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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仇和時代”的县委书记们既有一个仇和榜样,又希望能够走出仇和的影子,他们要做自己,不要做“第二个仇和”。
“过高的利息让借贷人不堪重负,逼败了企业,逼垮了家庭,逼毁了个人。”“做广告不是发达地区的专利。”“代表睢宁县人民,向杨师傅表达歉意。”
睢宁县委书记王天琦是躲在这些话后面的人。在睢宁县内,尽管高利贷问题搅得人心惶惶,王天琦在民众中的威信不减。在睢宁县外,“进京做广告”和“西湖边道歉”让默默无闻的睢宁抢到了新闻眼,幕后的策划人也正是睢宁县“一把手”王天琦。由于王天琦的原则上不接受县外媒体正式采访,国内主流媒体对其的报道少之又少,他说自己无意成为话题。
41岁,电视台播音员出身,一口标准的播音腔和儿化音,南京大学EMBA,仪表一丝不苟。这些标签构成了王天琦一个“洋派”县委书记的表面。
一系列勤于吏治的措施,敢于出位的宣传是王天琦“洋派”的内里。
目前看来,“洋派”书记得到了睢宁干部群众的广泛认同。睢宁县城里随便找一个人,就能在他的手机找到县委书记的手机号码。
睢宁与宿迁市相邻,睢宁人一直很羡慕邻近的沭阳县近些年来的发展,本来不如自己的地方现在发展上去了。上世纪最后四年,主政沭阳的正是后来名声大震的“酷吏”仇和。睢宁人中,仇和的“粉丝”一直很多,他们希望睢宁也能出一个仇和这样的强人,现在,他们看好王天琦。
“在睢宁历任书记中,我最佩服王书记。”一位睢宁官员在私下聊天中表达了这样的意思,至于理由,是人格魅力和感召力,能服人,能带人干事。
很难说,与仇和治理过的地方相邻是幸福还是苦恼;很难说,在仇和之后做县委书记是什么滋味。因为仇和塑造了一个得到主流认同的成功“县委书记”形象,仇和当年的一些措施现在广被效仿。
“后仇和时代”的县委书记们既有一个仇和榜样,又希望能够走出仇和的影子,他们要做自己,不要做“第二个仇和”。
王天琦亦是如此。
禁酒令、公布领导干部手机号码、全力招商……这些都是仇和做过的。
但是,今天的社会形态已经与10年前仇和在沭阳县委书记任上时大为不同。于是我们可以看到“后仇和时代”县委书记们更个性化的施政。
比如,悬疑形象广告。两会期间,睢宁的广告出现在北京报摊上。与“美女+美景”传统地方形象广告不同,睢宁的广告设计得颇为精妙——整版广告中视觉中心是田字格中的“睢”字,让读者有奖竞答其读音。第二天继续悬疑,第三天才揭示谜底,告诉人们睢宁是江苏的一个县。此前,这个广告已出现在温州、台州、福州等民营经济发达地区。
如果说,形象广告是一次主动出击的正面宣传的话,“西湖边道歉”则是一次反应迅捷的危机公关。3月20日,杭州报纸报道西湖保安被来自睢宁的野导游打伤,并说睢宁的野导游在杭州成帮成派。当晚,睢宁派出了县委副书记带队的工作组连夜赶往杭州,向被打保安道歉并协助杭州打击野导游。
再比如,在西祠胡同网络社区,睢宁的好几个论坛人气都很旺,这种火爆在县域论坛中很罕见。睢宁每个部门都有网络发言人,解答群众的举报,王天琦自己也在睢宁的论坛实名与网民交流。
还比如,“我们需要,迫切需要一个自信向善的未来”,这样与官场语境格格不入的“文艺腔”的句子,可以出现在县委书记的讲话稿和文章中。
睢宁民风豪爽,既有小农式的明哲保身,又有彪悍的“秋菊精神”,徐州地区有“睢人好讼”的说法。有人说,在睢宁要毁掉一个干部很简单,那就是放出风来“他要提拔”!然后各种来信蜂拥而至就会把这人毁掉。
王天琦的选择是,改变睢宁,从治官风、治民风入手。
在《新民周刊》的一再请求下,3月26日晚,在接待完外地客商后,王天琦破例与记者进行了一次长谈。会谈的最后,王天琦解释了自己县内高调县外低调的理由:“我现在没有成为话题的欲望,但是我有强烈的干事的欲望。一旦成为话题,老弟你要说我好,另外一个人一定要说我坏,不然不能说明他有水平啊,在你们的PK当中我就成为受害者了。”
会谈结束后已是临近夜里11点,王天琦还要去处理两个经济案件,他带着秘书站在招待所门口,保持着告别的手势,一直目送记者的车离开视线。
一开始我们就没打算讨领导欢心
《新民周刊》:今天招商情况怎么样?
王天琦:今年招商难度比去年大,但总体效果还不错。
《新民周刊》:像睢宁这样一个农业县,我们集中在哪个领域招商?
王天琦:我们在招商的时候绝不会把自己定义为农业县,不然的话就没法招商了。我们就是工业化初级阶段的这样一个县,招商主要还是瞄准自己的主导产业去招,这样成功率高。但除此之外,有什么我们弄什么。但有两个底线大家要把握住,一个,严重污染无法治理的不招,第二个,以牺牲后人利益为代价的,我们也不招。比如有的项目来了后,十年、十五年、二十年都没有回报,纯粹是面子,我们就不要。
《新民周刊》:回报是指财政收入,税收?
王天琦:是啊,总要有回报的。有的项目用地很大,用工很少,而且还提非常苛刻的要求,对不起,这样的项目不要来了。你要弄清楚招商的目的是什么,要有回报。《新民周刊》:最近您是新闻人物,睢宁的新闻很多。我来了几天,接触了各式各样的睢宁人,他们对你的评价很高,这在“县官”中还很少见。
王天琦:这说明睢宁人民很可爱。(笑)
《新民周刊》:睢宁招商的优势是什么?
王天琦:第一是土地,第二是人。地多,我们有容纳项目的空间。人多,我们有充足的劳动力,另外人员素质相对还比较高。这是我们的优势,除此之外,你说交通优势,在中国交通优势已经不是优势了,没有交通优势的地方肯定有旅游优势。
一开始我们宣传的时候也打过一个宣传语是“历史悠久”。后来我就说,这些都是废话,你说中国还有历史不悠久的地方?不要讲这些。
本来呢,我从不接受县外媒体的采访。老弟,说句实话,我没准备见你。但是你来睢宁好几天了,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新民周刊》:为什么会选择《新京报》做广告?
王天琦:我们在做广告之前,每个地方都做了深入的调查。我们在北京调查时,特别加了一条,北京的白领主要是看什么报纸,答案是《新京报》。国企,还有负责经济决策的人他们主要重视什么报纸,最后讲还是《经济日报》。我们就想到底做哪个,只做一个怕有遗漏,最后下决心,两个报纸我们都做。
开始也有顾虑,人家会不会觉得是在两会期间,故意让领导高兴,讨领导欢心。后来我们在一起分析也讲,你要是讨领导欢心也应该是做《人民日报》啊。一开始我们就没打讨领导欢心的主意,确实,做这个广告就不是为了政治上的考虑,纯粹是招商的形象广告。
《新民周刊》:全国做广告,以及向杭州道歉,这是很罕见的政府层面的危机公关。两件事的决策是相关的吧?
王天琦:杭州有些媒体认为,我是个做媒体的高手。其实,他们是站在他们的角度来分析的,完全是不客观的。
《新民周刊》:可是你确实是媒体出身啊。
王天琦:我搞媒体时间很短,而且那个年代的媒体也不是现在这样子。
从本质上讲,倒不是为了危机公关,主要是抱着负责任的态度,你没什么可以选择。这也是我们做广告的一个副产品。因为这段时间我们做广告,睢宁也出名了,所以有的朋友一看到就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我一看,杭州媒体的报道里面有一段说,睢宁县前段时间刚刚做了广告,等等。这个时候,你作为一个负责任的政府,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引起重视,下一步,你还是按照负责任的态度去对待它,那么下面就是很自然的事情。如果它成为了又一次效果很好的宣传,那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新民周刊》:這轮形象宣传下来,对招商的实质效果呢?
王天琦:对于企业家来讲,你的知名度只是媒介。能不能招商引资成功,取决于利益。不会说你有一次招商引资宣传,人家就马上投怀送抱,这不现实。对于企业家来讲,他还要考虑到你这个地方投资有什么回报,广告只是一个敲门砖。以前他不知道睢宁是个什么地方,你要给他费尽口舌给他介绍睢宁在哪里,睢宁有什么资源。现在我们再和客商沟通的话,很快进入实质话题,但真正要成功招商引资的话,第一个,要给投资者回报;第二个,要有一个良好的政务环境,要给投资者安全感。
你说我刻意去学习仇和,没有
《新民周刊》:公布手机号码的做法有没有受到仇和的影响?这里离宿迁很近。
王天琦:每个人都要问我这个问题,我很苦恼。(笑)
我对仇和很敬佩,这不是客套话,是真话。我很敬佩他那种气质和精神。从气质和精神的角度讲,他是我的一个榜样。我在睢宁县的工作也得到过仇和的具体帮助。睢宁的工业园区,在他的关心下,10天内,所有的手续全都搞定了,正常情况下至少半年,我很感激他对我们睢宁发展的帮助(注:仇和时任江苏省副省长)。他的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学习。
但是另一方面,我从没有研究过仇和的施政风格,也没有研究过他的施政措施,都没有。我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基于我的个性和我对事物的判断。怎么讲呢,不仅仅是他,我就没有刻意模仿过任何人。你看我的讲话稿,你看我像模仿别人的人吗?当然仇和有很多值得我借鉴的东西,但你说我刻意去学习他,没有。
而且仇和同志做县委书记离现在也比较远啦,除非你是一个专门研究的人,否则你想借鉴都无从借鉴起。我们做的很多事,比如说机关作风、县委常委会直播、经济工作会议制造话题、在网络上掌控话语权,完全是我们自己的风格。
我们现在正在研究的课题是什么呢——行政语言和行政行为的改革,这点应该来讲,据我了解,在全国做的地方也不是很多。
《新民周刊》:是指去掉官话套话,改变官场语境?
王天琦:改变官风、改变会风、改变行为方式。
《新民周刊》:现在见效了么?
王天琦:新闻机构总是喜欢这样问我,某件事是不是见效了。就像问这个药有效果吗?你说有效果,那我感觉到舒服了,可能有效果。你说哪个点、哪个部位炎症消失了,恐怕还不好评估。但是有一点,现在县委县政府只要一声令下,可以做到一呼百应,这是最大的效果。第二点,我们的老百姓现在不会像以前那样,满天去发告状信,到处网站上都有我们负面的消息,他现在遇到事情都给我发信息,都到县里的几个重要网站去发帖子,说明他信任你,追随你,这是最大的效果。
至于说其他的效果,再给你举个例子。我们大概在20天时间里拆迁了500户,没有1户上访,这是非常大的效果。
《新民周刊》:这是因为拆迁文明,拆迁补偿高,还是出于对政府的信任?
王天琦:这个是一言难尽,说拆迁文明,从形态上讲,把一个东西拆掉,本身能叫文明?但是从行为和语言上讲,我们现在和老百姓没有冲突。原因当然也是多方面的,一方面是拆迁政策更合理了。更合理本身也是社会的进步,决策的进步,决策者能够更多地听取老百姓的意见和建议。能够更多地考虑老百姓的利益,这本身就是大的变化,而这种变化肯定是和老百姓互动的结果。
第二个,你现在去搞拆迁,老百姓愿意接受,说明他对你干部信任,他不对立了。以前总是想,你干部搞拆迁,是不是又有什么黑幕啊,是不是又想达到什么特定的目的啊,是不是又和开发商搅和到一起啦?他现在和你配合本身就说明他信任你,这本身就是一个大的变化。
要给老百姓讲清楚你不能做什么
《新民周刊》:最近睢宁整治高利贷问题,是不是也和招商引资有关系?
王天琦:社会上所有的问题都不是孤立存在的,都是相互有联系的。高利贷的问题不是我们这个地方所独有的,全国各地都有的,我相信有很多地方可能比我们还严重。但是我们这个地方下手比较早,处理得也比较实,这点得到了社会方方面面的赞许。
高利贷问题从深层次讲,与我们国家的资本流通制度设计有关系。中小企业解决不了自己的资金问题怎么办呢?他去寻求社会帮助。社会的民间借贷又没有一个规范化的管理体制,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有些问题可能会演变得越来越严重。严重到什么地步呢,它不仅仅没有促进到企业发展,还伤害了企业发展。尤其严重的是,它伤害了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秩序。一部分人产生了疯狂发财的念头,他不再认为致富一定需要勤劳,通过非正常手段也能致富,积累了许多迅速积累个人财富的泡沫,对社会道德体系形成了巨大的冲击。因此,高利贷不仅对经济本身,对社会秩序,对道德体系,都产生了非常坏的影响。
所以我们决定,先下手为强。
《新民周刊》:民间借贷是我国的又一个灰色地带,你们处理的依据是什么?
王天琦:我们在处理高利贷时,不是凭领导同志头脑发热。对高利贷的负面反应,大家要求打击的呼声,大家在一年前就有了。
这样的事情处理起来,时间的把握非常关键。太早了不行,太早了你得不到社会的拥护;太迟了不行,太迟了打击的成本你承受不起。时间的把握,分寸的把握,切口的把握非常关键。
一年前老百姓的反映就非常强烈,那个时候我们没有动手,今年我们动手了,主要是因为两起案件使我们感觉到时机比较成熟了。
(哪两起案件?)一个春荣面粉,一个是新四通纺织,两个比较大的企业。
《新民周刊》:从我掌握的情况看,这两个厂的负责人到最后已经不像是融资行为,而很像诈骗了。
王天琦:现在这两起案件已经在公安局的侦查之中,我们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但就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而言,这两个企业的情况还不一样。新四通纺织的情况似乎还好一些,而春荣面粉所暴露出来的问题就比较复杂,这个厂的业主看来客观上有原因,主观上有责任。
《新民周刊》:春荣面粉还欠着很多外地经销商的货款,经销商们在等着政府的答复,这种情况也很伤害睢宁的形象,政府有什么举措呢?
王天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既然打击了,什么样的情况都会出现。我们对出现的情况都有预案。
我们定位很准,我们不包办代替,我们不可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政府的责任,第一是监管,对社会秩序、金融秩序的监管;第二是社会稳定的保障,企业出问题了,影响到社会稳定了,我们通过监管措施来帮助企业“料理后事”,但不是包办。毕竟有些问题是他们企业的问题,不是我政府解决的,有些问题需要通过司法途径来解决,我们只是起到一个把事情调查清楚,监管他们不要让事情继续恶化的作用。有关企业的生产和经销商的关系啊、利益啊、矛盾啊,还需要相关的责任人通过法律的渠道去解决。
《新民周刊》:财政去补高利贷的窟窿可能永远补不完。
王天琦:能不能补完是另外一回事,关键是不能补。
《新民周刊》:但很现实的问题的,不补的话,群众会有负面反应,怎么样平息群众的负面反应?
王天琦:我们一开始就讲得很清楚,这也是我本人一贯的观点,不要动不动给老百姓讲你能做什么,而是要给老百姓讲清楚你不能做什么。
政府不是一个万能的政府。我们在一开始打击非法高利贷的时候就讲,国家的金融政策大家都明白,包括高于同期银行利率四倍的利率不受法律保护,在明知道这些政策的前提下,你仍然把你的钱以非正常的利率投入到非正常的渠道,相关的风险由你本人承担,这个你不能让政府去帮你背着。
至于说企业,你要为你错误的行为负责,资产能分配的分配,不能分配那么通过法律途径去处理。政府是帮助你查清楚,查清你现有的资产是哪些,你通过高利贷聚敛的资金去向如何,给债权人债务人一个清楚的说法,为下一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提供一个基础。
让这个疯狂的游戏停止
《新民周刊》:最后处理的情况会是什么样?
王天琦:说不准。(对春荣面粉案件)
我们做了资产保全措施,我们已经掌握的资产已经被冻结,而且我们还正在深入调查她其他资产情况。调查清楚之后我们会向社会公布,然后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
《新民周刊》:但是老百姓有一个逻辑很清楚,我为什么会借钱给王春荣,因为她头上有很多光环,是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是名人,是政府让我贷钱给她的,很多干部也借钱给她,我借给她保险。怎么向群众解释?
王天琦:有人这样直接问过我,我这样回答,我说如果你是16岁以下的人士,你借钱给别人也许我要为你承担责任,你已经超过18岁了,你已经有独立判断的能力了,你已经有了基本的社会知识和法律知识了,那你必须对你的行为负责。政府已经超出对你保护的职责范围了,因为你已经有独立的判断能力了。
至于说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是不是能说明一切。我想人大机关从来没讲过人大代表是万能的,他也没有讲过人大代表绝对不会出现犯罪和违法行为。而一个人一生不同的时期,不同的事件,也会产生不同的变化,所以这样的一个过程还需要每一个社会人增强自己的鉴别能力。
《新民周刊》:睢宁高利贷涉及的总的金额能有多少?
王天琦: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目前暴露的几个事件,几个大厂,大概在两三个亿。很多年累计下来的金额大概有10多个亿。
《新民周刊》:你觉得高利贷会圆满解决吗?
王天琦:圆满的标准好像没有制定过。到最后,如果方方面面大致都能接受处理结果,能不能非常满意不好说,都接受。违法者肯定会受到惩处。投入到高利贷中的无辜的人,没有违法行为,我们会在法律框架内尽可能地减少他们的损失,最好是没有什么损失。
《新民周刊》:有没有什么善后措施让受损失的群众更加振作一些?
王天琦:高利贷形成的源头很复杂,责任也很复杂,个人有损失我们感觉到很痛心。但是个人参与这样的事情,个人要承担一定的风险,这是毫无疑问的。政府怎么去做善后我刚才谈得比较多了。我想我们现在打击高利贷本身就是一个善后的措施,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他们避免进一步地陷进去,避免陷得更深,让这个疯狂的游戏停止。
但是每一笔借款政府都要调查清楚的话,可能难度比较大。很多人他在和你聊天的时候和你表达出来的这样的(悲观)情绪,但是真正我们去每一笔调查的话,不一定能了解到非常客观准确的情况。但是我们处理的每一个案件会及时向社会发布,客观、公正、妥善地解决。
《新民周刊》:在处理中小企业融资问题,有什么举措吗?有人说断了高利贷就断了企业融资的链条。
王天琦:如果有借高利贷的企业这样说话,我倒愿意和他面对面。迄今为止,我听到的都是企业对我的感谢,而不是表达这样的观点。我们打击高利贷是保护企业,而不是断了它的财路。
这是一个全国性的难题,甚至是一个世界性难题。迄今为止,据我所知,没有哪一个国家圆满解决了这个问题。但是每个地方都在努力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也在做一些尝试。现在解决中小企业融资无非是这样几条思路,第一个呢是让它自己去筹钱,第二是社会融资,第三呢是依靠金融机构放款。但现在看来前两个方式都不是非常可靠。第三个途径,银行要对企业评估,如果银行觉得这个项目不错,但是你没有土地,也没有厂房,机器也是抵押的,银行又怎么给你放贷呢,因此中小企业贷款难的问题不是哪一方面的问题,它是一个综合的复杂的问题。
《新民周刊》:有說法说,睢宁的高利贷资金中,有很多是从金融机构流出的钱,存在这样的情况吗?
王天琦:就目前的两个案件(春荣面粉和新四通纺织)而言,还没有发现,但是也不排除有这种情况。资金的流向和路径非常非常复杂,把每一笔贷款的来路搞清楚是件很困难的事,就目前我们调查的情况看,还没有发现,将来我们在深入调查的时候,也许会出现。
在中国,有时候高调风险太大
《新民周刊》:介意别人称呼你为“个性官员”或者“洋派官员”吗?
王天琦:别人怎么称呼是别人的事,别人称呼我什么我都不介意。
就如同在不同角度看一个人他是不同的表现,别人叫我什么样的名字那是基于别人对我的判断,无论是爱是恨,都是他们的心情,对于我来讲,接受不接受,都是一样的,客观存在的。
《新民周刊》:你做官做事的原则是什么?
王天琦:真实。
《新民周刊》:真实也是没有标准的。
王天琦:真实有标准。你内心深处的真实是需要靠你的表达建立的。你说自己真实别人不一定说你真实,但是你做出来的事情一定会成为你真实与否的验证。比如讲,我说我以人为本,但是如果你做出来的事情离老百姓很远,那你这个人一定不真实。你说到做到,就是真实。
我干的事情我负责,我干的事情由大家评说,但是要有一个干事的环境。不然今天来一拨记者,明天来一拨记者,其他不说,总得见见面吧,不然的话人家会说这人太骄傲。你傲什么傲啊,我拍你砖看你还傲不傲。真正完美的东西一定是没落的东西,鼻烟壶很完美,但是它没落了,很多有生命力的东西是不完美的东西,你说不完美的东西能经得起批判吗?
一旦你们去批判我,我怎么办啊,我从来没有想到站在聚光灯底下。
《新民周刊》:很多官员觉得高调也很好。
王天琦:我没有说高调就不好,低调就好。如果一个社会认为高调是缺点的话,是没有生命力的。我很喜欢高调的人,高调的人一定是有本事的人。高调不坏,问题是在中国,有时候高调风险太大。我们有许多成本没必要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