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教育学院三号文学社纪事

来源 :星星·诗歌理论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mazd88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1984年初夏,我以中学英语教师身份考入凉山教育学院,秋季入校开始进修中文专业(大专);我的女友同时考入,进修数学专业,各班同学来自凉山各地中学,同样都是教师身份的学生。凉山教育学院位于西昌城外西北角最远的山边,旁有西河流过,河上有几十米铁索吊桥架在学院围墙后门外,我常常课后出校门,荡过吊桥,去城里各处消磨时光。
  要么去大巷口北端凉山州新华书店,或去会友人,或去大巷口南端工农兵电影院斜对过的街边(商业街)老茶铺,独自一人喝茶。那时候,西方现代派文学潮流涌入国门已四年余,我业余写作也有十年。我是在中学时代开始写诗的,当完知青离开农村又当教师,处女诗作1979年刊于德昌县文化馆办的《德昌文艺》。除了日夜读书,自己写的诗,且由自己手写编订成诗集,一两年间陆续编了六七本,先取名《石下草》后命名为《诗光》,感觉稍好一些的便寄给在远方上大学的友人欣赏指点。1981年去成都布后街星星诗刊编辑部拜访叶延滨,他当即把我引见给当编辑的周伦佑(借调)。当年及次年在《凉山文艺》登过4首诗。逾年初,在西昌一份8页传单合订样式的油印《跋涉者》登过2首诗(笔名:冰泪)。是年暑假,自费跟随张正宁赴贵阳参加五省区笔会,聆听贵州大学一位专业老师主讲一上午西方现代派文学。同年,叶延滨的母亲尚在凉山教育学院任院长,他回到教育学院,我与谢云专程前往探望,他还因此推辞了当时已经安排好的给中文学生讲的写作课。而我1984年秋入校时,其母亲已调走。
  入冬,高原古城西昌风和日丽,正在迎来诗歌飞翔的时光,到处有文学讲座。(周伦佑在西昌市劳动人民文化宫讲西昌、成都、重庆的诗歌近况以及自己的诗歌,其兄周伦佐在西昌市卫生防疫站讲爱的哲学,伍耀辉在西昌师范校讲台湾诗歌。)我始与西昌一些民间年轻诗人接触(即后来的西昌非非诗人群),一起诵诗。周伦佑还给我一些他的打印诗集托我卖,大约二十来页的样子,这已是当年12月间的事情。在此氛围中,我跟班上要好的李福贵等同学提议创办一个文学社,一拍即合,随后分头活动。
  1985年1月16日晚7点40分,在凉山教育学院101号寝室,由班长李福贵出面召集小范围同学聚会,经过简单说明后,遂将一份拟好的《吊桥文学社杂志编委名单》(征求意见稿)交由众人轮流过目。
  吊桥文学社由一座吊桥而取名,凡本院爱好写作不好是非的同学即可自愿入伙。名单上主编空白,由班长最后提名,征得大家同意后当即填上我的名字:周志国。这样,吊桥文学社于1984年冬酝酿,于1985年1月16日应运而生,着手准备自办第一期刊物。消息传开,引起反应,我因而又提议,将吊桥文学社改名为凉山教育学院三号文学社,意思为问号、感叹号和省略号三个标点符号,即?!……刊物名字也叫三号。
  放寒假后,同学返乡回家,按约定所有稿件寄到我女友卢晓玲的家庭住址西昌县教师进修学校由她转交我,我于是陆续收到各方来稿。李书林从渡口寄来两个水彩画封面设计:一幅为三个符号人一样走在一座无尽头的吊桥上,远处有山,另一幅走在吊桥外空中。吴同立2月16日寄稿信中回复我委托的对外约稿,涉及周伦佑、王世刚(蓝马)等人,约我春节面谈,我未能前往。
  寒假结束返校,文学社同仁找来蜡纸、钢板、油印机、切纸刀、订书机和一些纸张,连夜劳作,第一期刻印刊物《三号》如期出炉。因单色而非彩色印刷,封面不能着色,简化为“?!……”三个标点图形,并标明1985年创刊号字样,封二的“发刊词”也抽象为一幅素描:两只手弹吉他。内文40个页码,以诗歌与短篇小说为主。
  小说有杨平的《无题》、董晓敏的《严经理的蒙太奇》、张平的《深更半夜时》等5篇。诗歌有周志国的《杰作》(三首)、庄泽芳、于慧英、吴同立、谢崇明的《多边形的思索》(四首)等作品。
  创刊号诗作有突破之势,小说则很现代,但油印效果和纸张较差,数量也少,多送给凉山教育学院师生与西昌诗友,一经寄出对外交流,便收到远近一些文学社团的自办诗报、诗集。各地寄来的印刷品中,模样正规的有北大五四文学社铅印的《新诗潮诗集》(上下)及铅印的重庆《大学生诗报》等。
  经过商议,1985年5月4日印发由我拟就的凉山教育学院《三号》文学社章程,内容有:一、宗旨,二、组织机构,三、活动方式,四、社员。同时,《三号》文学社人员名单变更。
  接下来自然是自办第二期。为筹经费,我得到周伦佑同意,回学院后与李福贵、刘家良合计,发动同仁将那本名声大噪的单薄诗集照原样重新刻印一批,到处联系,会理师范校石榴花文学社社长、主编、学生会宣传部长代伐钟最先汇来30元邮购。我和李福贵、刘家良又跑邛海边(西昌泸山海滨村)西昌师专推销。同时,到学院隔壁的红旗印刷厂订制一批印有“凉山教育学院”字样的专用信笺、信封、读书卡片,再由文学社同仁在同学中售卖,寻求支持。
  然而,自办刊物引起院方关注,也使我们莫名顾虑。我为此于1985年9月20日以“凉山教育学院三号文学社筹委”的名义正式打申请报告,表明办刊宗旨、方针、计划,强调有益于第二课堂学习,注明关于“三号文学社”名称,由于近一年来,此称谓已在校内外形成固定印象,不便更名;今后力争用鲜明、准确、生动的刊物内容去消除因名称可能引起的不必要误解,并附上变更后的三号文学社人员名单,请学院准予。
  我等人以为,虽说我们多数还很年轻,但已都是成人学生,对所学知识自能鉴别,将来还要培养学生的鉴别能力。高校教學的整个汉语言专业体系庞大,特别是古代文学、古代汉语系统,可谓博大艰深,源远流长,单靠自己学习几乎难以想象,包括现当代文学,有老师系统教授,非常值得珍惜。尽管如此,但教材与教学内容,现当代外国文学部分与文学写作方面几乎是空白。而读书与写作相辅相成,向来又是个人的事,大量涉猎外国文学也得靠自己。因而从长远看,三号文学社的价值,首先为参与者建立了这两方面的梦想。
  这样的梦想推动三号文学社第二期自办打印刊物于9月下旬顺利出笼。   第二期由吴同立花钱请人打印,作品及纸张、印刷、装订质量皆比第一期好,51个页码全是诗歌。“走出吊桥”栏目24页,作者有吴同立、周志国、杨平等17人,皆为本社作品;“森林水手”栏目10页码,有王世刚(蓝马)二首《绿》与《环形树叶》,马晓明(吉木狼格)二首《招回的旗帜》《夕月》,喻强《鲜艳的伤口》,孙国锦《鹰巢》《黑袍》,皆为新作;“季节河”栏目15个页码,有董晓敏、谢云、鲜益等诗人力作。
  1985年9月29日,西昌县文化馆的希望文学社举行中秋诗会,吉狄马加坐在台上讲析外国散文作品,不用多久,我组织三号文学社举办了为期数日的西方现代派文学系列讲座,先在西昌城张贴海报,头天晚上由我主讲《第二十二条军规》,接着几天由杨平、吴同立、李福贵、郑德雄等主讲各自不同的专题。开讲那天晚上,学院阶梯教室坐了大半听众,除了本院师生、领导,另有不少人远道而来。
  1986年4月间,我还有幸收到中国第一位彝族教授、民族史学家、彝族文化派奠基人刘尧汉先生寄赠我的《中国文明源头新探——道家与彝族虎宇宙观》一书,从此我的创作和治学打开另一个历史世界的大门。是年毕业前夕,由胥勋和老师操持,每人自费20元,在黄越勋老师主办的西昌市文化宫活动月报《文艺走廊》七月第7期(铅印),以4个版面刊出胥勋和、我、李锐、喻强四人的诗作。我的诗全是头一年夏季至冬季写成:《夏夜的意识流》《山里人》《无限孤独》《夜游人》《无主题变奏》《秋雨》《二重奏》,这些诗歌表现了我自从发起创办凉山教育学院三号文学社以来的诗歌创作转变状态。孰料这个三号文学社及自办民刊《三号》竟然成了当时凉山境内的第一家。至于我任西昌山海潮诗社社长,在报刊上提出系统主义和达无主义诗歌理论,都在1986年7月凉山教育学院毕业之后。
  附:凉山教育学院三号文学社历史资料
  1、“吊桥文学社”刊物编委名单
  主编:周志国
  副主编:李富贵、杨平
  编委:杨志洪、杨平、刘家良、何泽沛、杨云、吴同立、王友强、李书林、李富贵、周志国等。
  2、“三号文学社”名单
  社长:周志国
  副社长:吴同立
  理事:杨云、王友强、杨志洪、何泽沛、吴沂浴等
  主编:李福贵
  副主编:杨平
  编委:郑德雄、王显林、李书林、陈逢才等
  秘书长:刘家良
  会员:谢诚、王全盛、李英才、吴陶军、张平、张明宣、罗平、庄强生等。
  3、“三号文学社”建立联系的部分文学社团及交流情况:
  北京大学五四文学社
  西南师范学院五月诗社
  川师海涛文学社
  四川省青年文译协会
  四川省青年科技开发协会
  西昌师专地泉文学社
  西昌农专我们青年文学社
  西昌财校夏花文学社
  西昌希望文学社
  西昌县文化馆
  会理师范石榴花文学社
  四川青年詩协等
  杨平在1985年1月8日《凉山日报》发作品二篇
  李富贵在《时代报》第三四期发作品一篇
  周志国在重庆《大学生诗报》第三期待发作品一篇
  第三期《时代报》发三号文学社消息等
其他文献
葡萄牙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曾在他的诗歌《风很静》中写道:“在这宽广的寂静中/我可以忘记一切——/甚至我难以取消的生命/在我承认的事物里也无处容身。”《扫雪记》也拥有这样的魔力,使我恍然置身于雪花纷飞的寂静之中,忘记了一切。微漾兄在诗集中赋予121首诗歌的内在张力和向度,让我身处其中,在诗人大气磅礴的情思浪尖,完成了一次又一次追寻、思索和升华。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初读《扫雪记》是在一个晚
期刊
路东堪称当代诗坛的“隐者”和“异类”。最近,他积四十余年创作之精华的首部个人诗集《睡眠花》(上海教育出版社2020年版)公開出版了,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多年来,他拒斥诗潮更迭的裹挟,苦心孤诣地独自寻索着写作的奥秘,“潜心于思与想的练习,对语言之于生命和事物秩序的微妙关系尤为关注,倾向于各种交互性文本的创造性书写”,终于达至某种诗的化境。  大概少有人知道,路东其实是“新时期”之后中国当代诗歌中的
期刊
《裂开的星球》是作者基于眼下全球性的流行病毒,关于人类与星球、人类与星球上的整个物种系统、以及人类与自身,总体关系和终极命运的追问与思考,并以一位现代诗人的全球性视野和万物平等价值观,给出自己的答案。  它是一首焦虑的当下之诗,又是一首冷峻的拷问之诗,一首站在诸如彝族的《查姆》等古老创世史诗和中外文化典籍中,带有神喻意味的劝诫之诗。  “我在二十年前就看见过一只鸟,在城市耸立的黑色烟囱上坠地而亡…
期刊
村子里立着最后一幢屋,  那么孤单,像世界的最后一幢屋。  大路缓缓地延伸进黑夜,  小小的村子留不住大路。  小村子只是一条过道,  夹在两片荒原间,畏怯地,  神秘地,大道代替了房前的小路。  离开村子的人将长久漂泊,  也许,还有许多人会死在中途。  (杨武能 译)  1901年9月18日,新婚不足半年的赖纳·玛利亚·里尔克(1875—1926)进入《定时祈祷文》第二部的写作。该诗集第一部早
期刊
春 中  流变中有沉定不移的守常  年年此时,风沿着新荫的道路吹来  草木的纯洁信心也被容许返还  南边的河堤上,柳树林带摇动,它们  绰异的,缥缈的,清扬的身影在风中飘摇  泠泠空气也在清凉的枝杈间游动  而在它们的摇动之上,是几千里的蔚蓝  日升又日落,四季、星空、黎明的转动里  是谁给了这恒常的诺言(如天空的终古不变):  在辽阔的蔚蓝之下,人世之春又一次汇聚  城中桃李盛放,城外碧草初生,
期刊
“诗歌重新定义了语言的秩序”,这句话在我阅读美国诗人罗伯特·勃莱的诗集《勃莱诗选》时,直接从我的脑海中蹦出来。罗伯特·勃莱是20世纪美国后现代主义诗歌流派新超现实主义(或称深度意象派)的领袖人物,作为二战之后最重要、影响力最广的一个诗歌流派,新超现实主义流派及勃莱本人对中国过去几十年的诗歌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而阅读勃莱对于我的意义在于:让我更深入地从语言的角度去思考诗歌的内在推动力,及其对诗歌的
期刊
在山里  看见一棵树  繁花似锦  美得那么偏僻  此刻,你会发现  赞美与掌声  都是因为表演  没有见证的绽放  才是真正的花开  ——原载《诗刊》(上半月刊)2020年3期  推荐语  这是一首渐入禅境的小诗。“绽放”是禅。诗人“在山里/看見一棵树”,那“一棵树”就是一个禅者;“花开”就是禅者笑的动态,这种笑“繁花似锦”,是因为这种笑是那么的独立而独特。所以所有“赞美与掌声/都是因为表演。”
期刊
散文诗的根部属性是诗,散文诗的写作者如何走出身份的焦虑完全在于文本是否真正抵达诗。  走出对事物影像的过度描摹和轻易的抒情,以思想和本质的发现进行诗意的呈现。鉴于散文诗在叙述上的优势,写作者更要清醒自己在场的意义,让作品能够超越平均的立意,文字中料峭的部分便是你的写作价值。  我从未认为一种文体能被人为地边缘化,如同玉米绝不会被高粱覆盖,它们都是土地上美好的庄稼。分行或者不分行,只要是认真写诗,就
期刊
力的前奏  陈敬容  歌者蓄满了声音  在一瞬的震颤中凝神  舞者为一个姿势  拼聚了一生的呼吸  天空的云、地上的海洋  在大风暴来到之前  有着可怕的寂静  全人类的热情汇合交融  在痛苦的挣扎里守候  一个共同的黎明  陈敬容的《力的前奏》写于1947年,辗转的人生经验与严峻的民族危机让这首诗充满韧性,从节奏的铿锵到诗形的考究,诗歌对于“力”的塑造在展现诗人对语言的把控力时,也彰显了诗人的精
期刊
冬日黎明  西 渡  月亮像一只透明的河虾  带着湿淋淋的印象  从群山的怀抱中挣脱了。  第一声鸡啼,把溪滩上的薄雾  向白天提了提;渐渐显露的河水  像一片活泼的舌头舔进了  群山脑髓间记忆的矿脉;  它触及了皮肤下另一条隐秘的河流  几乎和我们看见的一模一样,但  更温暖,更适合人性的需要;  令人惊讶的程度,就像我们突然发现  在我们所爱的人身上活着  另一个我们完全陌生的人。  光明在冬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