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版画的一个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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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石阶


  石阶之上是天空,石阶之下是草地
  岁月拾级而上,一场雪
  从山顶下来
  它们在途中相遇,留下各自的致敬
  而青苔一直凝视,如跌落的乡音
  这些青石条的次序包容了
  呼吸和汗滴。阳光沉重了些
  只有月缺,才会卸下这片山影
  当年,一顶花轿翻过这座山
  凄美的唢呐声
  将一山的鸟语淹没。娘成了乡村版画的
  又一个证人

秋天留下的那枚果核


  败落的,是秋天留下的那枚果核
  好像被刀脊敲碎的梦
  落雁岩的缝隙填不饱冬季的风
  雪,要来了
  这神态,分明是一只灰色雁鸟
  被乡音追累后
  栖落在异鄉的果树上。画面越来越暗
  隐于寺中
  不见郝水,不见郝水上那条渡船
  黑夜原本隐瞒了一条路
  但一夜暴雪,将村口封住
  连同那枚果核

想到梅花时


  想到梅花时,就想到了
  火焰与暖意
  一个孤傲的女子站在落雁峰下
  舍弃了梦的颜色
  该怎样把它们移进诗中,我管不了在雪中
  奔跑的村子
  将窗口搬出,给思念一个方格
  或,囚禁这场厚雪
  我知道你会如约而来,即使
  没有绿叶
  也会挡在春天的前面
  默认,暗示,包容……

一个幸福的夜


  他的心跳和黑夜一样,不用按捺
  冬天敲着门
  说出了秋季的密码
  城中村,来了一个女人
  她带着一个孩子,孩子没有姓氏
  像寒风中的一株树苗
  此时,冬天坐在15瓦的灯泡下
  背靠着墙壁的影子
  她说,给孩子取一个名吧
  他拧亮灯光,点头
  孩子还没有睡觉,对说话的这个男人
  一个劲地傻笑

落发


  当然一切从头开始,它躲不开
  阳光、霜降。……
  在乡音中发芽
  长出庄稼的模样。等着秋天的
  那把镰刀
  有风时,它会凌乱
  任尘埃溅落,或将黑夜涂成苍白
  如,从窗口漏进的月色
  清晨的鸟声困于枕巾,那里有
  一幅春画
  画中有苍松
  你说,“它的脱落是不愿吸食
  你渐渐枯竭的魂魄”

版画


  有时,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一人独享
  比如,窗子会自己打开,不需要
  别人的风
  其实,每个人都一样
  总会在黑暗中摆弄那些器具
  一串长满绿锈的钥匙
  打碎的瓦钵……
  我游过资水,从码头上岸
  青砖屋的门开着
  老父亲退着步从山坡下来
  背向月亮、落日
  晨曦中,他的影子渐渐清晰
  母亲在炉灶边唠嗑,她回头
  盯着父亲的双脚
  他穿着上山时的那双布鞋
  那年,时光年少
  恰似父亲穿巷走乡的木艺

露珠


  沉淀久了,会从翅膀上滴下
  黑暗中的灯火一直亮着
  我与隔墙的梦对峙。对岸传来
  琴音、节日的低诉
  好像谚语中的往事
  乡音厚了些,又被夜风割掉胡须
  至于涂鸦的文字
  早已转换,并录下啜泣
  我知道自己的等待,无非是一种
  时光的折射
  它砸向一个将碎的玉盘。月色成雾,成
  彩虹,成幻境……

乡音


  叨念的人一定适宜写诗
  但隔壁的大叔例外
  他告诉我,他曾被一首诗骗过,时光
  一直没有寻回
  关上门
  他拿出一个手镯,银色的光
  从门缝闪出
  然后,他吹起木叶笛
  笛音寂寞时,他才会用急促的苗语
  对着木椅诉说
  他的老伴去年走了
  孙子被高铁运去了广州
  他整夜在土砖房里,寻觅……
  粗糙的呼吸,从一个木盆子中逸出
  (选自《诗潮》2019年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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