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携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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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是坐了十二年龙头交椅的江湖大佬,另一个是借新模式崛起的少年侠客,新仇旧恨,一触即发。
  
  去哪儿网又跟携程杠上了!
  携程早已是在线旅游江湖公认的“武林盟主”,然而位高者寒,觑觎“盟主”之位的后来者众,其中不乏互联网大佬。前有淘宝网,2010年5月,淘宝网重磅推出淘宝旅游频道,一举笼络不夜城航空、网逸航空、滕邦、深圳达志成等占据旅游市场70%以上份额的机票代理商入驻,其单日机票出票量轻松破万张;后有2010年12月,网易机票频道高调上线;2011年5月,腾讯宣布收购携程老对手艺龙16%的股权……可谓兵临携程,硝烟四起。
  然而屡次与携程正面交锋,真正令携程头疼不已的却非这些大佬,而是去哪儿网这个后生小辈。
  
  “去携大战”
  
  2011年6月9日,网友“海南蓝蝴蝶”在微博上爆料,称携程“0元团购希尔顿的海景房,493人团购成功,而携程立马下线修改成0元团购希尔顿的免房费1次机会。一间房间3000元算下来,那493人最少需要140万元左右。在线旅游的领头军怎么瞎说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到半天时间,该微博就被转发近千次。令网友意想不到的是,这起微博热事件没把主角携程请上台,反倒让去哪儿网趁机发难。
  6月11日,去哪儿网副总裁戴政高调在微博上向几位携程员工下“战书”,愿就此事与携程辩论。这边以戴政为首的去哪儿网军团紧咬携程不放,称携程将消费者玩弄于股掌之中;那边携程阵营终于按捺不住,坚称此事是编辑疏忽所致,没有玩弄消费者之意。双方针锋相对,口水战不断升级。
  紧接着6月13日,一篇题为《酒店不满、消费者愤然携程变身“邪程”》的文章在各网站疯转。该文无署名,无来源,文中自称“记者”,除谴责携程“0元团购”乌龙事件之外,更指责携程已变成利用行业垄断地位打压对手、阻碍行业发展的“邪程”。此文又经戴政在微博转发,将此事推到公众视野,携程被卷入一个风暴漩涡。
  至此,去哪儿网积极主动,频频发招;携程被动招架,节节据守。佩备“正义之剑”的戴政打着为消费者讨公道的旗号赢得了大批支持;反之携程则遭到铺天盖地的口水声讨。
  6月14日,去哪儿网官方微博首次将此场大战命名为“去携大战”,火药味浓厚。而网友更是直接称之为“去邪大战”。
  趁此势头,微博上的去哪儿网越发咄咄逼人:“坦白地说,某携现在只剩下骂街的水平了。我通常是不跟猪讲道理的。”大有撕破脸皮,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之势。
  ——究竟双方有何宿怨,以致一触即发、短兵相接?
  
  “傍大款”初上位
  
  携程可谓传统旅游业的革命者。过去十二年,它依靠网络和电话呼叫中心,让客户获得更低旅游成本的商业模式,开创出属于自己的时代,牢牢占据中国在线旅游50%以上市场份额。
  然而江山代有才人出,当旧有秩序的颠覆者成为现有秩序的维护者,新的挑战者出现了。
  时值2005年,百度即将上市,竞价排名作为新的广告商业模式已经得到肯定。以“技术帝”闻名互联网江湖的庄辰超从中发现在线旅游业的切入缝隙:国内一般化的搜索引擎市场已被百度侵蚀所剩无几,专业性的搜索引擎市场空间却游刃有余,而“在线旅游业正需要一家只提供中立客观的信息的服务公司,可以利用竞价排名模式,搜索到最便宜的机票,提供给消费者”。
  “去哪儿”网就此上线。
  初出茅庐,看似与大哥携程采用截然不同的商业模式,井水不犯河水,实则暗流涌动。当时的去哪儿网虽然在业内掀起不小波澜,但在推广上却不尽人意,作为一家创业型网站,“烧钱”来宣传推广不大现实。庄辰超从未停止寻找上位的机会。
  机会很快来临。携程模式的成功惹来追随者无数,诸如艺龙、同程网、芒果网等,这些大大小小的在线旅游网站基本都采取“类携程”模式,同质化竞争严重。2006年前后,携程掌舵人范敏认为,与其同“类携程”们继续恶战,还不如甩开膀子整合上下游资源。他决定做大产业链,集中兵力将触角延伸到上游的酒店实业。“同酒店、航空公司签订协议,售卖产品以获取佣金的模式不会长久,凭借携程在机票、酒店领域的优势,即便不重点投入,市场地位也不会下落多少”——在范敏看来,这个策略尚算稳健。
  殊不知黄雀在后。对庄辰超来说,专注于扩充盘面的携程,相应会忽略原有产品,机不可失,正好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过,这需要谋略,更需要足以引爆消费者眼球的噱头。
  庄辰超冷静分析了携程的市场格局以及自己的优势:携程扮演的是“渠道商”角色,一只手掌控全国数十万会员客户,另一只手则与全国数千家酒店、所有的航空公司紧密相连,通过笼络庞大的会员卡客户群体向酒店和航空公司获取更低折扣——低价,正是其杀伐江湖的核心竞争力。而去哪儿网的优势在于“搜索平台”。通过这个开放的平台,庄辰超可以搜索到比携程更低的机票价格。
  ——以其之矛攻其之盾,必须在“低价”上做文章!战争的号角吹响了。
  摆上台面的只是一条线。自2006年11月开始,消费者打开去哪儿网站就会发现,去哪儿网将搜索到的便宜机票同携程机票对比,并在携程的机票价格上画了线,表示去哪儿网搜索到的价格比携程便宜——这无疑告诉消费者,携程的低价策略是欺骗,只有通过去哪儿网,才能买到最便宜的机票。
  小小一根线,举重若轻,直捣携程“后院”。携程的神经被刺痛了,一纸诉状将去哪儿网告到了法庭,理由是去哪儿网损害其声誉。
  鱼儿上钩了。庄辰超镇定自若,很快发动下一轮进攻。去哪儿网副总裁戴政在博客上发文引用美国旅游搜索引擎,把美国的“携程”Expedia打得抬不起头来一事,影射携程之所以状告去哪儿网,完全是担心自己霸主地位不保,借用政府力量打压之。
  这篇博文含蓄地说明了两件事:一是大哥携程没有底气,如果自己真有价格优势,也不至于和去哪儿网较真闹到法庭;二是去哪儿网完全有打败携程的可能,它的潜力不可限量。
  站在一切纷争背后的范敏对此质疑采取了不回应战术,一副超脱于天下的姿态。最后受理该诉讼的北京市海淀区工商分局裁定去哪儿网违反了《反不正当竞争法》,予以行政告诫。
  败诉是预料之中的事,毕竟老大哥的江湖地位不易撼动,但在庄辰超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最明显的佐证就是去哪儿网的点击率较“画线门”之前提升了近30%,并持续上扬。
  上位战告捷。去哪儿网输了官司,却赢了名气和口碑。
  
  突围反击
  
  被小老弟“戏弄”了一把,携程的江湖就此开始不平静了:先是因在预订业务中向客户出售假冒航空意外保险单从而引发“保单门”事件;随后又因“封杀”之争被多年的合作伙伴格林豪泰酒店诉诸公堂;最后东航董事长刘绍勇的一句“航空公司都是给携程打工的”更是让范敏如坐针毡。这些事件导致的直接后果是,自2008年初携程的酒店预订业务增长开始放缓,机票业务收入规模也连续几个季度下滑。
  为什么仿佛一夜之间,携程冒出诸多对手?
  其一,客大欺店,掌握庞大客户资源,又以低价作为核心竞争力的携程,早已对产业链上游旅游资源供应商的定价权带来巨大冲击;其二,此次携程进军上游,无异于成为上游供应商的潜在竞争者。对上游的航空公司、传统酒店,以及传统旅行社来说,与其被携程钳制,倒不如自己向下游推出自己的线上系统直面客户——奈何此时携程“霸主”之势已成,自己的“新业务”难以推广。恰在此时,作为“搜索平台”的去哪儿网横空出世,直击携程,让它们找到了自己“愤怒”的出口。
  面对围堵之势,范敏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加快实施“大携程”战略,包括收购如家酒店、汉庭酒店及首都建国酒店的股份;拆资2亿元资金建亚洲最大的呼叫中心;组织筹建“星程酒店联盟”,涉足酒店行业;推出结合酒店、机票、目的地指导等多种信息和服务的“度假游”产品等。这无疑是正面迎战——即使上游玩家不合作,携程还有自己的酒店,有资源者得天下!
  而掀起波澜的去哪儿网,此时倒是坐山观虎斗。同携程相反,它的搜索平台很乐意为上游的航空公司、酒店、机票供应商提供新选择。因为携程采取的是佣金模式,向上游供应商收取佣金,而去哪儿网是搜索引擎的商业模式,即精准营销,按点击付费,相比之下,去哪儿网搜索比价的成本对于供应商来说大大降低。而且江湖上“类携程”玩家越多,去哪儿网就能收纳更多的搜索结果吸引用户,而用户的增加又可刺激它与更多的旅游产品供应商合作,用庄辰超的话说,“越多上游玩家推出自己的线上系统我越高兴”。
  去哪儿网按兵不动坐收渔利,携程却从未忘记当日在“画线门”事件上所受到的“羞辱”。2008年4月某一天,范敏接到举报称在去哪儿网站酒店栏目内,有成千上万个页面均转载了携程的酒店点评文章,许多甚至是原封不动地复制携程酒店点评页面。反击机会来了。
  “去哪儿网未经允许,就擅自复制、转载、采用,这是侵权,他们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法律代价”!
  携程打击的也是去哪儿网的软肋——作为平台的去哪儿网同终端消费者没有直接联系,这意味着它要建立自己的点评系统难于“类携程”玩家,而当时的酒店点评内容已成为决定消费者是否下单的关键武器。范敏再次抡起法律大刀,砍向去哪儿网,警告它要知难而退。
  2008年11月12日,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针对此案件一审开庭。据媒体公开报道,同上次“画线门”一样,此次诉讼案仍以去哪儿网败诉告终。
  第二次交手,轮到去哪儿网不淡定了。
  
  团购再生事端
  
  大哥毕竟不是好惹的,去哪儿网再不淡定,也只能避其锋芒,苦练内功。直到2011年春天,去哪儿网终于重燃战火。
  蓄势已久,此时的去哪儿网已非吴下阿蒙,它已获得累计2700万美元的三轮融资,正谋划上市,其市值股价约为8亿~10亿美元,远超在线旅游业的第二大公司艺龙。再往前就直面携程,如何超越?
  动真格,庄辰超的第一枚棋子是“团购”。
  在传统的酒店和机票预订领域,携程曾两度对消费者许下“若携程会员价高于其他网站公开价,赔付3倍差价”,以及“若携程会员价高于酒店前台折扣价,也同样赔付3倍差价”的承诺,誓将低价进行到底。然而传统的酒店预订业务走零售,团购走批发,这就意味着团购能拿到更低的价格。
  去哪儿网团购频道就此上线,价格屠刀再次狠狠地砍向了携程。一家北京五星级酒店公开称,自参与去哪儿网的团购合作后,上线仅7天就团购完成支付上千间夜(一个房间出租一晚)的单子。戴政则在微博上“煽风点火”,“这在酒店历史上绝无仅有!相当于传统旅行预定网站一个季度的间夜数”——剑指携程。
  携程很受伤。去哪儿网推出酒店团购后,同行艺龙、到到网等相继开通团购项目。被团购重重包围的携程,原有的低价优势消失殆尽,价格几近成为全网最高价,订单锐减。
  尽管3月6日,范敏还发表微博怀疑酒店团购是泡沫,“踩泡沫的感觉倒有踩神云的气势,且捎带了孙猴子的膻味”,“旅行社做团早就是团购,何必玩衰老技巧”,但抵不住市场的火爆反应,2011年4月底,范敏就低调推出携程酒店团购,寄希望于“携程拥有大批一线酒店签约人,把这份优势放在团购业务上,无人能敌,去哪儿网作为一个行业新兵,谅它也奈何不了”。
  无奈去哪儿网已经占尽先机。数据显示,在2011年5月旅行网站月度访问次数统计中,去哪儿网以5106万人次的数据高居榜首,携程次之;日均覆盖数据统计中,去哪儿网以104万人蝉联榜首,携程日均覆盖人数为66.9万人。后知后觉的携程,如意算盘落空。
  去哪儿网不给对手任何喘息机会,又开始在对手的产业链上做起了手脚。
  去哪儿网对外宣称将打造全球最大的中文酒店点评系统,不仅如此,戴政公然宣告此举意在协助国内的酒店做好在线营销,联合它们一起对抗携程——丝毫不避嫌。
  眼看着对手撬自己墙脚,携程选择迎刃而上,紧锣密鼓拉拢原上游合作商,推出驴评网酒店点评平台。谁知驴评网上线后反响平平,去哪儿网使出的万元月薪招聘酒店试睡员的奇招,却赚足眼球。
  一个是坐了十二年龙头交椅的江湖大佬,另一个是借新模式崛起的少年侠客,新仇旧恨,一触即发。
  
  垄断“阴谋”
  
  这可以说是两种商业模式的较量。携程不断将盟友“变”对手,去哪儿网却擅于拉拢盟友。推出团购抢占携程原有市场份额,破坏其产品竞争力;招万元试睡员帮助酒店做在线营销,打乱其产业链——去哪儿网分点击破的战术取得了初步成功。
  现在庄辰超要让对手被一招致命,这一次,他瞄准的是携程多年诟病——垄断。
  近年来携程为此与同业人士多次交恶,甚至就连上游合作伙伴也屡次站出来指证携程“霸道“,此次乘着携程0元团购作假事件的东风,去哪儿网不失时机地指责,瞬间便令携程陷入众怒。微博隔空交战中,去哪儿网还得到了真旅网等几个同业网站的力挺。
  战火越烧越旺,一不做二不休,庄辰超又翻出陈年旧事热炒——称“去哪儿网涉嫌侵犯酒店点评著作权”败诉事件有内幕,当年携程虽然一审获得胜诉,但2009年9月,北京中院却以原判决事实及适用法律有误为由,撤销了原判,同时驳回携程的起诉。
  为什么直至今日才开口“诉冤屈”?按照庄辰超说法,当年碍于携程“垄断”地位,去哪儿网同携程签订了秘密协议,但是现在“去哪儿网团购上线,威胁到了携程在酒店预订领域的市场地位,携程单方面撕毁当年承诺,要求其合作酒店不能与去哪儿网展开团购合作。”庄辰超接受《商界》记者采访时如是说。
  对此,携程方面则声称双方并无秘密协议,并发表声明指去哪儿网诽谤,称“有公司散播有关携程的诸多不实信息”,“希望有关企业放弃无谓的同业相煎”,今后或不再回应类似挑衅。
  一切晚矣!以弱者姿态出现的去哪儿网使出的连环攻击术,已经先入为主让消费者形成了携程强势、破坏行业发展的印象,单凭一个声明难以转写。舆论几乎一边倒向去哪儿网。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两个大鳄的吸金能力。携程去年营收达28.81亿元,净利润高达10.52亿元;而去哪儿网更是豪言2011年将拿下交易额350.4亿元。2011年6月,百度斥资3.06亿元投资后起之秀去哪儿网,亦可见互联网大佬对这个后起之秀的期许。
  江湖路远,正因为市场足够大,各路诸侯纷纷涌入,波诡云谲,尚不知鹿死谁手。
  
  编 辑 彭 靖
  E-mail:pzk@cais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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