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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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城几面都是山,扩不出去,地产商便在房子的高度上下功夫,因此这几年县城里建的住宅小区清一色是二三十层。可毕竟地方太小,房子越修得高,街道便越逼仄。
  县城里的人逛街,逛來逛去也就三条主街:人民街、建设街、环城路,外加若干条算不上街的逼仄巷子,巷子里藏着无数理发店、小吃店、服装店、精品店、彩票店、五金店……陶桃以前在欢喜巷开了个孕装店,取名为“大女人”,很多熟人知道店的位置,却不知道那条巷子叫欢喜巷。也难怪,县城里有名没名的小巷不胜枚举,谁记得那么多名字呀,陶桃的老公李勇在县民政局工作,曾参与县《地名志》的编撰,可那些巷子的名字他也数不全。
  陶桃反倒比李勇熟悉那些名字,因为她是在县城里长大的。陶桃是居民户口,技校毕业分在镇上的粮管所工作,结果粮管所很快没了,她便在建行当柜员,没想到县城的建行并到市里,她被裁掉了,于是去联通公司上班。在那里干了一年多,觉得收入不理想,干脆辞了,自己在馋嘴巷开了个早点店,可因为位置偏,生意一直半死不活,在妹妹陶娟的建议下,她把早点店改成了麻将馆,起初生意还行,没多久麻将馆门口便门可罗雀了。那时单独二孩政策刚出台,好几个符合条件的熟人都在酝酿二胎,李勇说开孕装店肯定能赚钱,于是便有了欢喜巷的“大女人”。陶桃从粮管所出来这十多年,钱没赚到什么,人倒认识了不少,因此只要一上街,差不多都会遇到熟人。有的一二十年不见了,有的昨天刚在同一条街上遇到;有的经常见到却说不出名字,有的数年不见却依然熟悉。陶桃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自己要找的人怎么也找不到,而那些不愿见的人,却冷不丁就会在某条街某条巷遇上了。比如她曾经幻想过王瑶会忽然迎面而来,有好几次她甚至以为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就是,可当她上前一看,才发现认错了人。而那个姓刘的家伙她一辈子都不想见,却又会时不时见到,有两次还是她跟李勇走在一起的时候。往事不堪回首,那时儿子四岁,她跟李勇常吵闹,刘某是李勇的同事,他乘虚而入,跟陶桃有过几次往来。当时陶桃正处于情绪的低谷期,觉得全世界都在冷落她,刘某的挑逗点燃了她内心的小火苗,以为自己遇到了真正的爱情,因此虽然提心吊胆,却也忍不住悄悄放纵自己。后来他们虽然没来往了,可她从李勇口中得知,那个姓刘的还曾跟两个女同事有染,他老婆闹到单位去,弄得人尽皆知。李勇是这样评价刘某的:他适合在配种站上班。李勇语中含怒,这让陶桃心惊胆战,担心李勇发现了点什么。她特别不愿意见到刘某,但越是不愿见,就越常见到,有时在街上走着,眼前冷不丁就闪出了对方的脸。陶桃内心慌乱,假装视而不见。起初,刘某眼里的内容异常丰富,可陶桃不理他,他也就渐渐断了念头。
  陶桃不愿见到却又经常见到的另一个人是王瑶的老公杨忠贤。县城里大的菜市场有两个,一个在建设街,一个在环城路。陶桃买菜,去的是建设街,因为那儿离她家近,而且女儿木楠在贝蕾幼儿园上学,那幼儿园就在建设街菜市场附近,她送木楠上学,回来时可以顺带把菜买了。建设街菜市场门口那段街道尤其窄,以前是双向通行,常堵车,一堵,整个县城的车都要停下来,连摩托车也找不到缝隙钻。交警只得把建设街改为单向通行,这一来倒是通畅了许多,但每天清早,菜贩们的菜摊老是从市场里延伸到街边来,城管队只好每天大清早派人维持秩序。杨忠贤在城管大队上班,经常去建设街菜市场执勤,加之他女儿杨子怡也在贝蕾幼儿园读书,跟木楠同一个班,因此,陶桃想不遇到他都难。
  一遇到杨忠贤,陶桃心里就鬼火绿。有时她会假装没看见,但县城实在太小,多走一步彼此说不定就面对面了,也只好硬着头皮打声招呼。杨忠贤的表情是明朗的,脸上常跳跃着笑。陶桃一见他笑就感到恶心,有心装得若无其事,可一开口,心里那些翻江倒海的想法就全跑到了脸上。
  “王瑶回来没有?”
  “不知道啊。”
  “她是你老婆你怎么会不知道?”
  “哈哈,现在还不知道是谁的老婆呢!”
  陶桃觉得,这两口子的脸皮之厚真是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
  王瑶是陶桃的妹妹陶娟的小学和初中同学,一直跟着陶娟喊陶桃“姐姐”,因为这,她结婚的时候陶桃还去随过礼,不过之后两人并无什么来往。王瑶想生个女孩子,可第一胎偏偏生的是儿子,她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单独二孩政策出台了,杨忠贤是独生子女,符合政策规定,一番酝酿之后,王瑶怀上了二胎。那时陶桃在欢喜巷开店,王瑶在那里买过两套孕装。王瑶还没生呢,陶桃竟意外怀了二胎。她当然也想再要一个孩子,但那时她已经三十八岁了,而且她跟李勇都不是独生子女,享受不到政策,因此意外怀孕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灾难。正痛苦纠结,突然柳暗花明,全面二胎政策来了,陶桃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孕装店转了出去,一门心思在家养胎。几个月后,女儿木楠降生了,只比王瑶的女儿子怡小八个月。
  陶桃的店是转给王瑶的。那时王瑶的婆婆还不到六十,腿也还没出毛病,有精力帮带孙子,因此王瑶看到陶桃发在朋友圈的转让广告,便把店接了过去。此后的两年多里,陶桃带娃,王瑶开店,彼此之间并无来往。可县城就那么点大,大家难免会碰到;大多时候,熟人之间哪怕经常相遇,也不过是一笑而过,但有时因为一件事、一句话,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便会由偶然变为主动。陶桃与王瑶之间便是这样。
  那是木楠两岁的时候。一天傍晚,陶桃带着木楠去人民广场坐摇摇车。人民广场说是个广场,其实也就是半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坝子。没办法,县城就这么点地方,要是真让出一个有模有样的广场的位置来,那些房子和街道只能建在空中了。白天的时候,广场上主要是各种宣传活动,税务、工商、征兵、献血、传染病防治……各行各业,喇叭声不断。傍晚,宣传桌撤了,广场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唱着儿歌的摇摇车。那天傍晚,木楠几乎把广场上所有的摇摇车都坐过了,还赖在车上不走。陶桃没耐心了,但木楠不走,母女俩就那么僵持着。这时王瑶牵着子怡也来坐摇摇车,见母女俩正在斗气,便给木楠座下的摇摇车喂了一枚硬币,那辆车就摇晃着欢快地唱起来了。陶桃给王瑶解释:“硬币我兜里有,这娃是坐上瘾了,不能惯着她。”两个女人便有一句没一句聊着,聊各自的娃,夸对方的娃。两天后两人又碰见了,在财富小区楼下的早点铺里。陶桃带着木楠在那里吃早点,早点刚上桌,王瑶就牵着子怡进来了。王瑶的表情很惊奇:“呀,姐,又遇到你了!”然后热情地帮陶桃付账。陶桃赶紧起身抢付,却没抢赢王瑶。   她们之间的交往就这样密切起来。陶桃是没什么交往的人,这些年来跟她打交道的人差不多是客户,虽然有时彼此看上去热情似火,却也仅是利益关系。因此跟王瑶走近后,陶桃便渐渐不把她当外人了。王瑶也是,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让陶桃觉得比陶娟还亲。王瑶接手“大女人”孕装店后,起初生意还不错,可二胎风潮一过,便不温不火了。店里请了店员,王瑶当了甩手掌柜,便时常约陶桃遛娃。王瑶把子怡送去贝蕾幼儿园时,木楠也只差两个月就满三岁了。她撺掇陶桃也把木楠送去。县幼儿园是县城里唯一的公办幼儿园,就在陶桃家附近不到五百米,但那里只收三岁以上的幼儿,木楠还达不到条件。按李勇的意思,等下一年木楠足龄了读县幼儿园。陶桃原本也这么想,但等王瑶带着她去贝蕾幼儿园考察之后,她的想法就变了。因为贝蕾幼儿园的老师不仅带孩子玩,还带孩子学文化知识。据子怡的班主任柳老师说,贝蕾幼儿园的大部分孩子读完大班,识字量都在一千个以上。听了柳老师的介绍,陶桃瞬间就喜欢上了贝蕾幼儿园。她想,不能让女儿再像儿子那样了。儿子在县幼儿园上学时,那里的老师只带孩子玩,是不教识字写字的,老师说,上面有规定,不能让孩子小小年纪就有学习负担,要让他们有一个快乐的童年。那时陶桃觉得县幼儿园做得挺好,可儿子进小学后她急了:儿子的学习成绩一直处于班级的中下水平。跟一些孩子家长交流,才知道人家的孩子读的是私立幼儿园,到幼儿园毕业,他们已经具备简单的阅读能力了,陶桃知道儿子输在了起跑线上。于是亡羊补牢,周末、假期给儿子报补课班、兴趣班、特长班,进中学后,还把儿子送去了市里那所口碑极好的私立学校,但儿子的成绩始终上不去。陶桃想,不能让女儿也输在起跑线上,于是她毅然把木楠送到了柳老师所带的班级。
  因为一起接送孩子,陶桃跟王瑶碰面的时间就更多了。
  “姐,你有没有信用卡?”有一天王瑶问陶桃。
  “办了一张,还没用过呢。”
  “那借我用几天嘛。”
  “借信用卡?你真会借,干脆直接借钱算了,可是你看姐像有钱人吗?”
  “我是说真的,我急用,你借给我,我刷点现金出来周转一下。”
  用信用卡消费,最长五十天内是不计利息的。王瑶告诉陶桃,有的人急用钱又没有钱,会把他们的信用卡交给她,请她在她店里的POS机上套现,她收取一定的手续费。现在她也用自己的信用卡帮人套现,收取高额的利息。今天有人找她借钱,她的卡的额度已经刷完了,所以想借陶桃的信用卡救急。
  “最多三天就把钱存在你卡上。”王瑶保证。
  虽说陶桃之前从没经历过借信用卡这种事,但她没犹豫就答应了,因为开口的人是王瑶。王瑶不是外人,用流行的词语来说,她们是“闺蜜”,闺蜜之间,当然不能计较。陶桃的信用卡最高额度是五万,她在王瑶店里的POS机上刷了四万五。果然,第三天,王瑶就把钱存进去了。
  不久后王瑶又对陶桃提到了信用卡的事,但跟上一次不同,她想用半年。这次陶桃倒是立马拒绝了,说要是有一天你把钱刷了,不还进去我岂不是死定了?影响我的征信不说,我也帮你还不起。王瑶立马做了保证,说我怎么可能给你带来为难,如果我真的还不上钱了,就算把店转了,把家里的房子抵了,也不会逾期一天。
  “姐,这么给你说吧,”王瑶说,“现在我这里的资金流量太大了,我用你的信用卡套现,一个月我大约可以赚两千块。我不能一个人赚钱啊,但我要担风险,所以每个月我分你五百块手续费,当是我们姐妹俩合伙做生意。”
  “你说的这个不靠谱。”陶桃说。
  “这有什么,你的信用卡放在家里又不会生孩子!”
  “这样做不是违法的吧?”
  “违什么法!再说就算违法也是我违,跟你没关系,而且每次刷的都是我店里的流水,程序正规得很。”
  “我心里还是没底。”
  “什么没底呀,姐,你就当是帮我个忙嘛。”
  陶桃没有贸然答应,她说:“我得跟老李商量商量。”
  陶桃其实有敷衍王瑶的意思,因为家里的經济由她管,李勇的工资卡在她手里,家里的钱怎么进怎么出李勇基本不过问。倒不是陶桃管得严,而是家里花钱的事差不多都被陶桃包办了,李勇也就乐得清闲。陶桃说要跟李勇商量,可回家后就忘了。第二天王瑶打电话来,问她有没有跟李勇商量。那时李勇正在家,陶桃便跟他说了。
  “是不是违法的?”李勇警觉道。
  “她说从来都没人查,而且人家银行还巴不得你刷呢,刷了他们才会有收入。”
  “万一出问题呢?”
  “怕不会。王瑶七八岁我就认识了,她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我不懂,这种事你自己做主。”
  陶桃想,王瑶不可能骗她,她们的关系这么好呢,于是把信用卡和密码给了王瑶。王瑶说:“信用卡绑定了你的手机号码,我每次刷多少钱,银行都会发短信通知你的,什么时候该还钱他们也会通知,你记得把还款日期告诉我。如果我忘记了,你就催我。”
  王瑶还从微信上转了五百块给陶桃,说是这个月的手续费。陶桃说了句客套话:“要什么手续费嘛,只要你按月还钱,别害我就成。”
  王瑶信誓旦旦:“我怎么会害你!就算你是唐僧,我也不是妖精!”
  王瑶说着,亲昵地抱了抱陶桃。
  此后陶桃按照约定,及时提醒王瑶还钱,而王瑶不仅按期还了钱,也会每月转五百块给陶桃,这样持续了三个月。这期间有一天李勇问陶桃,说你的信用卡是不是还在王瑶那里,陶桃说在。李勇说,我在网上查过了,用信用卡套现是违法的,你赶紧把卡拿回来。陶桃便把李勇的意思说给王瑶,王瑶说,姐,再等等,现在我周转不过来。陶桃便想,现在卡上的四万多王瑶还没还呢,那就等她还了再说吧。然后就是暑假了。假期里,陶桃在忙琐事,也就没怎么跟王瑶联系,而王瑶似乎也忙了,她以前爱在朋友圈发几句牢骚什么的,最近也没动静了。银行的短信账单发过来,陶桃转给了王瑶,然后附了一句:记得准时还款,别逾期。   陶桃记得那天是星期三,她与木楠在阳台上搭积木。陶桃特别喜欢带木楠搭积木。她看过柳老师转在朋友圈的一篇文章,说搭积木不仅可以训练动手能力,还可以训练思维能力。陶桃觉得文章说得很在理,受其影响,她给木楠买了很多积木,而且都是木质的积木。因为那篇文章说,绝大多数塑料积木已经被做成了玩具成品的零件,孩子搭积木时,看似经历了一个辛苦的探索过程,可最后的成品都是设计者事先设计好的。可木质的积木就不一样了,那些颗粒虽然也有各种形状,正方形、长方形、三角形、半圆形、拱形、圆形、菱形……但哪一块搭在哪儿并不固定,全在于搭建者自己的创意。陶桃很赞同这种说法,因此对木质积木情有独钟。现在,她和木楠在搭一座城堡。城堡有圆形的穹顶,方形的城墙,三角形的窗子,城堡里躲着小猪佩奇和乔治公仔,木楠说,那是公主和王子,她还要在房顶上建一根烟囱,让猪爸爸和猪妈妈坐在烟囱上玩。
  这时陶桃的手机嘟嘟地响了几声,她打开一看,是日程提示。上面显示,今天是王瑶还款的最后期限。这是她根据还款短信设置的提醒。收到短信那天她就发微信给王瑶了,王瑶没回,到现在她也没收到王瑶还款的短信通知,她一下子紧张起来。王瑶怎么还没去还款?她又发了条微信给王瑶,告诉她今天是还款的最后期限,可五分钟过去了,王瑶依旧没回复。她有点慌了,赶紧打王瑶电话,可电话提示,王瑶的手机已停机。
  陶桃慌了,她站起来,脚尖不小心碰到她和木楠搭建的积木城堡。只那么轻轻一绊,她甚至都没觉察到,只听见“哗啦”一声脆响,低头一看,她与木楠精心搭建的城堡就倒塌了,成了一堆废墟。她的身体痉挛了一下,感觉自己仿佛从一个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悬崖边上。木楠仰头望着她,咧开嘴,大哭起来。那时李勇正斜躺在沙发上用手机斗地主,见木楠哭了,忙站起来问陶桃是怎么回事。
  “王瑶不接电话,今天最后一天了,她还没去还钱。”陶桃说。
  “卡你还没拿回来吗?”
  “没有。微信不回,电话停机,我怀疑出什么事了。”
  “你不是说不会出问题吗?”李勇过来把木楠抱起来,对陶桃怒目而视。他是没什么脾气的人,但偶尔发一回,样子很吓人。
  “如果她骗了我,我就报警!”
  “报什么警?你知道性质吗?你们是在合伙用信用卡套现,你报警是想先进去待几天吗?”
  “既然你什么都懂,当初为什么不拦着我?”陶桃朝李勇吼,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李勇而是王瑶。
  “我不跟你吵,你赶去让她把钱还了,再把卡给我拿回来。”李勇冷冷地说。
  陶桃决定立马去找王瑶。李勇要上班,儿子在假期培训班上课,不能把木楠一个人留在家。她换了鞋,拿了把伞,从李勇手里一把抢过木楠,气冲冲地出了门。她小跑着来到欢喜巷,在孕装店里没见到王瑶,店员也不是从前那人了。一问,说王瑶在两个月前就把店转给現在的老板了。陶桃的心像悬在夜空中的石头,突然就掉了下去,消失在了空落落的黑暗里。她知道事情糟了。她责备自己竟然这么后知后觉,王瑶都把店转了两个多月了她竟然还不知道。她感到无比委屈,眼泪瞬间奔涌而出。她想,过了今天就逾期了,现在必须找到王瑶,无论如何让她把钱还了。
  王瑶家住在民政小区,陶桃是知道的。但究竟住在哪一幢哪一间,她却不清楚。她当然可以去打听,或者在小区门口堵,但她选择了另一个办法:去找王瑶的老公杨忠贤。她认识杨忠贤,知道他在城管大队上班,而且经常在街上碰见他。
  她打电话给李勇,叫李勇找杨忠贤的号码。李勇跟杨忠贤也认识,虽说不是很熟,但大家都在县城机关上班,要问到一个号码不难。李勇在生陶桃的气,可既然出了事,他也不能不管不顾。他请人问到了杨忠贤的号码。
  陶桃在电话里问杨忠贤:“王瑶在哪里?她的电话是关机的。”
  “我不知道啊,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事情朝着陶桃最不愿发生的方向去了。她听到脑子里嗡嗡直响,仿佛里面突然闯进了一群无头苍蝇。杨忠贤告诉她,他们半年前就办了离婚手续,王瑶早已搬了出去,至于她在哪里,他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可是她把我的信用卡拿去了,刷了四万九,今天就是还款日期了,怎么办?”
  “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谁知道?”
  “我不知道。”
  陶桃说你别跟我鬼扯,现在我在你们单位门口,你出来我们当面说。杨忠贤说,我忙得很,没时间。陶桃说,你不来,我就进你们单位找你的领导。虽然杨忠贤表示找领导也无所谓,因为他跟王瑶早已一刀两断了,但后来他还是答应出来见陶桃。
  “她把我害惨了,家里的钱都被她弄没了,她拿房子做抵押贷了款,钱也没影了。我跟她吵了一架,我们就离了。她净身出户,不要财产,不要孩子,说以后也不给孩子抚养费了。你知道我父亲死得早,母亲的腿有病,现在我带着两个孩子每天累得像狗,子怡经常哭着要找妈,可是我也联系不上她。”杨忠贤在陶桃面前诉苦。
  “她去哪儿了?”
  “听她妹妹王惠说有可能去了广东,但具体在哪儿王惠也说不知道。她走了以后,就跟所有熟人断绝来往了。”
  陶桃感到四肢冰凉。她怀疑杨忠贤话的真实性,王瑶离婚、转店、失踪,这些事她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一定是他们的阴谋。她原本打算叫杨忠贤把离婚证拿给她看,但她收回了念头,杨忠贤既然说他们已经离了,无论真离假离,为了掩人耳目,多半拿得出本本来。她预感到让王瑶或者杨忠贤还款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但她还是想挣扎一下。
  “可是现在王瑶不在,我只能找你。”
  “你找我有什么用?我的信用卡都被她套现了,现在还没还上,我工资账户已经被银行冻结了。”
  “反正这事我只赖你,除非你把王瑶给我叫出来。”
  “找得到她的话,我就用不着在这里跟你磨嘴皮子了。”
  陶桃没辙了,去流水巷找王惠。王惠在那条巷子里经营一家糕点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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