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核大反攻:耐药变种的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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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有人怀疑结核病是否会卷土重来,2005年这个疑问在南非小镇图盖拉菲里(Tugela Ferry)的苏格兰长老会医院得到了确认。这所医院位于夸祖鲁纳塔尔省(KwaZulu-Natal)一个条件艰苦的偏远地区,这里的医生经手过太多死于枪击和艾滋病的病人,情绪早已不会轻易波动。但即使是这样镇定的一群医生,在眼看着对抗反转录病毒药物反应良好的HIV病人一个接一个迅速死于结核病后,也不禁疑惑和害怕起来。
  在20世纪80年代初,结核的发病率曾一度下降到很低的水平,西方国家的政策制定者们开始认为这种病或许已被彻底消灭。但后来HIV病毒开始传播,使得结核病在上世纪90年代末又再次兴起。世界卫生组织(WHO)2012年10月发布的最新报告,指出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结核病新感染率已经下降,而死亡率更下降了41%。不过,报告中也警告说:“耐药性结核正威胁着全球的结核病防控情况。”约3.7%的新病例和20%的旧病例为多药耐药性结核。
  同样是结核病,病人的命运却迥然不同。药敏性结核病一旦发现,只要用药得当,几乎都能治愈。再加上一些简单的措施——如监督病人按时服药——防治效果便可得到大幅度提升。但在某些国家,尤其是东欧、亚洲和非洲的一些国家,过去20年间的医疗系统很不健全甚至十分混乱,使得结核病人无法按时完成服药疗程或服用了错误的药物,于是传染性高且具有耐药性的结核病就此产生并传播。
  耐药性结核治疗起来更困难,更昂贵,也需要更长的时间。我们亟须新的治疗手段,可在过去的50多年间并没有新的抗结核药物出现,而现有的疫苗有效性又很低。目前最常用的诊断技术——用显微镜分析病人的痰液样本——只能发现病人是否感染结核分枝杆菌(Mycobacterium tuberculosis),却无法判断出这些细菌是否具有抗药性。同时,研究者们对研制和试验抗结核药物提不起兴趣,制药公司则因市场需求不高也缺乏研发动力。
  人类的反击
  在过去10年左右,药敏性结核和耐药性结核的治疗方法已经分化开来。药敏性结核的治疗只需做好病人的诊断和用药——现在人们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也越来越重视这项工作。在联合国2000年制定的千年发展目标中,有一项就是在2015年之前控制并降低结核的发病率;2001年国际“遏制结核伙伴关系”建立,这一项目致力于集中政府项目、研究者、慈善基金、民间组织和私营企业的力量,共同对抗结核病。各界努力的一大成果,便是在全球推行了“短程直接监督治疗法”(简称DOTS),这一策略由世卫组织提出,用以抗击药敏性结核病。一经确诊,病人便会接受一线药物的治疗,服药过程由卫生观察员亲往监督,以保证病人完成整个疗程。这一策略发挥了重大的作用,世卫组织称,按照目前的情势到2015年结核病死亡率将降低至1990年的二分之一。
  可是想要控制耐药性结核,不仅需要重建基础医疗设施,还需要新的武器——如诊断技术、药物和疫苗。私营企业对投资研制这类药物缺乏兴趣,因为一旦这样的药物被研发出来,很可能会低价在贫困国家出售。“他们至少得保住成本。”美国马里兰州贝塞斯达美国国家过敏与传染病研究所所长安东尼·弗奇(Anthony Fauci)解释道。
  在过去的约10年间,全球各个结核病项目都为研究投入了大量资金。1998年有了一项重大进展,来自英国辛格斯顿的惠康基金会桑格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们发表了结核分枝杆菌的基因组序列,这使得其他研究者们可以找到并研究那些控制结核分枝杆菌毒性和其对免疫系统侵略能力的基因。2012年,位于美国贝塞斯达的美国国家卫生研究所(NIH)又启动了一项更大规模的基因组测序项目,这一项目的目标是找到抗药性的决定基因。“我们将利用新一代测序技术,对来自全世界的1000种结核临床样本进行测序,样本的来源地包括南非、韩国、俄罗斯和乌干达——耐药性结核严重的地区都是我们的采集地。”弗奇说道。
  制敌的武器
  目前有10种抗结核药物正在进行临床试验。我们的目标是找到对耐药性结核有效并且起效更快、副作用更小的成分,这样一来病人完成治疗的几率也会提高。比如麦克休和他的团队就正在非洲和亚洲进行临床试验,测试抗生素莫西沙星——其常见适用症为肺炎和皮肤感染——的药效。(研究的初步结果将会在今年发布。)研究者们的另一项药物筛选工作,是利用一些比结核分枝杆菌致病性弱但繁殖力更强的分枝杆菌为实验对象,希望可以找到有效的药物,但这项工作进展缓慢、内容繁多,且具有一定危险性。“以前你只能听着一个药剂师对你说:‘我这有种能杀死大肠杆菌的分子。我很确定它也能杀死结核杆菌。但没办法验证我的想法。’现在可以进行试验了。”麦克休说。
  赢得这场战争的关键是准确迅速地诊断出耐药性结核,而在过去五年间已经有几种测试手段投入使用。其中一种叫做GeneXpert,需时90分钟,采用的是一种基因扩增技术,用来侦测结核分枝杆菌特有的DNA序列以及与利福平抗性对应的序列。这一系统已经经过世卫组织认证,并获得了一个联合组织的赞助,但研究者们仍在寻找更简单更便宜的检测方法。
  想要永久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更好的疫苗。“如果终极目标是消除这种疾病,而非永远追在不同的耐药亚型后面补漏洞,我们就应该投入资金进行疫苗研究。”英国牛津大学的一名疫苗研究者海伦·迈克希恩(Helen McShane)说道。
  2008年,欧洲委员会推动建立了结核疫苗启动计划(TB Vaccine Initiative),资金来源分别有欧洲各国、民间组织和私人捐助者。来自各界的努力使得有潜力的候选疫苗产品从2000年的0个增加到了如今的12个。
  迈克希恩的团队正是MVA85A疫苗的研制者,这是目前已投入生产的结核疫苗中临床结果最为理想的一种。迈克希恩从15年前还是博士生时便开始了MVA85A的研究,这一疫苗中含有专门设计的病毒,可以增强已经被卡介苗激活的T细胞的活性。2009年在与南非结核疫苗项目的合作中,迈克希恩启动了一个大型二期临床试验,实验对象为南非的近3000个已注射卡介苗的婴儿;先期结果应该会在2013年第一季度出炉。同时,她和同事们还在南非和塞内加尔测试疫苗对HIV感染者的有效性。
  可是这些努力足以解决问题吗?“很不幸,答案是不够。”日内瓦世卫组织总部结核部的实验室、诊断学和药物抗性项目协调员卡琳·威尔(Karin Weyer)总结道。2013年预计全年投入结核诊断和治疗的资金将达到48亿美元——但按预定计划到2015年之前用于结核防治的金额应达到每年80亿美元。2010年用于结核研究的6000万美元也比世界卫生组织估算的每年所需金额20亿美元少了一大截——而经济危机更是减慢了研究资金的增长。“我需要保持乐观,也很想保持乐观,”威尔说道,“但我们可用的资金跟在HIV上投入的资金相比简直少得可怜。”
  可在此期间,细菌一点也没消停。去年12月,印度孟买的临床医生报告说出现了12名对所有药物均有抗性的结核病人,他们把这种结核病称为全耐药性(TDB)结核。几年前意大利和伊朗已经有类似的报告,但这次世卫组织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并展开了调查。2012年3月,世卫组织召集的40名专家给出结论,认为没有足够证据表明全耐药性结核与广泛耐药性结核有何不同。
  麦克休也同意这个结论。但现有的证据已经足以鞭策他行动。他说,面对着日益严重的耐药性,研究者们有责任出力发声。“我认为,我们不能继续做那种躲在实验室里做些高级研究、并对自己的工作沾沾自喜的科学家了。是时候站出来了。”
  同样是结核病,病人的命运却迥然不同。药敏性结核病一旦发现,只要用药得当,几乎都能治愈。耐药性结核治疗起来更困难,更昂贵,也需要更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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