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故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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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乡的路程其实很近,却离我很远。
  我站在笔直的水泥村道旁,望而却步。当俯下身来时,我看见成群结队的蚂蚁。顿时,我觉得自己渺小得就像一只蚂蚁,甚至还不如一只蚂蚁。它们也许小得只是一只蚂蚁,也许贱如草根,却总是无比的勤劳、团结和强大。潮湿温暖肥沃的土地,是它们的安身之处、立足之地、生命之本。你看看,一只只蚂蚁,总是一起工作,一起建筑巢穴,一起捕食。一个个,拉的拉,拽的拽,即使是一只超过它们体重百倍的螳螂或蚯蚓,也能被它们轻而易举地拖回巢中。它们尽管没有飞翔的翅膀,从低处爬行,但也能跃上树枝,登上高楼。
  有一天,我读到美国学者吉姆·罗恩说过的一段话,他认为蚂蚁有令人惊讶的四部哲学。第一部:永不放弃;第二部:未雨绸缪;第三部:期待满怀;最后一部:竭尽全力。这是多么令人叹服的哲学!读完,我的心灵也为之一颤!
  原本,我远不如一只蚂蚁。蚂蚁有很强的求生欲望,我们常常看见被水淹没的蚂蚁,它们总是努力地挣扎,拼命地爬上爬下,找寻生命的出口,脱离危险和困境。是的,热爱生命的蚂蚁启示我们,我们也应该热爱自己宝贵的生命。生命是短暂的,生命更是美好的。感受生命,珍爱生命,生命之花才会盛放出永不凋谢的花朵……
  然而,小时候的我最讨厌蚂蚁。对于养蚕,我却很上心。奶奶常常抚摸着我,笑说我像一个蚕宝宝:白白的,肉肉的,胖胖的,嫩嫩的。奶奶见人就说,宝宝馋,宝宝蚕;馋宝宝,蚕宝宝,饱养蚕宝宝呢!奶奶还说我跟蚕宝宝一样,整日地吃了睡,睡了吃,养得白白胖胖,滑嫩光鲜。奶奶说,尽管那时候日子过得紧巴,一家人总是勒紧裤带省下来给我吃。奶奶还跟人说,养蚕宝宝跟养儿没有什么两样,都娇嫩得很,冷不得热不得。冷时,要用干柴干草给蚕宝宝取暖。这样,蚕宝宝才会长得快,长得好。
  如奶奶说的一样,转眼间我也长大了。长大了的我来到了城里,来到城里的我似乎忘记了蚕的生长全过程。或许是我只记得饱养蚕宝宝的幸福和快乐,或许是奶奶没有跟我细说蚕长大后破茧成蝶的道理。其实,我应该早就知道的,只是孩童时的我贪玩,懵懵懂懂。及至我在学校里才学到这样的书本知识:长大了的蚕,过了一段时间后便开始蜕皮。约一天的时间,它不吃不睡也不动。蚕经过第一次蜕皮后,就是二龄幼虫。然后每蜕一次皮,就增加一岁。通常,蚕要蜕皮四次,成为五龄幼虫,才开始吐丝结茧。这时,五龄幼虫需要两天两夜的劳累,才能结成一个茧,并在茧中进行最为痛苦的最后一次脱皮,成为蛹。最后,蚕破茧而出约十天后,羽化成为蚕蛾,破茧而出,获得新生。
  破茧成蝶,无疑是心灵的一处驿站,是生死轮回的一个美梦,是生命的一次复活,是人生的一种境界。为了美、为了自由、为了大爱、为了希望……蚕能破茧成蝶,况且人乎?于我来说,一切一切的困境和痛苦,又有什么可怕?!放眼望去,大地上到处都是一个个白茧,圆圆的,温润的,堆积如丘,阳光点点照耀着,晶莹透亮,光彩夺目,天地间一派幸福和梦幻。
  静下心来,我猛然觉得:一个个白茧,是一处处安心的天地,无穷的丝是它对大地缕缕不绝的爱;一只只飞蝶,是一个个生命在绽放,梦想在放飞。我不禁感喟良多,唏嘘不已。
  安静的时候读古人,发现古人高明睿智,佛心慧语。大诗人白居易感喟最多,在《初出城留别》中有“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种桃杏》中有“无论海角与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等语。东坡居士也说:“此心安处是吾乡。”
  是的,大地永无乡,心安是吾乡。人在凡尘,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但常想一二,心存阳光,快乐相随。俄国历史上著名的探险家欧文·姆斯是第一个活着走出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人。当人们追问其秘密时,他笑着回答:“心存阳光,你就是自己的神。”
  我看到乡村最美最朴实的风景———女人和鸡。立马,我看到了从前的农村:一户户农家,最惹人喜愛处,就是一只只鸡屁股。鸡是农家的宝贝,吃饭靠它,穿衣靠它,娃娃读书靠它,添置家什也靠它……一切的一切,都靠女人养鸡,从鸡屁股眼里抠出几个蛋钱。那时的农村,家家都要买几只小鸡仔养着。这样,女人心里才有底。女人身前身后,离不开跳上跳下啄食的鸡仔。在女人看来,自家的儿女也是一只只小鸡仔,养着,就有了盼头。如今的乡下,开销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家家的小“鸡仔”也都走出门去,引吭高歌,唱响生活。唯一不变的是,在家的女人还是那样拢养着鸡,晒着和煦的阳光,怀想着从前。
  我沿着小溪走出村庄,小溪还是那样缓缓地流淌,悠悠地哼唱,阳光一点儿一点儿地追赶着,一路走走停停,听小溪不停地歌唱。看行云流水,看春光点点,看万物淡然……远处,有三两孩童骑在牛背上,一个个悠然自得,大声地念诵着《三字经》“……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带着晚霞一起回家。他们的背后是绵延的大山,安宁而又平和。
  选自《一个字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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