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孩子都跳兔子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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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这是一个变化莫测的春天,老鼠变成蝙蝠,毛毛虫变成蝴蝶,许小小发现,一贯中规中矩的林安可变得神出鬼没。在这之前,她——许小小,和她——林安可,像两个粘在一起的玉米糖,天天如影随形。
  16岁生日,林安可的姑妈送给她一件带蕾丝花边的公主裙,那天安可打扮得相当淑女,一整天没有出来。第二天,许小小惊奇地发现,林安可一日不见,超级大变。以前,连周杰伦的头发上多了几粒头屑的这类绿豆芝麻事儿。都要在许小小耳边讲三天的安可,竟然变成一个嘴巴紧闭没有钥匙的“铁锁”。会是谁给她施了这样的魔法?许小小想到那个玫瑰公主的童话——王子在玫瑰公主的唇上轻轻吻一下。然后公主悠悠醒来。哼哼哼。林安可一定是遇到了一个“王子”。怕说出来许小小取笑。不过呢,至于是王子或青蛙。许小小认为安可是没有足够智力去甄别的。作为死党。她觉得有义务替安可确认一下。
  
  2
  
  周日,金灿灿的阳光洒在绿油油的树叶上,凉爽的海风轻轻吹进这座海边小镇。许小小踏着脚踏车,一路吹着跑调的口哨。去找林安可。
  林安可家在镇子中街开了一个便利店。她的爸妈另外有生意,人手不够,所以,一到周末林安可就要客串一把收银员。安可这个小迷糊经常找错账。每次都是眼尖嘴快的许小小替她挽回损失。自觉功高盖主的许小小白吃白拿N多零食不说。安可还欠了许小小丝瓜藤那么长的一串“账单”。包括薯片N筒,果冻N袋,巧克力N盒。搞得许小小就像不仁不义的黄世仁。林安可就像可怜兮兮的杨白劳。
  许小小潇洒地推开挂着一串风铃的木门。绕过门口一尊招财猫。就看见安可正坐在收银台里发愣。她撇开两条瘦瘦的长腿,坐在收银台外的吧椅上,和安可玩催眠术游戏。安可很爱玩这游戏。许小小念叨了一阵天灵灵地灵灵,然后用傻傻的口气问:“你喜欢上的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安可闭着眼睛很老实地回答:“冯德伦。”“他在哪一班?”“三年八班。”“他会打篮球吗?”“他说他的外号叫小姚明。”
  许小小用手拍了一下安可的头,哈哈大笑:“你是不是真中了什么咒语,现在说胡话呢,还冯德伦。不叫周杰伦呀。”许小小表示出极大的不相信。安可的眼睛在黑框眼镜后面发出火花四溅的光束。大声地抗议:“我没说胡话,他就是叫冯德伦!”
  那天晚上,许小小给三年八班里一个认识的学生打电话,确实,三年八班新转来一个又帅又高的男生,叫冯德伦,新来就被封为班草。这些都不算,最让许小小惊讶的是。据说冯德伦还挺喜欢小迷糊林安可。
  
  3
  
  第二天,清醒过来的林安可慌忙找到许小小,严正声明,冯德伦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表亲,是她亲表哥。许小小双手插在裙袋里。露出让人心里没底的标志性笑容。老气横秋地说:“我猜就是这样,我没有别的想法,你不用瞎想。”等林安可放心地跑回班里。许小小心说你有没有表哥我还不清楚?安可妈和安可爸都没有兄弟姐妹,林安可你哪儿来的表哥?
  第一节课是数学,积分和微积分搞得许小小头大,装肚子痛,跑到卫生间,趴在窗户那儿向下看。教学楼围墙外,是一个幼儿园,一个胖乎乎的老师在教孩子跳兔子舞。胖老师蹦蹦跳跳的动作,啧啧,让人想撞墙。看着看着,想到婴儿肥的林安可,许小小坏坏地笑了。
  那天放学,许小小问林安可,你期中考试数学考得怎么样,林安可说N道解答题都没答上来。许小小像是漫不经心地说:“哦,那你得想办法开发一下智力了,你会跳兔子舞么?”兔子舞?林安可眼镜后面的眼睛用力眨着,不会哦,兔子舞是什么舞?还有,跳兔子舞能开发智力?看安可认真的样子,许小小使劲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当然能了。
  那个周末,许小小教安可跳兔子舞。兔子舞动作很简单,只需要双手叉腰。开始时随着音乐一起双脚向前蹦两次、向后蹦两次、再重复到GO、GO、GO时连蹦三次,然后再重复前两次、后两次、左脚两次、右脚两次。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林安可蹦得忘乎所以。许小小慢慢靠后。拿起DV,悄悄按了几个快门。
  许小小把照片传到网易像册,通过三年八班那个认识的同学,把冯德伦招呼到网吧。冯德伦瞪大了眼睛,对像册上的林安可目瞪口呆,天啊,这是什么?绿毛小乌龟吗?把许小小吓一跳,心说难看是难看点,也不至于像小乌龟呀,还绿毛的。等她仔细一看,眼珠子差点掉下来,照相技术烂,加上紧张手抖,把绿衣服的安可照得不是一星半点的难看啊。这之后,冯德伦再也不理林安可了,好在林安可迷上了兔子舞,对冯德伦也无所谓了。
  五月份的校园才艺表演,一向胆小的林安可,竟然报名表演兔子舞。穿的依然是一套绿衣服。林安可在台上活蹦乱跳,台下的同学都快笑疯了,许小小目瞪口呆地后悔,干嘛要教她这个舞啊。更让人崩溃的是,谢幕时林安可大声地宣布,感谢许小小教给我兔子舞。
  许小小真想冲上去把她给拉下来。
  
  4
  
  五月末。许小小参加了一个网络竞赛,认识一个高大帅气的网友GG。那可是真帅气啊,许小小坐在安可家的吧椅上,嚼着安可家的青橄榄,眉飞色舞地向安可描绘那个一头动漫头发的GG。安可撇嘴,说许小小的样子像是要走火入魔。一向乖乖的安可也出言凌厉了。许小小说她这是嫉妒,大人大量地表示不计较。
  下一周,林安可请了三天病假。许小小还为安可的病担心呢,哪想到林安可去找那个帅气的网络GG了。更想不到的是。林安可竟然顺着丝瓜藤一样的枝蔓关系,找到了那个网络GG。其实那个网络GG,在许小小家附近开一个漫画书店,许小小一厢情愿地喜欢人家,可人家早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长发飘飘,明眸皓齿,哪像许小小,顶着一头比刺猬还短的头发。嚼乱七八糟零食嚼出来参差不齐的牙齿。
  安可把“网友GG”和他女朋友走在一起的照片丢在许小小面前,让许小小看清事实。然后,安可怕许小小尴尬,就说那个“网友GG”其实有毛病的,老年智障,根本分辨不出什么样的女孩子才最美丽,像他是永远也感觉不到许小小的完美的。
  到现在,许小小才知道,她低估了安可的智力。林安可迷糊是迷糊了些,可不是真的傻。其实她请的三天假,就是为了对许小小可能发生的早恋,做力所能及的阻止。
  而且,安可早就明白许小小教她跳兔子舞的用意了,而且,安可也慢慢知道,冯德伦在以前的学校,女朋友都用编号的,他是那种来者不拒的人,任凭那些痴心的女孩子飞蛾一样扑过去,他享受着女孩子的包围,让她们刚刚萌发的情感树苗,在他的花心世界里经受风吹雨打。
  这片风大雨大的青春期沼泽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许小小和林安可,谁都不许谁陷在里面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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