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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17日至6月30日。北京德国文化中心·歌德学院(中国)和中国电影资料馆在文德斯基金会的支持下,共同主办文德斯先生在中国的首次大型电影专题回顾活动,21部影片系统介绍了文德斯电影世界的不同侧面和重要组成部分。文德斯先生亲临现场与中国观众见面,并与中国电影人和专家展开对话。
维姆·文德斯对于文艺青年来说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这位出生在二战结束头一天的德国电影导演,无论是在世界电影史还是在文艺青年心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光是因为他可以说是德国历史上目前为止最为有名,同时也是最出色的电影人,也因为他不仅仅是电影导演—在此次中国行中,他所执导的歌剧《采珠人》也在国家大剧院正式上演,而他本人还是一名画家、摄影师,同时兼顾多个身份。实际上,维姆·文德斯从方方面面代表着德国文化。
作为七十年代“新德国电影”的先驱蜚声国际,维姆·文德斯被认为是当代德国电影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除斩获各项殊荣的故事片以外,他还作为编剧、导演、制片人、摄影师和作家创作了大量创新纪录片,在世界各地举办摄影展并出版无数专著、电影书籍和文集。
“咫尺天涯”——这部1993年的电影,或许可以代表中国影迷对于文德斯作品的感受。在中国,迄今为止,不论是众多的影迷,还是满腔热情的摄影爱好者,都还未曾与文德斯有过面对面接触的机会,但他的影片,从《德州巴黎》到《皮娜》,无不在中国电影人和电影爱好者心中留下过深刻的烙印,影响了他们“看”的方式。文德斯作品独有的力量,述说着令人过目不忘的故事。尽管这些故事来自其他不同的地方,中国观众依旧能够心领神会、感同身受。
在此次电影专题回顾的框架下,文德斯先生的21部影片共会举办41场次放映,从他的短片到聚焦20世纪70年代西德的批判现实作品,从典范性的公路电影、现代童话到涉猎广泛的纪录影片一这些作品多以呈现艺术创作过程和探讨影像创作为核心内容。
在《德州巴黎》(开幕影片,5月17日)、《皮娜》(5月19日)、《寻找小津》(5月20日)和《柏林苍穹下》(5月21日)的电影放映后,文德斯分别与中国导演张杨、梅峰以及电影学者戴锦华和李洋对话。5月18日举办的大师班活动中,文德斯向中国影迷敞开他的世界,讲述他的工作与生活。5月19日的讲座中,文德斯还介绍了于2012年成立的文德斯基金会对他电影的存档和修复工作。
以下为维姆·文德斯本次中国行中的一些讲座记录,以自述形式呈现。
自述
我小的时候德国电影文化并没有那么发达,我和其他人一样去看电影,但是并不知道导演是谁。那时候我最喜欢的电影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初期的西部片子,但说实话当时我对那些片子知之甚少。我父亲从事医学工作,于是我也开始学习医学。但当我开始学医的时候,我发现英格玛·伯格曼的电影让我感到非常与众不同。但当时我并不觉得我一定要成为他那样的电影导演,我当时更想成为一名宇航员或是一名画家。
后来我来到巴黎,在巴黎的电影资料馆看电影很便宜,一场只要25法郎。所以我那时候一天看一部或者两部。几周之后,我就把那里所有的电影都看完了。一年之内我看了大概几千部电影,相当于整整—部电影史我都看过了,我开始意识到电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英格玛·伯格曼和特里弗是我的榜样。我一个人写剧本、去拍摄,我希望成为他们那种作者导演。这可能也是当时唯一能去做电影的方式——因为在彼时的德国,没有任何制作人,電影工作者也不愿意跟我们这样年轻的导演合作,当时我只有二十三四岁,也没有任何的分销商、发行商愿意跟我们合作。在意识到没有机会去做一个电影,因为我们是当时电影工业的外在者,他们把我们看作敌人时,我们大概有15个人彼此合作,共同创作电影。我们是一个集体,之间没有什么竞争,我们是好朋友,如果任何一个人成功了,也会帮助其他人。于是新德国电影就这样发生了。
在巴黎的时间是我认识电影的重要时期。在巴黎,实际上全世界的电影都能看到,你可以一天看五部电影。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做笔记,因为在凌晨两点你回到自己的小房间的时候,你会忘记自己下午两点看了什么。如果一天要看五部电影那就一定要写很多的笔记,在黑暗中写笔记,如果不这样你就无法记下很多东西,当然你也要学习读那些糟糕的笔记。同时我也买一些电影史的旧书去看,将这些电影放回更大的时间结构中去看待。
所以我看了很多,也写了很多,这就是我学习电影的方式。当然,关于看了什么,我也要进行评论。在电影学院里面,我成为了一名电影批评家,我像戈达尔一样,先是写电影批评,然后再去看他们。
与此同时,我当时已经在拍一些短片了,不过还没有做我的长片,因为我不能同时去做一个电影导演和一个电影批评家。我当时还没有那么确定我能够真正成为一个电影导演,因为要看自己的运气怎么样。也许我可能会继续做一个电影批评家,或者回去做一个画家。然而我是那么幸运。之后我又做了我的第三部、第四部电影。当我做了三部电影之后,我意识到我做的前三部电影都是模仿,我觉得如果我不能去做一部自己的电影,我就不能真正成为一个电影导演。所以我的第四部电影终于开始做一些别人做不了的事情,我发现我真正可以成为一个电影导演了。我的第四部电影名字是《爱丽丝漫游城市》,这真是一次豪赌,我当时想如果不能印上我自己的印记,我就停止做导演。
我真的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德国浪漫主义者,我必须得和这个达到和解。一开始我并没有意识到这点,通过拍片子我慢慢了解自己的特性,我开始接受这一点,这对于导演来说真的是要迈出第一步。我特别喜欢绘画,我小的时候就如此,为此我去过很多博物馆、美术馆,看那些伟大的作品。所以我想我在看到电影之前,或者拍摄照片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镜头或者说什么叫做框架——绘画就像电影里的一帧影像或镜头一样,作为导演不管做什么首先要找到一个框架,把什么都框进去之后并且讲述一个故事,就像一个画家一样。我很庆幸小时候的那些积累,在我30岁的时候积累下来的东西非常多。我从荷兰的画家还有其他的画家那里学到很多,汲取到很多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