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具蜡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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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老马抬头看着楼上大大的数字10,把手中的烟头扔在了地上,吐了口唾沫说:“这个10号楼还可真难找啊!”
  我拿过他手中的广告纸看着地址,还好是一楼,我们就不用爬楼了。我按响了101室的门铃,好久都没人来开门。老马急躁地使劲在门上敲打了几下,愤懑地骂了一句。就在我们转身正欲离开之际,101的门突然开了。
  老太太从门里探出来,她的头发花白,眼神有点不好使,挤着眼睛看了半天,才问:“请问是来租房的吗?”
  “是的,我们能进去看一眼吗?”我大声地问。
  老太太皱了一下眉头说:“小伙子,我听得见。”老太太的话,让我一时觉得尴尬,原来她只是眼神不好,耳朵并没有问题。
  老马率先走了进去,我随后。“砰”的一声,房门被老太太猛地关上,隔绝了这屋内唯一的光源。屋内漆黑一片,没有开灯,我的眼睛适应了一阵,才模模糊糊地看清屋内的东西。客厅内摆着一张茶几,一张沙发,还有一张书桌,书桌上零散地摆着几本书和一架中山琴。客厅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还有一张放大的照片。
  我们被老太太带到穿过客厅的第二间房,第一间房是老太太住的。经过第一间房的时候,门是半开着的,透过门缝我看到床上笔直地坐着一个老头,他一动不动,看上去有些奇怪。
  我和老马推开第二间房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这间屋是向阳的,大正午阳光透过窗子洒满了房间,使这个冬天看起来暖洋洋的。而且,阳光照进来,屋内比客厅亮堂多了。400块钱一个月,我和老马相互一笑,觉得挺值。
  2.
  回寝室收拾好东西,我和老马总算如愿以偿地搬离了学校的集体宿舍。
  一切收拾完毕,我点了根烟,坐在床头发呆。老马躺在床上用脚踹了踹我的屁股说:“我说兄弟你去小区门口那家商店买几罐啤酒呗!”
  我看着老马浑身的肥肉,只好接过钱准备去买啤酒。推开门,猛地看到我自己,真的有点不自在。正冲着门口摆一面大大的穿衣镜,确实不是常人的思维。
  现在已经是晚上10点,经过房东门前看到,他们已经睡了。走到客厅,突然觉得很诡异,尤其是看着墙壁上那张放大了的照片,我联想到了灵柩。
  我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抬起脚刚要走,猛然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寂静的夜里听上去格外的刺耳。白天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我才发现,正冲着客厅还有一间房,房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离房间越近,那种窸窣声就越清晰。
  买啤酒回来的时候,就听到老马在不停地咒骂:“奶奶的,大晚上的一开门就是大镜子,吓谁呢?是鬼也不用这么个吓法啊?”
  我俩被他这句话弄的面面相觑……”
  3.
  一连几天,也没出现怪异的现象,我和老马不禁自嘲俩大男人竟然如此胆小。门前的大镜子我们也习以为常,每次出门前还会照上几秒整理整理着装。
  生活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着,我们和房东也熟悉了些许,得知刚来时见到的一动不动坐着的老爷子姓赵,便叫他赵爷。赵爷,今年80岁,曾参加过抗美援朝,现在退休在家养老。客厅墙壁上那张放大的照片就是他年轻当兵时照的,看上去还算俊朗。
  我坐在房间里看书,老马则拿着笔在招聘信息上圈圈画画。忽而听得窗外人声嘈杂,我掀开窗帘向外望去,原来是对面楼的一位老人去世了,其亲属们正在搭棚子摆灵堂。我看着灵堂就正冲着我们的窗户,我不禁咒骂了一声“晦气”,老马更是悲愤地捶胸顿足。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不一会又传来关门的声音,接着便传来一阵阵琴声。我知道是赵爷在弹中山琴,不过这次声音听起来很大,看来弹者情绪有些激动。
  人到老年最怕听到的就是“死”字了吧,无论年轻时多么英雄,老的时候也不能免俗。估计,赵爷听到小区内死人后,有些接受不了了。
  4.
  晚上,我和老马很晚才回来。经过小区门口,看到了摆着的灵堂,内心不禁一阵犯怵。没有守灵的人,只有隐隐约约蜡烛的光亮,让本来寂静的夜又徒添几分诡异。我们不敢多想,匆匆向家走去。
  今天的101显得格外安静,静得出奇。以至于我们开门的声音,被放大N倍。走到客厅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那间大锁锁着的房间,发现那把锁竟然打开了。
  刚走了几步,我便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
  “来来,老大干一杯。”
  “祝贺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唉,现在就差我了啊。”
  很诡异的声音,我和老马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看来这不是我的幻觉,老马也听见了。101除了我和老马并没有其他租房者,所以那种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发自幽灵之口。但是,我内心很清楚,它是来自这间房。
  “哈哈……”不时又传来一阵阵大笑,我和老马不禁头皮发麻,疯了似的跑向房间。
  不知道我和老马是怎样睡着的,总之这是一个很煎熬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老马便被窗外鼎沸人声吵醒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掀开窗帘发现,灵堂前聚集了好多人,半个小区的人估计都到了,我和老马披上大衣也去凑热闹。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赵爷坐在书桌前,轻轻抚摸着中山琴一副很专注的样子。
  原来是刚死的那位大爷的尸体不见了。这可是爆炸性新闻,怪不得这么多围观者。不过,谁会偷一具老人的尸体呢?而且偷了用来干什么呢?百思不得其解。
  5.
  客厅对面那间屋充满了神秘,直觉告诉我它里面一定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假如第一次我听到的窸窣声可以解释为那是老鼠的声音,那么第二次听到有人说话的诡异声到底该怎样解释呢?
  那天,我和老马商量着决定夜探“鬼屋”。
  屋内漆黑一片,我和老马拿着手电筒乱照。
  除了一些杂物,果真在这里看不到其它东西。难道这真是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吗?   我们向前走了几步,内心不禁有几分失落。就在这时,老马忽然说:“耗子,你看那是一层白色的布帘吧?”
  我拿着手电筒照了照,果真是一层白色布帘,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面墙呢。我走过去,一把拉开布帘,我和老马顿时呆住了,同时感到阵阵诡异。
  在我们眼前赫然摆放着五个一米多高的棕色坛子,每个坛子上都贴着一张放大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似乎都在死死地盯着我们看,看得我们背脊一阵发凉。坛子都盖着口,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拿着手电筒,一一扫过那些照片。每张照片都不同,但是他们都是穿着军装照的,直到扫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我一惊手电筒差点没掉地上。那张照片明明是赵爷贴在客厅里的那张照片,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
  老马脸色惨白,估计他也感到有些害怕,他使劲摸了摸腕上的佛珠。
  我掏出刀子颤抖着把第一个坛子撬开一个缝,然后打开盖子。“哐啷”刀子下意识地被我扔到了地上,我猛地后退几步。坛子里竟然是一具尸体,尸体外边那层透明白色的蜡说明这是一具蜡尸。由于裹着层蜡,尸体看上去甚是鲜活,仿佛只是睡着般。
  我一鼓作气把剩下的坛子全都打开了,只有前四个坛子里面装有蜡尸,最后那个贴着赵爷照片的坛子是空的。前三具蜡尸看上去年龄约莫二十几岁,看蜡质应该制作在几十年前。而第四具蜡尸看上去年龄八十岁左右,看样子是新制作的。我突然明白了,这具尸体应该是小区内失踪的那具尸体,原来赵爷就是盗尸者。
  夜仿佛更静了,看着那些照片,我大脑一时思绪万千,老马不停地擦着额头上冒着的冷汗,嘴里不停地念叨:“哈尼马尼苟麦厚!哈尼马尼苟麦厚!”
  “老马,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我竖起耳朵小声对老马说。
  猛地听到我说这话,老马更是慌了手脚,他的手电筒不由得掉在了地上,急忙蹲下捡。
  “嘭”地一声,一根木棍使劲地砸在我的头上。刚才光顾着看老马捡手电筒了,一个不留神竟然被人暗算,在我闭上眼之前,模糊地看到赵爷手中的那根大木棍砸向了老马的头,我想提醒老马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我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6.
  当我们醒来的时候,发现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此时已经是大中午了,阳光洒在我们的床上,感到暖洋洋的。
  我和老马想着昨晚的事情,仿佛像一场梦。但是我们知道那不是梦。可是,我们为什么会躺在自己的床上呢?难道说是赵爷把我们打晕以后,把我们放回到屋里的?
  赵爷为什么要在那个房间放蜡尸呢?我内心想知道谜底的欲望越来越浓烈。既然我和老马毫发未损,就代表着这个秘密是可以知道的。
  我和老马猛地冲进了那间房,房门没有上锁。我们看到赵爷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些蜡尸,因为背对着我们,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赵爷猛地转过身来,幽幽地说:“看来你们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不会罢休的了。”
  “他们都是我的战友,我们一起上阵杀敌,视死如归。”赵爷顿了顿,仿佛战火硝烟就在眼前,“可是就在抗美援朝的时候,我的三位兄弟就那样牺牲了。”
  赵爷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老照片给我们看,上面五位年轻的军人刚毅的脸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不想他们的尸体就那样被践踏,也不想我们就这样分开,所以我就悄悄地把尸体制成了蜡尸,一直陪在我身边。”
  赵爷抹了把鼻涕继续悲伤地说:“前段时间,老李也去了,现在就留我一个人苟活在这世上……”
  赵爷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出去,他想一个人静静。
  7.
  现在我才知道,当初我和老马是多么的幼稚,是我们的好奇心在赵爷的心坎上又撒上了一把盐。如果不是我们,赵爷或许也不会走得那么快吧。
  几天后,赵爷去世了。他趴在那些坛子上,面色安详。
  赵奶奶按照赵爷的遗嘱把赵爷的尸体也灌上了蜡,放到了第五个坛子里。他们五个兄弟终于在一起了。
  看着客厅里书桌上的那把中山琴,那是赵爷生前最喜欢的一件乐器。墙壁上原来挂照片的地方变得光秃秃的,像是少了什么似的。不知怎地,我的眼眶竟然湿润起来,突然很想哭。
  我和老马不久就找到了工作,公司给我们提供了宿舍。在我们搬走那天,我和老马走到客厅的时候停了下来,就像大学军训时站军姿那样站的笔直,然后很郑重地冲着书桌处敬了一个礼。
  在关门的瞬间,我们仿佛听到了那首用中山琴弹出的《歌唱祖国》,就像赵爷弹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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