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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威廉·米切尔预见到空军将在未来的战争中起决定性作用，提出了“空权论”，据此阐述了“空中国防论”和战略轰炸的思想，论述了空军的战术以及美国空军在世界上的作用，提出了一系列有远见的空军战略设想，重视空军人员的教育和培养。他还在实战中显示了高超的空军指挥才能，并为建立一支独立的美国空军而不遗余力。
[关键词]威廉·米切尔，空权论，空中国防论，战略轰炸，空军的战术
[中图分类号]K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57-6241(2011)14-0012-07
威廉·米切尔是美国著名的军事思想家，他系统阐述了空军思想，包括空军的战略地位、空军的建设、战略轰炸、空军同其他军种的协同作战、空军在世界范围的作用等等，为美国空军的兴起和发展奠定了基础，在美国军事史上占有显赫地位。
一
威廉·米切尔(1879-1936年)，1879年生于法国尼斯，其父威廉·E·米切尔是美国参议员。1898年，年仅18岁的他就离家参军，成为威斯康星州第一步兵团的一名列兵。美西战争时，他随军参战，在古巴给菲茨修·李将军担任参谋。1899年他又跟随麦克阿瑟将军到菲律宾镇压当地人民的起义。战后他游历过北半球和世界的许多国家。1901正式加入正规军，不久转入通讯兵担任军官，在阿拉斯加服役。在1907-1914年间他对战略问题进行了研究，对飞机在军事上的作用也进行了探讨。1915年他起草了一份关于陆军航空兵之必要性的报告。这份报告随即被印成小册子广泛发行，几乎一夜之间，米切尔便成为名人，成为美国空中力量的倡导者。1916年秋天，他被弗吉尼亚州的柯蒂斯航空学校录取，接受飞行训练。经过4天训练后，他获准单飞，但是着陆时把飞机摔坏。他原打算让政府支付1470美元的学费，但是财政部审计官拒绝批准，他只好自费。同年，他担任通信部队一小支飞行部队的指挥官。1917年3月，他来到西班牙，此时他的军衔是少校。他又自费学习，这次他终于学会了飞行。同年4月6日，美国向德国宣战，陆军航空兵决定派驻欧洲5名军官。他作为先遣人员来到欧洲，虚心学习和认真研究协约国空军的建设经验。在英国，他会见了英国皇家陆军航空兵司令特伦查德，了解英国空军的结构、补给等情况。“整整三天，米切尔很少离开特伦查德身边，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机灵地提出问题，窃取着另一个人的脑力劳动成果而不表示一点歉意”。米切尔受益匪浅，后来他说：“他的判断力使我很快对他产生了信心。他的品格使我对他产生了崇高的敬意。我们一见如故，很快成为朋友。”米切尔到法国以后，便立即设法获得批准到前线加入了贝当将军的部队，成为参加法国军队进攻战的第一名美国军官，同时也是第一个乘飞机跨越德军战线和第一个由于完成战场任务而被授予战争十字勋章的人。他在法国前线停留了10天，在法国政府的协助下，详细考察了法国空军的情况。他走遍了法军防区，观察了法国空军在整个前沿的活动。法国空军的高效率给他很深的印象，他评价说：“我得到的印象是法国空军部队的效率很高。这是因为他们拥有极好的飞机、杰出的机械师和训练有素的飞行员……法国空军的团体精神很强，每个兵种都对自己的部队充满信心。”仔细研究了法国空军的飞机、机场、编制、法国与德国间进行的空战和空中照相……在此基础上，他为美国空中力量进驻法国草拟了一份计划。建议之一是组建一支强大的空中战略力量。这项计划未被采纳，但却反映了他对空中力量重要性的认识是超人一等的。他很快便以其对空军的独特认识而成为美国航空兵部队的司令。他出色地指挥美国航空兵部队参加了对德军的最后总攻势，立下了卓越战功，因而晋升为空军准将。战后，他周游了欧洲，了解欧洲各大国地航空技术状况。1919年他被任命为空军副司令。一战后，他努力为空军的行动争取更大的自主性，主张航空兵从陆军中分离出来，建立统一独立的空军。他对陆军部和海军部的无能、玩忽职守和弄虚作假提出了强烈批评，并日益公开地对海军在国防中的作用提出批评。1921年7月和9月，他对水面舰队的轰炸实验影响作为一个全国性的议题。1924年他写完了一篇关于太平洋和远东问题的报告，但是报告被压在陆军部无人过问。他也对政府不关心空军而对政府进行了抨击，因而引起柯立芝总统的不满，1925年9月，他对因陆军部和海军部的渎职而导致的几次事故进行揭露和强烈指控，声称“这些事故是海军部和陆军部的无能、犯罪性的失职，以及对我国国防几乎是叛国式的管理的结果”。他指控“陆军和海军部派往国会的代表们几乎一直是对航空学校提供不完全的、欺骗性的或是虚伪的报告”。保守派对他的新思想深恶痛绝，对他不拘一格的言行而恼火，他被押上了军事法庭，以“违反陆军法规第96条制造混乱，无视乃至损害正常秩序与军纪……从事使军事部门丧失信誉性质的行为”而被判处停职5年，降为永久陆军上校。1926年2月1日他被迫提前退出了现役。作为一个平民，他著书立说，发表演说，继续宣传他的思想。他以统一空军调查委员会委员的身份，批评美国在民间和军事航空方面的政策，力图把他关于空军的思想付诸实施。1936年他因心脏病突发而去世。他的主要宣传成果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陆军航空兵的出现和1947年国防部的建立。他一生共写了5部著作，生前出版了4部，代表作为《空中国防论》(1925年出版，原名为《带翼的国防——现代空中力量在经济上和经济上发展的可能性》，是他在一战后发表的许多文章和在国会所作的证词的汇编)。此外还发表了许多论文和演讲。
二
米切尔和同时期的意大利空军思想家杜黑(他的书1933年才传人美国)各自提出了有关空军的思想。米切尔的思想主要包括以下内容：
一是预见到空军将在未来的战争中起决定性作用，提出了“空权论”(AirPower)。米切尔在美国军人中最早认识到飞机所带来的革命性作用。他指出：“由于空中力量可以进行远距离的打击，在它控制天空并打败了对方空中力量之后，就能够飞到敌国领空的任何地方。”“世界历史上没有什么东西比飞机的出现对军事力量的运用带来的变化更大。”根据在一战时的实践和战后对欧洲空军的考察，他认为传统战争已经走进了死胡同，空军将在未来的战争中起重大的、甚至是决定性的作用。因为空军的出现使以山脉和河流为界的国境线向外延伸，战争由平面变成了立体，战线也从线式变成了面式，即一个国家的全部领土都变成了战线。他指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已确立了一条绝对的原则：如果不能有效地控制天空，就无法进行作战，地面部队无法对抗拥有绝对制空权的敌人。他预言：夺取制空权必将成为任何陆海军作战行动的序幕。任何未来战争的最初战斗都必将是空中作战。赢得空中作战的一方必定赢得整个战争。他进一步阐述：空军可带来“迅 速决胜，空中力量优势的一方会使敌国产生影响混乱或面临一场浩劫的威胁，使其不可能持久作战”。在一战时他已经响亮地提出“必须取得制空权”。“一旦夺得了制空权，牺牲百万生命的长达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地面军队的战争将不会再有了。战争将在两周内结束”。他在《有翼的防御》一书的第一章中进一步阐述说：“世界正进入‘航空纪元’。在这个纪元中，空间将控制全人类的命运……空中力量已经站住了脚……所谓空中力量，就是在空中或通过空间做事的能力，由于空间包括了整个世界，飞机能够飞到地球上任何地方。”他指出：空军是三军之首，因为战争由于空军的出现而发生了革命，“那种认为胜利就是意味着消灭敌人主要军队的老理论已经站不住脚了。空军如果能够迅速袭击敌人中心，可以不管陆军部队怎么样，人们惯常所持的那种战争须由陆军和海军进行的观念必须改变，因为这两个军种的地位将低于空军，它们主要是空军的助手。”曾经有一句名言：“空中力量就是出路。”
二是提出了“空中国防论”，他认为：如同历史上海军对贸易大国极其重要一样，空中力量和马汉的海上力量一样，关系到国家未来的生存、发展、繁荣和安全，所以应以空军作为新的国防战略的基础。他从全局出发来阐述空军的作用，并坚信空军会战胜海军，陆军和海军将会失去它们在战争中的地位。他提出了一个命题：没有制空权就没有制海权。他认为：从陆地上起飞的空军将能控制所有的海区，而海上舰队不论是否配属飞机，都不可能夺取制空权。为此，他进行了多次试验，来证实飞机能够炸沉所有的水面舰艇。1921年7月他成功地进行了飞机击沉战列舰的试验，证实了他的设想。据此他得出结论：保卫海防和近海水域主要依靠航空部队，其他兵种均已过时；应重点发展空军，用空军消灭敌人的海军。他曾经在一次国会听证会上说：“如果你们把整个国防力量按100％计算，则空中力量应占50％，陆上力量占30％，海上力量只能占20％。”海军的水面舰艇将会退出历史舞台，海军将主要使用潜艇和鱼雷艇。因此，他极力主张建立一支独立的空军，认为：“如果把空军分散归属于陆地和水上各个机构……那么就不能有效地使用，必须统一使用才能发挥其效率。”他指出：“除非允许空中力量在国家政府里有一个与陆上力量和海上力量相同的声音，否则就不能组织一个足够的防御。”1933年他起草了一份美国最早论述空军政治、思想的报告，由国防部发表。在报告中他指出：“航空兵将是陆军保卫美国海岸的特别有用的辅助兵种。航空兵将用来侦察、反侦察、攻击敌人飞机、舰船和潜艇，并可用作海岸炮兵的校射机。”他认为：单单保卫海岸是不够的，因为敌人也会有空军。美国安全的主要威胁不是敌人的海军而是空军。所以“现在需要提供一个空军并拿出一个抵御敌对空军袭击、不仅保卫我们的沿海城市而且还要保卫我们的内陆城市的办法来”。防御敌人飞机的唯一办法是要有足够的预警时间，在敌机到达前用截击机进行拦截攻击。他力促建立陆海空三军的统一领导，指出：美国海岸受到了一个把防卫责任分给陆海空三军的不完善体制的阻碍，最好是通过创立一个统一的国防部而把所有这些军种联合起来。“一个军种不求助于别的军种而能单靠自己独立作战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空中、陆上和海上力量必须结成一个整体，在统一指挥下提供有效的国防。”
三是提出了战略轰炸的思想。早在一战时他就阐述了战略轰炸的思想，战后他继续研究，在1926年以后他完善了这一思想。他指出：“战争是通过夺取敌人的要害地方而决定的，也就是要击中敌人的心脏。””空中力量的出现——它能直达(敌国)生死攸关的中心区并压制敌人火力或者将它们毁灭——已经使进行战争的整个旧体系面目焕然一新。人们现在意识到了战场上敌对的主力军是一个虚假目标，真正的目标是(敌国)生死攸关的中心区。”“空中力量可以直接攻击敌对国家的要害，彻底摧毁它们或使其瘫痪。”空军作战的“真正目标是(敌国)生死攸关的中心区”，“对生产、人口中心区轰炸，使中心区瘫痪，生产不能进行，使敌方人民的意志被摧毁”，这“将迅速决定胜负”。“必须摧毁成为敌国战争能力的一切基础，其中包括工厂、农田、燃料、石油和城市等。”他甚至认为“几个毒气弹就可使城市瘫痪从而赢得战争”。他还进一步阐述了战略轰炸的心理影响。他根据一战时德国人对法国沙隆的夜间轰炸效果的研究，指出：“不仅要看到轰炸的物质影响，这种影响还在不断增加，而且要看到轰炸对民心的影响。这种影响更大。妇女和儿童吓呆了。这是一种全新的威胁。”他在《空中之路》一书中指出：空军的主要任务就是战略轰炸，因此“空军基础是轰炸机”。
四是系统地论述了空军的战术。他认为：空军应以进攻为主。从夺取制空权的角度而言，空军的任务就应该是进攻性的。他对法国空军采取的防御战略提出批评，认为这会导致灾难性后果，必须加以改变。指出：“这种类型的防御任务虽然是在法国的空军时代所必需的，但最终是决不会成功的。飞机必须采取进攻性行动。”他接着阐述：“欧洲战争以证明，对空中攻击最有效的防御方法就是在空战中打击敌人的空军部队……迫使敌人在本国领土上进行防御……敌人将被迫升空保卫自己的机场和工厂。”他根据这一思想，把空军按各自不同的任务分成轰炸机、驱逐机、攻击机和侦察机四部分：轰炸机是空军的基础，担负主要的空军作战任务“应被用于突击与作战有一段距离的敌人各类集结点。它的价值在于在战争一开始就打击敌人最重要的神经中枢，以最大可能使他们陷于瘫痪”。驱逐机主要任务是夺取制空权，即“搜索敌机，一旦发现敌机，即予以攻击和消灭”。“空军必须能够击败敌人的驱逐航空兵，否则一切行动都将失败”。攻击机是空军中的特殊部分，应是拥有重型武器和装甲的“空中坦克”，利用森林、山峦等地形地物隐蔽自己的活动，在200～300英尺的低空“使用其机枪和轻型炮弹攻击地面部队和分队”。侦察机提供火力引导和情报搜集。在作战中，各机种要相互配合。如轰炸机在作战时必须有驱逐机保护，并尽可能相互靠拢，依靠机枪和机炮的火力来保护自己。他十分重视空军同其他兵种的协同作战和统一指挥问题。他倡导空地协同作战，认为空军应配合地面部队的行动，除了攻击敌方的要害地区外，还要以空军对敌人的地面部队进行攻击。他原来对地面防空持否定态度，认为“任何一种地面防空系统单独来对付飞机是没有用的”，“从地面上用机关枪和高射炮防御国土的思想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但是经过一战及防空武器的发展，他的看法发生了变化。他开始重视防空作战，并创造性地主张建立一个由歼击机、高射炮、探照灯、拦阻气球和监听报知网络组成的防空体系，使用在一战中发展起来的空中巡航和地面待战的方式作为歼击防空作战的战术。但是他还是认为：有效的防空只有通过空中作战击败敌人的空军，夺取制空权，迫敌在其领土上进行防御，并主动攻击 敌人的机场。
五是阐述了美国空军在世界上的作用。他认为：空军应为美国的全球战略服务。从全球角度来看，保卫美国在太平洋的领地和利益的主要希望在阿拉斯加，那里是美国、俄国和日本势力范围的交会点，它又直接位于美国与日本的工业和军事力量的中心之间，也是美国控制太平洋的关键地区。在那里建立基地，远程轰炸机就可以威胁到美国的主要对手日本在太平洋中部和南部的海军，更重要的是可以威胁到日本本土。还能起威慑作用，遏止日本袭击菲律宾、关岛和夏威夷。他还计划建立北极军用航线来连接美亚大陆，即建立经阿拉斯加到西伯利亚或经阿留申和千岛群岛到日本和中国的航线。这样，空军将来的使用不限于本土，还可扩大到世界各地。他在任航空兵副司令时，就开辟了通过大西洋和太平洋的航线。
六是提出了一系列有远见的空军战略设想。早在1906年他就认识到无线电、探照灯和军用气球在军事上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专门作了关于《通信兵与师属骑兵以及对无线电报、探照灯和军用气球飞行的意见》的演讲，并发表在1906年第4期的《美国骑兵杂志》上。他在文中论述了运用无人控制气球实施侦察、敌人炮火对气球的影响、照相在气球侦察中的作用以及风向、风力对气球运用的限制等问题。他还提到飞艇的军事用途：“飞艇可任意飞越战场，从被围城堡带出信件或飞越被围的地方，不受地面上人们活动的影响。飞艇可以拖曳另一个装载炸药的飞艇，把它拖至敌人要塞上空，将数百磅炸药投掷下来……当飞艇在水面上空一二百英尺高空巡航时，可以观察到水下很深的目标。因此总有一天，我们会看到海军用飞艇来侦察和搜索敌人的水下舰艇。1918年他较早地提出使用空降兵的计划，因战争结束而未能实现。他还正确地预见到：日本总有一天会向美国开战，美国下一场战争最可能是同日本开战。1923-1924年秋冬之季，他到夏威夷、关岛、菲律宾、日本、中国、印度、爪哇和新加坡巡视，在提交的324页报告中他就整个地区的形势作了分析。他指出：日本正在积极发展空军，估计日本空军已经名列世界第二。而美国在此地区的空军几乎是零。战争开始时，日本将用舰载飞机在黎明时分向夏威夷的珍珠港、斯科菲尔德军营和美国的军用航空设施发动突然袭击。十几年后他的预言就为珍珠港事件的爆发而言中。他也对飞机的民用表示了浓厚的兴趣。他在探讨空军发展的同时，也论述了民航问题。认为民航是政府部门使用的，还应发展私营商业航空，大力发展航空运输和贸易。航空兵战时为军事服务，和平时期可用于经济建设。
七是重视空军人员的教育和培养。他认为：飞行员是世界上从未有过的最有组织的战斗个体。他们有许多地面人员从未有过的特点：良好的身体、心理和精神素质。他们的心理素质尤其严格，因为空中飞行员主要是个人活动，个体要有很强的心理素质。而地面则主要是群体活动，是群体心理。飞行员要有极强的个人心理来支配自己的活动。他们在控制论中单独作战，随时都有牺牲的危险，要求他们在攻击时要无所畏惧，一心击毁敌机。所以，上述人员要仔细挑选，实行淘汰制。
米切尔的空军理论在当时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尽管同时代的意大利空军理论家杜黑的影响很大，但是他的著作到1933年才被翻译成英文。而且是以油印本的形式传入美国的。米切尔的思想主要受到特伦查德的影响。特伦查德是英国一战时皇家陆军航空队司令。米切尔拜访他了解英国空军的结构和补给等情况。经过特伦查德的启发，加上一战的实践及自己的研究，他在一战后形成了自己的系统的空军思想。米切尔同杜黑(包括特伦查德在内)在许多方面都有共同点，如都认为在现代战争中夺取空中优势是必不可少的，都认为空军的本质是进攻，都主张空军在陆海空三军中占第一位，空军应独立，都认为战略空军应占主要地位……但是米切尔同杜黑也有很多不同之处：杜黑多从理论上论述，而米切尔则更多地把理论和具体问题和实践结合起来。杜黑认为空军的打击目标是敌人中心地带，主要是敌方的人民，重点是轰炸敌人的居民稠密区。米切尔主张主要攻击敌人的各种生产目标，摧毁敌人作战的物质基础。杜黑轻视防空和空战，认为应以进攻代替防守，空战是无效的，空军应主要由轰炸机组成，辅助飞机是浪费资源。而米切尔主张应攻防兼顾，空军应由轰炸机、攻击机、驱逐机和侦察机这四部分组成，而以轰炸机为主。尽管米切尔的思想具有超前性，但是也有许多不足之处，有一些是不切实际并为日后证明是错误了的东西。比如，他认为攻击敌方中枢地带，以及用少量炸弹就能使敌方经济瘫痪的说法，在二战中被证明是错误的。当时德国经受了盟国几十万架次、数十万吨炸弹的战略轰炸，仍坚持到战争结束就是一例。此外，他还过分夸大了空军的作用，无视其他军种在战争和国防中所起的作用。如他认为：陆军“完全无济于事，他们纯粹是成千上万被引上屠宰场的人”。他还不赞成研制航空母舰及舰载或路基的航空武器。需要指出的是，在这方面，特伦查德是正确的，他反对贬低陆军和海军的作用。
三
米切尔不但系统地阐述了发展空军的思想，而且他还在实战中显示了他高超的空军指挥才能，并为建立一支独立的美国空军而不遗余力。
米切尔的军事才华在圣米歇尔战役中表现得最为出色。在一战后期的1918年9月12至15日，潘兴指挥美军主力和协约国军向在圣米歇尔突出部的德军集团发起了进攻。美军集中了55万人。2900门大炮。米切尔作为美国第一集团军的航空兵指挥官，受领了夺取制空权和支援地面部队进攻的任务。他认真细致地完成了各项准备工作，集中了1500多架飞机，其中有歼击机701架，昼间轰炸机323架，夜间轰炸机96架，观察机366架，这些飞机有1／3是美国的，其余是来自英、法、意等国。他采取了集中使用的战术，除了少数分配给各军用于支援地面部队外，其余的约1000架飞机编成两个轰炸机和歼击机混合旅。米切尔出色地指挥这支庞大的空中力量轮番出动，驱逐和击毁了战场上空的敌机，对突出部内所有可能攻击的地面目标进行了攻击。由于美军集中了空军的兵力，就对德国航空兵形成了数量上的优势，保护了战场内美国地面部队免受德国空军的干扰，从而保证了地面进攻的顺利进行。米切尔由于指挥了一战中规模最大的空中作战而名声远扬。一个月后，在-阿尔贡战役中米切尔再次使用了集中空中兵力的战术。他使用了两个大队的200架歼击机和一个大队的轰炸机攻击一个目标。虽然在战区内德国飞机在数量上具有全面优势，但是米切尔却在局部战场上取得了空中优势，保证了战役的胜利。这场战役是协约国军总攻的重要组成部分。德国不久就无条件投降了。
米切尔不但在指挥空战方面显示了才华，而且他为了美国空军的发展做了大量工作。他对空军重要性的认识是随着飞机的发展而不断深化的。1913年他任陆军参谋长时，经常出席众议院的 军事委员会的听证会，就陆军航空兵的建设问题指出：“航空在侦察勤务方面已证明其价值，而其进攻行动尚在试验阶段”，“有些人认为飞机是通信线路的附属品，但通信线路将来可能会成为飞机的附属品，而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1915年他报告称：“航空兵将是陆军保卫美国海岸特别有用的辅助兵种。航空兵将用来实施侦察、反侦察、攻击敌人飞机、舰船和潜艇，并可用作海岸炮兵的校射机。”美国参战前他敦促美国政府建立空军。他在考察和研究了欧洲各国的空军后，指出：“我们的目标是建立本国的航空兵。我们突然醒悟过来，看到我们在航空兵方面落后于所有别的国家。”“需要权威的指导来推动”，“应该在这里，在华盛顿设有经常的指导中心”。一战期间，如上所述，经过他的努力，美国远征军建立了航空兵并在战争的最后阶段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美国的航空兵分属于陆军和海军，影响了使用和效率。战后，米切尔继续为建立独立空军而进行艰苦的努力。
一战结束后，空军普遍受到人们的轻视。1919年总结美国参战情况的迪克森委员会提出的报告得出结论，认为在战争中陆军起了决定性作用，而只字不提空军。这时人们对空军还不了解，嫉妒飞行员的优厚报酬和待遇，对空军多有非议。人们普遍认为：战时空军主要是协助法国作战，“飞行员的任务是看而不是打仗”的说法广为流行。战后，政府停止制造飞机，航空工业几乎解体。到1925年，美国的1396架飞机中只有34家可以使用。米切尔关于发展空军的思想和计划普遍受到人们的怀疑。然而，由于米切尔被审判反而使空军问题引起越来越多的美国人的关注。米切尔被解职后，利用一切机会发表演说，举行报告会，发表文章，为建立空军大造舆论。经米切尔奔走呼吁，1925年国会组成“莫罗委员会”对空军进行研究。委员会的报告中指出：美国空军的状况极为落后，甚至远远落在日本之后。防空火力也少得可怜，“美国现在面临着来自海外各个方面的空中攻击而束手无策”。委员会要求重视空军建设，要建立分属于陆军和海军的空军，以适应现代战争的需要。委员会还特别强调海军航空兵，提出了加强航空工业的具体建议。在该委员会的推动下，国会开始重视空军的建设，在20年代后期分别建立了陆军和海军的航空兵，还增加了航空的经费。在米切尔影响下，陆军航空队战术学校接受了他的思想，更侧重于发展和完善空中战争的具体使用原则，特别是在通过从空中摧毁敌人的经济体系来影响战争方面，形成了一整套完整的思想体系。美国空军在20年代末和30年代前半期有了长足进展，以至于1934年贝克委员会的报告认为：自1926年以来美国空军“已经取得了突出的、令人满意的进步”。在一般航空业方面，美国在世界上领先，海军航空兵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在米切尔的努力下，1935年美国成立了航空兵司令部，指挥在美国本土的所有军用飞机。美国大力发展轰炸机，1935年B-17型轰炸机的问世使米切尔的战略轰炸理论能够付诸实施。总之，经过米切尔的努力，美国到二战爆发前，已拥有一支在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强大空军，其中陆军有2400架飞机，海军有1700架，为参战做好了充分准备。
米切尔的空军理论和实践对美国乃至对世界均产生了巨大影响。他关于空军的地位和作用及战略轰炸的构想，已成为当今美国空中战略的基础。他提出的建立一支独立而统一的空军以及强调空军支配作用的想法，都在以后得到实现。他还增进了大众对于空军的认识。正因为如此，他在美国军事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著名传记作者阿尔弗雷德·赫尔利写道：“米切尔的名字应列在美国历史上更为突出的人物之中。他没有那种创造性和系统化思想家的学者气质。而他的长处则在于他对本世纪初出现的大量重大的基本观点和科学成果的应用有着卓越的理解。米切尔在这一方面的成就，使得他能够深刻地预见到空军发展的方向和空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作用。嗣后的军事政策迫使他首先敦促美国人民认识到空军在美国军事和外交方面的作用，从而使他成为美国空军的创始人之一，并成为美国海军航空队发展的重要推动者。”他生前所受的不公正待遇已经得到平反。2003年10月美国国会追认他为“现代空军力量之父”，授权批准布什总统将他的陆军上校军衔升为少将，并指出：“如果没有比利·米切尔，我们今天因为倚重空军力量而取胜的作战将不会存在。我们也将为取得胜利而付出沉重的代价。米切尔使我们意识到了战略轰炸任务的重要性，而这对美国20世纪的作战及21世纪的反恐战争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关键词]威廉·米切尔，空权论，空中国防论，战略轰炸，空军的战术
[中图分类号]K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57-6241(2011)14-0012-07
威廉·米切尔是美国著名的军事思想家，他系统阐述了空军思想，包括空军的战略地位、空军的建设、战略轰炸、空军同其他军种的协同作战、空军在世界范围的作用等等，为美国空军的兴起和发展奠定了基础，在美国军事史上占有显赫地位。
一
威廉·米切尔(1879-1936年)，1879年生于法国尼斯，其父威廉·E·米切尔是美国参议员。1898年，年仅18岁的他就离家参军，成为威斯康星州第一步兵团的一名列兵。美西战争时，他随军参战，在古巴给菲茨修·李将军担任参谋。1899年他又跟随麦克阿瑟将军到菲律宾镇压当地人民的起义。战后他游历过北半球和世界的许多国家。1901正式加入正规军，不久转入通讯兵担任军官，在阿拉斯加服役。在1907-1914年间他对战略问题进行了研究，对飞机在军事上的作用也进行了探讨。1915年他起草了一份关于陆军航空兵之必要性的报告。这份报告随即被印成小册子广泛发行，几乎一夜之间，米切尔便成为名人，成为美国空中力量的倡导者。1916年秋天，他被弗吉尼亚州的柯蒂斯航空学校录取，接受飞行训练。经过4天训练后，他获准单飞，但是着陆时把飞机摔坏。他原打算让政府支付1470美元的学费，但是财政部审计官拒绝批准，他只好自费。同年，他担任通信部队一小支飞行部队的指挥官。1917年3月，他来到西班牙，此时他的军衔是少校。他又自费学习，这次他终于学会了飞行。同年4月6日，美国向德国宣战，陆军航空兵决定派驻欧洲5名军官。他作为先遣人员来到欧洲，虚心学习和认真研究协约国空军的建设经验。在英国，他会见了英国皇家陆军航空兵司令特伦查德，了解英国空军的结构、补给等情况。“整整三天，米切尔很少离开特伦查德身边，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机灵地提出问题，窃取着另一个人的脑力劳动成果而不表示一点歉意”。米切尔受益匪浅，后来他说：“他的判断力使我很快对他产生了信心。他的品格使我对他产生了崇高的敬意。我们一见如故，很快成为朋友。”米切尔到法国以后，便立即设法获得批准到前线加入了贝当将军的部队，成为参加法国军队进攻战的第一名美国军官，同时也是第一个乘飞机跨越德军战线和第一个由于完成战场任务而被授予战争十字勋章的人。他在法国前线停留了10天，在法国政府的协助下，详细考察了法国空军的情况。他走遍了法军防区，观察了法国空军在整个前沿的活动。法国空军的高效率给他很深的印象，他评价说：“我得到的印象是法国空军部队的效率很高。这是因为他们拥有极好的飞机、杰出的机械师和训练有素的飞行员……法国空军的团体精神很强，每个兵种都对自己的部队充满信心。”仔细研究了法国空军的飞机、机场、编制、法国与德国间进行的空战和空中照相……在此基础上，他为美国空中力量进驻法国草拟了一份计划。建议之一是组建一支强大的空中战略力量。这项计划未被采纳，但却反映了他对空中力量重要性的认识是超人一等的。他很快便以其对空军的独特认识而成为美国航空兵部队的司令。他出色地指挥美国航空兵部队参加了对德军的最后总攻势，立下了卓越战功，因而晋升为空军准将。战后，他周游了欧洲，了解欧洲各大国地航空技术状况。1919年他被任命为空军副司令。一战后，他努力为空军的行动争取更大的自主性，主张航空兵从陆军中分离出来，建立统一独立的空军。他对陆军部和海军部的无能、玩忽职守和弄虚作假提出了强烈批评，并日益公开地对海军在国防中的作用提出批评。1921年7月和9月，他对水面舰队的轰炸实验影响作为一个全国性的议题。1924年他写完了一篇关于太平洋和远东问题的报告，但是报告被压在陆军部无人过问。他也对政府不关心空军而对政府进行了抨击，因而引起柯立芝总统的不满，1925年9月，他对因陆军部和海军部的渎职而导致的几次事故进行揭露和强烈指控，声称“这些事故是海军部和陆军部的无能、犯罪性的失职，以及对我国国防几乎是叛国式的管理的结果”。他指控“陆军和海军部派往国会的代表们几乎一直是对航空学校提供不完全的、欺骗性的或是虚伪的报告”。保守派对他的新思想深恶痛绝，对他不拘一格的言行而恼火，他被押上了军事法庭，以“违反陆军法规第96条制造混乱，无视乃至损害正常秩序与军纪……从事使军事部门丧失信誉性质的行为”而被判处停职5年，降为永久陆军上校。1926年2月1日他被迫提前退出了现役。作为一个平民，他著书立说，发表演说，继续宣传他的思想。他以统一空军调查委员会委员的身份，批评美国在民间和军事航空方面的政策，力图把他关于空军的思想付诸实施。1936年他因心脏病突发而去世。他的主要宣传成果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陆军航空兵的出现和1947年国防部的建立。他一生共写了5部著作，生前出版了4部，代表作为《空中国防论》(1925年出版，原名为《带翼的国防——现代空中力量在经济上和经济上发展的可能性》，是他在一战后发表的许多文章和在国会所作的证词的汇编)。此外还发表了许多论文和演讲。
二
米切尔和同时期的意大利空军思想家杜黑(他的书1933年才传人美国)各自提出了有关空军的思想。米切尔的思想主要包括以下内容：
一是预见到空军将在未来的战争中起决定性作用，提出了“空权论”(AirPower)。米切尔在美国军人中最早认识到飞机所带来的革命性作用。他指出：“由于空中力量可以进行远距离的打击，在它控制天空并打败了对方空中力量之后，就能够飞到敌国领空的任何地方。”“世界历史上没有什么东西比飞机的出现对军事力量的运用带来的变化更大。”根据在一战时的实践和战后对欧洲空军的考察，他认为传统战争已经走进了死胡同，空军将在未来的战争中起重大的、甚至是决定性的作用。因为空军的出现使以山脉和河流为界的国境线向外延伸，战争由平面变成了立体，战线也从线式变成了面式，即一个国家的全部领土都变成了战线。他指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已确立了一条绝对的原则：如果不能有效地控制天空，就无法进行作战，地面部队无法对抗拥有绝对制空权的敌人。他预言：夺取制空权必将成为任何陆海军作战行动的序幕。任何未来战争的最初战斗都必将是空中作战。赢得空中作战的一方必定赢得整个战争。他进一步阐述：空军可带来“迅 速决胜，空中力量优势的一方会使敌国产生影响混乱或面临一场浩劫的威胁，使其不可能持久作战”。在一战时他已经响亮地提出“必须取得制空权”。“一旦夺得了制空权，牺牲百万生命的长达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地面军队的战争将不会再有了。战争将在两周内结束”。他在《有翼的防御》一书的第一章中进一步阐述说：“世界正进入‘航空纪元’。在这个纪元中，空间将控制全人类的命运……空中力量已经站住了脚……所谓空中力量，就是在空中或通过空间做事的能力，由于空间包括了整个世界，飞机能够飞到地球上任何地方。”他指出：空军是三军之首，因为战争由于空军的出现而发生了革命，“那种认为胜利就是意味着消灭敌人主要军队的老理论已经站不住脚了。空军如果能够迅速袭击敌人中心，可以不管陆军部队怎么样，人们惯常所持的那种战争须由陆军和海军进行的观念必须改变，因为这两个军种的地位将低于空军，它们主要是空军的助手。”曾经有一句名言：“空中力量就是出路。”
二是提出了“空中国防论”，他认为：如同历史上海军对贸易大国极其重要一样，空中力量和马汉的海上力量一样，关系到国家未来的生存、发展、繁荣和安全，所以应以空军作为新的国防战略的基础。他从全局出发来阐述空军的作用，并坚信空军会战胜海军，陆军和海军将会失去它们在战争中的地位。他提出了一个命题：没有制空权就没有制海权。他认为：从陆地上起飞的空军将能控制所有的海区，而海上舰队不论是否配属飞机，都不可能夺取制空权。为此，他进行了多次试验，来证实飞机能够炸沉所有的水面舰艇。1921年7月他成功地进行了飞机击沉战列舰的试验，证实了他的设想。据此他得出结论：保卫海防和近海水域主要依靠航空部队，其他兵种均已过时；应重点发展空军，用空军消灭敌人的海军。他曾经在一次国会听证会上说：“如果你们把整个国防力量按100％计算，则空中力量应占50％，陆上力量占30％，海上力量只能占20％。”海军的水面舰艇将会退出历史舞台，海军将主要使用潜艇和鱼雷艇。因此，他极力主张建立一支独立的空军，认为：“如果把空军分散归属于陆地和水上各个机构……那么就不能有效地使用，必须统一使用才能发挥其效率。”他指出：“除非允许空中力量在国家政府里有一个与陆上力量和海上力量相同的声音，否则就不能组织一个足够的防御。”1933年他起草了一份美国最早论述空军政治、思想的报告，由国防部发表。在报告中他指出：“航空兵将是陆军保卫美国海岸的特别有用的辅助兵种。航空兵将用来侦察、反侦察、攻击敌人飞机、舰船和潜艇，并可用作海岸炮兵的校射机。”他认为：单单保卫海岸是不够的，因为敌人也会有空军。美国安全的主要威胁不是敌人的海军而是空军。所以“现在需要提供一个空军并拿出一个抵御敌对空军袭击、不仅保卫我们的沿海城市而且还要保卫我们的内陆城市的办法来”。防御敌人飞机的唯一办法是要有足够的预警时间，在敌机到达前用截击机进行拦截攻击。他力促建立陆海空三军的统一领导，指出：美国海岸受到了一个把防卫责任分给陆海空三军的不完善体制的阻碍，最好是通过创立一个统一的国防部而把所有这些军种联合起来。“一个军种不求助于别的军种而能单靠自己独立作战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空中、陆上和海上力量必须结成一个整体，在统一指挥下提供有效的国防。”
三是提出了战略轰炸的思想。早在一战时他就阐述了战略轰炸的思想，战后他继续研究，在1926年以后他完善了这一思想。他指出：“战争是通过夺取敌人的要害地方而决定的，也就是要击中敌人的心脏。””空中力量的出现——它能直达(敌国)生死攸关的中心区并压制敌人火力或者将它们毁灭——已经使进行战争的整个旧体系面目焕然一新。人们现在意识到了战场上敌对的主力军是一个虚假目标，真正的目标是(敌国)生死攸关的中心区。”“空中力量可以直接攻击敌对国家的要害，彻底摧毁它们或使其瘫痪。”空军作战的“真正目标是(敌国)生死攸关的中心区”，“对生产、人口中心区轰炸，使中心区瘫痪，生产不能进行，使敌方人民的意志被摧毁”，这“将迅速决定胜负”。“必须摧毁成为敌国战争能力的一切基础，其中包括工厂、农田、燃料、石油和城市等。”他甚至认为“几个毒气弹就可使城市瘫痪从而赢得战争”。他还进一步阐述了战略轰炸的心理影响。他根据一战时德国人对法国沙隆的夜间轰炸效果的研究，指出：“不仅要看到轰炸的物质影响，这种影响还在不断增加，而且要看到轰炸对民心的影响。这种影响更大。妇女和儿童吓呆了。这是一种全新的威胁。”他在《空中之路》一书中指出：空军的主要任务就是战略轰炸，因此“空军基础是轰炸机”。
四是系统地论述了空军的战术。他认为：空军应以进攻为主。从夺取制空权的角度而言，空军的任务就应该是进攻性的。他对法国空军采取的防御战略提出批评，认为这会导致灾难性后果，必须加以改变。指出：“这种类型的防御任务虽然是在法国的空军时代所必需的，但最终是决不会成功的。飞机必须采取进攻性行动。”他接着阐述：“欧洲战争以证明，对空中攻击最有效的防御方法就是在空战中打击敌人的空军部队……迫使敌人在本国领土上进行防御……敌人将被迫升空保卫自己的机场和工厂。”他根据这一思想，把空军按各自不同的任务分成轰炸机、驱逐机、攻击机和侦察机四部分：轰炸机是空军的基础，担负主要的空军作战任务“应被用于突击与作战有一段距离的敌人各类集结点。它的价值在于在战争一开始就打击敌人最重要的神经中枢，以最大可能使他们陷于瘫痪”。驱逐机主要任务是夺取制空权，即“搜索敌机，一旦发现敌机，即予以攻击和消灭”。“空军必须能够击败敌人的驱逐航空兵，否则一切行动都将失败”。攻击机是空军中的特殊部分，应是拥有重型武器和装甲的“空中坦克”，利用森林、山峦等地形地物隐蔽自己的活动，在200～300英尺的低空“使用其机枪和轻型炮弹攻击地面部队和分队”。侦察机提供火力引导和情报搜集。在作战中，各机种要相互配合。如轰炸机在作战时必须有驱逐机保护，并尽可能相互靠拢，依靠机枪和机炮的火力来保护自己。他十分重视空军同其他兵种的协同作战和统一指挥问题。他倡导空地协同作战，认为空军应配合地面部队的行动，除了攻击敌方的要害地区外，还要以空军对敌人的地面部队进行攻击。他原来对地面防空持否定态度，认为“任何一种地面防空系统单独来对付飞机是没有用的”，“从地面上用机关枪和高射炮防御国土的思想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但是经过一战及防空武器的发展，他的看法发生了变化。他开始重视防空作战，并创造性地主张建立一个由歼击机、高射炮、探照灯、拦阻气球和监听报知网络组成的防空体系，使用在一战中发展起来的空中巡航和地面待战的方式作为歼击防空作战的战术。但是他还是认为：有效的防空只有通过空中作战击败敌人的空军，夺取制空权，迫敌在其领土上进行防御，并主动攻击 敌人的机场。
五是阐述了美国空军在世界上的作用。他认为：空军应为美国的全球战略服务。从全球角度来看，保卫美国在太平洋的领地和利益的主要希望在阿拉斯加，那里是美国、俄国和日本势力范围的交会点，它又直接位于美国与日本的工业和军事力量的中心之间，也是美国控制太平洋的关键地区。在那里建立基地，远程轰炸机就可以威胁到美国的主要对手日本在太平洋中部和南部的海军，更重要的是可以威胁到日本本土。还能起威慑作用，遏止日本袭击菲律宾、关岛和夏威夷。他还计划建立北极军用航线来连接美亚大陆，即建立经阿拉斯加到西伯利亚或经阿留申和千岛群岛到日本和中国的航线。这样，空军将来的使用不限于本土，还可扩大到世界各地。他在任航空兵副司令时，就开辟了通过大西洋和太平洋的航线。
六是提出了一系列有远见的空军战略设想。早在1906年他就认识到无线电、探照灯和军用气球在军事上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专门作了关于《通信兵与师属骑兵以及对无线电报、探照灯和军用气球飞行的意见》的演讲，并发表在1906年第4期的《美国骑兵杂志》上。他在文中论述了运用无人控制气球实施侦察、敌人炮火对气球的影响、照相在气球侦察中的作用以及风向、风力对气球运用的限制等问题。他还提到飞艇的军事用途：“飞艇可任意飞越战场，从被围城堡带出信件或飞越被围的地方，不受地面上人们活动的影响。飞艇可以拖曳另一个装载炸药的飞艇，把它拖至敌人要塞上空，将数百磅炸药投掷下来……当飞艇在水面上空一二百英尺高空巡航时，可以观察到水下很深的目标。因此总有一天，我们会看到海军用飞艇来侦察和搜索敌人的水下舰艇。1918年他较早地提出使用空降兵的计划，因战争结束而未能实现。他还正确地预见到：日本总有一天会向美国开战，美国下一场战争最可能是同日本开战。1923-1924年秋冬之季，他到夏威夷、关岛、菲律宾、日本、中国、印度、爪哇和新加坡巡视，在提交的324页报告中他就整个地区的形势作了分析。他指出：日本正在积极发展空军，估计日本空军已经名列世界第二。而美国在此地区的空军几乎是零。战争开始时，日本将用舰载飞机在黎明时分向夏威夷的珍珠港、斯科菲尔德军营和美国的军用航空设施发动突然袭击。十几年后他的预言就为珍珠港事件的爆发而言中。他也对飞机的民用表示了浓厚的兴趣。他在探讨空军发展的同时，也论述了民航问题。认为民航是政府部门使用的，还应发展私营商业航空，大力发展航空运输和贸易。航空兵战时为军事服务，和平时期可用于经济建设。
七是重视空军人员的教育和培养。他认为：飞行员是世界上从未有过的最有组织的战斗个体。他们有许多地面人员从未有过的特点：良好的身体、心理和精神素质。他们的心理素质尤其严格，因为空中飞行员主要是个人活动，个体要有很强的心理素质。而地面则主要是群体活动，是群体心理。飞行员要有极强的个人心理来支配自己的活动。他们在控制论中单独作战，随时都有牺牲的危险，要求他们在攻击时要无所畏惧，一心击毁敌机。所以，上述人员要仔细挑选，实行淘汰制。
米切尔的空军理论在当时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尽管同时代的意大利空军理论家杜黑的影响很大，但是他的著作到1933年才被翻译成英文。而且是以油印本的形式传入美国的。米切尔的思想主要受到特伦查德的影响。特伦查德是英国一战时皇家陆军航空队司令。米切尔拜访他了解英国空军的结构和补给等情况。经过特伦查德的启发，加上一战的实践及自己的研究，他在一战后形成了自己的系统的空军思想。米切尔同杜黑(包括特伦查德在内)在许多方面都有共同点，如都认为在现代战争中夺取空中优势是必不可少的，都认为空军的本质是进攻，都主张空军在陆海空三军中占第一位，空军应独立，都认为战略空军应占主要地位……但是米切尔同杜黑也有很多不同之处：杜黑多从理论上论述，而米切尔则更多地把理论和具体问题和实践结合起来。杜黑认为空军的打击目标是敌人中心地带，主要是敌方的人民，重点是轰炸敌人的居民稠密区。米切尔主张主要攻击敌人的各种生产目标，摧毁敌人作战的物质基础。杜黑轻视防空和空战，认为应以进攻代替防守，空战是无效的，空军应主要由轰炸机组成，辅助飞机是浪费资源。而米切尔主张应攻防兼顾，空军应由轰炸机、攻击机、驱逐机和侦察机这四部分组成，而以轰炸机为主。尽管米切尔的思想具有超前性，但是也有许多不足之处，有一些是不切实际并为日后证明是错误了的东西。比如，他认为攻击敌方中枢地带，以及用少量炸弹就能使敌方经济瘫痪的说法，在二战中被证明是错误的。当时德国经受了盟国几十万架次、数十万吨炸弹的战略轰炸，仍坚持到战争结束就是一例。此外，他还过分夸大了空军的作用，无视其他军种在战争和国防中所起的作用。如他认为：陆军“完全无济于事，他们纯粹是成千上万被引上屠宰场的人”。他还不赞成研制航空母舰及舰载或路基的航空武器。需要指出的是，在这方面，特伦查德是正确的，他反对贬低陆军和海军的作用。
三
米切尔不但系统地阐述了发展空军的思想，而且他还在实战中显示了他高超的空军指挥才能，并为建立一支独立的美国空军而不遗余力。
米切尔的军事才华在圣米歇尔战役中表现得最为出色。在一战后期的1918年9月12至15日，潘兴指挥美军主力和协约国军向在圣米歇尔突出部的德军集团发起了进攻。美军集中了55万人。2900门大炮。米切尔作为美国第一集团军的航空兵指挥官，受领了夺取制空权和支援地面部队进攻的任务。他认真细致地完成了各项准备工作，集中了1500多架飞机，其中有歼击机701架，昼间轰炸机323架，夜间轰炸机96架，观察机366架，这些飞机有1／3是美国的，其余是来自英、法、意等国。他采取了集中使用的战术，除了少数分配给各军用于支援地面部队外，其余的约1000架飞机编成两个轰炸机和歼击机混合旅。米切尔出色地指挥这支庞大的空中力量轮番出动，驱逐和击毁了战场上空的敌机，对突出部内所有可能攻击的地面目标进行了攻击。由于美军集中了空军的兵力，就对德国航空兵形成了数量上的优势，保护了战场内美国地面部队免受德国空军的干扰，从而保证了地面进攻的顺利进行。米切尔由于指挥了一战中规模最大的空中作战而名声远扬。一个月后，在-阿尔贡战役中米切尔再次使用了集中空中兵力的战术。他使用了两个大队的200架歼击机和一个大队的轰炸机攻击一个目标。虽然在战区内德国飞机在数量上具有全面优势，但是米切尔却在局部战场上取得了空中优势，保证了战役的胜利。这场战役是协约国军总攻的重要组成部分。德国不久就无条件投降了。
米切尔不但在指挥空战方面显示了才华，而且他为了美国空军的发展做了大量工作。他对空军重要性的认识是随着飞机的发展而不断深化的。1913年他任陆军参谋长时，经常出席众议院的 军事委员会的听证会，就陆军航空兵的建设问题指出：“航空在侦察勤务方面已证明其价值，而其进攻行动尚在试验阶段”，“有些人认为飞机是通信线路的附属品，但通信线路将来可能会成为飞机的附属品，而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1915年他报告称：“航空兵将是陆军保卫美国海岸特别有用的辅助兵种。航空兵将用来实施侦察、反侦察、攻击敌人飞机、舰船和潜艇，并可用作海岸炮兵的校射机。”美国参战前他敦促美国政府建立空军。他在考察和研究了欧洲各国的空军后，指出：“我们的目标是建立本国的航空兵。我们突然醒悟过来，看到我们在航空兵方面落后于所有别的国家。”“需要权威的指导来推动”，“应该在这里，在华盛顿设有经常的指导中心”。一战期间，如上所述，经过他的努力，美国远征军建立了航空兵并在战争的最后阶段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美国的航空兵分属于陆军和海军，影响了使用和效率。战后，米切尔继续为建立独立空军而进行艰苦的努力。
一战结束后，空军普遍受到人们的轻视。1919年总结美国参战情况的迪克森委员会提出的报告得出结论，认为在战争中陆军起了决定性作用，而只字不提空军。这时人们对空军还不了解，嫉妒飞行员的优厚报酬和待遇，对空军多有非议。人们普遍认为：战时空军主要是协助法国作战，“飞行员的任务是看而不是打仗”的说法广为流行。战后，政府停止制造飞机，航空工业几乎解体。到1925年，美国的1396架飞机中只有34家可以使用。米切尔关于发展空军的思想和计划普遍受到人们的怀疑。然而，由于米切尔被审判反而使空军问题引起越来越多的美国人的关注。米切尔被解职后，利用一切机会发表演说，举行报告会，发表文章，为建立空军大造舆论。经米切尔奔走呼吁，1925年国会组成“莫罗委员会”对空军进行研究。委员会的报告中指出：美国空军的状况极为落后，甚至远远落在日本之后。防空火力也少得可怜，“美国现在面临着来自海外各个方面的空中攻击而束手无策”。委员会要求重视空军建设，要建立分属于陆军和海军的空军，以适应现代战争的需要。委员会还特别强调海军航空兵，提出了加强航空工业的具体建议。在该委员会的推动下，国会开始重视空军的建设，在20年代后期分别建立了陆军和海军的航空兵，还增加了航空的经费。在米切尔影响下，陆军航空队战术学校接受了他的思想，更侧重于发展和完善空中战争的具体使用原则，特别是在通过从空中摧毁敌人的经济体系来影响战争方面，形成了一整套完整的思想体系。美国空军在20年代末和30年代前半期有了长足进展，以至于1934年贝克委员会的报告认为：自1926年以来美国空军“已经取得了突出的、令人满意的进步”。在一般航空业方面，美国在世界上领先，海军航空兵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在米切尔的努力下，1935年美国成立了航空兵司令部，指挥在美国本土的所有军用飞机。美国大力发展轰炸机，1935年B-17型轰炸机的问世使米切尔的战略轰炸理论能够付诸实施。总之，经过米切尔的努力，美国到二战爆发前，已拥有一支在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强大空军，其中陆军有2400架飞机，海军有1700架，为参战做好了充分准备。
米切尔的空军理论和实践对美国乃至对世界均产生了巨大影响。他关于空军的地位和作用及战略轰炸的构想，已成为当今美国空中战略的基础。他提出的建立一支独立而统一的空军以及强调空军支配作用的想法，都在以后得到实现。他还增进了大众对于空军的认识。正因为如此，他在美国军事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著名传记作者阿尔弗雷德·赫尔利写道：“米切尔的名字应列在美国历史上更为突出的人物之中。他没有那种创造性和系统化思想家的学者气质。而他的长处则在于他对本世纪初出现的大量重大的基本观点和科学成果的应用有着卓越的理解。米切尔在这一方面的成就，使得他能够深刻地预见到空军发展的方向和空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作用。嗣后的军事政策迫使他首先敦促美国人民认识到空军在美国军事和外交方面的作用，从而使他成为美国空军的创始人之一，并成为美国海军航空队发展的重要推动者。”他生前所受的不公正待遇已经得到平反。2003年10月美国国会追认他为“现代空军力量之父”，授权批准布什总统将他的陆军上校军衔升为少将，并指出：“如果没有比利·米切尔，我们今天因为倚重空军力量而取胜的作战将不会存在。我们也将为取得胜利而付出沉重的代价。米切尔使我们意识到了战略轰炸任务的重要性，而这对美国20世纪的作战及21世纪的反恐战争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