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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连续剧《暗算》中主人公在情报战线“听风”、“看风”的传奇故事,曾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其实我的父亲就是一个这样的无名英雄。父亲彭富九,今年89岁,按旧俗过九十大寿,我特意作了一首长联为他祝寿——
客点前程,主唤战征,罗霄山麓,操练御风。翻雪山雪中架台,蹚草地草里寻羹;频频险象全身过,日日坚守音讯通。忠孝难两全,隐语诉由衷。攻城拔寨,穿云索证。
师引读书,君领值更,延水河畔,习研阅风。辅领袖领军千万,佐帅将帅兵无名;屡屡敌巢搜利器,时时站岗建奇功。心血铸丰碑,时势塑英雄。决胜千里,拨雾攀峰。
看得出来,父亲对这幅并无“福”、“寿”字眼的对联是满意的,因为字字句句都源于他的亲身经历……
上联:攻城拔寨 穿云索证
1928年初的一个冬夜,父亲正与家人围着灶火取暖,忽有一位身背驳壳枪的汉子来访,找他的堂兄密谈。过了约一个时辰,客人从后门出去,消失在大山之中。临走前他嘱咐:不要对外人讲。以后,每隔十天半月,这位神秘的客人总要来家里找人密谈。一来二去,十岁的父亲与他混熟了,便壮着胆子问:“你是不是井冈山上的土匪?”(当时百姓只知井冈山上的袁文才、王佐,不知朱、毛。)客人笑答:“我不是土匪,是为穷人办事的。你要说我是‘土匪’,以后你长大了也会当这样的‘土匪’”。
神秘客人名叫刘作述,受毛泽东指派到村里来发动群众,建立党组织和农民武装。刘作述后任中共永新县委副书记、红军师政委,1930年打长沙时牺牲了。父亲一生的道路应验了刘作述那句当“土匪”的戏言。
“客点前程”,是父亲儿时的重要经历。
永新县建立红色政权以后,爷爷被选为乡苏维埃的粮食委员,12岁的父亲离开家,担任了区儿童团团长,后任永新县儿童局书记,成了一名正式的小“土匪”。1932年底,父亲应党组织的召唤参加了红军,进入湘赣军区第一期无线电训练班,开始“操练御风”,即学习无线电报务。从此,他开始了一生的主要的工作——“御风”和“阅风”。“御风”和 “阅风”,均借电视连续剧《暗算》“听风、看风”之喻。不同之处,“听”者仅抄收电报,“御”者则收、发并举。
1934年8月,父亲随红六军团踏上西征之路。西征,在红六军团和湘赣苏区百姓眼中,就是长征。与贺龙领导的红二军团会合后不久,父亲被任命为电台队长,随贺龙总指挥在前方工作。
1935年初,中央红军在遵义地区日夜行军作战,与敌周旋。此时,承担转报任务的前方电台联系不上军委台,偶尔叫通了,对方又告:“情况紧急,立即撤机。”电台积压了六、七份给军委的电报,发不出去。父亲心急火燎,跑去向贺龙报告。一向爱开玩笑的贺龙听后严肃地说:“小鬼呀,这可是件大事啊,若与中央失去联络是要杀头的呀!我从洪湖苏区撤退时丢了电台,与中央失去了联系,吃了几年的苦头,你无论如何要尽快把电报发出去并保持联络。”
父亲回忆说:“我当时确实感到非常紧张,若在我手上失去与中央的联络,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我采取昼夜轮班守听的措施,无论是不是规定的联络时间,只要听到军委台出来工作就不停地呼叫。如此坚持了六、七天,饭吃不下,眼睛熬红了。军委电台终于在一天晚上11时左右有了回音,我怕再失去联络,破例用明码告诉对方:‘我是26分队’。”26分队,是电台的编号。这次通联,父亲将积压的电报一口气都发了出去,同时还收到军委的来电。
第二天一早,父亲跑去向贺龙报告喜讯。贺龙总指挥高兴极了:“好哇,我就知道你有办法。”随后冲着住在楼上的李达喊:“参谋长,马上给彭富九做件大衣。”说完又掏出一块日产铁壳怀表,塞到父亲手上。大衣是蓝呢子做的,十分扎眼,父亲骑马行军时,战斗部队的同志说:“瞧,电台的大少爷可真抖呀”。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件大衣的分量——大部队休息时候正是电台紧张工作的时间。
长征中,父亲和电台的同志们就是这样“日日坚守音讯通”。
1935年11月,红二、六军团为摆脱敌130个团的围剿,从湘鄂川黔根据地出发,继续长征。部队行至湘西晃县、玉屏一带,敌陶广、李觉纵队紧追不舍。36年1月3日侦知敌一部孤军向晃县某地开进,指挥部决定杀个回马枪。是夜,王震带领的军团部隐蔽登上一个山头,发现敌人在山下燃起火把,准备进村宿营。这是歼敌的好机会,但军团部当时仅一个营兵力,王震焦急万分,当即令父亲架台联络主力部队。
时值严冬,天降大雪,山头无房无树,父亲要警卫班、运输班把扁担串绑起来架设天线,自己将雨布铺在雪地上,趴在地下工作了近一个小时,双手被冻肿,终于联络上部队。
父亲讲,如此“雪中架台”,只有红军才能办到。
红二、六军团渡过金沙江,父亲离家越来越远。红军从湘赣苏区出发时,家乡已经被敌人占领,还乡团疯狂叫嚣:“山过火,石过刀,人换种”。家中祖屋被烧毁,爷爷因参加过赤卫队,又是红军家属,被民团吊打,后逃进了深山。两年前部队开拔时根本没有机会向家人告别,家乡现在怎样了?父母是否还活着?作为家中的独生子,疑问和惦念时时萦绕心头。此时,父亲已经明白一个道理:自己的生死荣辱已经同共产党、红军的兴衰存亡紧密联系在一起,忠孝不可能两全。面对严酷的现实,父亲想,至少应设法让家人知道他还活着,也应当让家乡人民知道红军还存在。于是,他抱着一丝希望,在路过云南鹤庆时发出一封家书。为了不致牵连家人,信寄给离家十里之外的表哥,措辞也煞费苦心:
我和原来的一批朋友在云南跑买卖,景况不大好,但生意还可以做下去。我的身体很好,短期内不能回家,请父母不要挂念。建议留一个妹妹在家招婿,以便父母年迈时有人照料。
“忠孝难两全,隐语诉由衷”这一幕发生时,父亲刚年满18岁。
15年后,父亲返回家乡,这才知道兵荒马乱中发出的那封信家里居然收到了,而且真按他的建议招了一个上门女婿。这次探亲,爷爷还告诉父亲,谭余保曾来家里住过一晚,他说:“我知道彭富九,他在任弼时、萧克身边搞无线电,问题不大,以后会回来的。”红军离开苏区后,谭余保作为军区领导人留在苏区坚持斗争。省委主要领导叛变了,敌人长年累月地围困追剿,他毫不动摇,带领几百名战士在深山老林中坚持游击战。每每谈及此事,父亲唏嘘不已:“后来谭余保也当面向我证实了这件事。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他自己失去了与党的联系,还来安慰红军的家属,真让人感动。”
长征后期,父亲开始专门从事技术侦察工作。这是一项特殊的事业,个中紧张与艰辛,三言两语无从表,当事惊险与玄机,注定无名不宜宣。
不过,父亲离休后陆续讲了一些故事,使人窥见“攻城拔寨,穿云索证”之一斑。
二方面军走出草地后,经十天长途奔袭,攻占了成县、徽县、两当、康县四座县城。进住徽县的第二天,贺龙到侦察台布置任务。贺龙听到耳机里声音很大,问这是谁的电台,父亲回答:何柱国的骑兵军。贺老总交代,东北军可以放一放,要掌握好当面的毛炳文和刚进陕西的胡宗南,准备打大仗。贺龙问有什么困难,父亲答道:就是白天行军夜晚工作太疲倦,老想睡觉。贺龙说:“那还不耽误工作?!”他交代李达参谋长:把刚刚缴到的那匹好马给他,再给他送烟。并说:“白天行军你可以在马上休息,晚上困了你们可以吸烟提神。” 香烟是罐头装的,当时很稀罕;马是徽县县长的坐骑,枣红色,肥壮漂亮。不过这匹马也让并不善骑的父亲吃了苦头。
一个微风细雨的清晨,父亲在马上睡着了,身上的雨衣滑落下来使枣红马受了惊,往前一窜,把他摔下来,腰部重重地顶在一块石头上,疼得说不出话来。宿营后父亲把马拴在树上,用鞭子抽了一顿,从此这匹马再也不让他靠近。骑兵连早就盯上了这匹枣红马,乘机用一匹骡子换走了。行军时贺龙见父亲骑了一匹不起眼的骡子,便问:“给你的那匹马呢?”父亲说给骑兵连换走了。贺老总嘿嘿一笑:“你上当了,那可是一匹难得的好马呀!”父亲知道贺龙懂马,爱马,难于道出原委,从此就骑着骡子行军,直到与一方面军会合。
讲述这件未向贺老总“坦白”的故事时,父亲脸上不时露出孩子般的调皮。
下联:心血铸丰碑 时势塑英雄
参军伊始便从事技术工作的父亲,深知文化与技术的重要,在延安,他读语文,啃数学,听董必武讲党史,师从留学回国的屠廷荣学习日语。日文训练班结束时,父亲代表学员用日语作毕业致词,周恩来副主席听后夸奖说:“噢,学了六个月,讲的不错嘛!”。他拜技术能手王永浚为师,“习研阅风”,入伍前仅有高小程度的父亲,靠勤奋和悟性很快掌握了破解“天书”这门克敌制胜的法宝。
我军技侦战线早期领军人物的事迹,近些年逐渐被披露出来。忆及这些老领导,父亲如数家珍——曾希圣的严格要求和火爆脾气,这位技侦工作的开创者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不听医生和父亲的劝阻,拖着虚弱的病体向技术高峰发起了拼死的冲刺;曹祥仁技术精湛、判断敏锐,这位技侦先驱对工作一丝不苟,容不得任何懈怠和涣散,往往给局外人造成不近人情的印象;还有李涛的博学和洞察,谨慎与老练,宽厚而诙谐,这位与李克农同被高层领导戏称为“哼哈二将”的高参,长年受眼疾折磨,不时闹出用苍蝇拍打墙上钉子这类的笑话……这些老上级都具有坚定的革命信念和忘我的工作精神,为人光明磊落,在他们的带领下,父亲和隐蔽战线上的同志们日复一日地“值更”,为革命战争的胜利作出贡献,也培养出一代代的新人。
红军时代,任弼时直接抓技术侦察工作,亲自布置任务。部队出发行军,他还要专门到侦察台驻地检查是否遗留可能泄密的片纸只字。在湘西追击敌人时,父亲不慎摔伤了腿,难以行动,任弼时得知后,立即派自己的担架返回营救。任夫人陈琮英担任译电工作,亲切地称几个年轻的报务员为“小弟弟”。1997年父亲前去祝寿,陈琮英仍以“小弟弟”相称,父亲开玩笑说:“你这个小弟弟已经老啰。”95岁高龄的老前辈说:“在我面前,你永远是个小弟弟”。
1945年7月,曹祥仁局长和父亲率队奔赴华北战场,临行前在延安枣园受到毛主席的接见。毛主席告诫同志们:对黎明前的困难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要准备赤地千里,没有菜吃就喝盐水,牺牲了就埋在五台山”;并勉励他们:要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发扬埋头苦干、刻苦钻研的精神搞“无字天书”,安心工作,做无名英雄。
这的确是一支由千万无名英雄组成的队伍。建国初期,父亲成为了这支部队的领导,“领军千万”,“帅兵无名”(帅同率)。这支队伍聚集了一批优秀的中华儿女,有一套完整的优良传统,父亲与这个群体融在一起,为军事斗争和国家安全“时时站岗建奇功”,耗尽“心血筑丰碑”。
1950年,父亲率部从汉口启程,赴京领受抗美援朝任务。军区参谋长赵尔陆在送别时的一席话,至今令他难忘。赵参谋长说:“我在长征时就听说过你们的工作,在那样艰难困苦的情况下,为保存自己、消灭敌人起过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没有亲身体会。后来我担任晋察冀军区、华北军区,特别是中南军区参谋长期间,才一步一步地认识到你们的工作比我想象的要重要的多。多少次战役、战斗的胜利,是有你们这样准确及时的情报这个重要因素才取得的。你们的工作成败直接影响到战争的进程。写西游记的人是用虚幻的想象描绘孙悟空钻进牛魔王肚子里,你们是用智慧、用科学钻进了蒋介石的肚子里。前方的战士是流鲜血,你们是流白血啊!(指用脑子)你们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一次谈起二方面军只有贺龙一位元帅的话题,我顺便问:“十位元帅你是不是都很熟悉?”。父亲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很熟的应该有五位吧。不过与叶帅的交往最多,因为他长期主管我们这项工作。”接着,父亲讲了一个“潜水艇”的故事。
1962年,父亲因病休养。那天在颐和园钓鱼时,巧遇叶帅也在昆明湖泛舟垂钓。叶帅上岸后对父亲说:“走,到我家去看看‘潜水艇’。”父亲纳闷,“潜水艇”是什么意思?到叶帅家一看才明白,原来游泳池里养着三、四条大草鱼。看完“潜水艇”,叶帅叫保健医生给父亲做了心电图检查。叶帅自己也会看心电图,他拿着打印的结果说:“噢,心脏有点供血不足,没有大毛病。你还年轻,不要着急,完全可以恢复,继续工作。”叶帅留父亲在家里吃狗肉,临别时说:“彭富九同志,我送你三句话:抓紧时间工作,挤点时间学习,偷点时间休息。”
父亲常说:“情报工作无和平,大脑时刻得绷着弦。”他时常在深夜被紧急召走,忙起来往往后半夜才能休息,上级的电话也随时可能追到家里。1955年万隆会议召开之前,台湾特务制定了谋害周恩来总理的计划,结果造成了震惊世界的“克什米尔公主号”事件。周总理启程之前电话打到家里,问父亲:“远方的计划有变化吗?”父亲急切地回答:“没有变化。总理呀,危险哪!”总理平静地说:“知道了。我已经改变了。”
技侦工作必须紧跟技术的发展,要适应新变化,只能挤时间学习新知识。“五十年代你就知道什么是‘二进制’,当时在将军里面应该屈指可数吧?”我问。父亲想了一下:“可以这么说,不过压力也大呀。”他接着举了一个例子。有一次汇报科研装备问题,中办主任杨尚昆问:“你能给我解释什么是‘时间多路’和‘频率多路’吗?”父亲原以为对高层领导讲讲概念就可以了,没料到杨主任会问得这么细,一时语塞。杨尚昆笑着对身边的李涛说:“哈哈,胖子,这回我可把彭富九给问住了吧。”大家一笑而过,父亲第二天赶紧请教专家。
和平年代有条件招收人才,培养专家,自行研制设备,可战争年代,主要靠缴获和俘获。父亲讲过几个“敌巢搜利器”的故事,令人叫绝。
1935年6月,红二、六军团在湖北宣恩围点,在忠堡打援,因为情报准确,指挥坚决,这一仗生俘了敌纵队司令兼41师师长张振汉。战斗中,我军直接向敌方电台发明码电报,令其不得破坏机器。最后,两部电台完好无损地被我缴获,几个报务员也加入了红军。
1947年10月的清风店战役,是解放战争中我军在华北战场上一次大获全胜的围点打援战例。这次围的是徐水,打的是从石家庄出发来增援的罗历戎暂编第三军。战役开始前及整个进程中,父亲领导的单位连续上报了敌人的部署和动向。他向聂荣臻司令员进言:“石门之敌孤军北进,是我歼灭该敌之极好战机。”同时就我军设伏地点及部署附上了自己的具体建议。22日,战斗进入尾声,敌军部电台频频发出SOS求救信号,父亲立即向杨得志司令员要了一个排作掩护,直奔战场。父亲很快从俘虏堆中找出被俘的敌军译电员,问通信资料藏在何处,他说烧掉了,父亲拔枪:“那好,我立即枪毙你!”他就地跪下,说:“长官你饶了我吧,没有烧,藏起来了。”父亲带着这个译电员来到敌军部驻地,在一家老百姓房屋的顶棚上起获了全部通信资料。
1949年1月,傅作义刚刚在和平解放北平的协议上签字,部队还没有进城,父亲便带一名警卫员闯进并非傅作义管辖的国民党驻平保密机关,向敌方情报人员宣布解放军的政策,勒令他们保护好机器设备,听候接管。大部队进城后,包括外国专业人员在内的这30多人一个都没有跑,连同机器设备一起被接管。忆起这段经历,父亲说:“当时好像吃了豹子胆,事后想起来还真有点后怕。我们就两个人,三条枪,他们身上都有枪,要是先动手,我连个回去报信的人都没有。”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用兵之道!
离休后,父亲一面享受下棋、钓鱼、练习书法这些乐趣,一面进行回忆和思考。过七十大寿时,他郑重地对我们后辈讲:我本“凡桃俗李”,是靠党培养才成为一名高级干部。今年,看到对联中“时势塑英雄”一句,他表示完全赞同:
“我是被革命浪潮卷到革命队伍里来的,觉悟和境界是后来一点一点提高的。要是有人自吹从小便先知先觉,我可不相信。要不是红军在江西建立根据地,我很可能一辈子在家种田,最多学点手艺,做个农村的工匠。要不是参军就搞无线电,也许早就死在长征路上了,即使能活下来,也许会去带兵打仗,以后再搞建设。后来当这个部长,因为你通过了考验,积累了一些特殊经验,锻炼出一定的能力,也因为历史把你推上了这个位置。”
在纪念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和庆祝建军80周年的日子里,我拜读了不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史实,更加感慨父亲他们这批幕后英雄“穿云索证,拨雾攀峰”的非凡功绩。父亲讲:“成绩肯定是有的,从毛主席直到战功显赫的将帅们,对这项工作都有很高的评价。我们难免会有骄傲情绪,我自己就检讨过好多次。但说功成名就,我一直没有这个感觉。干这行,实际上如履薄冰,因为高峰一座连着一座,攀登永无止境。”
萧克老前辈曾为父亲主持编写的一份史料作序,其中有这样一句评语:“知者不说,不知者无从知”。但愿对这幅祝寿联的说明,让知者和不知者都感到满意。
2007年6月19日稿[红色部分是对6月8日稿作的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