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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九一八”事件之后,党组织中断了给陈桂贞定期送来的救济。陈桂贞只靠五分四厘半山田和两棵龙眼树,以及为他人缝补衣物过活。从武汉回来后,她时常带着年仅八九岁的儿子冠康到山上,种菜、种稻子、除草、浇水、收割……冠康稍大点就能上山砍柴,15岁过后,就和两个舅舅一起到福清等地挑盐巴、挑杂货讨生活。
林祥谦的长孙林耀武回忆道:“奶奶是半缠脚的女人,走路一颠一颠的,极慢,干农活极其不便。但是为了生活,还是白天打理田地,晚上赶女工,日夜操劳;父亲当挑夫后,每天挑着担子翻山越岭,日出行到日落,除去吃饭休息外,大约十个多小时都在走山路。那时候挑工有一句行话,叫‘灯芯担成铁’,意思是就像灯芯这样轻的东西,担到最后也可能像铁块一样沉重,父亲稚嫩的肩膀和脚底磨出了一个个血泡也不轻易歇着。母子俩就这样相依为命。”
在生活极度困苦的情况下,陈桂贞依然保有坚定的信念。她坚信共产党一定会赶跑侵略者,坚信共产党一定会解放劳苦大众,坚信光明的日子终将到来。是的,她心中那盏明灯始终是亮着的,照亮自己,也照亮身边的人。
林祥谦还有一个胞弟林元凯,从小就在田间劳作,缺衣少食,身体瘦弱,后来不幸染上肺结核,丧失了劳动能力。陈桂贞义无反顾地担起责任,在自己和孩子都自顾不暇的情况下,依然细心地照顾起林元凯的日常生活,时常宁可自己饿着,也要一日三餐地端到林元凯病榻前,让他吃饱。林元凯生了三年的病,陈桂贞照顾了三年,直至林元凯1944年病逝,陈桂贞善始善终地张罗宗亲为其办了后事,让其落土为安。乡亲们无不竖起大拇指,称赞她“有长嫂之风,仁爱如义姑”。
林其庄家族不旺,从其上一辈算起,当时整个家族也不上百人,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在国民政府工作的人也只有两至三人。每年清明节,这些家族中人回乡祭拜扫墓时,陈桂贞都会热情地忙前忙后,并见缝插针、或明或暗地向他们讲述自己在“二七”运动中的所见所闻,揭露反动军阀吴佩孚的暴力行径,歌颂共产党是劳苦大众的代表,得民心。
林祥谦的一个堂弟就深受陈桂贞的影响。这个堂弟名叫林冠周,1924年出生,2015年去世,享年91岁。林冠周从小学习成绩优异,1944年进入马尾海军训练营学校就读,1947年毕业后在国民党海军“峨眉”舰上担任无线电报务员,随后参加山东青岛海军无线电高级研修班学习,取得第三名的好成绩,受到国民党海军梁序昭总署长的接见,再之后被派往美国旧金山接受训练,于1949年随军到达台湾。林冠周小时候就不时听陈桂贞讲述“二七”革命斗争史,长大参军后又亲眼见到反动军阀和国民党的各种倒行逆施,慢慢地思想发生了转变。到台湾后,他一直找机會回大陆,1950年,终于在闽侯老乡的帮助下,冲破重重困难,通过商船潜回老家,陈桂贞很是欣慰。1952年,林冠周担任尚干小学校长,后到闽侯二中总务处工作。晚年的他因为妻子早逝、三个儿子中有两个身体残疾等原因,一家人生活困顿。陈桂贞经常帮助他们,还曾资助他患有眼疾的儿子去看病。
陈桂贞不仅对自己的亲戚关心爱护,邻里乡人但凡有婚丧嫁娶之事,或其他大小事需要人手的时候,她也总是热心主动地帮忙,任何时候都不忘记搞好团结。都说父母是孩子的一面镜子,是对孩子影响最先、最深的人。在这样言传身教的家风熏染之下,她的两个孩子也从小就存善念,行善事。
1928年,陈桂贞刚回乡那一年,女儿汉玉11岁。有一天,小汉玉跟随邻居上山砍柴火。同行的一个9岁大的小妹妹摔倒了,脚踝受伤,无法行走,此时大人们也都不在身边。小汉玉放下砍柴工具,用尽全身力气背小妹妹下山,大人赶来时,小汉玉背着小妹妹已经可以看到家了。当大人接过小妹妹的时候,小汉玉累得瘫倒在地上,大人们要背她回家,她却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你们照顾小妹妹,我歇一会儿就自己回家。”此事传遍全村,村里年老的人都说,她父亲12岁下水救人,今天他的女儿11岁背人下山,虎父无犬女!邻居们也纷纷夸奖陈桂贞教育出一个好闺女。陈桂贞心中甚为宽慰,对此只有一句话:“这是应该的。”
1933年,儿子林冠康10岁时,有一天在外面与小伙伴玩耍,一个邻居的小孩被另一个小孩绊倒了,膝盖流血,眼见另一个小孩跑了,这个邻居孩子生气耍赖,把气撒到小冠康头上,硬说是冠康故意绊倒自己的,还找了一块小砖头砸冠康的头。小冠康头破血流,回家后向母亲哭诉。陈桂贞先是带儿子到诊所缝了好几针,然后又带着小冠康到这个邻居家里。小孩家里的大人得知缘故后,很紧张,连连赔不是,愿意赔偿医药费。陈桂贞却说:“我带冠康过来,不是要你们赔钱,是希望两个小孩能好好相处,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要记仇。等这两个小鬼长大了,记得多为我们乡亲办大事,做好事。”邻居小孩低下了头,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小孩家长也被陈桂贞的深明大义所深深感动。两个小孩最终不计前嫌地抱在一起,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