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家,我看见母亲脸上很不悦,一个人坐在那儿生闷气。我一问才知,她和邻居起了点纠纷。
　　不是我夸自家人,母亲是一个随和善良的老好人,待人厚道,在我们这个大院里,有着很好的口碑,她和邻里相处十分融洽,但却唯独和前年刚搬来的对门邻居王大妈有了点摩擦。
　　王大妈是一个刚退休的老教师,不大爱言语,自从搬到隔壁后,我们很少看见她的脸上露出笑意。后来她的家事还是陆续地传了出来,早年因为丈夫在外的一次婚外情,让心气高傲的她一气之下与丈夫分了居,这一分就是整整30多年。碍于子女的情面,她和丈夫始终没有离婚,就这样痛苦地煎熬着。熬的生活情趣没了,心也冷了,她的性情也越发孤僻。
　　听母亲说,这次纠纷的起因,都是因这幢不隔音的老楼房引起的。
　　我们家姐妹多,平时父母家里经常人来人往。逢年过节,家里更是热闹,大人孩子进出的“嗵嗵”脚步声在这幢年久失修的老楼道里显得分外响亮,屋子里的任何响动,屋外都会听得很清晰。
　　母亲知道王大妈特别爱清净,她一再叮咛我们进出时动作要轻些,以免影响王大妈休息,我们也特别注意。
　　那是上周末的中午,弟妹们又都带着孩子回家,母亲不大的屋子里霎时又喧哗起来。两个孩子也是跑来跑去玩耍着,小侄子把VCD的音量开得很大,此时母亲恰好不在家。不一会儿,大厅里就传来了隔壁“咚咚”的墙壁敲打声。两个孩子仍玩性十足,那敲打声也是没有停过。
　　第二天,母亲知道了这件事,感觉有点欠礼,也怕伤及了近邻的和气。母亲敲开了王大妈家的门,赔着笑脸,连声说:“王老师,真对不起,昨天打搅你休息了,赶明儿我让孩子来赔不是,以后一定会多注意。”
　　王大妈却什么也没说,“扔”过来的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任母亲怎样解释,总是一副不理不睬的冷漠,她也没有让母亲进屋,就让我母亲直直地矗在门外。
　　母亲无趣地回到家,气恼地抓起电话,把弟妹们狠狠地训了一通,心中的积气多日也没消。
　　母亲住的是一楼,前边有个不大的庭院。我走过去,发现多年前栽下了那棵香椿树又长高了,父亲很喜欢它爽香的独特口味。隔壁王大妈家也是满园绿色,她种的是一棵葡萄树,茂绿的枝叶已爬满了整个院庭,一串串又大又密的葡萄垂落了下来。我站在庭院中,突然发现,有几枝葡萄的藤须已悄悄地伸进了我家院子,有的已牢牢地附在了香椿树的树枝上,随风摇曳着,几大串葡萄也挂在下面。
　　母亲走了过来,顺着我的手指望去,一会儿,她突然对我说:“快,回家把墙角的农药拿来,那上面好像有了不少虫子。”
　　我依照母亲的意思,两人一起细心地整理着那探进来的葡萄。
　　自此以后,母亲就对那葡萄上了心,每天在院子里都会转悠几圈,看到葡萄叶子上有了虫子,她就细心地一个个摘除掉,好像那东西就是自己的,非常用心。
　　终于等到瓜熟蒂落的那一天,母亲对我说:“快上对门王大妈家,叫她来摘葡萄啊。”
　　一会儿,王大妈第一次踏进了我家的门槛。看到院子里那一串串晶亮得让人欲涎的葡萄挂满了枝头,王大妈惊呆了,她没料到,这长在隔壁的葡萄出落得这般饱满。王大妈表情有点不自然,许久才对母亲说:“那葡萄还是你摘吧,你那么精心料理了它们,它就应该属于你。”但母亲说啥也不让留下,坚持让王大妈全给剪摘走了。
　　没想到,这件事却着实地感动了王大妈。自此以后,她时常来我家坐会儿,其性格也悄悄变了,人也开朗了,语气和蔼多了。一来一往,我们两家曾经的隔阂不见了。
　　第二年的春天,我家的香椿长得特别喜人,母亲让我采下了许多,她亲自送到了隔壁,那不隔音的老房子里,不时
　　传出两位老人朗朗的谈笑声。
　　
　　(编辑/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