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单车去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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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在心中激起层层悸动的漪涟,找不到任何理由。跨上久违的单车,风一般冲出小院,心忽地一下敞开。空气中回荡着叛逆的笑声。
  背后传来母亲的叫喊,这才知道已到了吃饭的时间,饭菜虽然可口,但与这诱惑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去流浪吧!
  流浪?又忽然想起三毛来,与撒哈拉的险恶相比,我这流浪实在是不足挂齿。便想将之进一步升华。我的流浪应是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的,不期望能走到天涯海角,但最起码要寻到心中那一丝无以言状的东西。甚至连我自己都说不清这长久沉淀心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它对我很重要。
  
  车轮很可怜,不停地与大地摩擦,发出嗡嗡的响声,似高昂的抗议,又似痛苦的低吟。而这单车本来就是个懒汉,一上路,骨头竟像散了架似的,以自我摧残的方式阻止我前进,更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我有些心烦。如果母亲在的话,它一定不敢——上回就被母亲狠狠修理了一顿。
  母亲,她现在肯定在为我的出走而莫名其妙吧?
  但这又怎能动摇我的决心,因为有一个温柔的声音时时在对我说:“去流浪吧!”
  单车的喧闹遮掩着寂寞,四周的安静衬托着孤独。
  这是一条乡村小路,两旁是千篇一律的稻田,弥漫着无精打采的黄土。我对此很是不屑,总认为该给它涂上些亮丽的色彩,比如母亲在后院栽下的石榴的红,青松的绿。的确,母亲是很能干的。
  田间不时传出一两声蛙鸣,伴着颤抖的旋律,虽是一点生命的痕迹,却又平添了一份死寂。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阴冷而凶恶,似一张血盆大口扑面而来,心中忽地一下只剩一片黑暗。
  忽然在一瞬间生出打消流浪的念头,想念起母亲温暖的怀抱和可口的饭菜来。这时,她一定在门口焦急地张望吧。
  但这又怎能动摇我的决心,因为有一个温柔的声音时时在对我说:“去流浪吧。”
  叛逆的欲望忽地膨胀开来,魔鬼的笑声在心中回荡,化作一只黑色的爪,紧紧抓住我的思想。流浪!我要无止境地流浪!扬起叛逆的帆,我用放纵做桨,使出毕生最大的气力,似乎要斩断后路,踏平前方。
  风,放肆地吹,刺透我的灵魂。忽然间,路边出现一股流淌在我心中的清泉。
  流浪,的确让人疯狂,但无尽头的流浪又是在追寻什么?我们都是人生中的匆匆过客,偶尔的交集或许会带来刻骨铭心的爱恋,或许只会留下永不消逝的伤痕,对此,我们可以平淡地道一声:“好聚好散。”但有一种情,却是永远难以割舍的痛。
  放纵的疯狂戛然而止,恣肆的心忽然恢复理智。停止,在理性的思考后;叩问,在灵魂的深处。
  “你真的会为青春的轻狂舍弃亲情吗?”
  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儿的欣喜,还记得在这泉边母亲的话语,还记得母亲立下的誓言:“我要让我的孩子快乐地成长!”
  “我要让生活撒满理智的阳光。”
  泪,无声息地滑落,溶解在泉中,升华在梦里,伴着单车沉重的叹息。
  母亲现在一定坐卧难宁吧?
  又想起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的话语:“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固有生气。出乎其外。固有高致。”
  我不是诗人,但是现在的我,不正是在出与人间徘徊?
  正沉浸于无边的迷茫,眼前忽然走过一对母子,亲切的话语,温暖的眼神,似一阵清风,融入我的灵魂。
  是叶,总是要归根的。
  又疯了似的骑上单车狂奔,不过这一次,是回家的冲动。
  一切似乎都变得美好,单车为我奏起欢快的交响,稻田翻滚出层层金浪,风化为美丽的新娘,轻吻我的脸颊。
  有一个真诚的声音时时在对我说:“快回家吧。”
  终于,沉淀在我心中的东西爆发出来,撒下一丝丝的感动,原来是母爱的深沉。
  终于,我看见仿佛在一瞬间苍老的母亲。
  终于,我回家了。
  没有斥责,没有不悦,只有微笑,我的心被温暖包裹。
  骑着单车去流浪,一个青春的梦。
  骑着单车去流浪,很美但很虚无。
  骑着单车去流浪,旅费是母亲忐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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