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赏乡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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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芬兰北部的奥兰卡国家公园内,高高隆起的丘陵,低洼的河谷、泥潭、沼泽,悬挂的瀑布和广袤的冲积草原在这里奇妙地相遇,使得公园成为徒步、漂流、独木舟等户外爱好者的天堂。
  在奥兰卡国家公园(Oulanka National Park)的“小熊环线”(PieniKarhunkierros,LittleBear's Ring)走了一小时后,我终于深刻地体会到向导拉夫一直试图解释的库萨摩地区(Kuusamo)独特的地形地质到底意味着什么。虽然无法理解这里的石灰岩跟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其他岩层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但我牢牢地记住“要是没有石灰岩层,奥兰卡就跟芬兰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区别了”。


  作为一个初级徒步爱好者,我不得不承认,在面对这条仅有12公里的短程徒步线路时,我有些轻敌了。尽管和长达80公里、需4.6天才能走完全程的“大熊环线”(Karhunkierros,Bear's Ring)相比,“小熊环线”只需一天便能完成。但正如拉夫所强调的那般,沿途地势起伏、变化极其多端且突然,可能会带着你从海拔135米的河谷地带直接一路攀升至三百米左右的山顶地带或瀑布顶端,在芬兰国家公园官网的说明中,更是直接把“小熊环线”划分为难度中级,无须丰富的徒步经验及技巧,但需要徒步者身体素质较好(不适宜轮椅及婴儿车使用者)。拉夫告诉我,在为自己选择适宜的徒步线路时,除了参考难易程度之外,尤其要综合考虑野外导航技能、装备负重、自身体能等直接影响行进速度的种种因素。如果你担心迷路,则完全没必要,“小熊环线”以绿色为标识,“大熊环线”以橙色为标识,只要在分叉路口找到相应颜色的标记即可辨别正确方向。
  早上九点,我们从尤马村(Juuma)的信息中心出发,这里既是“小熊环线”的起点,也是终点。最初的15公里走起来相当轻松,穿过成片的松林,偶尔会出现较缓的坡度起伏,时不时也能遇到迎面而来的其他徒步旅行者。每年的夏秋时节,芬兰人会在国家公园举行退赏乡野的活动,感受独特的乡野气息。


  拉夫告诉我,我们刚经过的这段路程恰好是“大熊环线”和“小熊环线”的重合部分,经常能碰到徒步“大熊环线”上的旅行者,他们可能昨晚住在了不远处的林间小木屋。这类小木屋设施非常简单,为过路人遮风避雨,让他们铺上睡袋即可入住。当我们走到“小熊环线”上第一个值得驻足的观景地点麦利科斯基(Myllykoski)险滩时,正碰到两个旅行者在清扫小木屋,工作已接近收尾。奥兰卡国家公园内的各种庇护、露营设施都是免费供旅行者使用的,虽有工作人员定期进行维护,但保持好它的清洁整齐是每一个借住者应尽的本分。
  眼前湍急的水流、震天的声势,壮观的米吕考斯基险滩让我对几天后要挑战的白水漂流心生恐惧。拉夫安慰我,初次漂流者根本没资格挑战这个级别的险滩。根据芬兰使用的七级漂流定级体系,麦利科斯基险滩被定为四级,垂直落差达到五米。怪不得在这段路上时不时能看到全副武装的小型漂流团队抬着橡皮艇爬上爬下,原来是级别不够,只能回到陆地越过这段险程。之后是更为生猛的阿洛科斯基(Aallokkokoski)险滩,尽管同为四级,但这段长达900米的急流包括了一处落差高达21米的险滩。我只能站在米吕考斯基险滩旁边的吊桥上,尽情欣赏这气势磅礴的自然之力。过了吊桥,一直沿着河走,来到更为壮观的于拉瓦(Jyrava)瀑布,九米的水流落差造就了更为凶险的急流,根本无法定级,因此这里禁止任何漂流活动。
  夏日的林间漫步总是惊喜连连,即便是像我这样志在五小时内完成全程的徒步旅行者,也总是会被沿途各式各样有趣的发现耽搁了脚步。既有花期刚过的铃兰百合(Mar Lily),也有盛放的卡利普索兰花(Calypso Orchid)。但让我流连忘返的,并不是这些花花草草,而是那数不清的各类浆果。得益于北欧国家独有的法律概念“每个人的权利(EveryMan's Right)”,人人都有权自由地徜徉于芬兰的森林和乡间,采集大自然的产物,无论这片土地的主人是谁。当然,在享受权利的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比如保护区内会对游客的行为有所限制,进入之前一定要详细了解相关的规章制度。


  如果是第一次采摘浆果或蘑菇,最好有向导在身边做指导,毕竟有毒的浆果和蘑菇的存在并不是传说。每年采集各类浆果和蘑菇的最佳时期是从七月底到十月初。在拉夫的指导下,我顺利地找到了最为常见的大片蓝色浆果。这就是蓝莓?较真儿的芬兰人会跟你强调外表极容易被混淆的蓝莓(Blueberry)和覆盆子(Bilberry)的区别到底在哪儿。前者的原生地是北美,而后者的老家就是欧洲,所以野生的覆盆子在公园内随处可见。蓝莓个头大,口味偏甜。不过,芬兰人更喜欢个头小、口味偏酸、香气更浓郁的覆盆子。渐渐地,我能根据周边的环境来预测下一片灌木丛中出现哪种浆果:在较为干燥的林间灌木丛中找到的可能是小小的红色越橘(Lingonberry);而个头较大的蔓越橘(Cranberry)一定离潮湿的沼泽地不远。大部分浆果都可以即采即吃,因富含维生素C,一路可以吃得很过瘾。
  离开于拉瓦瀑布,沿着基达河(Kitkajoki)走就能看到Siilasmpa野外小屋(Siilastupa Widerness Hut)。尽管这个当年专为芬兰将军亚尔马·西拉沃斯(HjalmarSiilasvuo)所建的钓鱼小屋他本人根本无缘享用,但却造福了今天路过此地的徒步旅行者。小屋本身能够容纳12人入住,旁边还设有露营地和营火地点。我们刚刚走近小屋,就闻到了前方的篝火处飘来的阵阵肉香。在此歇脚的一家人正围坐在火堆旁,举着穿有香肠的铁扦子,柴火的一角还架着一个小铁壶正煮着咖啡。拉夫还是建议在此地稍事休息。因为在“小熊环线”上仅有四处地点允许点燃篝火,除了我们经过的米吕考斯基险滩和这里,之后就是五公里之外的哈瑞斯瓦图(Harrisuvanto)池塘和离终点处不远的皮尤热拉普(Pyorealamp)湖。


  休息过后,迎面而来的是延绵不断的下山路线,一路降至哈瑞斯瓦图池塘边。其实,每次在走下坡路时,心情和体力反而承受更大的压力。首先是腿部肌肉经受考验,其次是下坡过后必有上坡,心理上已经开始畏惧。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并不是无中生有,走过池塘,穿过浓密的松林之后,出现在眼前的便是“小熊环线”上最严峻的考验:直接攀升高度为100米的阶梯,直至峭壁顶端——卡里奥普罗迪(Kallioportti)观景台。一旦闯过了这关,整个尤马峡谷和基达河谷缓缓地展开全貌,出现在眼前的景致足以让你暂时忘却肌肉的酸痛和屏蔽自己气喘如牛的呼吸声。经由河流雕刻的峡谷内,有各种树木编织而成的森林和各种各样的动植物。此刻,即便没有丰富的生物学背景知识,也能够感受到这片土地的异常丰饶以及它的生物多样性是如何地非同凡响。此后的25公里走起来相当轻松,唯一要注意的是,为了保护珍惜的物种,这一路段的大部分属禁行区域,通过此地时,一定不要偏离标好的徒步线路。随后,你会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米吕考斯基险滩旁的吊桥边,“小熊环线”终点就在不远处。
  充沛的激流、溪谷、湖泊和池塘让奥兰卡森林公园成为独木舟天堂。而作为一名“菜鸟”,拉夫替我惋惜的同时,帮我选择了一条难度系数最低的航程。沿着平静的欧兰卡河(Oulankajoki)下游顺流而下,从吉乌塔肯盖斯(Kjutakongas)到亚卡拉姆特卡(Jakalamutka),全程25公里,没有任何激流险滩。我和摄影师一前一后,初始难免手忙脚乱,彼此的船桨时不时地撞到一起。但随着划桨的动作越来越协调,我们逐渐找到了节奏。独木舟快速划过平静的河面,终于能得闲欣赏一下沿岸的风景。两岸密林中时不时传出虫鸣鸟叫声,白尾鹰、黑鸢、灰鹡鸰是这片区域的常客,每年春天,更是吸引着大片观鸟爱好者前来。


  缓缓抵达终点,我和摄影师Ming两人抬着独木舟,沿着事先铺好的轨道,一步步往山顶走,将近一百米的上坡路几乎耗尽了我们全部的体力,水边丛林的蚊虫更是踊跃地表达出对陌生人的青睐,纷纷围过来。
  最后一程安排的是白水漂流。我们选择了“家庭线路”(适合五岁以上的儿童),全程耗时两小时左右,沿途经过五个险滩。从卡伊拉(Kayla)河滩出发之前,在拥有七年漂流经验的教练里斯托指导下,我们一船六人戴好头盔,穿好救生衣,坐在皮划艇边缘,将脚固定在艇底的缝隙之中。上艇之后,在教练的指挥下,根据口令控制皮划艇在激流中回旋,躲避巨石,奋力划行,渡过险滩,整个过程惊险刺激。一旦遇到险滩,大家竭尽全力地去划。这个路线的险滩等级分布合理,先过两个一级险滩让你见识一下它的威力,同时还能训练队员之间的配合;然后再过一个二级险滩,体验河流落差带来的波涛汹涌。当你顺利渡过前三个险滩后,接下来,即便是挑战铺天盖地的巨浪也游刃有余。有惊无险的漂流之后,我们来到水流相当平缓的宽敞河段,所有人均浑身湿透,恰逢阳光正好,温度适宜,纷纷脱掉救生衣跳入河中,完全让自己融入芬兰的湖光山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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