傈僳族火草织布技艺:那无边无际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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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12月,德昌傈僳族火草织布技艺入选第四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技艺类。我在金沙傈僳族乡工作了14年之久,算是半个“傈僳”族,也像其他傈僳族群众一样,着实高兴了一番。在亲友面前,我经常提起傈僳族火草布手工技艺的奇妙。
  三合山、大木厂:两个不能合又不能分的社
  对于傈乡的社情民意,我可以说是如数家珍。李从会家居住在德昌县金沙傈僳族乡王家坪村三合山、大木厂社。三合山17户、大木厂25户共257人的两社,人口占全村的一半。
  该村是全乡人口最少的村,但近十几年来不断发展烤烟生产,经济快速递增,傈僳族群众的生活不断提高,是全乡的首富村。
  尽管三合山、大木厂社地处乐跃镇腊鹅村、沙坝村之间的山上。三合山地处海拔3000米的山顶上,翻过去西面就是南山傈僳族乡杉木沟村。大木厂则在三合山东面的中部,海拔2400多米,山势不算很陡、气候温和、土地肥沃。生活变富裕了以后,三合山的农户陆续迁到大木厂境内居住,目前仅有4户人还在山顶上发展畜牧业。住在大木厂但建制仍归三合山,因此三合山、大木厂社只有连起称呼了,且一称呼就几十年。李从会家就是三合山社迁下来的。这里的傈僳族没有争没有吵,先迁来后迁来都一样,土地大伙匀起种,有事亲戚朋友一起撑起。多数是贺、张、魏、杨姓氏的两个社,长久以来邻里相处和睦、生活有滋有味。看得出傈僳族人与人为善,纯朴团结的品性。
  虽说成昆铁路、京昆G5高速公路、108国道就在山下,但两社交通还是不怎么方便,没有入社公路,仅靠两条陡峭的羊肠山道出入。按当地傈僳群众的话来说,他们走个把小时的路别人得走两三个小时。户与户之间也是“隔沟喊得应,走拢要半天”的典型山地居住条件。曾听在任的金沙傈僳族乡乡长黎泽元说过,两社的交通问题令乡党委、政府头痛,之前入社路在上面立不了项,农户全部投资也恼火,加上坝区路段的土地赔偿标准高,修路的打算一再搁浅,不过县、乡及相关部门一直在努力争取解决资金问题。
  三合山、大木厂傈僳族村民的住房形式,也像域内其它地方的傈僳族一样,依山就势、以坡起势、就地取材而建。据资料记载以前德昌的傈僳族,以户为单位搭盖草棚而居,后来逐步过渡到建造“千脚落地房”,即在简易木屋架四周,用树枝或劈柴排列,用竹篾或藤条扎牢,扦插入土为墙。屋面盖茅草或树皮、木板,屋檐高约1.5米,无窗户,屋中间设火塘(内置三角脚架),供烧煮食物和取暖。
  1966年以后,土墙、草盖屋面(有少数瓦盖)住房增多,有的村寨将房屋连为一排,各家屋门前是通道,称为“一通街”。房屋下方是畜圈和包谷楼。1983年,国家拔给部分资金,扶持傈僳群众改造住房。卧室、厨房、厕所与畜圈分开,房屋为土木结构,土墙、小青瓦屋面,有门有窗。
  后来通过几次农房改造和自行筹建,傈僳族的房屋布局特色依然保存,但宽敞、明亮的房屋越来越多了,交通方便的地方还盖起了小洋楼。
  “树皮”“树叶”做的衣服受关注
  提起火草织布,现已53岁的李从会十分激动,话匣子不停。她说这一生值得骄傲的事情就是参加了2015年9月11日在成都开幕的第五届中国成都国际非物质文化遗产节,让她开了眼界,也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她说她连续几天时间,在现场演示了傈僳族上千年历史的火草织布技艺,她坐的凉山州展馆里每天都被热心的参观者围得密密麻麻。“傈僳人的纯天然衣服展示在世人面前,我感到太高兴了,大家都很喜欢,织出的火草布全被买走了,还卖得两千多块哦。”
  她说傈僳族的织布工艺十分独特,编织时有两梭,一梭为火麻线,一梭为火草线,然后交织而成。火草线是用山上生长的一种当地人称做火草的植物叶背上的白色绒毛做成的。捻成线晾干后织入麻布中,形成独特的麻布。火草麻布绵软洁白,结实耐磨,冬暖夏凉,因此被赞誉为麻布中的极品。制作此类麻布,过程繁杂、技艺把握难度大。几乎每年从布谷鸟叫开始,种麻、育麻、扯麻、扯火草、织布、做衣等环节,要依次进行。而割麻、制麻线到织布,就有几十道工序,十分费时耗力。织一件衣服,要花上好几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
  傈僳族火草织布历史久远。在德昌傈僳族中至今还流传着一个感人的故事。传说很久以前,有一年大旱,一对居住在高山上的傈僳族青年夫妇,男的上山打猎,女的料理家务,生活得很恩爱,无奈家境贫穷,男人穿的是简陋的兽皮衣服,无法蔽体、御寒。女人费尽心思、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深山里找到了荨麻、火草,便扯來不停地撕、煮、漂洗后捻成线,终于织成一件横纹麻布长衫让男人穿上。
  “火草”是傈乡沟边和山坡上常见的一种一年生草本植物。火草叶片和根部长满黄白色细毛,可以取下晒干作火镰打火用的火绒。相传古代用燧石取火时,也多用其作为引火的易燃物,火草因此而得名。火草每株有5—10片叶子,为尖矛状,叶背为薄膜状的白色纤维,交织无序,可以撕下捻线,多与麻或棉混织成布料。用火草布织成的衣服,透气性和保暖性都很好,有时下棉毛混纺的效果。
  “火草布、火草布,其实是以麻为主。在搭配交织时火草线成份一般只有十分之一,从火草布的纯色和手感上以及火草线、麻线的搭配看,可以窥得出织者的功夫……”李从会说,火草织布从种麻、收麻到捻麻、扯火草、捻火草线,断断续续要一年的光景。每当春天来临,光热条件优越的德昌安宁河两岸的二半山上的傈僳寨子,一片热闹景象。伴着鸟语花香,布谷鸟儿也开始了催耕的鸣叫声。懒散了一季的人们便忙活起来,傈僳汉子们纷纷吆喝着牲口、扛上犁头耙子到田地里闹春耕,家家户户在互帮互助中断断续续种下了庄稼。干完一些杂活后,已近阳历的4月份左右。此时,傈僳人又为在房前屋后留好的肥沃小空地忙碌起来,一家人七手八脚背上几背焐熟的羊粪,把地整碎整平后,将羊粪撒在地里,再均匀地撒上荨麻籽,扒匀后铺上少量土灰盖住麻籽。春雷响起,春雨淅沥沥,沉睡了一冬的荨麻籽在春雨的唤醒浸泡后,睁开了朦胧的双眼,一个劲儿地往地面上拱……   不经意间滴翠的荨麻苗齐刷刷长出土来,人们又忙着薅草间苗,若是苗架有些弱便再补撒点羊粪。在日照充裕和雨量丰茂的条件下,雄麻开出了白白的花。到了7月份,又直又高的麻杆就可以收割了。用镰刀割倒麻杆后,再撇开麻叶把麻杆就扎成小把。挂在室外晾杆或晾藤上,将麻杆晾成绿皮,变为半红半白色(相当于褐色),室外雨水浸胀的麻杆,这时可以刮麻皮了。就如傈僳《刮麻歌》里唱到的那样:“左右两手刮,撕下细麻丝,从头刮到尾,一根是一根……”
  李从会说她从8岁左右就开始耳濡目染,13岁就已经完全掌握了这门技艺。后来成家了,受到婆婆贺国彩的指教,手艺越来越成熟。目前,长媳贺树会、次媳杨小英都学会了织布,连小外孙女张梦婕也整天饶有兴趣地跟着她们转悠呢……左邻右舍的女主人们,只要想学,李从会都耐心地手把手教她们。她说:“我每天最想穿的是火草布衣裙,舒适、合身、耐寒,只要是头次水洗后的火草布衣裙,既贴身又耐穿,我现在常穿的这套衣裙是80年代缝的呢,咋个算都30多年了哦。”她也希望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这种纯天然、无污染的布料。
  “如今,机制布成本低、产量大、样式好,逐步替代了传统的火草布。可‘扎衣披次’(傈僳语中意为火草布衣服)仍是傈僳中老年妇女们的最爱。”李从会每年3、4月份,都会用房前屋后的两、三分地种上火麻,织出火草布缝制衣裙,留用或赠送给他人。
  李从会担心,如今关心火草织布这项繁杂活儿的人太少了,傈寨以前房前屋后星点般葱绿的火麻地再也看不到了,上山采火草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随着现代文明的浸染,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会讲傈僳话,也不会唱扯火草歌谣,对于火草织布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好在党和政府把它立为传承保护目录,全社会更多的人都加入了保护的队伍,她心头每天都觉得敞亮。县、乡政府及有关部门喊她,她都努力去做,包括到县、乡做展览、培训,她都用心去完成。她说有信心做好传承人该做的工作。
  傈僳女人不勤快 傈僳男人无衣穿
  “傈僳女人不勤快,傈僳男人无衣穿”,德昌傈僳谚语、山歌总是这样说唱道,可见傈僳族女人在家庭里扮演的重要角色。李从会、熊才美及儿媳杨小英,边介绍边给我演示捻麻、纺麻、煮麻、上山扯火草、回来刮火草的过程。看得出傈僳女人的勤快和火草织布的艰辛。
  捻麻 细心的傈僳妇女们把刮好的麻线扎成小捆再晾晒一次,然后再把它绕成团,将两根细麻丝捻成一根粗线(俗称吊线)。每到冬月傈僳族的“出灵节”和腊月、正月举办婚礼期间,都需要很多麻布。为此,必须提前织好麻布备用。女人们白天在地里忙,晚上又挑灯捻麻忙不停。坡上放牲口、赶场、走亲戚,两手几乎都不停歇,直到10月间才基本忙完。
  纺麻 在不停的回线、挽扣中,傈僳妇女右手摇纺车左手牵线,纺出了一团团细匀合适的线碇。再将麻线用回线耙绕上,挽成扣准备入锅。
  煮麻 煮麻线特别讲究。首先往大锅内掺入清亮的山泉水,再放入麻线微火慢慢煮。再筛一些灶灰按比例适时选三次放入锅内与麻线混煮,一天之内用锅铲翻动搅拌10来次。微火煮上一天一夜后,取出煮软的麻线背到河沟里,用劲搓揉、用山泉水漂洗,背回之后,再一次将麻线放入锅里煮,这次要用羊油煮米浆染。根据麻线多少,适当将一些羊油放入锅里细细浸在麻线上,再细磨些米浆一面面慢慢染在麻线上,又白又软的麻线便可以晒干后做纺线了。
  刮火草 傈乡的坡上沟边都长有野生火草。每年6月份左右,树林中火草蝉儿叫欢了,在雨水的润泽下火草长得茂盛极了,逗得傈僳族女人们结伴嬉闹地上山扯火草。最好的火草多生长在岩坎或沟边。采摘很艰难也费时间,甚至有摔下悬崖的危险,可灵巧的傈僳族女人们为了扯到中意的火草,冒最大的危险费最多的时间,想方设法把想要的火草扯到手。“爬岩坎坎,钻密林林。手酸脚又软,火草叶面绿,叶背白晃晃,六月不扯它,过时无用场……”《扯火草歌》唱出了傈僳族女人们扯好火草的心声。
  “扯回的火草要尽快洗净、焐湿。如果叶子放干了,背面要用的白纤维就不容易刮下。刮时将火草放在右腿上,顛来倒去地刮,边刮边均匀搓揉,最后搓出一团团火草线。再用火草线架一边接节节火草,一边轻摇线架牵绕出长长的火草线。”李从会耐心的介绍后,笑嘻嘻地对着我的镜头说:“俄木,你要拍得好看一点哦!”
  用心才能织出好火草布
  李从会坐上织布架,边演示边讲解。她先将火草线绕在线耙上,再有力绞、用力拉,拉出如金丝绸缎般细匀,再把火草线洗净晾晒干后绕成碇,装入木梭子等织布时用。
  她说牢实耐磨、冬暖夏凉的火草衣裙,陪伴着一代代傈僳人走到今天,确实不容易,最苦最累的就要数傈家女儿了。古老的火草布技艺,看似简单做起来难,每次坐在织架上都是一次新的考验。选择晴天织布,织布前先算好要织出的布有多长,再在土坝上打桩,一头五桩分线头,另一头也五桩分线头,把线又一次理顺理直。然后把火草线梭、麻线梭细心牵线挂线在织架上,混合使用。为了保暖效果,也可以少量捻些纯白绵羊线加入火草布中。
  李从秀边织布边若有所思地说:“坐上织布架的那一会儿哈,仿佛走入了另一种境界。责任感和荣誉感迫使你一丝也不得闪失,用心入脑,眼尖手快的同时,双脚用力适当不得停歇……”织布时疏密、精细、均匀程度,要靠织者的心意和娴熟的技巧来完成。织者坐在织布架上,用脚踩动脚下的圆木条,圆木条会带动架机一上一下把穿好的线平均地分成整整齐齐的份儿,这时织布者就把火草线或麻线放到中间,然后再踩一下圆木条。在反反复复的“嘎吱、嘎吱”声中,如白云般的一匹匹火草布,在傈家女聪慧的巧手中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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