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战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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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故事一开始的镜头,灰尘就已遮蔽了阳光……
  她缓缓地坐下去,把桌子上放倒的铜镜立起,开始为剧本中的自己上妆。粉底在镜中人的脸上纷扬地落下,胭脂被均匀地涂在脸上。她的手指感觉到脸颊的滑腻,她看见镜中戏子的美丽。
  帘幕轻启,没有伴奏的旋律,台上她一个人在那里轻轻地唱。唱着剧本里的那首《止战之殇》,唱着台下村民眼里不堪的伤。戏子在台上一个人轻轻地唱,目光停在不远的远方,远方的天空被硝烟铺满。那里还有马匹的慌乱和血河的闪亮,杀戮和火光,那里是权利的战场。
  戏子在台上一个人轻轻地唱,而全村的人们在座位上静静地看,没有鼓掌,他们在座位上,把眼里的舞台遗忘。台前躺着的那些受伤的士兵,他们也曾是农民,鲜血渗透伤口上的白布,他们没有呻吟,他们只是静静地看,静静地把舞台遗忘,静静地想着自己的以前,以前自己是个种田的农民。
  戏子在台上一个人轻轻地把剧本唱伤,然后轻轻地退场。台下的那些人们开始鼓掌,灰尘在透进剧场的光彩里,乱舞飞扬。
  她慢慢地给镜中的戏子卸妆。她卸去戏子的美丽,看见镜中的自己,那悲伤的容颜,眼眶里水光的潋滟。她慢慢地卸妆,听见剧场里的慌乱和人们绝望的哭喊。她着急地跑到台上,看见刀枪的寒光闪进伤兵的胞膛。剧场被映上火光,墙壁被映上刀枪的影象。她的儿子从后台跑到她跟前,扯着她的衣襟,“妈,我要吃糖……”
  
  “光轻如纸张光散落地方光在掌声渐息中它慌忙
  她在传唱不堪的伤脚本在台上演出最后一场
  而全村的人们在座位上静静地看时间如何遗弃这剧场
  战火弄脏她的泪光谁在风中吵着吃糖
  这故事一开始的镜头灰尘就已遮蔽阳光”
  
  不再祥和的夜晚的村庄,被火照亮,这里也成了战火燃烧的地方。她的孩子不再吵着吃糖,他只是睁大眼睛恐惧地看,孩子紧紧抱住她,“妈,我们会不会像他们一样。”农民沉默地坐在一旁,窗外的火光在他眼里亮了黯淡。房里和村子一样寂静,他们听见火烧麦田的声音,农民熄了手中的烟,“睡吧,明早我去看看麦田。”
  公鸡啼,夜火熄。农夫匆匆跑出门去,她也赶出门,手上拿着丈夫的外衣。红日下,麦田里,焦黑的麦杆上淌着晨曦,温热的麦灰上印着侵略车轮的痕迹。
  村民们陆续出现在麦田,脸上刻满悲怆。农夫坐在门前,静静地擦拭,那支祖先传下来未曾锈蚀的长枪,他早已把枪头擦了个雪亮。孩子手握着蒲公英跑到她面前,“妈,蒲公英。”孩子对着蒲公英轻轻地吹,蒲公英的形状,在风中飘散,她只能静静地看,看那飘散的蒲公英,绝望地飞翔。
  农夫带着枪,去了战车的方向,她向着他们的身影,一遍遍唱着那首《止战之殇》。她看着他们消失在暮色茫茫,跌跌撞撞地爬上村口的小山。她在山顶上一遍遍地唱。被莽草划破的脸上的伤,淌出的鲜血滴在芒草上。她在山顶一遍遍地唱,歌声在村子里徜徉:“恶夜燃烛光,天破息战乱,殇歌传千里,家乡平饥荒……”
  
  “恐惧刻在孩子们的脸上麦田已倒向战车经过的方向
  蒲公英的形状在飘散它绝望地飞翔
  她只唱只想这首《止战之殇》
  恶夜燃烛光天破息战乱殇歌传千里家乡平饥荒
  天真在这条路上跌跌撞撞她被芒草割伤”
  
  男人们去了战场,为了家里的粮。没有男人的村庄,是那么的荒唐。孩子的袋里,不再有糖。麦田,也在焦灰与杂草里荒凉。她还在唱,唱那首《止战之殇》,在那被战火遗忘的剧场,没有人鼓掌,她听见剧场空荡的回响。
  没有了男人的村庄,很快有白雪漫漫,孩子不再吵着吃糖,他渴望着一顿饱饭。村里早已没了鸡啼,女人们却都早起,她们游荡在白雪覆盖的荒野里,期冀着一家一餐的惊喜,神从饥饿的村庄远离。
  战车重又在村庄留下轮迹。在曾是麦田的雪地里。战车停在剧场旁,那里有了炊烟弥漫,炊烟停在她们脸上,仇恨在她们眼里沉丧。她们只想,只想一顿饱饭。
  她们看到炊烟,开始想象。想象恩惠从天而降,他们能给他们一顿饱饭。孩子在她面前不停地哭嚷,饥饿让他忘记了雪仗,她只是在那里唱,唱那首《止战之殇》。
  她不停地唱,那歌声在寂静的村子里飞扬,她们早已厌倦:“那疯女人还在唱。”歌声在寂静的村子飞扬,飘落在剧场。
  孩子在她面前不停地叫嚷,她止住了歌唱。她面前站着从战车上下来的长官。长官看着孩子饥饿的眼光,“过来,孩子,我给你糖。”
  她在台上唱,台下有人鼓掌。她高声唱着那首《霸王》,它延续在他们胜利的战场。台下的人一遍遍地鼓掌,光在掌声中安详。
  
  孩子们眼中的希望是什么形状
  是否醒来有面包当晚餐再喝碗热汤
  农夫被烧毁土地和村庄终于拿起枪
  她却慢慢习惯放弃了抵抗
  
  歌声飞扬的村庄。她们在雪地里游荡。她们捂住耳朵,“叛徒,总有一天让你没法唱。”
  她依然在那里唱,孩子厌倦了吃饭,口袋里装满糖,一个人打着雪仗。她一遍遍唱着那首《霸王》,把《止战之殇》的旋律遗忘。
  她依然在那里唱。忘了自己要把什么东西遗忘,忘了自己一直的希望,战火把远方的天空点燃,她们的脸上泛起了希望,她们听着她的歌唱。“唱吧,让你和他们一起灭亡。”
  她站在台上唱,台下一片慌乱。农夫们终于回了村庄。他们打了胜仗。她看见农夫们把刀刺进他们的胸膛,微笑着不知道慌张。
  
  孩子们眼中的希望是什么形状
  是否院子里有秋千可以荡口袋里有糖
  刺刀的光被仇恨所擦亮在远方野蛮
  而她却微笑着不知道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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