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爱,还是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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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本期“案件聚焦”所选择的两个案例并没有曲折的情节,案例一虽说是人命关天,但是凶手说实话也并非穷凶极恶之徒。案例二甚至法院都没有给予立案。但是这并不就意味着这两个案件是平淡的,它们同样发人深省。值得我们在意和探讨的是这两个案件或者说所有与此相似的案件背后的原因,为何会出现往往一个所谓“好”的出发点却总会导致一个坏的结果这样的现象?为何明明应该是伟大的“父母之爱”却最终成了“害”?这种“爱”里究竟包含了些什么东西,自私?愚昧?或者还有其它?相信这两个案件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案件一
  
  高考生因“复读”制造“杀人”惨剧
  文、图/千 华
  
  2004年6月10日,黑龙江省阿城市人民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21岁的刘志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已经在看守所里呆了一年的刘志曾经学习优秀,家庭条件优越,在犯罪以前参加的高考模拟考中曾考出全市文科最好成绩。但是他却亲手毁掉了包括女友生命在内的一切,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带着这个疑问,笔者在法庭宣判以后在看守所里和刘志进行了面对面的交流。
  
  被逼复读
  
  刘志的开场白是“爸妈非常疼我。”刘志说从小学到中学,他都是“班里吃得最好、穿得最好”的学生,特别是在考入省重点中学后,他更享受到了不菲的待遇。普通学生一个月300多元的生活费,他却要花上1000多元——名牌服装、耐克鞋,一日三餐吃饭店……而父母开出的惟一价码是:“只要你成绩好!”
  “家里优越的条件,加之自己一直不错的成绩,让我一直很自信,也很自负,总觉得前方的路一片坦途,一片光明,挫折与不幸肯定与自己无缘。”刘志说就是在这样的心态里走向了2002年的高考。
  但刘志也把以后发生的一切归结于这次考试。当时刘志考出了490分的成绩,完全可以被他所填报的哈尔滨商业学院本科录取,可这样的分数,却让笃信“儿子肯定上重点大学”的父母大失所望:“这不是你的真实水平,你应该再考一年”。父母冷冷地抛过来的这句话,让刚刚走出“黑色七月”的刘志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压力与寒意。“我太累了,不想再考了,再说去商学院不是挺好的吗!”他曾试图说服父母。“不行,有了今年的基础,明年一定会考上重点!”父母的话丝毫不容质疑……家里曾经轻松和谐的氛围,一时间被高考打破并陷入可怕的僵持中。一个星期后,刘志妥协了。 “父母的态度我无法抗拒,同时我也知道他们是为我好。高考前母亲曾放弃生意,悉心陪读、照顾我3个多月。”刘志说,母亲每天做好晚饭,站在门前盼他回来的情景他至今难以释怀。
  同年8月末,刘志在父母的安排下,转到阿城市另一所高中开始复读。之所以转学,刘志说父母考虑到“一来是这所学校对像刘志这样高分复读的学生非常重视,在学费上给予了减免,更主要的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刘志不会再看到以前的老师、同学,也就不会觉得难堪。”
  然而刘志说:“一想到厚厚的复习资料,周而复始的测验、考试我就头痛,甚至反胃恶心。我害怕进班级,更不愿和同学说话。”一向自信的刘志说自己那时就像个贼一样,整天灰溜溜地,低着头,背着大书包急匆匆而来,一声不响地离去。喜爱的书籍被扔进了废纸堆,篮球被扎破扔掉了;以前经常做的健身活动早已停止;他也不再顾及自己的衣着……复读,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很难透过气来。
  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同时,刘志给自己绷紧的神经上足了发条:上完了一天的课后,回到在学校附近租住的房子里继续学习,直到凌晨;5点30分起床,10分钟洗漱完毕吃完早餐;6点钟,准时坐在教室里……
  “该死的高考,快来吧,别再折磨我了!”无人处,刘志不止一次地这样歇斯底里地大喊着。“这次,我必须考上重点,否则没脸见人!”喊过、发泄完之后,他还得机械地面对那些没有一丝新鲜感的题目和试卷。
  
  不堪重负
  
  复读4个月的时间里,尽管刘志的成绩在全班一直遥遥领先,可丝毫没有缓解他日益加重的心理负担。“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有时刘志甚至一个月也不回家一次。难得跟父母诉苦,他们只会说:“儿子,咬咬牙,一年很快就会过去的。”父母根本不想知道他在想什么,自然无从知晓他心中的痛苦和忧伤,就在这种情况下,刘志和班里19岁的英语课代表柳莹开始了初恋并发生了关系。对于这场感情刘志说让他又重新找回了自信和久违的快乐,同时他还寄希望于恋爱能成为自己的一棵“救命稻草”,帮助自己走出复读的阴影。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柳莹曾与刘志约定,一起报考北大,如果不能一起考上,两人就哪儿也不去!刘志说,尽管这是他们立下的誓言,可他心里清楚,以自己的实力考取北大仍没有十分的把握,况且是成绩较为一般的柳莹。“如果我考上了,她落榜了,我该怎么办?如果我们双双落榜,我又该怎么办?”本已被复读压得喘不过气的刘志又陷入这个矛盾中,心理压力更重。为了排解心中的郁闷,刘志开始迷上了小说,特别是警匪类、暴力色彩浓厚的内容。刘志说当时《黑洞》是他最为青睐的一本,看了不知多少遍,每每读完,心中都畅快淋漓。一种极端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渐渐占了上风:“活着很累,杀人很发泄。”
  
  计划自杀
  
  在高考的最后两个多月里,刘志心里的压力达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
  2003年4月初,在高考前进行的第二次模拟考试中,刘志考出了624分的全校、也是全市文科最好成绩。当时这样的成绩,让父母、老师和同学全都欣喜异常:“照这样学下去,刘志考上北大肯定没有问题!”然而,所有人,包括女友柳莹都没有想到,这样优异的成绩非但没有令刘志感到一丝一毫的惊喜,反倒让他绷得太紧的神经突然崩断了。 “那天,我独自一人在宿舍里看着成绩单时,突然莫名地烦躁起来,感觉累极了。晚上,想尽快入睡,可还是失眠了。一连好几天都是那样,越怕睡不着就越睡不着。好几个晚上,我都在胡思乱想:考不好的时候,很累,因为要不断地学习、忙碌;考得好的时候,还是累,因为随时担心被别人撵上,被别人踩在脚下;考上北大能怎样,以后还得考研,考博……就在我感到疲倦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多大的福我都享过了,也活够了!’这是小说《黑洞》里的主人公聂明宇的声音,而我心底的声音则是:‘这么高的分我都得了,作为一个学生,还有什么留恋的……’”
  
  深陷痛苦的挣扎中,刘志最后萌生了“死了就解脱了”的极端念头。从4月20日这天,他开始旷课,整天神情恍惚,终于决定一死,但他怎么也放不下自己的恋人柳莹。
  “我们俩的感情太好了,如果我死了,她肯定受不了这种打击,不但会影响高考,一生也不会幸福;再者,我们第一次发生关系时,我就对她说过要对她一辈子负责……”想到这里,刘志开始有了更加荒谬的想法——和女友一起自杀,一起离开这个烦躁的世界……罪恶的念头,他一直不露声色地深植心底,让女友柳莹看不出丝毫破绽。与此同时,“双双自杀”的计划却在悄然地进行中……
  
  临死后悔
  
  “两人如果死了一个,另一个决不会独自活在这世界上!”这是刘志“自杀计划”的主导思想——先杀死女友,让她在毫不知情中的情况突然死去,像睡着了一样没有痛苦;然后自己打开煤气自尽。
  4月27日,刘志专门打车到哈尔滨市买回了5大瓶乙醚,还在当地购买了大量胶带和一个崭新的煤气罐。作案前,他一度犹豫,可这时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做什么事儿,事前事后别想太多!”这是《黑洞》中二号反面人物张峰的一句话……在警方的讯问笔录中,记录着血案发生的前前后后。
  “4月29日16时30分,刘志找到刚刚放学的柳莹,骗她说他妈妈想见她。单纯的姑娘既紧张又兴奋,跟着刘志来到他的房间,等着与未曾谋面的刘母见面。这时,刘志拿出泡好乙醚的毛巾捂住柳莹的面部,柳莹边躲边让他不要闹。可是刘志一只手按住她的头,另一只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直到女友的双臂瘫软地垂了下来……”19岁的柳莹就这样走了,在全然不知中,她竟稀里糊涂地成了男友“自杀计划”的牺牲品;来不及向母亲、老师和同学们道别,更来不及完成那一张张空白的高考试卷……她走时,离高考仅有一个月。
  把女友的尸体藏在床下后,正当刘志要打开煤气时,同班一个来问数学题的女同学敲响了他的房门。因怕女同学发现真相,刘志将其骗到一处饭店吃饭。当他要返回时,接到柳莹母亲寻找女儿的电话。在随后的五六个小时内,刘志若无其事地和柳母一起寻找、报案……打发走柳母后,刘志返回住所,用胶带封住了窗户和门,在午夜时分,打开了煤气的阀门……
  然而,刘志在女友“按计划”死去以后,自己却没能“按计划”行事,如今的刘志道出了原因:“煤气开了两个多小时后,我感到一阵阵眩晕、恶心,狂吐不止。但到了凌晨3点时,我还没有死。在等待死亡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突然涌出了柳莹母亲的形象。她寻找女儿时肝肠寸断的情景让我禁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到自己短暂的一生中,父母所付出的辛苦和期望……我后悔了,我觉得就这样死去不值得,在昏昏沉沉中我关掉煤气,睡着了……”
  4月30日,刘志走进了阿城市公安局的大门,用他的话说:“如果我只顾及自己的父母,我会跑掉;之所以投案自首,是想给死去的柳莹一个交待;我对不起柳莹、她的母亲还有我的父母,我的罪行不容饶恕,罪有应得。”
  2004年3月12日,黑龙江省阿城市人民检察院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将刘志提起公诉,6月10日,刘志被黑龙江省阿城市人民法院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在看守所里,透过黑漆漆的铁栅栏,身着沉重镣铐的刘志,在泪水中向笔者坦陈了复读给他带来的种种苦楚,以及自己不堪重负而萌生“与女友一同离开这个世界”的心路历程:“如果不复读,我也许就不会产生杀人和自杀的邪念;如果不再参加高考,也许……”
  “今年高考的重点录取分数线是多少?”当笔者转身要离去时,刘志突然一脸茫然地这样问道……   
  案件二
  
  女翻译做“人流”引发“香火”官司
  文、图/西 川
  
  一场车祸使已有身孕的女翻译失去了丈夫,怀着遗腹子的妻子终日以泪洗面,悲痛欲绝。死者尸骨未寒,公婆和媳妇之间却爆发了一场“保根大战”……媳妇由于强烈的反感,也为了自己的将来和对孩子负责,最终到医院做了“人流”。可是,“保根大战”却并没有因为胎儿的消失而“停火”,相反却愈演愈烈,直至把“战火”烧上了法庭……
  
  丈夫留下遗腹子
  
  成都某翻译公司工作的女翻译何燕和软件开发工程师向斌在2004年1月25日前,是世界上所有幸福夫妻中的一对。两人才貌相当,自2003年夏天缔结良缘后,两人凭借自己的才华共同为了未来努力着,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这个小家庭已经显示出了良好的开端。
  2003年年底,何燕和向斌用积蓄在环境优美的“滨河花园”购置了一套商品房,刚刚有了新家,何燕又发现自己怀孕了,可谓是“双喜临门”。尤其是何燕怀孕,不仅给小夫妻俩,更是给向家所有人带来了巨大的喜悦,由于向家已经是两代单传,何燕的肚子承担着给人丁单薄的向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巨大责任。
  向斌的父母得知儿媳已经有了身孕后高兴得合不拢嘴,向斌的母亲张玉英对儿媳何燕亲热得胜过亲生父母,她不仅为儿媳买回各种高档营养品,还教儿媳怎样才能生下一个健康聪明的宝宝,因此婆媳关系非常融洽。由于小夫妻购买的新房刚刚装修好,为了避免装修可能产生的污染伤害到腹中的胎儿,向斌遂把父母接到新房居住,而他和妻子则还是居住在父母位于“联合小区”的旧房里。人们全力以赴地期待着又一个“向家人”的诞生。至此,应该说一场皆大欢喜的人间喜剧已经接近了高潮。然而,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就在2004年1月25日大年初四这天,向斌开着车回老家探望亲戚,行车途中,突然一辆汽车和他迎面相撞,车祸在一刹那间发生了,向斌还未来得及和怀孕不满一个月的妻子道别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丈夫向斌的意外去世使得到消息的何燕当即昏厥过去。当好不容易醒来后,她在心里不停地责问:“为什么老天你如此狠心,转瞬之间竟夺走我心爱的丈夫的生命?”向斌的父母也哭作一团,毕竟儿子是他们的独苗,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不让人肝肠寸断!
  何燕一蹶不振,精神恍惚,好几天都茶饭不思。但当何燕想到自己腹中还有丈夫的亲骨肉时,她也曾努力振作起来。当时她的确是立誓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让亲爱的丈夫的生命得到延续,也为两代单传的向家留下一个后代的。
  
  保“根”大战大婆媳之间爆发
  
  在办理完儿子的丧事后,向斌的父亲向明星和母亲张玉英在悲痛之余又开始有了新的担忧,因为他们的儿媳何燕才20多岁,还很年轻。他们认为将来儿媳再婚是难免的,而儿媳腹中的胎儿是他们向家这一世唯一的“香火”,不管怎样也得让儿媳把孩子生下来,保住这条唯一的根,为此老夫妻俩经过商量,定下了“保根”计划。
  随后,婆婆张玉英来到儿媳居住的“联合小区”家里,以照顾何燕为名,日夜“陪伴”在儿媳的身边。然而,婆婆的到来却给儿媳带来了无尽的烦恼。婆婆像“保镖”一样对何燕严防死守寸步不离,就连媳妇上卫生间,婆婆都要跟进去,所找的借口不是拿拖把,就是洗衣服,让何燕感觉很不方便。
  虽然何燕时刻盼望着婆婆能早日离开自己,回到“滨河花园”去,可是碍于过去一直和睦的关系不便开口,只能在心里寄希望于婆婆的自动离开。可婆婆却一直没有要走的意思。迫不得已,何燕只得对婆婆说:“我现在能照顾自己,您应该回去照顾公公!”
  “你是有孕之身,我如果走了,你一个人,我放心不下,干脆咱们就一起回去住吧!”张玉英对儿媳说道。
  “现在离‘预产期’还早,我连上班都没问题,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有啥事,我可以找我父母帮帮忙!”何燕回答。
  张玉英不好再说什么,她一个劲地叮嘱儿媳千万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然后万分不情愿地离开了。
  丈夫去世后,何燕一直没有心情去单位上班。2004年2月21日,在家休息近一个月之后,何燕才到翻译公司上班。然而刚到单位上班,公婆便走进了何燕的办公室。
  何燕很是诧异,忙问公婆有什么事情。公婆尴尬了好一阵后,解释道:“我们是路过,顺便上来看看你的!”但是这一“看”竟“看”了2个多小时,公婆却丝毫都不见有离开的意思,何燕有些着急了,公婆的长时间办公室“看望”不仅让她无法工作,而且会在单位造成不良影响。无奈之下,何燕只得“实话实说”,希望公婆离开。婆婆见儿媳下了“逐客令”,随即把来意和盘托出:“我们是希望你早点搬到‘滨河花园’来住,这样,我们也可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为了尽快让公婆离开办公室,何燕连忙点头,张玉英和老伴向明星这才步履蹒跚地离开了翻译公司。
  下午下班后,何燕走出公司大门,却意外地发现公婆居然坐在街边。见何燕下班了,公公和婆婆随即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就这样,何燕被公婆“挟持”着一起乘坐出租车前往公婆居住的“滨河花园”。即使在出租车上,公公和婆婆也把她夹在中间一起挤在后排座位上。回到家后的当天晚上,公公婆婆分居,无论何燕用什么方法,婆婆张玉英却说什么也要和儿媳何燕同睡一张床。
  由于有身孕,当晚何燕共上了3次厕所。可是,每一次她起床上厕所,婆婆都会跟着进来。婆婆的理由是自己人老体弱,有些尿频。
  直觉告诉何燕,婆婆张玉英所做的一切其实并不是如她所说的“照顾”,而是不折不扣的监视!何燕心里很不舒服,她真恨不得早点天亮,好早点离开婆婆!天刚蒙蒙亮,何燕没吃早餐便匆匆前往单位上班去了。
  下班时,何燕回到了“联合小区”自己的家中。可她刚一到家,婆婆张玉英又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婆婆说:“我打算住下来照顾你!”何燕没有同意。迫不得已,婆婆向儿媳道出了她心里的担忧,原来婆婆是怕儿媳为了自己的将来而打掉腹中的孩子,断了向家的“香火”。婆婆对儿媳说:“你人还年轻,肯定是要再婚的,可不管怎样,孩子是属于向家的,你必须得把他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婆婆的话使何燕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怎样也想不到婆婆张玉英竟然对自己如此不信任。
  
  儿媳独自去“人流”,公婆怒告断“香火”儿媳
  
  应该说在这之前,何燕对肚子里的孩子的命运并没有想得太多,出于对去世丈夫的爱和怀念,她对这个遗腹子也是充满期待的。但是公婆的所作所为却“提醒”了何燕。已在丈夫去世的巨大悲痛中渐渐冷静下来的何燕开始思考,假如自己生下这个孩子,孩子一生都将得不到亲生父亲的爱,他能幸福吗?而自己现在还年轻,不可能就这样守寡一辈子,倘若再婚,继父会对不是自己亲骨肉的孩子好吗?但当何燕转念想到向家两代单传,公婆巴望她生下向家唯一的“香火”时,她的心里又充满了矛盾。
  就在何燕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不知何去何从时,婆婆最终还是在“联合小区”何燕的家里住了下来。婆婆要求有身孕的儿媳别再去单位上班了,每天只管在家休息,由公婆按时给付她全额“工资”。考虑到翻译公司还有不少工作要办,而且对公婆的提议感觉很不好,何燕没有同意。于是,只要何燕去单位上班,婆婆张玉英便随即一路跟踪,时刻提防儿媳去医院打掉孩子。
  2004年3月初的一天,何燕途径省医院时,在医院门口突然遇见了在此工作的老同学。何燕和身穿白大褂的老同学站在路边聊了起来。这时,跟在后面的婆婆张玉英见儿媳正和医生说话,以为是在咨询“人流”方面的问题,不由分说随即上前把何燕拉开了。这件事后,婆婆张玉英对何燕加强了监视,她像影子一样一刻不离地跟着儿媳,生怕一不留神儿媳就会去打掉孩子。如此行为让何燕对婆婆产生了强烈的反感和厌恶,只要发现婆婆在跟踪自己,她就会拼命想法甩掉她。婆婆的“锲而不舍”让何燕对婆婆的反感越来越强烈,婆婆无休止的监视使何燕时刻生活在痛苦之中。
  2004年4月29日,眼看就要到“五一”节了,不少人都开始筹备外出旅游。何燕也准备和几个朋友一起到都江堰风景区去散心。可是正当何燕准备外出的行李时,没想到婆婆张玉英和公公向明星也开始收拾起行李来。老两口对儿媳何燕说:“我们不放心你,今后你到哪儿,我们也去哪儿!”这句话终于让何燕忍无可忍了,她想到几个月来自己被婆婆监视跟踪完全丧失了“人身自由”,她彻底愤怒了。她猛地朝两位老人大声吼叫道:“这是我的家,你们没有权利住在我这里,你们更没有权利干涉我的私生活!!!”
  何燕的大声吼叫使婆婆张玉英和公公向明星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向温柔恬静的儿媳今天会如此“泼辣”。经过一番权衡,为了不激化矛盾导致媳妇做出“过激”行为,也为了保证向家的“独苗”不受到任何影响,婆婆张玉英和公公向明星没有任何吵闹,默默地离开了儿媳何燕的家。但是矛盾还是激化了,气愤之下,5月3日上午,她独自来到妇产科医院,做了“人流”手术。
  2004年5月7日,公公向明星和婆婆张玉英得知儿媳何燕已经到医院做了“人流”手术,顿时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当即跑到儿媳的家里,厉声质问儿媳:“你为何不经过我们同意就私自去做了‘人流’?”公公和婆婆接着还对何燕很明确地说:“你腹中的胎儿是向家的骨肉,你无权一个人处理掉腹中的胎儿!”躺在床上休息的何燕沉默不语。
  回到自己的住处,向家老两口想到费了这么大心思,还是没有保住向家唯一的“根”,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认为儿媳不经过他们同意就擅自做了“人流”,已经给他们造成了精神伤害。2004年6月8日,张玉英和向明星一纸诉状把儿媳何燕告到了成都市成华区法院,要求何燕赔偿精神抚慰金共计5万元。
  法院接到两位老人的起诉后认为,按照《妇女权益保障法》第47条第1款的规定,妇女有按照国家规定生育子女的权利,也有不生育的自由。因此,何燕的公公向明星和婆婆张玉英无权要求儿媳生下腹中胎儿,是否生育是她自己的事情。因此,法院最终没有受理两位老人的起诉。但随着这场“保根大战”的被迫结束,何燕和公婆的关系也从此无法挽回了。
  编后 :
  身陷囹圄的刘志在面对漫漫的铁窗生涯和没有自由的未来时,没有为失去生命的女友和自己的人生掉眼泪,却在时隔一年多后,想起当时的“恐怖复读”依然泪眼婆娑。失去丈夫曾经发誓要生下遗腹子的何燕却最终毅然打掉了孩子,并且将和丈夫一家的情缘彻底斩断。我们当然无法断言如果刘志没有被父母逼迫复读就不仅不会成为“杀人犯”而会成为一个人才,也无法肯定如果何燕的公婆没有对儿媳如此“步步紧逼”,何燕就一定会生下孩子为亡夫传宗接代,但至少我们可以断定,事情不会发展到目前这样不可收拾。
  每个人作为一个独立个体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无论这个人是年仅19岁的青年还是失去了丈夫的妻子。当然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享受到他人的关爱和期望是一种幸福,但这并不意味着这种爱和期望可以左右或者主宰一个人的命运。当人们将自己的所谓“爱”和“期待”强加在别人的头上并且强制别人接受的时候,与其说这是给予还不如说是强迫别人付出。这种“爱”和“期待”里便只有自私、愚昧、绝路而没有其它,即使来自父母。
  愿天下父母如此的“爱”和“期待”越少越好,如此人伦间的悲剧才会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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