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音乐学院生涯(下):比尔吉特·尼尔森自传(六)

来源 :歌剧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meteora5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当我养好嗓子精力充沛地回到斯德哥尔摩时,学院的冬季学期已经开始了。一个与林奎斯特夫妇熟识的家庭,有个女儿要在雅各布教堂举办婚礼,我很荣幸受邀在她的婚礼上演唱。沃尔德·阿伦(Waldemar Ahlen)在婚礼上演奏管风琴,音乐厅的总监约翰内斯·诺尔比(Johannes Norrby)担任独唱。我演唱了贝多芬的《赞美之歌》,其他的曲目记不清了。仪式结束后,热情友善的约翰内斯·诺尔比告诉我,他对我的表演印象非常深刻,想给我提供一次试唱机会,如果我通过了就可以签约。这样的机会让我始料未及,我猜想他的意思是让我与合唱团签约。我把这件事告诉我的声乐老师希斯洛普,他大声回应道:“你不能在合唱团演唱,几年后你是要成为那儿的独唱歌手的!”我没有答应诺尔比的试唱邀请,但他不在乎,继续表现出对我的关注。不论我什么时候在学校音乐会上演唱,他都会来到现场,笑眯眯地坐在第四排。
  大约一年之后,诺尔比在斯德哥尔摩商业中心组织了一场名为“熟悉的旋律”的音乐会,我在音乐会上演唱了瑞典作曲家斯坦哈默(Wilhelm Stenhammar,1871-1927),斯约格伦(Emil Sjogren,1853-1918),还有科赫(Erland von Koch,1910-2009)的几首歌。第二天,《新大众日报》的评论员威廉·西摩撰文写道:“她拥有特殊的嗓音,她的名字理应被大写。”
  然而我并非总能取得成功。在瑞典电台试听时,纳撒内尔·布罗曼(Nathanael Broman)拒绝了我,说我的演唱过于平淡。他的点评无疑是正确的。我的压迫式唱法让嗓子很疲劳,时不时地会导致我的演唱平淡无味。
  与此同时,讲授指挥课程的教授托尔·曼恩(Tor Mann,1894-1974,瑞典指挥家,长期执掌瑞典广播交响乐团),用他的耳朵记住了我,也就是我在学校音乐会上演唱贝多芬的“啊,负心人”(Ah,Perfido)和《汤豪舍》中的“伊丽莎白的祈祷”(Dich,teure Halle)之后。他的学生,齐格弗里德·诺曼(Siegfried Naumann,1919-2001)在那天晚上指挥了学院的管弦乐队。
  遭遇纳撒内尔·布罗曼拒绝的一个月后,我应邀到瑞典电台的一场学生音乐会上演唱,由托尔·曼恩指挥。这可谓是一次漂亮的“复仇”!曼恩是位非常优秀的指挥,与他合作让我精神焕发。我们在延雪平(Jonkoping,瑞士南部小城)和哥德堡再次上演了这场音乐会。在当地的报纸上我们这样读到:“托尔·尼尔森指挥,比尔吉特·曼恩独唱!”如此疯狂的名字组合,并没有阻碍我们的成功。作曲家格斯塔·奈斯特龙(Gosta Nystroem,1890-1966),也是著名的评论家,称我为“歌唱神童”。
  6个月后在斯德哥尔摩,我们同样获得成功,尽管在“伊丽莎白的祈祷”中,我因为神经紧张丢掉了一个四分音符。英韦·弗吕克特在《快报》评论文章的末尾写道:“她的老师对此负有重大责任。”
  除了这些听起来很有道理的评论外,我还注意到音乐学院的校长艾纳·罗尔夫(Einar Rolf)对我的兴趣越来越浓。我还听说他把希斯洛普叫到他的办公室,并斥责了他。罗尔夫校长认为我在入学考试时的嗓音比现在要好。等我再去上课时,希斯洛普显然表现得非常恼火。我完全不知所措,诚恳地对他說,我并没有把嗓音退步归罪于他,这无疑是我的错。可后来,当我听说罗尔夫与希斯洛普的会晤后,才第一次感到困惑,并开始怀疑希斯洛普的教学方法。与此同时,我了解到一些同学已经转投了其他教师。
  我一回到斯科纳度假,就去找以前的声乐老师拉格纳·布伦诺,他认为我有能力克服自己的困难。甚至到今天我还不能确定,布伦诺是否意识到了不好的唱法会给我的嗓音带来什么样的危险。等我的嗓子完全恢复后,那些听过我演唱的人,认为那是一种年轻美妙的音质。
  我几乎总能获得正面的评价,演出邀请越来越多。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然而,我对自己正在接受的声乐训练越来越不满意,向自己提出了许多先前从未面对过的问题。
  算上那些偶尔来上课的旁听生,我们这届学生总共有12到14人之多。要成为独唱演员,需要三年的学习时间,其问会有很多优秀老师给我们上课。西尔维娅·通巴夫人(Silvia Tomba)讲授意大利语,她用语法无情地折磨我们。拉特·贝里斯特隆(Rut Bergstron)小姐喜欢戴着一顶用鲜花装饰的草帽,总是努力让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拥有头部共鸣,以此来保护声带。因为我用喉咙演唱,也会用同样的方式讲话。她教会我,如果不想让嗓子疲劳,该怎样说话。
  我意识到自己讲话时的声音非同寻常,多数人会听出来并且经常模仿。我的嗓音就成了我的身份证。当我坐上斯德哥尔摩的出租车,告诉司机要去哪儿。司机不用转身,就会说道:“啊哈,比尔吉特·尼尔森正在城里呀!”
  弗雷加小姐(Fredga)的节奏课很吓人。当她炫耀自己令人惊叹的私人学生,可以用一只手臂打五拍的同时,用另一只手臂打四拍,还能再点两次头——如此地一心三用,我自叹弗如,再一次地觉得,相对于这一切,菜园子是一个更让人愉悦的地方。
  可爱的伯纳德·莉雅(Bernard Lilia)让我感觉很轻松。我可以凭借自己完美的音准,毫不费力地唱出一种特殊音调,视唱也是小菜一碟。
  著名的作曲家古斯塔夫·诺德奎斯特(Gustav Nordqvist,1886-1949)教授给我们上和声。他是位地道的绅士,慷慨地将他所有好听的歌曲题赠给我。对于这门课我的确没有太多的才华,因为我没有创作欲望,也不把它当回事。但不管怎样,我完成了我的必修练习,却没有太多的想象力。一旦我的时间不够,我就会在最后关头,匆忙地用c大调谱写一些连我自己都感觉羞愧的东西。当诺德奎斯特在钢琴上演奏它的时候,他说,我是从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的最后乐章上抄袭的。我当时还不知道《第九交响曲》,所以完全是无辜的。但我不能确定,诺德奎斯特会不会相信我。贝多芬在我之前那么久,就写出了他的主旋律,这一点让人心烦。   我的钢琴老师戈特弗里德·博恩(Gottfried Boon),是当时瑞典最出色的钢琴家,他也是众多转行当教师的音乐会钢琴家之一。很多未来的钢琴老师会来旁听我的课程,我的作用就像一只供人观赏的豚鼠,这种情况并不会给人激励。实际上,我发现自己很没面子。老师布置给我很困难的作品,我不得不花很多时间练习,只是为了将它弹得更完美一些。我并不渴望成为钢琴家,所以实际上我经常用错误的方式练习。但即便如此,在表演前的那一天,我还是会像发疯一样敲击琴键练习着。经过一个不眠之夜,我出现在课堂上,心情紧张又内疚。博恩一直用他牙医钻头般的嗓音“唱”着旋律,白始至终试图让我紧张的肩膀放松下来,让我出汗的手指轻快地掠过琴键。与其说这是钢琴课,不如说是一种折磨,那种记忆现在依然会在我的噩梦中出现。
  成绩卓著的合唱指挥大卫·阿伦(David Ahlen),是埃里克·埃里克森(Eric Ericson,1918-2013,瑞典著名合唱指挥)的老师,每周指挥一次学院的合唱团。他给我们带来的微妙变化和表现力令人难以置信:天籁般的声音,弱音就像温柔的耳语。在瑞典,大多数合唱女高音都用假声演唱,音调中含有很多气息。我的嗓子肯定不适宜参与合唱。这种男童女高音(boysoprano)的音色,让我的嗓子感到疲劳,它的发音部位不适合我。不管我怎么唱,音量都太大,阿伦经常要给予压制。我只是进行一次深呼吸,还没唱出声,他就让我停下来。最终我采取只张嘴不发声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
  1944年春季学期结束时,我修完了独唱学业,不用试唱就进入了歌剧学院,这在当时并不多见。
  暑假时间很长,我又很缺钱。能挣钱的演出机会很难找到,我想去艺人招聘机构看看,那儿是不是有合适的空缺。我向他们声明不希望去游乐场表演,于是提供给我一份在饭馆与小乐队演出的工作,地点在王室狩猎场外的林德花园,每晚登台两次。周日的下午及晚上我都有演出,薪水是每个月1280克朗,待遇还算蛮不错的,我马上表示接受。当然,我必须好好升级一下我的服装。我原有两件长裙,现在需要再置办一件——新长裙有着轻溥的夏季面料,淡黄色的布料上,印着红色的罂粟花。它实际上是窗帘布,却非常好看。周日下午的演出,我弄了一套蓝灰绉纱的短打扮。为了与这套衣服相配,我还买了双灰色皮鞋,软木后跟,还有脚踝绑带(有了脚踝绑带,我的腿看起来非常好看)。这套服装的点睛之笔,是我从旧城区一家二手商店花10克朗弄到的一根白色的鸵鸟羽毛。我将它染成与服装相配的颜色,插在一顶非常漂亮的帽子上。噢,夏天的我还从来没有这么漂亮过!
  生活轻松又美好,所有的日子是那样自由自在。晚上,我乘坐渡船从斯开波斯布朗(斯德哥尔摩的一座码头)来到王室狩猎场(当时我住在老城区),每次的小船之旅都非常美妙。我在林德花园演唱的曲目是通俗歌曲大杂烩,从《卡门》的咏叹调,到《献给母亲的紫罗兰》,什么都有。
  在歌剧学院,学生可以选择向私人教师学习——当然要自己付学费。我马上去找新老师,这件事让希斯洛普非常生气。我选择了阿恩·苏尼加德(Arne Sunnegard),他是歌剧学院的排练辅导兼声乐教师,掌握的曲目相当广泛,是个老派的音乐家。
  我的嗓音当时比较黯淡,常与女中音相似,苏尼加德希望加强我的高音区。为此我经常进行高音c的练习,直到我唱得嗓音嘶哑,说不出话来。记得当我上完课后以这样的状态回到家中,我的未婚夫非常震惊。
  我跟着苏尼加德学了四年,其中有两年他是在国外度过的。这段时间,我成了自己的声乐老师,这对我来说非常合适。我在歌剧学院里学习了不少新角色,比如《女武神》中的齐格琳德、《齐格弗里德》中的布伦希尔德、《黑桃皇后》中的莉萨等。苏尼加德回来后,对我的进步印象非常深刻。我费了很大的劲才让他相信,这一切都是我自学的。舞台实践对我的帮助很大,那才是我最好的声乐老师。
  很明显,我需要开拓新的领域,主要在表演以及声音的细微处理方面。我希望自己的声音既优美又有力。有一天,我想与苏尼加德就某个细节谈一谈(当时我已经开始怀疑他的教学方式了)——他坚持让我在唱辅音D的时候,必须把舌头放在牙齿下方,而我经常把舌头放在牙齿上方。当我希望与他探讨這一点时,他爆发了,像怪物一般大喊大叫,问我是不是怀疑他的教学方式。他说自己曾经在德国和美国工作过,肯定比我懂得多。
  “如果这种方法不适合你……”他边喊边配以拒人千里以外的肢体动作,“……那我们最好还是收工吧!”我一动不动地听他把话说完。然后,我离开了房间,从他的学生队伍里永远消失了。
  之后我找到了伟大的瓦格纳歌唱家南妮·拉尔森-托德森(Nanny LarsenTodsen,1884-1982,瑞典女高音)。在昂贵的45分钟课堂上,她至少用了30分钟来炫耀自己骄人的职业生涯。她告诉我,她在德国被誉为“拜罗伊特皇后”。三次她的所谓课程之后,在歌唱方面我毫无收获,但我通过了学院的所有考试。从那时起,我决定永远不再与任何声乐教师合作了。
  在歌剧学院,我们不仅要学音乐和表演,就像我前面提到的,还要学习语言、举止、演讲还有剑术。对于最后一项,很遗憾我一点天赋也没有。虽然假如托斯卡不是用水果刀刺死斯卡皮亚,而是用一次决斗向他挑战的话,或许观众们会更加兴奋。
  有着轻柔嗓音的人,不时会获得出演侍女一类小角色的机会,而我的声音更加戏剧化,不适合这类角色。在奥斯卡剧院合唱队演唱的埃里克多特(siw Ericsdotter,1919-,瑞典女高音)也是这种情况。
  我们一年有两次演出。最重要的演出安排在春季,我们在剧院的主台与乐队合作。记忆最深刻的演出有《唐乔瓦尼》(我扮演唐娜·安娜)、《菲岱里奥》及《麦克白》选场,以及《玫瑰骑士》最后的三重唱,三个年轻的声音——艾娃·普里茨(EvaPrytz,1917-1987,挪威女高音)、英格丽·埃克塞尔(Ingrid Eksell),还有我——让这一幕成为这个城市多年的音乐记忆。
  歌剧学院两年的课程结束了。不是所有的学生都能被古斯塔夫·阿道夫广场(瑞典皇家歌剧院的所在地)的这座圣殿聘用。我的运气很好,不用试听就被歌剧学院自动接收。
  就这样,我走上了艺术之路,那里既有玫瑰,也有荆棘。
  下面是我写给启蒙老师拉格纳·布伦诺的两封信的片段:
  1944年4月4日,斯德哥尔摩
  ……现在我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你可以相信,我已经发生了明显变化,因为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饱满圆润。或许你会问我,是谁帮助我走上这条路?是我自己思考了所有的东西,把一切安排妥当。一天早上我醒来,开始考虑我能做点什么。你的话语仿佛萦绕在我耳边,告诉我“打开整个气道”。我从床上跳起来,让喉咙彻底放松,只让气息流过。完全不一样了!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前,我压迫喉咙,控制呼吸,让声音听起来尖厉紧张。我担心过上一阵,自己会失去对新唱法的印象,但我成功地留住了它,一有不同马上就能察觉到。希斯洛普和我的同学也很惊讶。希斯洛普说,他很高兴我现在拥有如此美妙的高音。好吧,他也许会很高兴,但他肯定无法帮我获得它……
  1945年5月14日,斯德哥尔摩
  对于所有自称声乐老师的人,我相当不信任。你去试听的时候,被告知所有的东西都是错的。没有哪个老师会接受别人的唱法,这很令人惊讶。我深知自己可以做到什么,什么东西依然需要学习,但当你经常被告知必须重新开始时,你只会感到困惑……我已经摆脱了压迫喉咙的唱法。我是否可以在这个夏天为你演唱?请你务必答应我,要对我严格要求。唯有那样我才可以创造出自己的特色来……
其他文献
“花开靠墙栽,墙里栽花墙外开;天不下雨花难活,春不到来花不开,姐无心思郎不来,栀子早点开。”一首湖口县流泗镇山歌《栀子花》(刘春江、郑凯英记录)新近被收入由徐嘉琪先生
应毛里求斯文化艺术部、塞舌尔地方政府和文化体育部、科摩罗青年委员会、马达加斯加京城中华总会邀请,对外友协组派的中国杂技团一行16人于2005年10月20日至11月3日对上述四国进行了友好访问演出,举办了8场杂技晚会,受到各国观众的好评。  我国与四国政治、经贸关系良好,四国人民对中国文化也颇有兴趣。但由于地理、交通、经济等条件的制约,亲身接触中国文化艺术的机会并不多。这次,中国杂技团把中国杂技艺术
爱克发StudioScanⅡsi彩色平台扫描机介绍扫描速度特别加强彩色解像能力比其他同级的扫描机多64倍爱克发(Agfa)累积多年制造桌上扫描机的经验,现隆重推出StudioffeanⅡsi彩色平台扫描机。StudioScanⅡsi为studioSc... Agfa StudioSc
“如果一定要带着口罩来,唯一的作用就是给你的行囊增加分量,我想是用不上的。”北京市环保局副局长杜少中在媒体上说,他希望通过媒体告诉那些声称要戴口罩参加北京奥运会的
2008年8月28日上午10时,北京2008年残奥会圣火采集暨火炬接力启动仪式,在北京天坛祈年殿南广场举行。温家宝、习近平、周永康等出席。 On August 28, 2008, at 10:00 in the
20063224热水器内胆自动焊接成套设备的研制/樊宇峰…//电焊机.-2005,35(12).-4~8就热水器内胆的焊接生产要求,介绍了热水器内胆自动化焊接成套设备。采用的高速焊接工艺技术
1895年12月28日,在巴黎一家豪华的咖啡馆里,法国人卢米埃尔兄弟用自己发明的放映摄影兼用机放映了影片《火车到站》,这标志着世界上第一部电影的诞生。从此,电影事业如火如荼
他是一位年方28岁的青年作家、工商管理硕士,却把文章写进国家教材,向全国亿万师生发行;他的一部纪实作品不但感动了全国读者,还被中国中央电视台、韩国电视台拍成电视片,也
积极探寻有效的学习方法可能是每个学生都经历过的,也是每位老师积极思考的问题。学科不同,学习方法固然有所区别。作为生物老师,如何让学生以最高效的方式学习,理解并记忆重
在日本,戏剧人的生存环境并不比中国好多少。不同的是,还有像流山儿剧团这样的地方,“收容”着他们中一些真心做戏和热爱戏剧的人 In Japan, the living environment of t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