在塞尔维亚与波黑的边界地区活动,时而在塞尔维亚西部,时而在波黑的东部。
  他的家人2010年曾请法院裁定姆拉迪奇在法律意义上失去生命,理由是家人已和他失去联系长达7年。但是,贝尔格莱德《闪电》报则称,姆拉迪奇2010年68岁时曾在工地当临时工。讽刺的是,该工地位于兹雷尼亚宁镇一个名为“新时代”的小区,是由欧盟捐资修建,而且2010年塞尔维亚总统和欧盟代表还曾到此地参观。贝尔格莱德的记者还前往姆拉迪奇打工的工地了解情况,工友表示无法相信他就是姆拉迪奇。该工友说与姆拉迪奇共事了几天,姆拉迪奇没有与其他人讨论过普通话题,就是在干自己的工作。这名工友说:“姆拉迪奇的一只手几乎瘫痪,可能是因为先前的一次中风。”
  虽然更具体的情况我们无从得知,但是流传出来的资料告诉我们,枭雄的逃亡生涯相当凄凉。英雄还是恶魔?在成王败寇的丛林法则之下,落网的姆拉迪奇已经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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