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海上三任”艺术风格的共性

来源 :作家·下半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JeffreyH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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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晚清“海上三任”的崛起,一改清代人物画的颓废,标志着清代人物画融古创新的成功,他们所倡导的市民化、世俗化、职业化倾向改变了传统中国画的内涵,为传统中国画增添了新的理论和实践内容。本文主要运用美术史学和比较学的研究方法,从绘画题材、绘画风格、绘画思想、绘画的社会历史共性和传承共性5个方面,对“海上三任”的作品进行了分析、比较和研究,使人们更加深刻认识传统和创新的关系。
  关键词:海上三任 风格 共性
  中图分类号:J222 文献标识码:A
  
  “海上画派”是我国近代绘画史上重要和颇具影响力的艺术流派之一,本文所论述的“三任”是“海上画派”前期的主要画家任熊、任熏和任颐,对“海上画派”的形成与发展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长期以来,对“海上三任”的研究,各种理论文章中都有简略阐述,以对任伯年(任颐)研究的专著或论文见多,但对“海上三任”他们之间艺术风格传承与比较还不多见,尤以任熊、任薰的研究偏少。本文拟从比较视角切入,找出他们画风的共性加以简单阐述。希望通过研究,使人们更加深刻认识传统和创新的关系、艺术和生活和时代的关系,更加重视“海上三任”在近代画史上的承前启后的重要地位。
  一 题材共性——山水、花鸟、人物相映生辉
  “三任”在人物、花鸟、山水画方面都各自有新的建树,是具有多方面才能的全能画家,特别对花鸟画的发展、人物画的振兴起了重要作用,对近现代美术的发展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三任”的创作题材非常广泛,人物、花卉、禽鸟、山水都很精致,更有历史故事、古代人物、神话传说、文人轶事、佛像仙人、仕女、儿童等题材。“三任”绘画注重花鸟画和人物画,传统的文人山水画则属次要。这是由于商业社会中,书画经常作为贺礼,或作为居室装饰之用,所以在内容上要求有活力,并且生产快速,以适应流通。山水画较不易表現出大富大贵的即兴题意,虽然山水画也有简笔画法,毕竟无法草率。海派画家们突破晚清正统绘画的局限,变“万马齐喑”为生动活泼,变冷逸浅淡为浓郁热烈,变多作“出世”的山水画为“入世”的花鸟画。
  二 风格共性——雅俗共赏、风姿卓异
  中国艺术历来就有“雅”与“俗”的传统。李白被称之为“诗仙”,然而他的诗融汇着民歌的气息。宋代柳永的词颇为俚俗,以至天下有井水处皆歌柳词。在绘画上,特别是清代,从扬州画派到海上画派,都有着一种从俗的趋势。清代整个艺术都更加趋向于“俗”,这从各种地方戏曲、小说野史、民间工艺的蓬勃发展即可观其大略。这是与清代中叶以后经济的高涨、资本主义萌芽的发展、市民阶层的扩大分不开的。“三任”作品的“雅俗共赏”也是那个时代的必然产物。他们均来自社会下层,与民间艺术有着天然的联系,就他们的绘画而言,从内容至形式,都吸取了民间艺术之长而加以提高,因而能达到雅俗共赏的境界。上海是近代的繁华市民社会,其艺术必然以市民大众为主体,因而充满着俗赏的情调。但上海又是文人荟萃、墨缘深厚的地方,而且周边和历史传统深厚,其艺术又必然趋于高雅。“三任”人物画广泛采用民间喜闻乐见的题材,以及市民游赏、纳凉、渔家乐之类的生活写照,传递着时代和生活的气息。任熊还特意去定海观摩吴道子的木画,并醉心于杭州孤山贯休《罗汉图》石刻,寝卧其下,画风为之一变。任熊年轻时曾学过流行民间的“喜容”,他的花卉、蔬果也吸收了徽派版画的装饰、用线简练等构图特点,其用笔还可能借鉴过安徽的铁画,而更趋形式美。值得一提的还有他将传统绘画与民间木刻版画的结合,创作了《任渭长四种》。任伯年自小学民间写真术,又热心于民间的泥塑传统的捏像法以及紫砂茗壶和塑像的制作,这些均渗透到他的绘画技艺中。“三任”正是在传统绘画艺术的基础上,不断吸取民间艺术和外来艺术之长并将三者有机地结合起来,形成了独特的艺术语言,呈现着前所未有的壮观。虽然海派从俗的画风受到正统文人的批评,如北方画家张祖翼(1849-1917)跋吴观岱作品时所写:“江南自海上开市以来,有所谓海派者,皆恶劣不可注目”,但海派绘画被一般社会阶层广泛接受,却是不争的事实。
  三 思想共性——表现时代、矢志爱国
  海上画派形成及发展的历史是处于中国社会制度剧烈变化的时代,是近代历史上最为动荡的岁月。“在帝国主义侵略者们所造成的动乱不安的情形之下,这时期的画坛上充满了怫郁,苦闷和悲愤、反抗的情调”,“爱国主义在绝叫着”(郑振铎《近百年来中国绘画的发展》)。上海是自由“移民”的城市,画家来游或移居,其流动性和融和性比较大。“三任”经历了近代史的重大事件,又都来自社会下层,因此更能反映人民的情绪与喜好。任伯年画的《苏武牧羊》,形象高大、伟岸、英武不屈,歌颂了苏武独处异域、矢志不渝的爱国精神。同时,也表示了他自己“身居十里洋场,何异置身异域”的喟叹和抗争。他笔下的钟馗,“一再出现,其意义不在于辟邪啖鬼”,而是抒发画家悲愤的情怀,是对社会现实的不满和反抗。他所作的《寒林牧马》(1888年)、《故土难忘》(1889年)、《女蜗炼石》(1888年)等,更是蕴含着强烈的爱国激情。
  四 职业化共性——画家职业化、作品商品化,三任功不可没
  海派画家作品的商业性,与画家以卖画维持生计有着密切的关系,不像过去文人画家鄙视职业画家而自视清高。他们在上海生活,参加各种公众活动,与一般市民无异。以前扬州画家多倚靠富有盐商,或成为他们的幕客,寄居其家中。这种情形在上海已较为少见。为了保存国粹,倡导风雅,联络同道,交流书画,画家们或以区域,或以志向,开始组织会社来推动作品的销售及维护自身利益,这也成为一种新的社会现象。这种画会固然有着古代雅集的色彩,但不同于东晋王羲之的兰亭之会,与北宋苏东坡的西园雅集也有区别。这是一些有章程且带商业性的固定的社会艺术团体,有些画会定期举办会员作品展示、观摩珍藏、代会员收件、代定润格等职能。这些画会已担负起书画买卖的中介作用,为画家们寻找市场机会,便于让书画作品走向市场。有些画会或自订或他订有各种润格,公开明码出售书画作品,而且还有专门的销售处。本文论述的“三任”都参加过美术团体的活动,例如任伯年的画作润格是每平尺3元,当时的1元折合今天的人民币约85元。从吴门画派到扬州画派再到海上画派,是中国画商品化的3个代表性、阶段性的画派。如果说“吴门画派”在作品的销售上还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话,“扬州画派”则公开打出了明码的价格,而“海上画派”更是市场经济催生下的产物。以卖画维生的“三任”均来自社会下层,他们善于根据市场的需求,不断修正自己的画路。也正是由于商业因素的介入,也促使“三任”将视野放宽,吸收中外文化艺术中各种有益因素入画,从而为中国画步入现代的变革和发展开拓了道路。任熊、任薰住苏州,往来上海卖画,任伯年则直接住上海卖画,善于交接商贾,故能得到商业资本的支持。方若在《海上画语》有一则记录任伯年当时卖画红火、粤商求画的趣闻:“粤商索画者累候不遇,值其自外归,尾之入。伯年即登楼,返顾曰:‘内房止步!内房止步’相传为笑柄。”尽管商业和艺术本体之间的冲突历来被看做是导致某种堕落的根源,但是,商业化为艺术带来繁荣的例子在中外同样屡见不鲜,从威尼斯画派的兴起,鲁本斯艺术成就中透露着商业的秘密。1860年以后的海派画家的作品商品化,在素有轻商传统的中国,它的意义是深远的。正是由于海派绘画受商业的影响或者说是与商业的结合,才具有灵活、多变、开放与创新等一系列特点,“海上画派”形成之后能获得比较迅速的发展,并在全国产生较大的影响,此也是原因之一。
  五 传承共性——立足传统、风格相似
  任熊、任薰(以下简称二任)绘画远绍唐宋,近师陈洪绶。任熊画的不少民俗生活的人物画取材于现实生活,人物形象从观察生活写生中来,突破了复古主义,是人物画革新的开端,对中国传统人物画的振兴和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任薰的人物造型与任熊相比显得更为夸张奇险一些,而花鸟、山水方面,任薰与他兄长很相似,手法多样,工写兼长,笔墨到位,其中小写意作品表现突出,常显轻松随意,爽利畅快,在任氏兄弟画中能令人同时领略到古雅与活泼、劲峭与温润的气质。任伯年前往苏州跟随任薰学画,他早期的用笔是学任阜长(任薰,字阜长)的钉头描,人物像任氏昆仲(渭长、阜长)之法,上承老莲画风,花卉兼学宋人的双钩法。他早期的用笔勾线甚工,但山锋过猛,往往形同钉头,时见匠习之气,而少含蕴之姿。在内容上喜欢选取民间的风俗题材,神话传说之类,擅长人物,又特别善画仕女,有“写真术”之家学渊源。喜用重彩,长于青绿设色,格调上雅俗共赏而更近俗。任伯年早期创作总的看来,犹未形成他个人独特的画风。他有一幅署“小楼”款的《执扇仕女图》,仕女的画相,衣纹线条以及布景中的树、石、菊花的画法,显然是任熊、任薰的风格,甚至书写的款字也是学任熊一路。从画风来辨析,此画应是同治五年(1866)以前所作。任伯年在同治五年画于宁波的《访友图》,同治七年冬季画于上海的《绿珠问祥图》,衣褶线条工整,人物描写,章法格局亦属陈老莲、任熊的范畴。他还有一幅《人物图》,作于同治八年10月(1869),图中一文人双手反背而立,衣服以简练的线条勾出,若在凝神聆听萧萧风竹之声,身旁溪水潺潺,巨石纯以墨线勾皴。整个画面情景交融,具有新的意境,但笔墨技巧仍不脱“二任”的窠臼。在以后的阶段中,任伯年的人物画,主要吸取了任薰的钉头描画法,在同治十年以后他所画人物画中,都是采用了这种钉头描法,如1875年画的《观荷图》、1880年作的《马行图》、1882年画的《竹林闲步图》。任伯年不仅在勾线、着色上学习任薰,而且在人物的面相造型及章法上也是继承了任熊、任薰的风格,因此,与其说他“守老莲法”,不如说他“守渭长法”更为切合。任伯年早年的花鸟画也是任熊、任薰一路的画风,如作于1871年的金面工笔《芙蓉图》,“纯以焦墨勾骨”,线条略有顿挫,快慢之感。这类“近老莲法”的工笔花卉画与任薰工笔花鸟画一脉相传。这一阶段的写意花鸟画也是与任氏兄弟步趋一致。如任伯年同治七年(1868)所画的《紫藤白鹅图》和同治十年(1871)所画的《茶花母鸡图》,与任熊的《春风图》和任薰的《玉兰锦鸡图》相比,可见任伯年从用笔、章法、以及赋色,实都在任熊、任薰的规范之中。
  “三任”画风远承唐宋、陈洪绶,近接扬州八怪,在风格上融合民间绘画审美意趣甚或西洋画风,最终形成了颇具时代特征的绘画风貌。他们对中国画各个方面所进行的有益探索及其创新精神,对20世纪的中国绘画产生了巨大影响。中国画的传统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民族文化的沉淀和积累,它体现了民族审美的习惯,是一切文化艺术之源。“去伪存真,去粗取精”是中华民族传统的精神,所以中国民族的传统是继承的传统,更是一个不断创造与革新的传统。继承传统也是为了更好地便捷学习,学习传统不能忽视创新,任何传统都是和创新联接起来的。否定传统是无源之水,否定创新就无生命力。正确的继承传统是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不断创造,不断发展,推陈出新。“三任”在中国绘画史上取得的地位,证明了他们正确的判断历史,判断当时社会对审美的需求。“知古而鉴今”,“三任”的成功经验告诉我们:任何在美术史上起着划时代作用的大家,都应与社会本身所处的时代相适应,生活在今天的每一位艺术工作者,更应该关注生活,关注时代,从自然中发现并找出绘画的本和根,石涛之“笔墨当随时代”正是艺术创作的真理。
  
   参考文献:
   [1] 江梅:《海上画派——现代中国画的序幕》,辽宁美术出版社,2002年版。
   [2] 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部编:《中国艺术研究院首届研究生硕士学位论文集》(美术卷),文化艺术出版社,1985年。
   [3] 张鸣珂著:《寒松阁淡艺琐录》,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8年版。
  
   作者简介:马利霞,女,1977—,河南安阳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中国画教学,工作单位:河南大学艺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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