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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当承德京城矿业集团辗转找到梅洪时,他正考虑在广东佛山或安徽黄山等地做实景演出产业。
“他们一直想做,”梅洪说,“没找到人,通过很多关系找到了我。”
他们要找的是“文化背景”。政府对文化产业园项目极度热衷,资本积极响应。盖楼的、挖煤的、开矿的、修铁路的、做私募的,各种资本的注入如荷尔蒙般令整个行业既兴奋又狂躁不安。
梅洪只是淘金大军中的一员。他创办的承德鼎盛文化产业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鼎盛文化”),经营着已投资近20亿元的中国·承德《鼎盛王朝》文化产业园。这一产业园是河北省“十二五”文化振兴规划的30个重大文化产业项目之一,位于承德市双滦区元宝山风景区,整体项目占地面积3000亩、总建筑面积30余万平方米。
再没有行业能比“文化”更有资本号召力。过去几年里,在国家对房地产持续打压的背景下,文化公司迅速上位,成为比房地产商更有话语权的地产运营新势力。
梅洪早年创办过一家文化传播公司,以制作音像制品为主,在90年代末MTV市场鼎盛时期,一度做到垄断。此后他留过洋,做过推广宣传类公司,并开始为传统的制作公司模式忧心忡忡。
在与一些地方政府合作宣传推广项目时,他看到了新的可能性—实景演出+文化地产。“从2006年开始一直在接触这个行业,做演出让我看到了背后的问题,让我有了做产业的想法。”梅洪回忆。“只不过在我开始做产业的同时国家又有了一个很好的政策,文化产业大繁荣大发展等东西。”
那时,桂林《印象 刘三姐》和河南《禅宗少林 音乐大典》等项目都已经开始在实景演出领域显山露水。梅洪蠢蠢欲动,想在佛山做类似禅宗少林的功夫主题演出项目:“我原来在广东住过很长时间,对闽南文化很熟悉。我们想在佛山做一个功夫文化,因为佛山有李小龙、叶问、黄飞鸿,但是那边土地成本比较高,相比北方太商业,没有北方这么好沟通。”
梅洪的机会在更重视“文化”的北方。“你是煤老板,要搞一个文化地产,你自己完全没干过,旗下也没这个产业,你怎么弄呢?至少明面上要让政府有一些拿得出手的理由。”东方花旗证券有限公司董事张亚波分析。
文化类公司的价值开始显现—无论是影视公司、动漫公司、文化数字公司、出版公司抑或文化基金,但凡有一定市场品牌,就会被各路资本所簇拥。“像华谊这几个项目”,某位投资人透露,“不都是跟当地的企业有合作吗?华谊2008年的时候还说,你们可以使用我的商标,我们一块搞一个联合体,跟地方政府说搞一个影视园、主题乐园什么的。房地产开发商当然愿意了。现在光凭普通的商业地产,不搞一点文化因素进去,政府也觉得也比较难弄了。”
很快,承德京城矿业集团找上门,希望梅洪能提出构想,进行下一步合作。
梅洪说,从承德抛出橄榄枝到项目最终确认,效率极高:“我们在其他地方谈,地方政府又这个又那个。承德市政府看完我做的方案,当时就拍板:承德的一号工程。这么快的速度,其他地方不具备。”
梅洪的方案,就是以《鼎盛王朝 康熙大典》实景演出为核心项目的鼎盛王朝文化产业园。“有演出、有四星级酒店,接下来还有马文化主题乐园,京城马会也在谈合作,也可能举办国际性赛事。都是很现代的建筑,都是围绕旅游的,餐饮、院线、室内滑冰场、红酒庄园,包括产权式公寓等配套东西。我们是同时在做,不是其他地方先做再考虑后期配套,那比较漫长。”
事实上,“实景演出某种角度上是比较适合在南方做的。”梅洪说,“实景演出是一种户外演出,对气候、季节有一些依赖。杭州一年的游客两千万,承德政府号称一千万,实际上也就六七百万,因为避暑山庄才一百多万。”
梅洪透露,《鼎盛王朝 康熙大典》一年仅能对外演出五个月,大量员工和演员都是临时的(旺季员工有1000多人,其中演员600多人)。
演出收入显然不是梅洪和投资人在意的。梅洪说,演出项目前期投资2亿元, 2011年开始公演,当年门票收入1300万元,2012年3000万元,除去人工和设备折旧成本,盈利情况并不乐观。
如果单看鼎盛文化的投资项目,你或许永远不会明白它的盈利模式。鼎盛文化2011年和2012年的两部电影《武侠》和《血滴子》,投资都过亿元,最终票房都不理想—《武侠》不到2亿元,《血滴子》则受到票房黑马《泰囧》严重挤压,票房不到1亿元。
“我觉得作为一个投资机构,它是要算账的,”梅洪说,“我投这个东西靠什么来赢利,是一定要计算的。华侨城走到今天是靠什么?靠它的演艺能够成长么?它实际上是通过这个获取了很好的一个资源。资源在哪?在土地上。有地产做配套,其盈利模式就凸显了。现在是因为地过于敏感,再加上有很多投机行为,使得在做的不敢说,想做的遮遮掩掩。我觉得这个东西也没有什么可回避的,因为本身文化的投资,说心里话,回收期漫长。”
“反正他肯定能挣钱的,”一位投资人评论说,“肯定是房地产那边挣了一些钱,往电影、文化那边补。”
梅洪介绍,无论是承德的项目还是国内其他同类项目,以政府主导的占多数。
“这个过程中,政府主要扮演政策制定者和土地供应者角色。”中程国富控股公司CEO、中盛投资集团合伙人杨永强说,“它们很积极很支持,因为产业转型升级成为可持续发展的必经之路,尚在起步阶段的文化创意产业开始承载大多数地方转型的梦想。”
鼎盛文化所在的承德双滦区是重工业区,为吸引投资,在实行土地优惠政策的同时,给予文化类项目免收注册登记费用、重点企业注册资本可分期缴付等优惠。其中,投资额达到2000万—5000万元的投资人自行融资项目,自投产之日起,政府连续3年按年度贷款利息支出额50%进行贴息补助。
“现在地产是比较难做的,”澳嘉集团副总裁师武超说,“文化传媒类公司会通过文化产业园、文化综合体、文化 Shopping Mall去拿地。主管部门现在要批一块地给住宅地产压力是非常大的,牵涉到政治前途,所以都很谨慎。文化行业是全力往前推的行业,这时候你能打造一个有内容的正儿八经的文化综合体,政府都是愿意帮你的。”
“常见的文化综合体,”师武超接着说,“就是以文化的名义把这块地拿下,然后延展开。我引进这么多文化创意企业,这些人来了要有地方住啊,我得造酒店;要开会啊,要有好的会议设施;我还要孵化基金,我再出一笔钱,政府出一笔钱,外面再引入一批LP进来,做成一个小的孵化基金。这种情况下你会发现,文化产业把很多东西都杠杆了,把政策杠杆了,土地杠杆了,金融杠杆了,企业资源也杠杆了。你还能找到这样的行业吗?”
在杨永强看来,土地是不可再生的稀缺资源,资本追逐无可厚非。“但是否真正对文化产业有好处,需要冷静地思考其商业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