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普普通通的一对夫妻,共同做放线工作,一做就是20多年
别人装上测量仪器或许需要半个小时甚至几个小时,徐伟和谷玉珍夫妇只需要1分多钟。不论多长的测量距离,他们用大拇指一测就知道要放多少米线,而误差不会超过几公分。
在北京建工集团,只要一提起徐伟和谷玉珍夫妇,职工们都会半开玩笑地说:那可是我们单位测量系统的“国宝”级专家。
1974年末,北京建工集团到昌平的南口农场招工,17岁的徐伟和一大批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一起来到了三建公司的施工队,开始做起了混凝土工的活。这是个熟练工种,搅了3年混凝土后,由于放线工紧缺,仅是初中文化的徐伟被看作“高级知识分子”调去做放线工。徐伟当时并不知道,这个工作会影响并伴随他的一生。
对年轻的徐伟来说,放线是个全新的领域,除了数学等基础知识外,专业技术相对其他工种也要高得多。亏得他上学的时候酷爱几何,因此看起图纸来比老师傅都理解得快。为了尽快独立上岗,徐伟从1978年开始,每天白天跟着老师傅放线,晚上自学理论,《建筑施工基础测量》这一类书籍每天都摆在宿舍的书桌上。实践与理论紧密地结合,自然学的就快多了。一年后,徐伟开始独立工作。
爱上徐伟,迷上放线
独立工作不久,徐伟遇到了如今已经相濡以沫20多年的妻子—谷玉珍。
谷玉珍很开朗,经常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大家都亲切地叫她谷姐。1980年,年仅20岁的谷玉珍跟随父亲来到了北京建工集团,在徐伟所在的施工队里做食堂后勤人员。由于和徐伟在同一个施工队,住的又都是工地的宿舍,朝夕相处一年后,两个年轻人都渐渐对对方产生了好感。谷玉珍没有预料到,爱上徐伟,也使她从此爱上了放线,并一做就是20多年。
其实从认识徐伟开始,谷玉珍便常去他的暂设办公室。耳濡目染使她觉得,“这是一门技术,这门技术要学到手,就不愁丢工作。”于是,年轻气盛的她便找到了施工队长,申请调动工作。然而队长说:“哪有女的干放线的?就是干也不会长久,我们不培养,白费劲!”一盆冷水浇了个透。不过谷玉珍没灰心,她相信,凭借着自己的高中文化基础和从徐伟那里接触到的工作方法,自己一定能干。
1983年,两人结婚一年左右,谷玉珍怀孕了,她利用休产假的时间在家里自学测量放线。每天的时间除了做家务和给丈夫做饭之外,她就一门心思钻到了书堆里。“老徐就是我现成的老师。我从完全陌生开始,识图、画图、平立剖面图、建筑结构图、天文学,到后来学习一些简单的计算,复习数学、几何、三角函数,再后来摸索着操作经纬仪、水准仪……越学越觉得自信。”
女儿一岁的时候,队里的食堂解散了。谷玉珍明确地向技术队长提出:我要干放线!软磨硬泡之下,队长终于答应向全施工队招聘两名放线工人,出题考试,择优录取。十几个人考试,只有谷玉珍一个女人。队里为了避嫌,由书记和技术队长出题监考,徐伟没有参加。“但我心里有底儿,因为一切胜利都是属于有准备的人。结果,我以优异的成绩名列榜首,理直气壮地当上了一名女放线工。”队长再也不能说什么了。
“如果个人爱好与所从事的专业一致的话,将会产生更大的自学动力,取得进一步的专业成就。”徐伟缓缓地告诉《建造师》。他如此,他的妻子更是如此。
1984年,谷玉珍和徐伟一起自学有关测量的书籍,到书店买的书都是关于测量方面的。那个年代建筑花样并不繁杂,多数以直角、方楼的形式出现,仪器也简单。自学了好多在当时被认为是比较先进的建筑书籍之后,俩人越来越觉得知识不够用。
“怂人不能干,能人不愿干”
1987年,建工三建接到了中日青年交流中心的工程。这项工程大量采用曲线,给测量放线工作提出了从未有过的难度和要求。以前只有极少量工程中会出现曲线测量问题,而且都是半径比较小的,一般情况下用圆规画半径就能做到。但是这个工程不仅曲线的曲度很大,而且有很多非圆曲线。这对负责放线的徐伟来说,是个从未遇到的难题。为攻克技术难题,徐伟利用业余时间进修了测量放线的中专课程,随后又完成了工民建专业的大专课程。他擅于将所学应用到工程中。在这个工程中,他根据不同的曲线情况采用了不同的方法,可以说所有涉及到曲线测量的方法都用上了。比如屋顶是个斜平面上的圆曲线,他采用映射在平面上的角度交汇法很好地解决了这个测量难题。
这个工程,给北京市的曲线测量技术开了一个好头。
工程结束后,结合工作实践,徐伟完成了论文《中日青年交流中心工程施工测量》,获得了集团科技进步三等奖和北京测绘协会优秀论文三等奖。从此,徐伟的工作开始由传统的经验型向现代的知识技术型转变。迄今他已经发表了大大小小数十篇论文。
徐伟说:“我就是爱这份工作。当所有人都不知道楼应该建在哪里的时候,我知道。这很有成就感。”
而印象中最深刻的成就感来自2004年开建的首都机场新航站楼工程。进场后的第一道工序就是测量。然而一人多高的荒草里,16万平米的空地,Y字形的楼型设计,都使得测量工作难上加难。别人抱着先进的机械设备进场,却不会使用,只好用最原始的钢尺式手法。而喜欢研究设备说明书的徐伟却玩转了那些先进设备。对照说明书一通研究后,39个测量点,利用仪器的精密测量,制定出每20米测一个方格点的“棋盘式测量法”,先量出100米的大方格,再根据场地上的坐标按照20米的倍数测量,最后准确地确定出20米方格的定位。这个做法使得原来的每天测量40个点一下提高到200个点。
此时的徐伟,也成了各个单位之间的“抢手人物”。自己所在的项目部怕被别人挖了墙角,就对其它单位说:“你们用人可以,不给工钱都可以,但是人绝对不能带走。”就这样,徐伟免费为其它单位干了一年半。
徐伟进步的同时,倔强的妻子自然也不甘落后。
在中国石化大厦的工地里, 谷玉珍身穿蓝色工作服,左肩别一个对讲机,“如果戴上安全帽,就谁也不知道我是女的。”近看,她的耳边还别着一支红蓝铅笔,她说这是“测量放线人员离不开的武器!”
类似首都机场的这种“异型工程测量放线”其实也是谷玉珍的拿手绝活,但在中国石化大厦这个“非异型”的17万平米工程上却似乎没有了用武之地。测量点太多,谷玉珍就把丈夫在机场工程上发明的“棋盘式测量法”借鉴了过来:先测出一个100米见方的格子,然后根据场地上的坐标按照10米的倍数测量,以此确定10米方格的定位,工作效率比一般方法提高了5倍。
“怂人不能干,能人不愿干”,这是谷玉珍给放线工作下的定义。今年46岁的她,依旧在中石化的工地上钻脚手架,扛着几十斤重的测量仪器,爬极陡的架子管搭成的梯子,打着手电在黑漆漆的地下室放线。在这样的工作条件下,磕着碰着自然是家常便饭。作业面拥挤的时候,她就早上4点多钟到现场工作,到了6点施工队点完名进场的时候,她手头的放线工作早已经全部完毕了。
荣誉总是眷顾努力的人。2004年3月8日,谷玉珍获得了“北京市三八红旗”奖章和全国“三八红旗手”称号。2005年荣获“首都巾帼之星标兵”称号。并且,像徐伟一样,谷玉珍也先后撰写了《建筑施工测量中的圆曲线测设》和《激光铅直仪在施工测量中的应用》等论文,并获得了北京市测量协会测量专业委员会颁发的二等奖。
坚持到50岁
谷玉珍是急脾气,徐伟却是慢性子;谷玉珍爽朗,徐伟沉默;她叫他“老徐”,他叫她“哎”。这么多年走过,俩个人依旧恩爱如初。女儿就要到欧洲留学去了,尽管千般不舍,但他们最终选择让孩子自己去飞。
在将近两个小时的采访中,他们一直重复着:“我们没什么,很多人做的工作比我们累得多,也强得多了,你们就别写我们了,我们真的只是做的年头多了一些。”问起他们俩谁的能力比较强,徐伟笑着说:“我的经验比她丰富,但是她的数学比我强。”
放线工作当年是人人争着做的工作,毕竟相对于其他工种要轻松一些。但是现在,这些一线工作大部分已经给了分包队,对于企业的正式员工来说,以前轻松的工作现在变成了最脏最累的。“你看这工作服,到处都是墨点,根本洗不掉。我每天要穿着这身衣服钻脚手架,去测量,不去真正做是根本体会不到有多脏多累的。”谷玉珍指着蓝色上衣上的黑点说。
“但是,坚持测量放线到50岁没问题!50岁之后,兴许咱集团开个测量放线的班,我还能给年轻人念叨念叨实际施工的经验。”谷玉珍清脆爽朗地笑着说。
目前,徐伟已经在北京建工集团总公司负责测量管理工作,还成为了北京测量协会的会员,而谷玉珍依旧在一线工地,她也是北京市测量放线系统唯一的一名女性高级技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