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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一个时代,足球依旧恪守古典主义的传统,球员无须靠怪异的发型与桃色的新闻成为媒体的新宠。当然,偶像的符号一样存在,不过打动年轻球迷的是巴乔连过数人的绝杀,是巴蒂如割草机般犀利的射门,是忧郁的、深情的、狂野的和忠贞的眼神。
我喜欢王家卫的《东邪西毒》的英文译名,叫做“ASH OF TIME”(时间的灰)。美丽而诗意,象征了上一个时代的情趣与幻想。一切荣耀在时间的河里被漂白成灰。
麦克阿瑟在当年的美国国会演讲时说过:“老兵不会死,他只会悄然而逝……”但一个告别的时代究竟有多长?
还记得2004年4月28日标语云集的费拉里斯球场么?一条孤单的马尾辫在四万人堆积的热情中最后一次出现在球场中央,一个感动过全世界的主角在这里做最后的告别,他从偏僻的维琴察小镇出发,走过佛罗伦萨,走过尤文图斯,走过米兰城和博洛尼亚,最终在布雷西亚为20年的职业生涯划上句点。他将两座联赛奖杯留在了都灵和米兰,将205粒意甲进球留给了历史,但他也将世界杯无可弥补的遗憾留给自己。在英雄落幕时刻,四万人的掌声也无法抹平他那悲伤与孤独的背影。
记得那一年,我写过:这不只是一位球员的离开,而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一段传奇的告别。从此,只有那条孤单的马尾辫在记忆的风中飘荡。有时候,怀念并非是为了获取,只是让我们永远不要忘记。罗伯特·巴乔,他生于意大利,却属于全世界。
在将近三年的时间里,这个名字一直游离于我的视线之外,只是去年无意间发现他与米开朗基罗等意大利历史名人一起,被挂在“意向中国”2006中国意大利年网站的头条。
我还可以记起在最失意的2002年,巴乔在“世界粮食日”被任命为粮农组织大使。如今,贝克汉姆怀揣日进七万镑的合同对镜头说要去拯救美国足球,但那一天,巴乔说:“今天,我在道义上有责任代表穷人站在这里,全力支持粮农组织全球反饥饿运动。”
这是两个时代的价值选择,当贝克汉姆开始策划与好莱坞更亲密地接触,巴乔已转身隐入他位于布宜诺斯艾利斯和潘帕市之间的一座小农舍。在那里,他可以到50公里之外的森林打猎,将他曾用于球场上的耐心与勇气全部花费在搜寻,围捕,瞄准与射击。带齐所有的装备,巴乔一直向着森林深处前进,体验一种冒险中的冒险,眼前只有遥远的永不沉沦的地平线。
巴乔选择离去时,作为一个球员,巴蒂也开始苍老,尽管在卡塔尔的第一个赛季就打进25个球并拿到最佳射手,尽管在卡塔尔实现了一场进四球的愿望,但整个2005年,这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只踢了3场比赛,一球未进,还罚丢两个点球。越来越多的征兆预示世界足坛又要开始一场宏大的告别。
那一年的1月4日,巴蒂和妻子出现在卡塔尔网球公开赛第一轮比赛的看台上,观看独立队球迷高迪奥同法国人孟菲斯的比赛。六天后,巴蒂进球了,不过是在卡塔尔高尔夫球公开赛的球场上。一切都与足球不再有关系。
三天后,在一个叫做“白色情人节”的早晨,他接到了12岁的长子迪亚戈从意大利打来的电话,儿子没有叫爸爸,而是叫了一声:“队长!”
最后一声队长,最后的2005年。
那一天有一篇意大利的报道如此写到:“保罗是佛罗伦萨一个普通市民,和很多人一样,每个周末到现场看球是必不可少的节目。但这个周末,保罗却在家中,散落了一地的都是上世纪的报纸和杂志。他两眼失神,壁炉中的炉火跳着欢快的舞蹈,家里却弥散着另一种气氛。”
在多哈,有记者问巴蒂退役后会干什么,巴蒂回答:“大概是回去照顾我的农场吧。”不过他没有像巴乔一样拿起猎枪,对足球不再有感觉与欲望的巴蒂选择了高尔夫球杆。
时间的灰改变了每个人,但没有人愿意与这两位伟大的传奇就此在绿茵场作别。两三年间,关于巴乔和巴蒂的传言此起彼伏,但传言终于还是传言。但这又如何?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江湖不远,不如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