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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在总结对外汉语词典释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本文对对外汉语词典释义原则进行了初步归纳，并以此为标准对三本供留学生使用的词典的释义进行了分析和考察，总结得失。
关键词：词典释义 浅显性 规范性 准确性 系统性 实用性
一、引言
词典释义，历来是辞书研究的核心内容。一部词典的释义是否精确、科学和完备，是衡量其编纂质量高低和实用价值大小的最重要的指标。同时，由于语文词典释义要以词义的研究为基础，词典释义问题也得到了词汇学领域的关注。本文尝试在总结对外汉语词典释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对三本供留学生使用的词典的释义进行分析和考察，以期对对外汉语词典释义原则及基本方法有初步的探讨。
二、对外汉语词典释义的研究成果综述
传统关于词典释义的研究集中在词典中义项的划分（黄彬，2004）、词的基本义、语境义、功能义的处理（苏宝荣，2004）、词典括注（贺国伟，1998）、词的释义模式（符淮青，1997a、1997b）、特殊词类的释义（李红印，2003）等方面。另外，有不少学者对我国权威的中型语文词典《现代汉语词典》和《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的释义进行了专门的分析和研究。近年来，如何对供留学生使用的词典进行恰当的释义也受到了学者们的关注，不少学者对这一问题进行了探讨，并取得了初步的研究成果。笔者根据搜集到的文章，将研究成果大致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从宏观角度探讨对外汉语词典释义原则
王还（1987）集中论述了编写汉语汉英双解词典时词语释义需要注意的问题；李泉（1991）提出了对外汉语教学释词的基本原则和要求；李晓琪（1997）结合《汉语水平词汇等级大纲》从收立词条、同音词的处理、词类的标注三个方面对对外汉语词典编纂进行了探讨；朱瑞平（2002）提出留学生用汉语语文词典除应具备一般辞书的特点之外，应该更加突出实用性、浅显性、规范性、独创性、准确性和易检索性；刘晓梅（2005）提出高级外向型汉语学习词典应该具备如下条件：以释义元语言为核心释义、借鉴框架理论概括描写词语的使用特征、利用语义场提供同义、近义信息，编排类义词、对比分析词义和语境使用特征；周上之（2005）全面论述了外汉词典的学科地位、外汉词典不“外”的症结和急需改进的五个方面，在此基础上指出对外汉语词法研究对词典研究的重要意义，对我们很有启发。
（二）对具体的对外汉语词典进行分析和评价
近年来，随着学者们对对外汉语词典编纂重要性认识的加强，这方面已经出现了不少研究成果，同样有不少学者对这些研究成果进行了具体的分析和评价。例如：章宜华（1999）对《现代汉语学习词典》（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进行了分析评价；邵敬敏（2000）对自己主编的《HSK汉语水平考试词典》（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的编写原则与方法进行了详细的说明；鲁健骥、吕文华（2006）对自己主编的《商务馆学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编写原则与方法也有详细的分析和说明。这说明学者们已经意识到了编写对外汉语词典的重要性并在这方面积极开展了有益的尝试。
（三）对个别词语的释义进行探讨
张占山（2006）以留学生使用“陆续”与“连续”过程中产生的偏误为切入点，指出了词典释义中存在的不足并提出了建议；郑定欧（2004）以五本近年出版的、面向外国人学习汉语的需要而编写的词典为调查对象，在对动词“解”进行个案分析的基础上，从总体上探讨了对外汉语学习词典学学科建设的各个方面。个案研究的方法，使学者们对释义问题的探讨不断地深化细化，是进一步进行宏观研究的基础，应该引起足够的重视。
综上所述，不论是宏观的词典释义原则，还是具体的词典编写和词语释义，都引起了学者们的关注并取得了一些研究成果，笔者尝试在总结归纳这些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初步归纳对外汉语词典释义原则，并据此对手头三本词典的释义进行初步分析，尝试探讨其得失。
三、对外汉语词典释义原则
苏宝荣（2000）将语文辞书释义的基本原则概括为：概括性、准确性和系统性。本文以此为基础，综合上述各家的观点，根据对外汉语教学的特点进行适当的增补，将对外汉语词典释义原则初步概括为：
（一）浅显性原则
对外汉语词典的使用群体是以汉语为第二语言的留学生，他们的汉语水平有限，而且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将汉语的词语形式与其理性义对应起来，这就决定了对外汉语词典的释义应该避免学院式的专业解释，力求用简单通俗的语言表达出词语最基本的意义。而要达到这一目标，就应该在释义用语上有所约束和规范。这方面可以借鉴一些供中国人学习英语的英汉双解词典的经验。例如《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辞典（英英·英汉双解）》就采用了只用两千个浅显易懂的单词解释词义的方法，并将这两千个词的词头用特殊符号标记出来，使读者一目了然，在使用过程中给读者提供了很大的方便。对外汉语词典也可以根据《汉语水平词汇等级大纲》和词频统计确立一些简单常用的词语作为释义语言，使词典释义尽可能浅显易懂，适合留学生查阅。另外，邵敬敏（2000）提出用突出特征法、语素组合法、强调对比法和具体描写法进行释义，在达到浅显性方面做出了宝贵的尝试。
（二）规范性原则
留学生要学习的是规范的汉语汉字，他们使用的语文词典所提供的各种信息更应该符合国家的有关规范。目前国家对汉字字形、部首、结构、笔画数、笔顺，异体字（词）、字音等方面都有明确的规范性文件。编写词典时应该遵循这些规范。
（三）准确性原则
释义的准确性是衡量辞书释义水平的重要指标。具体而言又包括释义用语在准确和义项说解的准确两个方面。
第一，释义用语要准确。避免同义释义、循环释义。现代汉语中存在大量的同义、近义词，在普通的语文词典中用常用词释生僻词、以易释难、以今释古、以普通话释方言，的确可以收到简明易解的效果，但是对外汉语词典应该慎用这种方式。用同义词释义容易使留学生混淆一些意义相近而用法有别的词语，增加学习的难度。循环释义也是如此。章宜华（1999）在评价《现代汉语学习词典》时指出该词典循环释义的例子如下：
获得：取得，得到。/取得：得到。/得到：获得。
这样的释义无法让学生明白这三个词真正的含义，所以应尽可能避免。
第二，义项说解也应该准确。完备的义项说解不仅包括词语的基本义，还包括感情色彩、语体色彩、文化内涵等附加义。另外，有些词语的多个义项具有不同的词性。这些方面关系到该词的使用条件、范围、对象及具体用法和搭配，在释义中应该准确标注。
（四）系统性原则
为了帮助读者准确地把握词义，提高学习中文的效率，增强语感，词典的释义应该具有系统性。这体现在纵向和横向两个方面。
纵向的系统性主要靠义项排列顺序来体现。与传统辞书的编排方式有所不同，对外汉语词典义项排列应以义项的常用性为依据，这样能给留学生的实际汉语使用带来便利。
横向的系统性主要体现在将被释词与相关词（同义词或近义词、反义词、同源词）进行横向比较释义，并将处于同一个语义场中的类义词进行整理归纳上。词汇是一个在意义上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网络系统。词典如果能提供与该词条相类、相同或相近的词语信息，可为词典释义的对比提供比较的对象，使学习者从整体上更好地把握一个词语，发现词语组合的规律，使学习得以深化。
（五）实用性原则
一本词典，在达到准确、规范、科学的基础上，对如何更好地服务读者也应该有所研究，这就是实用性。实用性主要体现在释义的编排和用例上。
释义的编排方面，根据不同的义项标注词性可以使词语的各项用法更加明确，为留学生学习提供便利。
作为释义重要补充的用例，是学生明白词语用法的重要途径，其重要性不容忽视。用例的排列要有一定的难易梯度，能提供该词常用的搭配关系、表达功能和最典型的使用语境。一个精彩的例句往往胜过许多解释，对留学生尤其如此，他们查阅字典的目的往往是要在实际生活中予以运用，所以尽可能地提供准确典型的示例是提高词典实用性的重要手段。
四、三本词典释义的初步分析
上一部分总结了对外汉语词典释义的一些基本原则。笔者手头有三本针对留学生编写的词典。现列举如下：
《通过HSK——HSK词汇精解》（HSK对策研究组著， 华夏出版社，1997年，下称“HSK本”）
《对外汉语常用词语对比例释》（卢福波，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0年，下称“卢本”）
《HSK汉语水平考试精选词汇辨析与练习》（刘朝芬、丁琳、葛庆玲，清华大学出版社，下称“刘本”）
这三本词典在严格意义上属于为HSK编写的应试词典和常用词用法词典，有别于一般的对外汉语学习词典，所以在释义方面无法向上文所述那样面面俱到。但是作为一本供留学生查阅的词典，在释义方面至少应该具备准确实用的基本特征。笔者选取了三本词典中以“D”开头的甲级词（参考《汉语水平词汇等级大纲》），对其释义从释义用语、释义方式、义项（注：此处对义项的考察不限于甲级）、附加意义及用法说明和相关词辨析归纳五个方面进行对比分析，其立足点不在于评价整本词典的得失，而在于通过抽样的词语探寻特点，发现问题，以期供相关研究者参考。
HSK本中符合要求的词有“打（动）、大概（形）、带（动）、但是（连）、当然（形）、道理（名）、得到（未注）、的（助）、地（助）、得（助）、都（副）、对（介、动）”，共12个。
卢本中符合要求的词有“大概、大家（代）、但是、当（介）、到（动）、的、地、得、等（动）、等（助）、地（名）、地方（名）、都、对（介、动）、对（形）”，共15个。
刘本中符合要求的词有“打算（动、名）、大概、带、戴（动）、得到、点钟（名）、东西（名）、锻炼（动）、对（介）”，共9个。
（一）释义用语
笔者对从三本词典中挑选出来的词语中的名词、动词、形容词的释义用语进行了初步统计（注：释义用语中的虚词未计入内），结果列表如下：
表1：对三本词典抽样词释义用语的调查统计
由上表可以看出，三本词典中所用的释义用语基本上都属于《汉语水平词汇等级大纲》，少有超纲词。这说明编者都意识到了对外汉语词典释义的特殊性，在如何使释义浅显化方面做出了有益的探索。以“戴”（动）为例，《现代汉语词典》（2005年版）的解释是：“把东西放在头、面、颈、胸、臂等处。”该释义很精确，但是偏书面化，如“颈、臂”均属于丁级词，可能会给留学生的理解带来困难。相比之下，刘本对“戴”的释义是：“把东西套在头上或身体的其他部位；佩戴。”这个解释就相对通俗一些，但也存在一些问题，“佩戴”属于超纲词，且“佩戴”和“戴”属于近义词，其用法和附加意义都有差别，如果不加区分，容易发生混淆。另外，这个释义虽然相对通俗，但是却不够精确，“戴花”就不能解释为套在身上的某一部位，用“放在”解释可能更为准确。所以，如何在释义的浅显性和精确性间求得一个最佳的平衡点，是个值得探讨的课题。
（二）释义方式
万艺玲（1998）将词的释义方式归纳为相等相近、归类限定、描写说明和否定对立四种。参照这一分类，笔者根据符淮青（1996）总结的表动作行为的词的意义构成模式图进一步对描写说明型进行细分。以词的义项为单位，对三本词典的动词释义方式进行了初步统计，结果如表2。需要说明的是，符淮青（1996）将表动作行为词的词典释义模式归纳为六种，由于抽样词数量有限，有的释义模式没有出现，在表里不再一一列出。
表2：三本词典动词释义方式的归纳总结
由上表可以看出，三本词典抽样词均主要采用了用相同相近的词来释义的方式。虽然抽样词范围有限，笔者无法推断这是否是三本词典主要的释义方式，但调查结果至少反映出，编者均不同程度地采用了同近义释义的方式。但如上文所论述的，笔者认为这种方式在对外汉语词典编写中应该慎用。拿调查的词举例，“带”和“带领”（HSK本：67）、“到”和“去”（卢本：133）、“带”和“带动”（刘本：93）这些词严格分析起来，其用法意义上均存在不同程度的差异，如果只是简单地拿来作为释义，很容易使留学生误以为这些词意义相同，可以换用，从而产生误导。当然，这种方式也绝非不能用，在说清楚词语之间的差异，并在辅以典型示例的基础上适当地采用近义释义的方法还是能达到以简驭繁的效果的。例如，用“计划、考虑”来解释“打算”（刘本：89），简洁明了，但是需说明打算和计划、考虑在色彩义和用法上的一些差异，并辅以示例。这一点《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辞典（英英·英汉双解）》采取了很好的方式，该词典运用单独增设“用法说明”（Usage Notes）的方式介绍文法规则、惯用法、词义辨析和大量的语用知识。以词条“little”为例，其第一个义项是“small”，属于近义释义，但是在后面编者加上了“esp.in a way that is attractive or produces sympathy”（尤其表达吸引人之义或事物令人怜惜之义），对前释义词进行限定，并且在该词条后面附上了“用法说明”，专门对“little”和“small”进行辨析，这样就非常清楚，避免了混用。对外汉语词典释义也可以参考这样的释义方式。
1.义项
前面论述中提到义项的设置应该准确完备，并与词性的标注统一起来。在笔者考察的三本词典中，只有刘本在每个义项前清晰地标注了词性。
以“大概”一词为例，刘本的释义如下：
不很准确或不很详细。
表示对时间、数量、情况等不很准确的估计。
指事物的概况或基本情况。
HSK本的释义为：
（副、形）
①对情况（数量、时间）的估计或推测，表示有很大的可能性。
②不十分精确、详细，大致。
而《现代汉语词典》（2005年版）的解释为：
大致的内容或情况；
属性词。不十分精确或不十分详尽；
表示有很大的可能性。
相比较而言，刘本的义项设置更为完备，词性的分开标注也给留学生的使用带来了便利；HSK本虽然也标注了词性，但是没有严格地与义项对应起来。卢本的释义是在与同义词对比中进行的，没有明确的义项排列，其词性标注随同义词组进行，与释义结合较紧密，但不方便系统查阅。
2.附加意义及用法说明
卢本是一本近义词辨析词典，因此对词语附加意义和用法的解释最为详尽。实词方面，在比较“地”和“地方”时，卢本指出“地”是文言词，多用于书面语，是单音节词，与其他词配合时，通常也限于单音词。虚词方面，以对“对”（介）的解释为例，三本词典的释义分别排列如下：
HSK本：表示方向或对象，后边常有“着”。
刘本：引进动作、行为的对象。
引进对待的对象。
卢本：将“对、朝、向”从意义上进行对比，将“对、对于”从意义、适用范围、使用角度上对比，将“对、跟、给”从意义、结构上进行对比。
可以看出，对附加意义和用法的讲解，卢本是最为详尽的，而且卢本中所有的讲解都配有英文注释，这就大大方便了留学生的查阅。
3.相关词辨析归纳
能够将相关词语进行辨析归纳，是对外汉语词典释义系统性的表现之一，也是对外汉语词典区别于供母语者使用的语文词典的特点之一，其重要性不容忽视。比较三本词典，HSK本将同义词放在一组集中释义，但并未详细辨析同义词之间的异同。例如，编者将“可是、不过、但是、却”这几个表示转折义的连词放在一组，却没有专门的辨析，这样容易误导学生。卢本本来的编写重心就是同义词对比例释，因此对相关词的辨析归纳非常详细，仍以“但是”为例，卢本将“只是、不过、可是、但是、然而”从转折轻重、语体色彩、意义三个方面进行了详细的对比，为留学生掌握该类连词的用法提供了帮助。刘本也是以近义词为组进行编排的，该字典对每组词设有专门的异同点辨析和词语搭配举例，如果能在异同点的解释后面辅以举例，可能实用性会更强。
五、结语
通过三本词典的对比可以看出，对外汉语词典编写已经逐步具备了自身的特点，并已引起学者们的重视。但是，在发展过程中仍然存在一些问题值得进一步研究和探讨。笔者手头的三本词典在释义方面既有各自的特点和长处，也有不足。如何取长补短，真正给留学生提供通俗易懂、准确规范、系统实用的语言学习工具书需要更多的理论研究和实践。需要再次说明的是，本文所分析的词典由于自身编写目的和编写重点的限制，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对外汉语综合词典，本文限于条件没有对一些综合性的词典进行考察，这是一个缺憾，希望以后能有所补充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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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世芳 北京语言大学人事处 100083）
关键词：词典释义 浅显性 规范性 准确性 系统性 实用性
一、引言
词典释义，历来是辞书研究的核心内容。一部词典的释义是否精确、科学和完备，是衡量其编纂质量高低和实用价值大小的最重要的指标。同时，由于语文词典释义要以词义的研究为基础，词典释义问题也得到了词汇学领域的关注。本文尝试在总结对外汉语词典释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对三本供留学生使用的词典的释义进行分析和考察，以期对对外汉语词典释义原则及基本方法有初步的探讨。
二、对外汉语词典释义的研究成果综述
传统关于词典释义的研究集中在词典中义项的划分（黄彬，2004）、词的基本义、语境义、功能义的处理（苏宝荣，2004）、词典括注（贺国伟，1998）、词的释义模式（符淮青，1997a、1997b）、特殊词类的释义（李红印，2003）等方面。另外，有不少学者对我国权威的中型语文词典《现代汉语词典》和《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的释义进行了专门的分析和研究。近年来，如何对供留学生使用的词典进行恰当的释义也受到了学者们的关注，不少学者对这一问题进行了探讨，并取得了初步的研究成果。笔者根据搜集到的文章，将研究成果大致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从宏观角度探讨对外汉语词典释义原则
王还（1987）集中论述了编写汉语汉英双解词典时词语释义需要注意的问题；李泉（1991）提出了对外汉语教学释词的基本原则和要求；李晓琪（1997）结合《汉语水平词汇等级大纲》从收立词条、同音词的处理、词类的标注三个方面对对外汉语词典编纂进行了探讨；朱瑞平（2002）提出留学生用汉语语文词典除应具备一般辞书的特点之外，应该更加突出实用性、浅显性、规范性、独创性、准确性和易检索性；刘晓梅（2005）提出高级外向型汉语学习词典应该具备如下条件：以释义元语言为核心释义、借鉴框架理论概括描写词语的使用特征、利用语义场提供同义、近义信息，编排类义词、对比分析词义和语境使用特征；周上之（2005）全面论述了外汉词典的学科地位、外汉词典不“外”的症结和急需改进的五个方面，在此基础上指出对外汉语词法研究对词典研究的重要意义，对我们很有启发。
（二）对具体的对外汉语词典进行分析和评价
近年来，随着学者们对对外汉语词典编纂重要性认识的加强，这方面已经出现了不少研究成果，同样有不少学者对这些研究成果进行了具体的分析和评价。例如：章宜华（1999）对《现代汉语学习词典》（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进行了分析评价；邵敬敏（2000）对自己主编的《HSK汉语水平考试词典》（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的编写原则与方法进行了详细的说明；鲁健骥、吕文华（2006）对自己主编的《商务馆学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编写原则与方法也有详细的分析和说明。这说明学者们已经意识到了编写对外汉语词典的重要性并在这方面积极开展了有益的尝试。
（三）对个别词语的释义进行探讨
张占山（2006）以留学生使用“陆续”与“连续”过程中产生的偏误为切入点，指出了词典释义中存在的不足并提出了建议；郑定欧（2004）以五本近年出版的、面向外国人学习汉语的需要而编写的词典为调查对象，在对动词“解”进行个案分析的基础上，从总体上探讨了对外汉语学习词典学学科建设的各个方面。个案研究的方法，使学者们对释义问题的探讨不断地深化细化，是进一步进行宏观研究的基础，应该引起足够的重视。
综上所述，不论是宏观的词典释义原则，还是具体的词典编写和词语释义，都引起了学者们的关注并取得了一些研究成果，笔者尝试在总结归纳这些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初步归纳对外汉语词典释义原则，并据此对手头三本词典的释义进行初步分析，尝试探讨其得失。
三、对外汉语词典释义原则
苏宝荣（2000）将语文辞书释义的基本原则概括为：概括性、准确性和系统性。本文以此为基础，综合上述各家的观点，根据对外汉语教学的特点进行适当的增补，将对外汉语词典释义原则初步概括为：
（一）浅显性原则
对外汉语词典的使用群体是以汉语为第二语言的留学生，他们的汉语水平有限，而且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将汉语的词语形式与其理性义对应起来，这就决定了对外汉语词典的释义应该避免学院式的专业解释，力求用简单通俗的语言表达出词语最基本的意义。而要达到这一目标，就应该在释义用语上有所约束和规范。这方面可以借鉴一些供中国人学习英语的英汉双解词典的经验。例如《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辞典（英英·英汉双解）》就采用了只用两千个浅显易懂的单词解释词义的方法，并将这两千个词的词头用特殊符号标记出来，使读者一目了然，在使用过程中给读者提供了很大的方便。对外汉语词典也可以根据《汉语水平词汇等级大纲》和词频统计确立一些简单常用的词语作为释义语言，使词典释义尽可能浅显易懂，适合留学生查阅。另外，邵敬敏（2000）提出用突出特征法、语素组合法、强调对比法和具体描写法进行释义，在达到浅显性方面做出了宝贵的尝试。
（二）规范性原则
留学生要学习的是规范的汉语汉字，他们使用的语文词典所提供的各种信息更应该符合国家的有关规范。目前国家对汉字字形、部首、结构、笔画数、笔顺，异体字（词）、字音等方面都有明确的规范性文件。编写词典时应该遵循这些规范。
（三）准确性原则
释义的准确性是衡量辞书释义水平的重要指标。具体而言又包括释义用语在准确和义项说解的准确两个方面。
第一，释义用语要准确。避免同义释义、循环释义。现代汉语中存在大量的同义、近义词，在普通的语文词典中用常用词释生僻词、以易释难、以今释古、以普通话释方言，的确可以收到简明易解的效果，但是对外汉语词典应该慎用这种方式。用同义词释义容易使留学生混淆一些意义相近而用法有别的词语，增加学习的难度。循环释义也是如此。章宜华（1999）在评价《现代汉语学习词典》时指出该词典循环释义的例子如下：
获得：取得，得到。/取得：得到。/得到：获得。
这样的释义无法让学生明白这三个词真正的含义，所以应尽可能避免。
第二，义项说解也应该准确。完备的义项说解不仅包括词语的基本义，还包括感情色彩、语体色彩、文化内涵等附加义。另外，有些词语的多个义项具有不同的词性。这些方面关系到该词的使用条件、范围、对象及具体用法和搭配，在释义中应该准确标注。
（四）系统性原则
为了帮助读者准确地把握词义，提高学习中文的效率，增强语感，词典的释义应该具有系统性。这体现在纵向和横向两个方面。
纵向的系统性主要靠义项排列顺序来体现。与传统辞书的编排方式有所不同，对外汉语词典义项排列应以义项的常用性为依据，这样能给留学生的实际汉语使用带来便利。
横向的系统性主要体现在将被释词与相关词（同义词或近义词、反义词、同源词）进行横向比较释义，并将处于同一个语义场中的类义词进行整理归纳上。词汇是一个在意义上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网络系统。词典如果能提供与该词条相类、相同或相近的词语信息，可为词典释义的对比提供比较的对象，使学习者从整体上更好地把握一个词语，发现词语组合的规律，使学习得以深化。
（五）实用性原则
一本词典，在达到准确、规范、科学的基础上，对如何更好地服务读者也应该有所研究，这就是实用性。实用性主要体现在释义的编排和用例上。
释义的编排方面，根据不同的义项标注词性可以使词语的各项用法更加明确，为留学生学习提供便利。
作为释义重要补充的用例，是学生明白词语用法的重要途径，其重要性不容忽视。用例的排列要有一定的难易梯度，能提供该词常用的搭配关系、表达功能和最典型的使用语境。一个精彩的例句往往胜过许多解释，对留学生尤其如此，他们查阅字典的目的往往是要在实际生活中予以运用，所以尽可能地提供准确典型的示例是提高词典实用性的重要手段。
四、三本词典释义的初步分析
上一部分总结了对外汉语词典释义的一些基本原则。笔者手头有三本针对留学生编写的词典。现列举如下：
《通过HSK——HSK词汇精解》（HSK对策研究组著， 华夏出版社，1997年，下称“HSK本”）
《对外汉语常用词语对比例释》（卢福波，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0年，下称“卢本”）
《HSK汉语水平考试精选词汇辨析与练习》（刘朝芬、丁琳、葛庆玲，清华大学出版社，下称“刘本”）
这三本词典在严格意义上属于为HSK编写的应试词典和常用词用法词典，有别于一般的对外汉语学习词典，所以在释义方面无法向上文所述那样面面俱到。但是作为一本供留学生查阅的词典，在释义方面至少应该具备准确实用的基本特征。笔者选取了三本词典中以“D”开头的甲级词（参考《汉语水平词汇等级大纲》），对其释义从释义用语、释义方式、义项（注：此处对义项的考察不限于甲级）、附加意义及用法说明和相关词辨析归纳五个方面进行对比分析，其立足点不在于评价整本词典的得失，而在于通过抽样的词语探寻特点，发现问题，以期供相关研究者参考。
HSK本中符合要求的词有“打（动）、大概（形）、带（动）、但是（连）、当然（形）、道理（名）、得到（未注）、的（助）、地（助）、得（助）、都（副）、对（介、动）”，共12个。
卢本中符合要求的词有“大概、大家（代）、但是、当（介）、到（动）、的、地、得、等（动）、等（助）、地（名）、地方（名）、都、对（介、动）、对（形）”，共15个。
刘本中符合要求的词有“打算（动、名）、大概、带、戴（动）、得到、点钟（名）、东西（名）、锻炼（动）、对（介）”，共9个。
（一）释义用语
笔者对从三本词典中挑选出来的词语中的名词、动词、形容词的释义用语进行了初步统计（注：释义用语中的虚词未计入内），结果列表如下：
表1：对三本词典抽样词释义用语的调查统计
由上表可以看出，三本词典中所用的释义用语基本上都属于《汉语水平词汇等级大纲》，少有超纲词。这说明编者都意识到了对外汉语词典释义的特殊性，在如何使释义浅显化方面做出了有益的探索。以“戴”（动）为例，《现代汉语词典》（2005年版）的解释是：“把东西放在头、面、颈、胸、臂等处。”该释义很精确，但是偏书面化，如“颈、臂”均属于丁级词，可能会给留学生的理解带来困难。相比之下，刘本对“戴”的释义是：“把东西套在头上或身体的其他部位；佩戴。”这个解释就相对通俗一些，但也存在一些问题，“佩戴”属于超纲词，且“佩戴”和“戴”属于近义词，其用法和附加意义都有差别，如果不加区分，容易发生混淆。另外，这个释义虽然相对通俗，但是却不够精确，“戴花”就不能解释为套在身上的某一部位，用“放在”解释可能更为准确。所以，如何在释义的浅显性和精确性间求得一个最佳的平衡点，是个值得探讨的课题。
（二）释义方式
万艺玲（1998）将词的释义方式归纳为相等相近、归类限定、描写说明和否定对立四种。参照这一分类，笔者根据符淮青（1996）总结的表动作行为的词的意义构成模式图进一步对描写说明型进行细分。以词的义项为单位，对三本词典的动词释义方式进行了初步统计，结果如表2。需要说明的是，符淮青（1996）将表动作行为词的词典释义模式归纳为六种，由于抽样词数量有限，有的释义模式没有出现，在表里不再一一列出。
表2：三本词典动词释义方式的归纳总结
由上表可以看出，三本词典抽样词均主要采用了用相同相近的词来释义的方式。虽然抽样词范围有限，笔者无法推断这是否是三本词典主要的释义方式，但调查结果至少反映出，编者均不同程度地采用了同近义释义的方式。但如上文所论述的，笔者认为这种方式在对外汉语词典编写中应该慎用。拿调查的词举例，“带”和“带领”（HSK本：67）、“到”和“去”（卢本：133）、“带”和“带动”（刘本：93）这些词严格分析起来，其用法意义上均存在不同程度的差异，如果只是简单地拿来作为释义，很容易使留学生误以为这些词意义相同，可以换用，从而产生误导。当然，这种方式也绝非不能用，在说清楚词语之间的差异，并在辅以典型示例的基础上适当地采用近义释义的方法还是能达到以简驭繁的效果的。例如，用“计划、考虑”来解释“打算”（刘本：89），简洁明了，但是需说明打算和计划、考虑在色彩义和用法上的一些差异，并辅以示例。这一点《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辞典（英英·英汉双解）》采取了很好的方式，该词典运用单独增设“用法说明”（Usage Notes）的方式介绍文法规则、惯用法、词义辨析和大量的语用知识。以词条“little”为例，其第一个义项是“small”，属于近义释义，但是在后面编者加上了“esp.in a way that is attractive or produces sympathy”（尤其表达吸引人之义或事物令人怜惜之义），对前释义词进行限定，并且在该词条后面附上了“用法说明”，专门对“little”和“small”进行辨析，这样就非常清楚，避免了混用。对外汉语词典释义也可以参考这样的释义方式。
1.义项
前面论述中提到义项的设置应该准确完备，并与词性的标注统一起来。在笔者考察的三本词典中，只有刘本在每个义项前清晰地标注了词性。
以“大概”一词为例，刘本的释义如下：
不很准确或不很详细。
表示对时间、数量、情况等不很准确的估计。
指事物的概况或基本情况。
HSK本的释义为：
（副、形）
①对情况（数量、时间）的估计或推测，表示有很大的可能性。
②不十分精确、详细，大致。
而《现代汉语词典》（2005年版）的解释为：
大致的内容或情况；
属性词。不十分精确或不十分详尽；
表示有很大的可能性。
相比较而言，刘本的义项设置更为完备，词性的分开标注也给留学生的使用带来了便利；HSK本虽然也标注了词性，但是没有严格地与义项对应起来。卢本的释义是在与同义词对比中进行的，没有明确的义项排列，其词性标注随同义词组进行，与释义结合较紧密，但不方便系统查阅。
2.附加意义及用法说明
卢本是一本近义词辨析词典，因此对词语附加意义和用法的解释最为详尽。实词方面，在比较“地”和“地方”时，卢本指出“地”是文言词，多用于书面语，是单音节词，与其他词配合时，通常也限于单音词。虚词方面，以对“对”（介）的解释为例，三本词典的释义分别排列如下：
HSK本：表示方向或对象，后边常有“着”。
刘本：引进动作、行为的对象。
引进对待的对象。
卢本：将“对、朝、向”从意义上进行对比，将“对、对于”从意义、适用范围、使用角度上对比，将“对、跟、给”从意义、结构上进行对比。
可以看出，对附加意义和用法的讲解，卢本是最为详尽的，而且卢本中所有的讲解都配有英文注释，这就大大方便了留学生的查阅。
3.相关词辨析归纳
能够将相关词语进行辨析归纳，是对外汉语词典释义系统性的表现之一，也是对外汉语词典区别于供母语者使用的语文词典的特点之一，其重要性不容忽视。比较三本词典，HSK本将同义词放在一组集中释义，但并未详细辨析同义词之间的异同。例如，编者将“可是、不过、但是、却”这几个表示转折义的连词放在一组，却没有专门的辨析，这样容易误导学生。卢本本来的编写重心就是同义词对比例释，因此对相关词的辨析归纳非常详细，仍以“但是”为例，卢本将“只是、不过、可是、但是、然而”从转折轻重、语体色彩、意义三个方面进行了详细的对比，为留学生掌握该类连词的用法提供了帮助。刘本也是以近义词为组进行编排的，该字典对每组词设有专门的异同点辨析和词语搭配举例，如果能在异同点的解释后面辅以举例，可能实用性会更强。
五、结语
通过三本词典的对比可以看出，对外汉语词典编写已经逐步具备了自身的特点，并已引起学者们的重视。但是，在发展过程中仍然存在一些问题值得进一步研究和探讨。笔者手头的三本词典在释义方面既有各自的特点和长处，也有不足。如何取长补短，真正给留学生提供通俗易懂、准确规范、系统实用的语言学习工具书需要更多的理论研究和实践。需要再次说明的是，本文所分析的词典由于自身编写目的和编写重点的限制，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对外汉语综合词典，本文限于条件没有对一些综合性的词典进行考察，这是一个缺憾，希望以后能有所补充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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