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永乐三年六月，郑和率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远洋舰队奔向南海，南洋故事的序幕由此拉开。当部分船员在南洋满剌伽（马六甲）、满者伯夷国（印尼）、室利佛逝国（新加坡）定居后，他们和当地马来人或其他非华人族群生活在一起，产生华巫“混血文化”。他们的后代女孩叫“娘惹（Nyonya）”，男孩叫“峇峇（Baba）”，现在“娘惹”成了他们的泛指。
　　娘惹在延续中华古老传统的基础上，又加入了马来当地的文化特色，形成了独特的娘惹文化。比如，娘惹马来语、娘惹服饰、娘惹珠绣、娘惹餐具、娘惹菜肴等。我有幸分别拜访了槟城和马六甲的两间娘惹博物馆。槟城码头附近的教堂路上有一栋绿色大古宅，这就是槟城娘惹博物馆。它是19世纪初华裔甲必丹（Captain）郑景贵的官邸。郑景贵原名嗣文，号慎之，祖籍广东增城，其父早年到马来西亚谋生。1841年郑景贵奉母命在霹雳州找到事业发达的父亲，后随父经商，后成为锡矿业巨子。这个奢华的老建筑里保留着完美的中国传统元素。抬头看正门石匾上镌刻“慎之家塾”四字。走进室内，中式特色的陈设映入眼帘，比如神台、鸦片大床、雕花屏风、龙凤柜和景德镇的粉彩瓷器。西方特色也混搭其中，比如英式地砖、茶具和室内装饰品，苏格兰锻铁雕柱和楼梯栏杆等。
　　马六甲峇峇娘惹博物馆，是由一间华商大宅改成的。大门上挂着三个灯笼，一个标明字号——曾府，另一个写明“瑞兴号”（香料铺名），中间的写满吉语。这间大宅的家具都取材于马来西亚的上等红木，有100多年历史。家具上嵌的大理石取自云南大理，还嵌着螺钿。据说这些家具是由头家（当地人管主人、老板叫“头家”）从中国请工匠，在当地制作。整栋房子最奢侈的是家具、门窗所有的金色装饰都用金箔贴成，银色是银箔。门厅和客厅间有一座镶嵌半透明玻璃的屏风门，在最初峇峇娘惹时代，门是直接用厚纸封住，两侧的出入口也有厚重的门帘。受中国文化影响，未出嫁的娘惹不得出门，也不得给陌生男人看到。媒人带着未来的夫婿，小姐会躲在屏风后面，透过门缝偷看门厅里的小伙子帅不帅。
　　娘惹印证了“海上丝绸之路”的真实存在。它是文化多样性的一个明证。比如，我看到一座化妆台由马来半岛的红木做成，式样则明显有欧洲色彩，雕刻的装饰却是典型的马来半岛风格。化妆台下部突显出中国特色：狮子抱绣球图案。由于娘惹本身受不同文化影响，因此有着独特的特质。比如，他们平时都讲马来语，很多娘惹家庭既受英文教育，也为中国血缘而感到自豪。马来西亚独立后伊斯兰教成为国教，规定其他族裔和马来人通婚必须皈依伊斯兰教。社会环境的变化，使娘惹失去了原有的生存空间，无法作为独立的人群存在和发展，要么算华人，要么算信奉伊斯兰教的马来人。现在的娘惹更多是代表一种历史文化的阶段性符号。但是，“二战”后，由马来人、华人和印度人三大民族组成的新生的独立国家——马来西亚，作为一个开放、民主的君主立宪制国家，在经济发展、民族融合和民生幸福方面，已经成为在国际上享有盛誉的亚洲新兴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