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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南方小城的十二月,也是冷得要命。
楼上的小西腹痛,本来她妈妈以为她是痛经,也只是让她躺在床上。可是疼了一上午外加中午,看她那疼痛难忍的样子,她妈妈终于在下午时带她去医院了。看着小西腰弓得像虾米,在她妈妈搀扶下经过我家门前,我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倒是站在一旁的妈妈发话了:
“有那么疼吗?别是装的吧!”她的眼睛轻蔑地扫了小西一眼后,就转身进了屋。
我的胃抽搐了一下,赶紧退到了房门里面,最后一眼看见了小西有些愤怒的脸。
我真的是不明白,我妈为什么总是那么爱嘲讽人。这样子别人听了心里有多难受,看样子小西是很疼的。妈妈一直是一个很强势的人,和爸爸吵架时,不管有理没理,都是爸爸让步;我妈最讨厌看见女人哭,她认为那就是女人的软弱,哭能解决什么?所以我妈从来都不喜欢看见我哭,我每次哭都不会当她的面。小的时候我还会和她吵,哭就是为了发泄,是对身体有好处的。现在我从不解释这些,没有人的时候,就是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也可以一个人认真地哭,有时候躺在床上突然就哭了。
我哭的时候想的最多的时候是我为什么要活?但 一直没找到答案。我妈培养我的目标就是奋发自强,勤劳独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总之,你能在教室黑板的上方寻找到的字幅,都可以称之为我妈对我的要求。
但是很失败,我不但做不到那些,而且是和那些正好相反。我想我唯一做得到的就是成绩优秀。
现在胃是真的有些疼了,我拿起水杯倒了半杯水。水很烫,没有凉开水可以兑。我没有犹豫,走到水龙头前,往水杯里“哗哗”放了一些自来水。
我喝了一口,水温正正好,然后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还剩下小半杯水,我把它倒了,我一直是个善良的好女孩,除了折磨自己,我不会去折磨别人。
“许诺因你给我过来!你看看你的桌子又脏又乱,天气这么潮,都快发霉了!”
我赶紧跑了过来去,抓起桌子上的一个面包袋和两个牛奶盒,飞快地投向门外的垃圾桶。晕,一个都没进,在妈妈骂我之前,我跑过去,捡起来后又扔进垃圾桶。上次小西从楼上阳台往下扔苹果核都不偏不倚地正中,我每次扔都不行。
一直以来我除了全身上下的衣服干干净净,别的东西例如书桌,书橱啊由于我的懒都很乱,但最近因为我在画画连衣服都没法干净。
我默默地捡起了书桌上的几本小说,塞进了书架,也不知道小西怎么样,反正那不会是痛经。趴在书桌上的我,又开始流眼泪。
六岁的时候妈妈生了妹妹,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和她拥抱过,一次看见小西午睡醒来,被她妈妈抱到阳台上晒太阳,我的眼睛就像进了沙子一样又酸又疼。十二岁那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得了胃肠炎,连续好些天吃什么都吐却天天被妈妈骂没用。从那以后我的消化就很不好,胃痛是常常的事。还有小学二年级时数学考了68分,被妈妈罚跪。其实那一次数学很难,小西考了72分,她妈妈却一个劲安慰她。后来大家一起拉我起来我妈妈却怎么也不让。跪到膝盖淤青时,幼小的我记住的不是失败的教训而是仇恨。
但我怎么能恨妈妈?
我常常为自己感到羞愧,也常常感到悲哀,对我好的时候怎么会没有?她只是太过强势。
而我偏偏太过软弱。
2
第二天是星期一,小西看上去还不错,昨天她疼成那样是因为急性胃肠炎,今天已经好多了。
“你妈妈怎么那样?我都快给气哭了。”小西不满地说。
我低下了头没有说话,我给气哭那更正常了,因为那是我妈啊。
第二天一早上课时,我的胃就疼得要命。和以往短暂的疼痛不一样,这次的胃疼怎么也不见好转。今天有两堂连在一起的语文课,无聊至极。
“诺因你衣服穿少了吧?冬天到了也不多穿点!”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一边上课一边对我说。
我笑了笑,那才怪哎!穿多少,穿成北极熊那样?多难看。再看看班上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们才穿了几件衣服?
第三堂课结束时,疼痛稍无好转,我决定回家,结束我今天上午的课程。拿着从班主任那里开的请假条。我一个人走到了门卫室。面对着那个死板着脸好像我欠了他十万块钱似的门卫,实在不太好受。
出来后,我呼啦啦一下子张开了手,还是校园外面好,空气不再沉闷,天空好像也更蓝。我站在路上招招手,一辆的士过来,我终于捂着肚子倒了进去。
“妈妈,我回来了。今天胃好疼,请假回来了!”
妈妈抬眼对我看一看说:“怎么又胃疼了?”就离开了。
我愣了一下,没再说话。
等会儿妈妈又回到了客厅,我还坐在那里。“妈妈,我胃疼就这样坐着吗?”
“那又怎么办?我又不是医生,不行你就趴床上去,别一会儿‘胃疼’一会儿哪疼的,不就是肚子痛吗?谁不都疼过。”妈妈气呼呼地对我喊。
我一下子拉开房门进了我的房间,没敢关门。
那家里无论做什么我都不关门,妈妈不允许,她需要时时刻刻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想我是没有隐私的。
我趴在床上,让自己的眼泪尽情地流啊流,心也一起跟着疼了。我想我这种自虐似的生活方式还是无法让我得到想要的关爱,只是在伤害我自己。
我爬下床,退到墙角前坐下。我难过的时候就这样,抱着膝盖坐在冰凉的地下。和你在电视里看到的矫情的桥段一样。但我想这个时候不会有人看见我。我光着脚,低着头,心那么凉,那么凉。
3
“许诺因,你不出去了吗?”小西看着我。
“不了。”我嘴里吸着一杯凉了的奶茶,“肚子疼。”
“哦。”小西应该不知道我的奶茶是冷的,“那我出去了,你也真是,怎么老是肚子疼。”
我没有说话,等小西出去后,我在作业本上撕了一张纸,写了几行字:
“小西,我请了假离开了。中午放学后去温馨找我一起回家,我不想现在回家,不要告诉我妈妈哦。”
“温馨”是我们回家途中要经过的一家小网吧,小西知道。
我和小西曾经跟着基他班的一个同学去过那里,但因为你作为好学生的胆小,我和小西平时不怎么敢去,但是现在,我只想去那里。
我走到小西的座位边,将纸条放在了她的桌子上,用笔袋压住。然后就背起书包,有点犹豫地走进了老师的办公室。
“老师,我胃疼,想回家,可以吗?”我有点不敢看老师。
“听班里的同学说你经常胃疼,这就不太好了,你应该让你父母带你去医院看一看。”老师一边写请假条,一边对我说
我再一次低下了头,看着老师手里的笔动啊动。
“谢谢老师!”我拿着请假条,对老师稍稍点了头。
我今天骑了脚踏车。将车放在网吧门口,小西应该能认出的。我推开了厚厚的玻璃门,咬着嘴唇对着凶神恶煞的老板娘。然后说:“两个小时。”就往桌子上放了四元硬币。
“52号机。”老板娘继续发扬她的母夜叉模样,没好气地对我说。
我很不舒服地往里间走。真是奇怪,网吧的老板娘不热情招呼拉扰生意就算了,还这样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偏偏还叫“温馨网吧”。好啦,总比回家好,我深吸一口气,又赶紧吐了出来。
网吧的里间就不是太太平了,一样和我差不多或大点的学生们粗话连篇,时不时可以看见几点火星,我打了个寒颤,坐在了电脑前。
我开机后上博客,写日志,我不玩游戏。
4
“老师,我请假回家。”“老师,我去找班主任写请假条”“老师……”
今天又是两堂语文课连在一起上,课堂上总是时不时地冒出这样几句话来,上午才上两堂课,小西就在课间跑到我的座位旁。
“小因,我想回家,你看这么多人都走了,下堂课就是语文课了。”小西对我说。
“那我也想走。”我摸了摸书本,准备装进书包里。
“那快点收拾啊,我也去收拾。”小西这几天感冒了,说回家应该比较合适,那我怎么办?我今天很好啊。
我犹犹豫豫地跟着小西往办公室走。
“你想好怎么说了吧?”进办公室前的前一秒小西问我。
“啊……没有!”但怎么办?进都进来了,退出去怎么行?
“你们俩也要请假啊!”班主任的面前放着一叠纸,看来是准备给大家写假条的。“今天都走了十几人了。”
“老师,我感冒,现在还要去挂水, 妈妈说好了的。”小西先说话了。
“哦,许诺因你今天又怎么了?”班主任开始动笔。
“我啊,我就是不舒服。”说起不舒服,我真的不舒服了,浑身好像都在抖,声音也颤颤的。
“把你们俩写同一张假条好了。”班主任竟然没怀疑。
“你们班学生今天怎么了?请十几个了。是不是有人不想上课?”多嘴多舌的历史老师在一旁发话。
小西一把捏住请假条,走出了办公室。
“许诺因你怎么回事嘛!扯谎要扯像一点嘛!”小西应该也是很害怕。
“我不知道,我又没想好说什么。”
“我现在回家,你呢?”
“我想,我还是去网吧,你回家不能说我也请假了。”
“当然。”
再一次来到温馨网吧,找到了我的那一台机子,却突然看到我手边有两个我们班的男生,我给吓了好大的一跳,他们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你怎么也来这里?我开始还以为是老师叫你来找我们的。”一男生说。
“怎么可能?”我笑笑,坐了下来。
“胡小西呢?你们不是总在一起吗?”
“哦,她回家了。”
“我知道为什么,人家跟你不一样,是好孩子哦!”一男生笑。
我也笑笑,低下了头。
5
“小西,我不上今天下午的体育课和美术课了,你帮我请假可以吗?”我在上学的路上对小西说。
“恩,你又要去网吧啊,要考试了哦。”
“没关系,我缺的这两堂课不影响的。”我和小西在下一个路口分开,进了网吧。一进来,竟然发现这里面有不少我们班的同学在这玩游戏。我赶紧交钱上机,他们都没看见我。“快走,快走,要上课了!”我只听见老板娘在催他们离开。”
这是我第一次逃课,和以前的请假不同,我也很害怕,就怕老师打电话去我家。胆颤心惊地上网,心里并不好受。
两个小时后,我离开了网吧。
一月初的小城,冷得让我伤心伤肝,我抱紧了胳膊,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很傻。但我想我只是希望关爱,希望可以不要装得坚强,希望妈妈能够理解我的依赖,我根本不是靠她的冷漠就可以独立的啊?
晚上放学,小西先走了,我还要值日。中学本来放学就晚,天早就黑了。看着马路边没有妈妈等待我的身影,我的心又酸酸的了,以前她会的,然后我摆摆头,许诺因你真傻,她不就是要你独立吗?这个难过什么啊。
回到家,看来妈妈并不知道我今天逃课了。甚至都没有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有点挫败感,其实我多希望她能稍稍注意我一点。
晚上妈妈在和她的朋友通电话:“小姑娘,小姑娘又哭了啊!是的,我家许诺因从来不哭,女孩子,女孩子怎么了。不就是要坚强,坚强起来就和男孩一样的,你家小孩晚自习要你接,我家诺因还不上晚自习哦,就是上也不用接的啊,不行的话打个的回来安全得很,小娅喜欢娃娃?下次来我家玩啊。我家诺因娃娃多得很,她从来不玩,都是人家送的……”
我很赌气地一把抱住了一个大狗狗,谁说我不玩?她从来都看不到罢了。我跳上床,抱着毛茸大狗狗躺倒,其实我每晚就是这样睡觉的。
我嘻嘻笑,又赶紧爬起来写作业。我是妈妈的支柱产业,拳头产品哦。
6
有了第一次的逃课,自然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一次,我逃了一个下午。
我不会迷恋网络,但我要放纵,我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我抱住爱心兔玩偶时轻声喊的那样:“哈哈哈,我变坏了哦。”
我行走在冬日里寒冷的街头,我不知道是冻的发抖还是开心地在发抖。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心甘情愿。
但我终究是到了像世界末日来到的一天。出成绩那天,第十七名,我有点惊慌,从上次的第二名到这一次的第十七名。我不怕成绩变差,我只是不知道,我该怎么对妈妈说呢?但真正令我惊慌的还在后头。
班主任留下了我,他对我说:“许诺因,不用紧张。我知道原因,这学期你的身体状况明显很差,总是请假,特别是后半学期复习阶段。这次没考好,和这肯定是有联系的,我今天早上给你妈妈打了电话,让他们也不要怪你,只是要多关心你的身体,你今天脸色很苍白,成绩不要看得太重,现在快回家吧。下学期好好努力……”
我感到后背发凉,抿紧了嘴唇,点点头离开了。
我想我或许应该回家好好认错,把我心里想的都告诉他们吧。如果真的再继续这样,我又该怎么办呢。其实我现在真的不敢回家啊,请了那么多次假,班主任都没有打电话,却是现在,他还安慰我没关系。
我蹲在马路边,将头埋进怀里。
7
“你终于知道回来了吧?”妈妈一巴掌扇了过来,“我不怕你死了!你说,你们老师说你请了那么多次假是怎么回事?你请假滚去干什么了?我怎么一次也没有看到你人,你滚你现在就滚!”
妈妈一脚踹过来,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打我,我一下子倒在了床上,“不,我知道错了,我以后真的不会……”她一把抓起了我放在床头的直发夹,对着我的脸刷了过来,“不!”我一连哭一边捂住了脸,我就是这样一个没骨气的女孩啊,每次挨打都会求饶都会哭。而我妈偏偏看我这样就打得更凶。
“我让你哭,我让你哭,不许哭!”我的直发夹一下子被砸到了地上,里面的石板给摔的粉碎,“你还去鬼混啊,还去!你个不争气的——畜生!你走啊?”我的头被抓着撞向了墙,“不要!救命……”
我冲出了家,站在马路边一边哭,一边整理我的头发,路人匆匆行走,看我一眼后就立马离开。我想起了一年前,一个女孩打电话告诉我,她爸打她甚至还要割她耳朵,她捂着伤口求我帮帮她。我满口答应却被妈妈一口拒绝,将我锁在房间里,任由我的同学那样孤单无助地等待。
只是现在,我却连可以打给谁都不知道……
我来到了网吧,趴在电脑前,耳机里就听见王筝在那样唱啊唱,任由泪水模糊了双眼……
“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天真的孩子/相信爱/可以永远啊,/我们都是好孩子/最善良的孩子……”
南方小城的十二月,也是冷得要命。
楼上的小西腹痛,本来她妈妈以为她是痛经,也只是让她躺在床上。可是疼了一上午外加中午,看她那疼痛难忍的样子,她妈妈终于在下午时带她去医院了。看着小西腰弓得像虾米,在她妈妈搀扶下经过我家门前,我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倒是站在一旁的妈妈发话了:
“有那么疼吗?别是装的吧!”她的眼睛轻蔑地扫了小西一眼后,就转身进了屋。
我的胃抽搐了一下,赶紧退到了房门里面,最后一眼看见了小西有些愤怒的脸。
我真的是不明白,我妈为什么总是那么爱嘲讽人。这样子别人听了心里有多难受,看样子小西是很疼的。妈妈一直是一个很强势的人,和爸爸吵架时,不管有理没理,都是爸爸让步;我妈最讨厌看见女人哭,她认为那就是女人的软弱,哭能解决什么?所以我妈从来都不喜欢看见我哭,我每次哭都不会当她的面。小的时候我还会和她吵,哭就是为了发泄,是对身体有好处的。现在我从不解释这些,没有人的时候,就是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也可以一个人认真地哭,有时候躺在床上突然就哭了。
我哭的时候想的最多的时候是我为什么要活?但 一直没找到答案。我妈培养我的目标就是奋发自强,勤劳独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总之,你能在教室黑板的上方寻找到的字幅,都可以称之为我妈对我的要求。
但是很失败,我不但做不到那些,而且是和那些正好相反。我想我唯一做得到的就是成绩优秀。
现在胃是真的有些疼了,我拿起水杯倒了半杯水。水很烫,没有凉开水可以兑。我没有犹豫,走到水龙头前,往水杯里“哗哗”放了一些自来水。
我喝了一口,水温正正好,然后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还剩下小半杯水,我把它倒了,我一直是个善良的好女孩,除了折磨自己,我不会去折磨别人。
“许诺因你给我过来!你看看你的桌子又脏又乱,天气这么潮,都快发霉了!”
我赶紧跑了过来去,抓起桌子上的一个面包袋和两个牛奶盒,飞快地投向门外的垃圾桶。晕,一个都没进,在妈妈骂我之前,我跑过去,捡起来后又扔进垃圾桶。上次小西从楼上阳台往下扔苹果核都不偏不倚地正中,我每次扔都不行。
一直以来我除了全身上下的衣服干干净净,别的东西例如书桌,书橱啊由于我的懒都很乱,但最近因为我在画画连衣服都没法干净。
我默默地捡起了书桌上的几本小说,塞进了书架,也不知道小西怎么样,反正那不会是痛经。趴在书桌上的我,又开始流眼泪。
六岁的时候妈妈生了妹妹,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和她拥抱过,一次看见小西午睡醒来,被她妈妈抱到阳台上晒太阳,我的眼睛就像进了沙子一样又酸又疼。十二岁那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得了胃肠炎,连续好些天吃什么都吐却天天被妈妈骂没用。从那以后我的消化就很不好,胃痛是常常的事。还有小学二年级时数学考了68分,被妈妈罚跪。其实那一次数学很难,小西考了72分,她妈妈却一个劲安慰她。后来大家一起拉我起来我妈妈却怎么也不让。跪到膝盖淤青时,幼小的我记住的不是失败的教训而是仇恨。
但我怎么能恨妈妈?
我常常为自己感到羞愧,也常常感到悲哀,对我好的时候怎么会没有?她只是太过强势。
而我偏偏太过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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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星期一,小西看上去还不错,昨天她疼成那样是因为急性胃肠炎,今天已经好多了。
“你妈妈怎么那样?我都快给气哭了。”小西不满地说。
我低下了头没有说话,我给气哭那更正常了,因为那是我妈啊。
第二天一早上课时,我的胃就疼得要命。和以往短暂的疼痛不一样,这次的胃疼怎么也不见好转。今天有两堂连在一起的语文课,无聊至极。
“诺因你衣服穿少了吧?冬天到了也不多穿点!”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一边上课一边对我说。
我笑了笑,那才怪哎!穿多少,穿成北极熊那样?多难看。再看看班上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们才穿了几件衣服?
第三堂课结束时,疼痛稍无好转,我决定回家,结束我今天上午的课程。拿着从班主任那里开的请假条。我一个人走到了门卫室。面对着那个死板着脸好像我欠了他十万块钱似的门卫,实在不太好受。
出来后,我呼啦啦一下子张开了手,还是校园外面好,空气不再沉闷,天空好像也更蓝。我站在路上招招手,一辆的士过来,我终于捂着肚子倒了进去。
“妈妈,我回来了。今天胃好疼,请假回来了!”
妈妈抬眼对我看一看说:“怎么又胃疼了?”就离开了。
我愣了一下,没再说话。
等会儿妈妈又回到了客厅,我还坐在那里。“妈妈,我胃疼就这样坐着吗?”
“那又怎么办?我又不是医生,不行你就趴床上去,别一会儿‘胃疼’一会儿哪疼的,不就是肚子痛吗?谁不都疼过。”妈妈气呼呼地对我喊。
我一下子拉开房门进了我的房间,没敢关门。
那家里无论做什么我都不关门,妈妈不允许,她需要时时刻刻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想我是没有隐私的。
我趴在床上,让自己的眼泪尽情地流啊流,心也一起跟着疼了。我想我这种自虐似的生活方式还是无法让我得到想要的关爱,只是在伤害我自己。
我爬下床,退到墙角前坐下。我难过的时候就这样,抱着膝盖坐在冰凉的地下。和你在电视里看到的矫情的桥段一样。但我想这个时候不会有人看见我。我光着脚,低着头,心那么凉,那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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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因,你不出去了吗?”小西看着我。
“不了。”我嘴里吸着一杯凉了的奶茶,“肚子疼。”
“哦。”小西应该不知道我的奶茶是冷的,“那我出去了,你也真是,怎么老是肚子疼。”
我没有说话,等小西出去后,我在作业本上撕了一张纸,写了几行字:
“小西,我请了假离开了。中午放学后去温馨找我一起回家,我不想现在回家,不要告诉我妈妈哦。”
“温馨”是我们回家途中要经过的一家小网吧,小西知道。
我和小西曾经跟着基他班的一个同学去过那里,但因为你作为好学生的胆小,我和小西平时不怎么敢去,但是现在,我只想去那里。
我走到小西的座位边,将纸条放在了她的桌子上,用笔袋压住。然后就背起书包,有点犹豫地走进了老师的办公室。
“老师,我胃疼,想回家,可以吗?”我有点不敢看老师。
“听班里的同学说你经常胃疼,这就不太好了,你应该让你父母带你去医院看一看。”老师一边写请假条,一边对我说
我再一次低下了头,看着老师手里的笔动啊动。
“谢谢老师!”我拿着请假条,对老师稍稍点了头。
我今天骑了脚踏车。将车放在网吧门口,小西应该能认出的。我推开了厚厚的玻璃门,咬着嘴唇对着凶神恶煞的老板娘。然后说:“两个小时。”就往桌子上放了四元硬币。
“52号机。”老板娘继续发扬她的母夜叉模样,没好气地对我说。
我很不舒服地往里间走。真是奇怪,网吧的老板娘不热情招呼拉扰生意就算了,还这样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偏偏还叫“温馨网吧”。好啦,总比回家好,我深吸一口气,又赶紧吐了出来。
网吧的里间就不是太太平了,一样和我差不多或大点的学生们粗话连篇,时不时可以看见几点火星,我打了个寒颤,坐在了电脑前。
我开机后上博客,写日志,我不玩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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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请假回家。”“老师,我去找班主任写请假条”“老师……”
今天又是两堂语文课连在一起上,课堂上总是时不时地冒出这样几句话来,上午才上两堂课,小西就在课间跑到我的座位旁。
“小因,我想回家,你看这么多人都走了,下堂课就是语文课了。”小西对我说。
“那我也想走。”我摸了摸书本,准备装进书包里。
“那快点收拾啊,我也去收拾。”小西这几天感冒了,说回家应该比较合适,那我怎么办?我今天很好啊。
我犹犹豫豫地跟着小西往办公室走。
“你想好怎么说了吧?”进办公室前的前一秒小西问我。
“啊……没有!”但怎么办?进都进来了,退出去怎么行?
“你们俩也要请假啊!”班主任的面前放着一叠纸,看来是准备给大家写假条的。“今天都走了十几人了。”
“老师,我感冒,现在还要去挂水, 妈妈说好了的。”小西先说话了。
“哦,许诺因你今天又怎么了?”班主任开始动笔。
“我啊,我就是不舒服。”说起不舒服,我真的不舒服了,浑身好像都在抖,声音也颤颤的。
“把你们俩写同一张假条好了。”班主任竟然没怀疑。
“你们班学生今天怎么了?请十几个了。是不是有人不想上课?”多嘴多舌的历史老师在一旁发话。
小西一把捏住请假条,走出了办公室。
“许诺因你怎么回事嘛!扯谎要扯像一点嘛!”小西应该也是很害怕。
“我不知道,我又没想好说什么。”
“我现在回家,你呢?”
“我想,我还是去网吧,你回家不能说我也请假了。”
“当然。”
再一次来到温馨网吧,找到了我的那一台机子,却突然看到我手边有两个我们班的男生,我给吓了好大的一跳,他们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你怎么也来这里?我开始还以为是老师叫你来找我们的。”一男生说。
“怎么可能?”我笑笑,坐了下来。
“胡小西呢?你们不是总在一起吗?”
“哦,她回家了。”
“我知道为什么,人家跟你不一样,是好孩子哦!”一男生笑。
我也笑笑,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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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我不上今天下午的体育课和美术课了,你帮我请假可以吗?”我在上学的路上对小西说。
“恩,你又要去网吧啊,要考试了哦。”
“没关系,我缺的这两堂课不影响的。”我和小西在下一个路口分开,进了网吧。一进来,竟然发现这里面有不少我们班的同学在这玩游戏。我赶紧交钱上机,他们都没看见我。“快走,快走,要上课了!”我只听见老板娘在催他们离开。”
这是我第一次逃课,和以前的请假不同,我也很害怕,就怕老师打电话去我家。胆颤心惊地上网,心里并不好受。
两个小时后,我离开了网吧。
一月初的小城,冷得让我伤心伤肝,我抱紧了胳膊,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很傻。但我想我只是希望关爱,希望可以不要装得坚强,希望妈妈能够理解我的依赖,我根本不是靠她的冷漠就可以独立的啊?
晚上放学,小西先走了,我还要值日。中学本来放学就晚,天早就黑了。看着马路边没有妈妈等待我的身影,我的心又酸酸的了,以前她会的,然后我摆摆头,许诺因你真傻,她不就是要你独立吗?这个难过什么啊。
回到家,看来妈妈并不知道我今天逃课了。甚至都没有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有点挫败感,其实我多希望她能稍稍注意我一点。
晚上妈妈在和她的朋友通电话:“小姑娘,小姑娘又哭了啊!是的,我家许诺因从来不哭,女孩子,女孩子怎么了。不就是要坚强,坚强起来就和男孩一样的,你家小孩晚自习要你接,我家诺因还不上晚自习哦,就是上也不用接的啊,不行的话打个的回来安全得很,小娅喜欢娃娃?下次来我家玩啊。我家诺因娃娃多得很,她从来不玩,都是人家送的……”
我很赌气地一把抱住了一个大狗狗,谁说我不玩?她从来都看不到罢了。我跳上床,抱着毛茸大狗狗躺倒,其实我每晚就是这样睡觉的。
我嘻嘻笑,又赶紧爬起来写作业。我是妈妈的支柱产业,拳头产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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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第一次的逃课,自然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一次,我逃了一个下午。
我不会迷恋网络,但我要放纵,我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我抱住爱心兔玩偶时轻声喊的那样:“哈哈哈,我变坏了哦。”
我行走在冬日里寒冷的街头,我不知道是冻的发抖还是开心地在发抖。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心甘情愿。
但我终究是到了像世界末日来到的一天。出成绩那天,第十七名,我有点惊慌,从上次的第二名到这一次的第十七名。我不怕成绩变差,我只是不知道,我该怎么对妈妈说呢?但真正令我惊慌的还在后头。
班主任留下了我,他对我说:“许诺因,不用紧张。我知道原因,这学期你的身体状况明显很差,总是请假,特别是后半学期复习阶段。这次没考好,和这肯定是有联系的,我今天早上给你妈妈打了电话,让他们也不要怪你,只是要多关心你的身体,你今天脸色很苍白,成绩不要看得太重,现在快回家吧。下学期好好努力……”
我感到后背发凉,抿紧了嘴唇,点点头离开了。
我想我或许应该回家好好认错,把我心里想的都告诉他们吧。如果真的再继续这样,我又该怎么办呢。其实我现在真的不敢回家啊,请了那么多次假,班主任都没有打电话,却是现在,他还安慰我没关系。
我蹲在马路边,将头埋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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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知道回来了吧?”妈妈一巴掌扇了过来,“我不怕你死了!你说,你们老师说你请了那么多次假是怎么回事?你请假滚去干什么了?我怎么一次也没有看到你人,你滚你现在就滚!”
妈妈一脚踹过来,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打我,我一下子倒在了床上,“不,我知道错了,我以后真的不会……”她一把抓起了我放在床头的直发夹,对着我的脸刷了过来,“不!”我一连哭一边捂住了脸,我就是这样一个没骨气的女孩啊,每次挨打都会求饶都会哭。而我妈偏偏看我这样就打得更凶。
“我让你哭,我让你哭,不许哭!”我的直发夹一下子被砸到了地上,里面的石板给摔的粉碎,“你还去鬼混啊,还去!你个不争气的——畜生!你走啊?”我的头被抓着撞向了墙,“不要!救命……”
我冲出了家,站在马路边一边哭,一边整理我的头发,路人匆匆行走,看我一眼后就立马离开。我想起了一年前,一个女孩打电话告诉我,她爸打她甚至还要割她耳朵,她捂着伤口求我帮帮她。我满口答应却被妈妈一口拒绝,将我锁在房间里,任由我的同学那样孤单无助地等待。
只是现在,我却连可以打给谁都不知道……
我来到了网吧,趴在电脑前,耳机里就听见王筝在那样唱啊唱,任由泪水模糊了双眼……
“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天真的孩子/相信爱/可以永远啊,/我们都是好孩子/最善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