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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颜氏家训·书证》是南北朝学者颜之推的训诂经验的记录，体现了作者考据古训、比较互证、识通假、辨字形、通语法、因声求义、懂校勘、探语音、通古代文化、明考古等治学方法，但也表现了训诂上的不足。
关键词：《颜氏家训•书证》 训诂 失误
《颜氏家训·书证》运用了大量例证，这些例证是作者治学中遇到疑难的学术问题，并寻求确证的材料，说明国学治学的要领。文章谈的虽是学术问题，但并不抽象难懂，也没有板起面孔说教，让人觉得亲切随和，有理有据，容易接受。这虽是写作方法，但与本文说的治学方法并不矛盾，也正是这种方法，体现了传统训诂学“重实证，轻理论”的特点，并且其中许多的方法与技巧成为后世训诂的借鉴。颜师古继承了他祖父的衣钵，并在此基础上完成了他超越前人的《匡谬正俗》一书，可以说《颜氏家训·书证》在训诂学上有着重要地位。笔者认为《颜氏家训·书证》一文所昌明的治学方法，概括起来包括以下几个方面，考据古训、比较互证、识通假、辨字形、通语法、因声求义、懂校勘、明语音、通古代文化、明考古等。当然，国学的治学方法远不止这些。我们学习别人长处的同时也要指出他们研究的不足，以求进步。
《颜氏家训·书证》是南北朝学者颜之推的训诂经验谈，但其中也有不科学的地方，兹举几例，以共同探讨。
（1）《诗》云：“𩧲𩧲牡马。”江南书皆作牝牡之牡，河北本悉为放牧之牧”。邺下博士见难云：“《𩧲颂》既美僖公牧于𩧲野“之事，何限𠹊骘”乎?”余答曰：“案：《毛传》云：‘𩧲𩧲，良马腹干肥张也。’其下又云：‘诸侯六闲四种：有良马，戎马，田马，驽马。’若作牧放之意，通于牝牡，则不容限在良马独得𩧲𩧲之称。‘良马，天子以驾玉辂，诸侯以充朝聘郊祀，必无草也。’《周礼·围人职》：‘良马，匹一人。驽马，丽一人。’圉人所养，亦非草也；颂人举其强骏者言之，于义为得也。《易》曰：‘良马逐逐。’《左传》云：‘以其良马二。’亦精骏之称，非通语也。今以《诗传》良马，通干牝牡，恐失毛生之意，且不见刘芳《义证》乎？”
《诗》云：“𩧲𩧲牡马。”是《𩧲颂》中的诗句，诗意为美僖公之牧于垧野，有的书作“𩧲𩧲牧马”，作者认为应该是“𩧲𩧲牡马”才符合诗意。我认为，既然是美僖公之牧于垧野，则不管是母马还是公马，都应该是牧的对象，不然就无法表现仁君的风范。作者认为是牡马的证据是“良马，天子以驾玉辂，诸侯以充朝聘郊祀，必无草也”。这完全与牧于垧野无关。我们赞成郑康成说“统言之，则皆得良马之名，析言之，则良马乃四种之一”，这正指出了僖公牧于垧野的对象乃四种，即包括母马在内。又《𩧲颂》四章从内容上看，分别对应“良马，戎马，田马，驽马”，所以僖公放牧的对象一定包括草马，因而“𩧲𩧲牧马”才符合诗意。这里作者拘泥于古训，而不依据诗意，以致作出了错误判断。
（2）《礼》云：“定犹豫，决嫌疑。”《离骚》曰：“心犹豫而狐疑。”先儒未有释者。案：《尸子》曰：“五尺犬为犹。”《说文》云：“陇西”谓犬子为犹。”吾以为人将犬行，犬好豫在人前，待人不得，又来迎候，如此注还，至于终日，斯乃豫之所以为未定也，故称犹豫。或以《尔雅》曰：“犹如鹿”，善登木。”犹，兽名也，既闻人声，乃豫缘木，如此上下，故称犹豫。狐之为兽，又多猜疑，故听河冰无流水声，然后敢渡。今俗云：“狐疑”，虎卜”。”则其义也。
“犹豫”与“狐疑”解释有误，作者解释“犹”“豫”都是动物，像作者那样解释，哪里能够找到“内心矛盾，不能决定”的意思呢？其实，这两个词是联绵词，它们的解释应该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犹豫”“狐疑”“嫌疑”都是双声联绵词，狐疑与嫌疑乃一声之转，作者误以为“狐性多疑”；《离骚》中犹豫与狐疑相对成文，而作者偏偏解释为动物名。这是作者墨守于一字一训的习惯导致错误，我们应该根据具体情况灵活训释词句。
（3）或问：“俗名傀儡子为郭秃．有故实乎?”答曰：“《风俗通》云：‘诸郭皆讳秃。’当是前代人有姓郭而病秃者，滑稽戏调，故后人为其象，呼为郭秃，犹《文康》象庾亮耳”
对“傀儡”的解释，作者的看法是《风俗通》云：诸郭皆讳秃，当是前人有姓郭而病秃者，滑稽戏笑，故后人为其象，呼为郭秃，就象文康与庾亮一样。这种解释有穿凿之嫌，我们认为应该是前代，“郭”与“秃”音近，决不是有人姓郭病秃，有所忌讳，再说傀儡与郭秃，傀，溪母，灰韵，儡，来母，灰韵。郭，见母铎韵，秃，透母屋韵。傀、郭都是见组声母，声母相近，同是牙音。韵部相转。儡、秃都是端组声母，都是舌音，声母相近，韵部相转。根据黄侃的观点，舌音可以敛作牙音，舌音与牙音之间可以流转。可见傀儡与郭秃是音转造成的，不是颜氏所说的那样。
（4）“一夜何故五更”，我认为他的解释也有不妥，“更”自然是更替。这里应该着重解释“五”的来历。原文如下：或问：“一夜何故五更?更何所训?”答曰：“汉、魏以来，谓为甲夜、乙夜、丙夜、丁夜、戊夜；又云鼓：一鼓、二鼓、三鼓、四鼓、五鼓；亦云一更、二更、三更、四更、五更。皆以五为节。《西都赋》亦云：“卫以严更之署。”所以尔者，假令正月建寅， 斗柄夕则指寅，晓则指午矣，自寅至午，凡历五辰。冬夏之月，虽复长短参差，然辰间辽阔，盈不过六，缩不至四，进退常在五者之间。更，历也，经也，故曰五更尔。”
作者解释了一夜分五段的来历，不管是叫“五更”“五鼓”还是“戊夜”，“五”分法是一直不变的。为什么要分五段而不是四段或六段。作者也谈到根据北斗星的斗柄指向来判断，从寅时到午时共五个时辰，我们知道一天共十二个时辰，那么晚上该有七个时辰，该为“七鼓”。其实人们日间、夜间时段的计数方式很简单，人们用单手五指或双手十指来计量，郭沫若认为：“数生于手，古文一二三四字作一二三亖 ，此手指之象形也。手指何以横书？曰，请以手作数，于无心之间，必先出右掌，倒其拇指为一，次指为二，中指为三，无名指为四，一拳为五，六则伸其拇指，轮次至小指，即以一掌为十。一二三四均倒指，故横书也。”在甲骨文和青铜器铭文里，“四”写作“一二三亖”。可见五更的说法起源于人们的习惯，到黄帝后才出现“天干”“地支”。
一夜的五段，是以“金星”为参照来分的，根据金星（东方的叫启明，西方的叫长庚，故有《小雅》谓“东有启明，西有长庚”之语）的位置确定的，金星（长庚星）在（西方地平线）时为“一鼓”或“初更”，到金星（启明星）达东方地平线时为“五鼓”或“五更”，金星到天顶时为“三鼓”或“三更”，于是一夜五更便分得均匀。根本不用等到“假令正月建寅，斗柄夕则指寅，晓则指午矣，自寅至午，凡历五辰”的时候。而且人们往往只根据斗柄所指的方向来确定季节：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民俗学》，陶立璠著．学苑出版社，2003）也未曾用来判定时辰。运用金星在天空的位置确定时间的这种办法，方便简单。
（5）河间邢芳语吾云：“《贾谊传》云：‘日中必曓’。曾见人解云：‘此是暴疾之意，正言日中不须臾，卒然便昃耳’。此释为当乎?”吾谓邢曰：“此语本出太公《六韬》，案字书，古者暴晒字与暴疾字相似，唯下少异，后人专辄加旁日耳。言日中时，必须暴晒，不尔者，失其时也。晋灼已有详释。”芳笑服而退。
“日中必曓”出自《汉书贾谊传》：“日中必曓，操刀必割”。根据《贾谊传》的意思，这句话是说要善于抓住时机，雷厉风行，毫不拖延。作者解释了“曓”“𣇪”“曓”三字的意义及外形相似的特点，“曓”是“暴”的意思，与“曓”义同；“曓”有迅猛之义，显然用“曓”不行。作者的解释是对的。但是，我认为还有另外的情况必须考虑，如：“日中必昃，月满则蚀。”同样告诉我们办事要善于抓住时机促成飞跃。而且“𣇪”与“昃”也很相似。所以作者训释词义只从中抓住一句话，而不重视语言环境的作用，可能会弄错。
(6)或问曰：“何故名治狱参军为长流乎?”答曰：“《帝王世纪》云：‘帝少昊崩，其神降于长流之山，于祀主秋。’案：《周礼·秋官》，司寇主刑罚、长流之职，汉、魏捕贼掾耳。晋、宋以来，始为参军，上属司寇，故取秋帝所居为嘉名焉。”
《帝王世纪》：“帝少昊崩，其神降于长流之山”，《山海经·西山经》：“长流(留)之山，其神白帝少昊居之”。这些记载说明“长流之山”的意义，与“少昊”的关系，但作为官职名的“治狱参军”与“长流之山”没有一点关系。所以作者这样解释不能让人满意。因为从语源上看，它们的意义应该是相通的，才能相互解释。依我看：“治狱”“长流”两者应该是读音相近形成的通假。“治狱”的读音分别是“澄”母“之”韵；“疑”母“烛”韵。“长流”的读音分别是“澄”母“阳”韵；“来”母“尤”韵。从它们声部韵部的特征看，“长”与“治”同声部，韵部相近容易流转，“狱”与“流”的声部分别是“牙音”和“舌音”，黄侃认为“舌音可以敛作牙音，牙音可以舒作舌音”，而且根据高本汉拟音“狱”读为“ŋiuk”，“流”读为“liug”，韵母相同。所以两者是音同的原因形成的。
《颜氏家训·书证》毕竟瑕不掩瑜，它在训诂学上，在匡谬正俗上为人类所做的贡献是巨大的，颜之推的求实精神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从文章中，我们看到做一个从事古代汉语工作的人必须具备的素质，文章也告诉我们，学者应该力争成为一名杂家，它所体现的治学方法已经为我们提出了要求。
参考文献：
[1]张霭堂.颜之推全集译注[M].超星数字图书馆电子本，2001.
[2]张斌，许威汉.中国古代语言学资料汇纂·训诂学分册[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3.
[3]张斌，许威汉.中国古代语言学资料汇纂·音韵分册[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3.
[4]邹晓丽.传统音韵学实用教程[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2.
[5]杨剑桥.汉语音韵学讲义[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
（李新华 张素杰，云南民族大学民族文化学院）
关键词：《颜氏家训•书证》 训诂 失误
《颜氏家训·书证》运用了大量例证，这些例证是作者治学中遇到疑难的学术问题，并寻求确证的材料，说明国学治学的要领。文章谈的虽是学术问题，但并不抽象难懂，也没有板起面孔说教，让人觉得亲切随和，有理有据，容易接受。这虽是写作方法，但与本文说的治学方法并不矛盾，也正是这种方法，体现了传统训诂学“重实证，轻理论”的特点，并且其中许多的方法与技巧成为后世训诂的借鉴。颜师古继承了他祖父的衣钵，并在此基础上完成了他超越前人的《匡谬正俗》一书，可以说《颜氏家训·书证》在训诂学上有着重要地位。笔者认为《颜氏家训·书证》一文所昌明的治学方法，概括起来包括以下几个方面，考据古训、比较互证、识通假、辨字形、通语法、因声求义、懂校勘、明语音、通古代文化、明考古等。当然，国学的治学方法远不止这些。我们学习别人长处的同时也要指出他们研究的不足，以求进步。
《颜氏家训·书证》是南北朝学者颜之推的训诂经验谈，但其中也有不科学的地方，兹举几例，以共同探讨。
（1）《诗》云：“𩧲𩧲牡马。”江南书皆作牝牡之牡，河北本悉为放牧之牧”。邺下博士见难云：“《𩧲颂》既美僖公牧于𩧲野“之事，何限𠹊骘”乎?”余答曰：“案：《毛传》云：‘𩧲𩧲，良马腹干肥张也。’其下又云：‘诸侯六闲四种：有良马，戎马，田马，驽马。’若作牧放之意，通于牝牡，则不容限在良马独得𩧲𩧲之称。‘良马，天子以驾玉辂，诸侯以充朝聘郊祀，必无草也。’《周礼·围人职》：‘良马，匹一人。驽马，丽一人。’圉人所养，亦非草也；颂人举其强骏者言之，于义为得也。《易》曰：‘良马逐逐。’《左传》云：‘以其良马二。’亦精骏之称，非通语也。今以《诗传》良马，通干牝牡，恐失毛生之意，且不见刘芳《义证》乎？”
《诗》云：“𩧲𩧲牡马。”是《𩧲颂》中的诗句，诗意为美僖公之牧于垧野，有的书作“𩧲𩧲牧马”，作者认为应该是“𩧲𩧲牡马”才符合诗意。我认为，既然是美僖公之牧于垧野，则不管是母马还是公马，都应该是牧的对象，不然就无法表现仁君的风范。作者认为是牡马的证据是“良马，天子以驾玉辂，诸侯以充朝聘郊祀，必无草也”。这完全与牧于垧野无关。我们赞成郑康成说“统言之，则皆得良马之名，析言之，则良马乃四种之一”，这正指出了僖公牧于垧野的对象乃四种，即包括母马在内。又《𩧲颂》四章从内容上看，分别对应“良马，戎马，田马，驽马”，所以僖公放牧的对象一定包括草马，因而“𩧲𩧲牧马”才符合诗意。这里作者拘泥于古训，而不依据诗意，以致作出了错误判断。
（2）《礼》云：“定犹豫，决嫌疑。”《离骚》曰：“心犹豫而狐疑。”先儒未有释者。案：《尸子》曰：“五尺犬为犹。”《说文》云：“陇西”谓犬子为犹。”吾以为人将犬行，犬好豫在人前，待人不得，又来迎候，如此注还，至于终日，斯乃豫之所以为未定也，故称犹豫。或以《尔雅》曰：“犹如鹿”，善登木。”犹，兽名也，既闻人声，乃豫缘木，如此上下，故称犹豫。狐之为兽，又多猜疑，故听河冰无流水声，然后敢渡。今俗云：“狐疑”，虎卜”。”则其义也。
“犹豫”与“狐疑”解释有误，作者解释“犹”“豫”都是动物，像作者那样解释，哪里能够找到“内心矛盾，不能决定”的意思呢？其实，这两个词是联绵词，它们的解释应该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犹豫”“狐疑”“嫌疑”都是双声联绵词，狐疑与嫌疑乃一声之转，作者误以为“狐性多疑”；《离骚》中犹豫与狐疑相对成文，而作者偏偏解释为动物名。这是作者墨守于一字一训的习惯导致错误，我们应该根据具体情况灵活训释词句。
（3）或问：“俗名傀儡子为郭秃．有故实乎?”答曰：“《风俗通》云：‘诸郭皆讳秃。’当是前代人有姓郭而病秃者，滑稽戏调，故后人为其象，呼为郭秃，犹《文康》象庾亮耳”
对“傀儡”的解释，作者的看法是《风俗通》云：诸郭皆讳秃，当是前人有姓郭而病秃者，滑稽戏笑，故后人为其象，呼为郭秃，就象文康与庾亮一样。这种解释有穿凿之嫌，我们认为应该是前代，“郭”与“秃”音近，决不是有人姓郭病秃，有所忌讳，再说傀儡与郭秃，傀，溪母，灰韵，儡，来母，灰韵。郭，见母铎韵，秃，透母屋韵。傀、郭都是见组声母，声母相近，同是牙音。韵部相转。儡、秃都是端组声母，都是舌音，声母相近，韵部相转。根据黄侃的观点，舌音可以敛作牙音，舌音与牙音之间可以流转。可见傀儡与郭秃是音转造成的，不是颜氏所说的那样。
（4）“一夜何故五更”，我认为他的解释也有不妥，“更”自然是更替。这里应该着重解释“五”的来历。原文如下：或问：“一夜何故五更?更何所训?”答曰：“汉、魏以来，谓为甲夜、乙夜、丙夜、丁夜、戊夜；又云鼓：一鼓、二鼓、三鼓、四鼓、五鼓；亦云一更、二更、三更、四更、五更。皆以五为节。《西都赋》亦云：“卫以严更之署。”所以尔者，假令正月建寅， 斗柄夕则指寅，晓则指午矣，自寅至午，凡历五辰。冬夏之月，虽复长短参差，然辰间辽阔，盈不过六，缩不至四，进退常在五者之间。更，历也，经也，故曰五更尔。”
作者解释了一夜分五段的来历，不管是叫“五更”“五鼓”还是“戊夜”，“五”分法是一直不变的。为什么要分五段而不是四段或六段。作者也谈到根据北斗星的斗柄指向来判断，从寅时到午时共五个时辰，我们知道一天共十二个时辰，那么晚上该有七个时辰，该为“七鼓”。其实人们日间、夜间时段的计数方式很简单，人们用单手五指或双手十指来计量，郭沫若认为：“数生于手，古文一二三四字作一二三亖 ，此手指之象形也。手指何以横书？曰，请以手作数，于无心之间，必先出右掌，倒其拇指为一，次指为二，中指为三，无名指为四，一拳为五，六则伸其拇指，轮次至小指，即以一掌为十。一二三四均倒指，故横书也。”在甲骨文和青铜器铭文里，“四”写作“一二三亖”。可见五更的说法起源于人们的习惯，到黄帝后才出现“天干”“地支”。
一夜的五段，是以“金星”为参照来分的，根据金星（东方的叫启明，西方的叫长庚，故有《小雅》谓“东有启明，西有长庚”之语）的位置确定的，金星（长庚星）在（西方地平线）时为“一鼓”或“初更”，到金星（启明星）达东方地平线时为“五鼓”或“五更”，金星到天顶时为“三鼓”或“三更”，于是一夜五更便分得均匀。根本不用等到“假令正月建寅，斗柄夕则指寅，晓则指午矣，自寅至午，凡历五辰”的时候。而且人们往往只根据斗柄所指的方向来确定季节：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民俗学》，陶立璠著．学苑出版社，2003）也未曾用来判定时辰。运用金星在天空的位置确定时间的这种办法，方便简单。
（5）河间邢芳语吾云：“《贾谊传》云：‘日中必曓’。曾见人解云：‘此是暴疾之意，正言日中不须臾，卒然便昃耳’。此释为当乎?”吾谓邢曰：“此语本出太公《六韬》，案字书，古者暴晒字与暴疾字相似，唯下少异，后人专辄加旁日耳。言日中时，必须暴晒，不尔者，失其时也。晋灼已有详释。”芳笑服而退。
“日中必曓”出自《汉书贾谊传》：“日中必曓，操刀必割”。根据《贾谊传》的意思，这句话是说要善于抓住时机，雷厉风行，毫不拖延。作者解释了“曓”“𣇪”“曓”三字的意义及外形相似的特点，“曓”是“暴”的意思，与“曓”义同；“曓”有迅猛之义，显然用“曓”不行。作者的解释是对的。但是，我认为还有另外的情况必须考虑，如：“日中必昃，月满则蚀。”同样告诉我们办事要善于抓住时机促成飞跃。而且“𣇪”与“昃”也很相似。所以作者训释词义只从中抓住一句话，而不重视语言环境的作用，可能会弄错。
(6)或问曰：“何故名治狱参军为长流乎?”答曰：“《帝王世纪》云：‘帝少昊崩，其神降于长流之山，于祀主秋。’案：《周礼·秋官》，司寇主刑罚、长流之职，汉、魏捕贼掾耳。晋、宋以来，始为参军，上属司寇，故取秋帝所居为嘉名焉。”
《帝王世纪》：“帝少昊崩，其神降于长流之山”，《山海经·西山经》：“长流(留)之山，其神白帝少昊居之”。这些记载说明“长流之山”的意义，与“少昊”的关系，但作为官职名的“治狱参军”与“长流之山”没有一点关系。所以作者这样解释不能让人满意。因为从语源上看，它们的意义应该是相通的，才能相互解释。依我看：“治狱”“长流”两者应该是读音相近形成的通假。“治狱”的读音分别是“澄”母“之”韵；“疑”母“烛”韵。“长流”的读音分别是“澄”母“阳”韵；“来”母“尤”韵。从它们声部韵部的特征看，“长”与“治”同声部，韵部相近容易流转，“狱”与“流”的声部分别是“牙音”和“舌音”，黄侃认为“舌音可以敛作牙音，牙音可以舒作舌音”，而且根据高本汉拟音“狱”读为“ŋiuk”，“流”读为“liug”，韵母相同。所以两者是音同的原因形成的。
《颜氏家训·书证》毕竟瑕不掩瑜，它在训诂学上，在匡谬正俗上为人类所做的贡献是巨大的，颜之推的求实精神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从文章中，我们看到做一个从事古代汉语工作的人必须具备的素质，文章也告诉我们，学者应该力争成为一名杂家，它所体现的治学方法已经为我们提出了要求。
参考文献：
[1]张霭堂.颜之推全集译注[M].超星数字图书馆电子本，2001.
[2]张斌，许威汉.中国古代语言学资料汇纂·训诂学分册[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3.
[3]张斌，许威汉.中国古代语言学资料汇纂·音韵分册[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3.
[4]邹晓丽.传统音韵学实用教程[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2.
[5]杨剑桥.汉语音韵学讲义[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
（李新华 张素杰，云南民族大学民族文化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