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废名诗歌意象的陌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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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废名20世纪30年代所作诗歌因缺少解人而晦涩难懂,少有人问津。诗歌意象的陌生化是造成此种局面的一大原因。废名诗歌意象的陌生化主要表现在意象选择和意象组合两个方面。
  关键词:废名 诗歌 陌生化 选择 组合
  周作人认为,废名是诗人,虽然是写着小说。①废名本人接触西方理论较少,但其诗歌意象却无形中契合着俄国形式主义的陌生化原则。废名之诗可分为三个阶段,尤以20世纪30年代的最为晦涩难懂,因此本文所讨论的诗歌主体即为其20世纪30年代所作。废名不只是诗人,更有一套独特的诗歌创作理念,且一直秉承“诗的内容,散文的文字”②的写作理念。爱情、艺术、禅理同时存在且相互交涉是废名诗歌的特色。他曾说,大凡想象的诗人,其诗未必没有晦涩,但一定有解人。③可恰恰因缺少知音,缺少解人,废名诗歌一直处在少有人问津的状态,诗歌意象的陌生化是造成此种局面的一大原因。废名对诗歌意象的陌生化处理,增加了知觉的难度和长度,延长了知觉过程本身,扩展了审美的维度。废名在诗歌创作过程中,重视意象的选择和组合,强调艺术技巧的使用,因而创作出既不易读又不易解的诗歌来。
  一、意象选择
  1924年,泰思雅诺夫在《诗歌的语言问题》中对文学作品的“素材”和“形式”问题提出独到见解,认为“‘素材’本身就是‘形式’的,因为没有无构成的素材”,得出二者之间并不相互对立的结论。④泰思雅诺夫巧妙地把素材与形式结合起来,改变了以往文学批评中对素材与形式相隔离的做法。诗歌中的“素材”即意象,是构成诗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意象选择的陌生化有助于诗人创作诗歌形式的独特性的形成,废名20世纪30年代诗歌完美地体现了这一点。另外,废名在诗歌意象选择上有“有形之象”和“无形之象”之分。
  (一)有形之象——道、禅化“有形”为“无形”
  朱光潜指出,废名有禅家道人风范,富敏感且好苦思,其诗歌难懂源于诗的背景。⑤废名曾著述《阿赖耶识论》反驳熊十力的《新唯识论》,在台湾也被称为“禅趣诗人”⑥。诗中意象与晦涩难懂的禅宗联系在一起,从而造成诗歌蕴藉含混,神秘莫测。
  废名诗之世界是幽玄的,诗之语言则为禅家语。其诗歌中大量出现水、月、镜、花、灯、海、飞尘、善男信女等众多有形之象,更有甚者,就以此为标题,如《海》《镜》《掐花》《妆台》《镜铭》《秋水》等。水、月、镜、花等禅家用语的使用尤为频繁。在王风主编的《废名集》第三卷诗歌部分中,经不完全统计,26首诗歌共有9首中出现意象“水”,7首诗中出现意象“月”,5首诗中出现意象“镜”,5首诗中出现意象“花”。它们常常同时出现在一首诗中且笼罩着一层禅的外衣。禅趣、禅理的渗入,巧妙地化有形且寻常的事物于无形、陌生之中,诗歌便多了些许神秘的韵味。
  梦 中
  梦中我梦见水,
  好像我乘着月亮似的,
  慢慢我的池里长许多叶子,
  慢慢我看见是一朵莲花。⑦
  废名用水、月亮、叶子、莲花等多种意象把我们带进一个幽静的世界。镜、花、水、月等佛家常用语,使得整首诗充满无尽的禅理、禅趣,读来脑际浮想联翩,引人深思。佛教文学中常把圆月比喻为觉性圆满,或功德圆满;此外,月亮还象征安静、悠远、空灵,水则在佛家语中象征人之心如它般清净平等,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则用来表示尘世之人由烦恼而至清静,心绪由杂乱而复归安详。人逢乱世,颇多无奈,生存实属不易。废名以水自比,潜意识里告诫自己应在乱世中保持一颗如水般澄澈淡然之心;以月亮自比,则时时提醒自己不忘前人功德圆满之嘱托;以莲花自比,则处处警醒自己不负古人洁身自好之厚望。
  《梦中》充满道家与佛禅思想,以水来写诗人比较灵性、超然、恬淡的道家心境,同时又有花开见佛性之过程。水、月亮、莲花等意象,一则看出佛家思想对废名影响至深,二则表达诗人在乱世之中内心深处的企盼与美好向往。
  (二)无形之象——以“有形”突出“无形”
  梦、寂寞、悲哀等是废名诗歌中最常见的无形之象。梦境光怪陆离,天上地下,各不相同;寂寞、悲哀虽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心灵体验,但却又略有差异。废名选择无形之象来创作,以此构建疏离常人生活的陌生化诗歌世界。
  街头
  行到街头乃有汽车驰过,
  乃有邮筒寂寞。
  邮筒PO
  乃记不起汽车号码x,
  乃有阿拉伯数字寂寞,
  汽車寂寞,
  大街寂寞,
  人类寂寞。
  此诗共八行,篇幅不长,却有四行出现“寂寞”二字。“寂寞”二字的重复叠加给读者以较强的视觉冲击,以此来营造随处可见的寂寞之感。汽车、邮筒、大街、人类皆为有形之象,但废名在这首诗中却通过其来表现无形之象——寂寞。这首诗是废名在北京街头吟诵而成的,一辆汽车驰过,诗人顿感寂寞无处不在。人是有感情、会思考的动物,心感寂寞无可厚非,但汽车、邮筒、大街皆为无生命之物,何来寂寞一说呢?这是因为诗人以寂寞的眼睛感观周围事物,那它们也将穿上寂寞的外衣,于是才有了阿拉伯数字寂寞、汽车寂寞、邮筒寂寞、大街寂寞、人类寂寞。另外艺术技巧拟人修辞手法的运用也是一大原因,下文将会对其展开。除寂寞之外,PO、X等阿拉伯数字意象也出人意料地为诗人所用,且和汽车、大街等有形之象共同营造陌生化的诗歌境界。此外,诗的结尾由一人寂寞上升到全人类寂寞,使得寂寞之感时时萦绕在读者心头,挥之不去。
  又如《梦之二》这首诗:“我在女人的梦里写一个善字/我在男子的梦里写一个美字/厌世诗人我画一幅好看的山水/小孩子我替他画一个世界。”为什么要在梦里给女人写下“善”字,却在男子梦中写下“美”字?厌世诗人为何还要画一幅“好看的山水”?废名在这首诗中想要呈现出一种什么样的世界?此等疑问的出现,很大一部分即是缘于虚幻缥缈的梦之意象。李商隐的一首《锦瑟》使梦境进入诗歌创作中,“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一句常为后人津津乐道。梦本来就不真实,废名在不真实的梦之中营造不真实的情景,逐渐使读者远离熟悉的现实世界,诗歌的陌生化效果便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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