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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发现自己有点儿奇怪——我对自己所拥有的事物,甚至是被自己划分到自己范围内的人,会有一种奇怪的“占有欲”。而且我隐隐觉得,这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更像是一种病态。
以前上高中时,总希望找一个和我一样“专一”的闺蜜,只和我一起吃饭、逛超市、去卫生间。大概是因为我性格比较温柔,情商也不低,还真让我找到了,她这三年里身边只有我。
然而,等我到大一时,身边都是些交情很浅的朋友。大学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即使是室友,和她们相处了一年,大家的友谊仍然处于“淡如水”的状态。而且,因为我不爱主动和她们搭话,三四个人走在一起时,我常常是被忽略的存在。
没有人再会像我高中的闺蜜那样,事事以我为中心,时刻关注着我的感受。我很郁闷,常常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好,但明明在一段关系里,我往往是付出得比较多的那一方。平心而论,我应该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去了学校的心理咨询室,跟心理老师交谈了之后,她告诉我,我的这种占有欲其实是因为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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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让我想起了自己并不快乐的初中时代。其实,在妹妹出生前,爸爸妈妈一直都是很疼爱我的。我以前也是留守儿童中的一员,在爸妈出去打工的年岁里,我都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
老人家很喜爱小孩子,对年幼的我很疼爱,所以我的童年其实还挺快乐的。
可是这一切,在妹妹从城里转回镇上读书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妹妹是在我初三的寒假和爸妈一起回来的,那晚刚好是大年除夕。他们回來时,爷爷让我给他们泡茶,然后自己在门外放鞭炮。端茶时,我看到了被奶奶抱在怀里的妹妹。穿着鹅黄的羽绒服,打扮得像个小公主。小公主有个很好听的名字——“雨曦”。
倒完了茶,我又被爷爷喊去烧大家等会要用的洗澡水。在三楼烧热水时,我安静地坐在木椅上。听着楼下传来的欢笑声,那一刻,我觉得孤独极了。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爷爷奶奶眼里几乎只有妹妹的存在。爷爷每天给雨曦买这买那,而奶奶则带着雨曦出去玩儿,逢人就夸妹妹成绩好,会弹钢琴。他们似乎只会在需要我干活的时候才会想起我。
有次我在打扫妈妈和妹妹的房间时,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玻璃球,因为太好看了,我忍不住拿起来看,没想到这时候雨曦突然回来了。
雨曦突然喊的一声“姐姐”吓了我一跳,手上的玻璃球直接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我像个无措的孩子,站在一旁看着雨曦大哭。她的哭声引未了一家人,妈妈开口问了情况后开始指责我,说我“一点儿用都没有,连个地都扫不好”,转而把妹妹抱在怀里,哄着她说下午给她买个新的。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很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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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从有了妹妹之后,爸妈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妹妹身上。比如,为了妹妹上寒假的兴趣班,爸妈回家的次数都变少了。妹妹是在爸妈身边长大的,和爸妈很亲昵,经常在他们面前撒娇。我是没办法跟他们这么亲近的,就连和他们说话,都像上下级间的问答。
我和家里大概冷战了两天,我几乎都没怎么和他们说话。那时候我要中考了,白天都在亲戚家,有个叔叔给我补数学。我喊他佬佬。佬佬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除了这次补课,其他时候他都对我很好。
我很偏科,数学奇差,有时候他给我讲了几遍我都听不懂,但他每次讲完了,问了我懂不懂时,我又不敢说不懂,因为怕他生气。
那天下午,他给我讲一个三角形的题讲了好几遍,大概是我太笨了,气到他了,他和旁边长辈说不想教了。刚好我妈带着妹妹过来了,他就直接和我妈讲了。我妈无奈地说都怪我太蠢了。
我当时坐在那儿,手都是颤抖的,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孩儿,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大概为了缓和关系,我妈把雨曦留在了这儿,叫她和那个叔叔玩儿。傍晚时分,叔叔带雨曦去我读的初中玩儿,在操场上,叔叔一直牵着妹妹,在她爬那些健身器材时也小心翼翼地守在一边,用手虚托着她的身子,生怕她摔了下来。
那时候我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旁观,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曾经我所拥有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般。
从那时候起,我心里就产生了一个想法:我身边的人,最后一定都会抛弃我。那段时间我总是患得患失的。大概是经历了太多次的失望,我做了一个决定在他们抛弃我之前,我要先抛弃他们。
于是,我就在心里,不动声色地疏远所有人。我不再对他们敞开心扉,在家里也尽量避免和他们接触,平时都是待在房间里,哪怕我高三的时候,爸妈在我学校外面租房陪读了一年,也没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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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累月,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孤僻,也越来越孤单。人一孤单了,就开始渴望伴侣,我就开始把目光转向了同学身上。我希望能有一个眼里只有我,不会抛弃我的朋友。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肩上的担子都重了,很难拿出来时间花在所谓的友情上。谁也不是太阳,哪来一堆行星围着自己转?漫漫人生路,总有些泥泞之地需要独行。
现在我也懒得忆起过去的恩恩怨怨,和父母之间只是保持着淡淡的距离。偶尔,还会接到妹妹打来的电话,语气亲昵地跟我唠着家长里短。
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我也不会再在往后的岁月里总是一副愁容,我们都需要与自己和解。
编辑/王语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