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辅市场“战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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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画一张中国教辅地图,山东、江西等教育竞争激烈的人口大省,都是培育大型教辅出版商和教辅品牌的沃土。
  教辅出版竞争的激烈程度,本质上正是教育资源旱涝不均的现实条件下,学生激烈厮杀的写照。
  劣币驱逐良币
  教辅是一种“刚性需求”。北京开卷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总经理孙庆国告诉《新民周刊》,教辅的概念非常宽泛,细分有配套课本的同步类教辅,阶段总结类教辅,以及课外阅读等。
  其中同步类教辅占的销售比重最大。因为现在教师教学压力很大,很少自己出题,大多是拿教辅给学生布置课后作业,因此教辅也成为一件学习必需品。
  学生是中国图书市场最大一个购买群体。2013年1月到10月,教辅占全国图书零售市场码洋比重为25.14%。这仅是图书零售市场的数据,还有不少教辅走教育系统征订以及民营书商直销渠道进入市场。
  在利益驱动下,教辅出版者队伍越来越大,绝大部分出版社都有教辅业务,民营公司也不断挤入这个市场。市场上同质化跟风的教辅数不胜数,几乎无法统计到底有多少品种。
  “从教育部门的统计来看,似乎市场上教辅品种不多,但走进书店铺天盖地的教辅让人感觉权威部门的数字太含蓄。”涵盖2000多家书店的“开卷全国图书零售市场观测系统”显示,上海地区教辅市场监控销量300万册,监控品种达3.3万,全国教辅市场监控销量1亿册,监控品种达20.5万。——这还不是全部销售情况。
  为什么教辅种类难以统计?孙庆国一言蔽之,“教辅是中国出版行业中最不规范的门类,也是图书销售中最不规范的市场。”
  上世纪90年代,教辅出版的第一梯队是各地的教育出版社,这些出版社大部分停留在“教育部门编教材,出版社出教材,书店卖教材”的模式里,缺乏整合上下游产业链的能力,编写实力很弱。除了人教社、高教社以外,大部分教育出版社只负责审题而已,很少有自己的编写队伍。
  大学出版社属于第二梯队,相比教育出版社有更深厚的编写能力,尤其是师范类大学出版社,依靠本校毕业的强大师资队伍,编纂教辅更有优势。
  在教育出版社衰落的同时,民营公司开始起步。出版社没有编写队伍,有研发和推广能力的民营公司没有书号,两者的合作实现了资源互补。教育出版社依靠和教育部门的紧密联系,负责选题的报批运作,民企具体操作项目。但这样的合作留下很多漏洞,最突出的是“一号多书”现象。
  “民营公司跟出版社合作,买一个书号会出二三十种书,第二年重印还是用前一年的书号,只根据课本内容修订,不换书号。一家民营公司出几千种教辅,按照一个书号一两万来算,较真要花三五千万,一般是负担不起的,大多就花几百万买书号。”孙庆国说。
  “最开始一二十年,民企在灰色地带活下来,慢慢摸准了政策脉搏,买卖书号没有遭到严厉查处,监管部门默认了现状。随着政策逐渐松动,它们有实力和能力去驾驭市场。”
  长达20多年的竞争大浪淘沙,不断有公司撤退,又不断有新公司加入,一些大型公司慢慢站稳脚跟。“大公司招募来自全国各地的教师,有两三百人的编写团队,其中有一半是全职的,来自各地退休的优秀老师,被公司高薪聘请。”孙庆国说,这些公司有能力做到研发、推广、服务一体化,先推出教辅品牌,再到各地做培训增加影响力,然后打进地方学校或教育单位,进入学生的书包。
  大部分低质重复的产品充斥整个教辅市场,编写精良的教辅也湮没在了其中,挑选教辅几乎成为一项专业技能。“现在衡量优秀老师的一个重要标准是,能识别优质和劣质的教辅,指导学生用好教辅。但大多数家长没这个能力,就会导致投入巨大人力物力的好教辅做不下去,劣币驱逐良币。”
  壁垒与保护
  教辅市场鱼龙混杂,各家出版商都铆足全力在混战中脱颖而出。
  辅导书进入学生书包一般有三种途径,最直接的途径是摆在全国的卖场里,和同类产品短兵相接。
  卖场是最直观的战场,创新、跟风、淘汰一系列过程循环上演。上世纪90年代,名牌中学主打的教辅品牌受到市场的追捧,高考一本率高的中学纷纷冠名教辅品牌,尤其以陕西师大社的“黄冈中学”品牌名头最响。之后市场上还出现过启东中学、临川中学、湖北天门中学、北京四中、师大附中等应试教育标杆学校的品牌教辅。
  孙庆国坦言,其实打着名校光环的教辅,多是出版社开发出来的品牌,和学校关系不大。“这些学校不是教辅出版的主导者,学校教师参与编写也很少,题目只是戴个‘黄冈中学’之类的帽子,未必来自黄冈用的试卷考题。”因此“名校”教辅的质量参差不齐。
  除了“名校”以外,名师、奥数教练等各种噱头也被出版商拉进来做虎皮。然而大部分质量不出彩的都在昙花一现后销声匿迹,理性派家长的选择,逐渐由“名师”、“名校”过渡到“名出版社”。“现在市场中长盛不衰的教辅品牌,都有一定的水准,销售情况也很稳定。”
  另一个途径是走学校征订的路子,一些民营公司派出直销人员,通过各种手段得到学校或老师的支持,实现统一征订。这种渠道较量的是出版商的营销推广能力,而教辅的质量不是重点,学校征订的教辅存在良莠不齐。
  民营公司和市场化的出版社在激烈竞争中拼杀,地方教育出版社以及其他拥有行政支持的出版商,则退守到“系统征订”,通过教育系统发布的教辅推荐目录,由各级教育部门主导统一订购,实现大批量销售。
  尽管七部委多次发文,禁止教辅进征订目录,但各地屡禁不止,仍有出版者绕过红线。“他们围绕课外读物做文章,比如把教辅包装成文学必读类,也有人教社自己出的一些辅助材料通过征订进入课堂。” 孙庆国估计,搭着系统征订进入书包的教辅,占全部销售三分之一左右。
  能以这种方式打入市场的出版商,要得到地方教育部门的支持,所以大多是被地方教育出版社所垄断。当地教育部门为了保护本地出版集团的利益,会排斥外地出版社进入推荐目录。各地的教育出版社市场化程度很低,但依然可以靠旱涝保收的上目教辅生存。挤进推荐目录的教辅动辄码洋几千万,质量却未必精良。   随着购买教辅回归市场化行为,以质量论英雄毕竟是主流,行政色彩的壁垒和保护只是延缓了部分参与者退出市场的时间。
  上海市场的困守
  各地教育部门的地方保护壁垒,也让上海教材和教辅的跨区域流动成为空想。
  从第一期课程改革开始,上海使用的教材以及高考和全国其他省份不同。最初教育部的构想是实现教育多样化,打破人教社教材一统天下的局面,逐渐让每个地方的教材都可以跨区域使用。
  但20多年过去,上海的教材一直困守一地,极少走向其他省份,特别是语、数、外等主课。而配套上海教材的教辅也没有走向全国。“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上海的优质教育资源没有走向全国。”孙庆国说。
  为何上海教材没能实现跨区域使用?
  “人教版”教材采用“租型”的合作模式,以低廉的价格将教材的出版权租给各地的教育出版社,比当地自己编写教材成本低得多。很多地方教育出版社及出版集团的主要收入来自“人教版”教材租型出版,在利益的驱动下,大部分省份用“人教版”教材,各省的出版局、出版集团和教育部门达成默契,形成了一定的壁垒。
  这就使得上海的教材和教辅出版难以打开全国市场,上海的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等机构在华东地区有影响力,但难以产生全国性的大型教辅出版商。在山东、北京等出版大省的教辅出版商,都是做“人教版”教材的配套教辅。2013年1月到10月,全国销量排名前五的教辅,都是配套“人教版”教科书的。
  近几年,外地出版商也开始抢滩上海教辅市场,加剧了本地的竞争。“大的教辅出版商业务已经实现流程化,到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本地化。所有教辅版本差异性其实不大,尤其是非同步类的单元练习,只要做出框架,在各地做一些调整。出版商会把本地优秀的老师拉进编写队伍,做个点缀,为了迎合本地的学生。”
  趋于饱和的市场,各地方的玻璃幕墙,以及减负的教育趋势,让很多教辅出版商看到了路的尽头,想要转战课外阅读类书籍,有更大的想象空间。然而童书在广义教辅中所占比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知识性的课外阅读物出版在国内还没有形成气候。比如一直提倡发展的科普类读物,几乎没有一套叫得上名的品牌书。
  “很多家长认为给孩子选儿童读物,直接等于选教辅。而学生们平时课业压力很大,课业之外也不愿意看知识性的童书,情愿看感兴趣的漫画或小说。儿童读物在教辅和闲书之间,处于尴尬的地带。”
  (注:文中数据来自北京开卷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开卷全国图书零售市场观测系统”,涵盖2000多家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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