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鞍华、陈丹青们对谈“民国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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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时代》导演许鞍华与画家陈丹青就《黄金时代》展开了一场民国范儿的对谈,在此之前,陈丹青、贾樟柯、张鸣也曾集体追忆民国时期。
  许鞍华:那个时代的女文青有一种支点和底线,有一种责任和礼节
  当时萧红在物质上很艰难,但在心情最痛苦的时刻,居然能够看出自己在一个黄金时代,作为一个艺术家能够看出自己当时很幸福,看出时代的好,这是一个艺术家的洞见力。
  为什么感觉民国时代那么好,这个很主观,丁玲,萧红,萧军,包括鲁迅……这些作家那个时代比较自由,生活和创作也很自由,有一种高度的文明,不仅在师生之间,朋友之间,情侣甚至情敌之间,无论忠诚和反叛,都有自己的支点和底线,有一种责任和礼节,那个时代能够兼容并收,好过后来的嬉皮士的放纵和颓废。
  当然,拍《黄金时代》不是为了推崇“民国范儿”。我只是觉得,这是讲那个时代的一群文人,就像表扬一下他们那个时候比较传统的关系、那种状况以及他们的挣扎。再对比一下,他们的抗争比我们的要辛苦,也比较有诚意。
  陈丹青:
  民国文艺乱象,其实也就是当时的自由,但我不以为“回到民国”是一种价值
  那年《色戒》播映,我遇见余光中夫妇,余夫人说,我们民国的女子是有烈性的。《色戒》那位烈女子的上代,也是烈士,和林昭一样,一门之中,两代人喋血成仁。
  虽然民国一切显得那么磅礴,但我不以为“回到民国”是一种价值。
  三十年来,中国被有限释放的活力,即便从未以民国为指归,但是民间各种自发的个人行为个人价值,正在各层面破茧而出,呈现奇怪而惊人的姿态,成为社会潜流。为什么我不愿苛责年轻人?清末民初的孩子也曾被世人讥为“一代不如一代”,然而“一代送走一代。”
  我以民国范儿来想今天的情况,才明白民国文艺一个乱象,其实也就是当时的自由。在鲁迅的笔下,国民党时代,他的书很多都被禁。我要说一句,民国人没有得到的理想应该说实现了,因为民国无非想做两件事情,一是强国,一是立人。
  强国这件事情上,民国看到共和国,那是羞愧难言,比卫星、比核武器,没法比,可是在立人这一块,我相信共和国一直到今天的人,看到民国还是很羞愧,要论做人的堂堂正正,敢作敢当,我们在民国人面前根本没有资格说,全是奴才,我在所有大学看到都是奴才,当然我本人是资深奴才,这是民国人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贾樟柯:民国可能是充满了想改变的冲动
  因为我要筹拍《在清朝》,还原晚清到民国初年的面貌,了解到原来在我的老家汾阳,有几百年历史的教堂彩色建筑都拆掉,变成县里面开三级干部会议的礼堂。在这样一个小的县城里,同时存在着道观、教堂、庙宇、中学。当民国在大陆上消失后,这些东西也消失了,但是人没有消失。
  我们老家有一个出版物叫县志通讯,其中有一段,讲到整个山西包括汾阳周边几个县城曾经出过秀才,因为废科举,他们进行过示威游行和抗议,科举制度被废除之后,他们整个一代人读四书五经,求功名、求仕途,甚至求一个职业的道路就被阻止了。
  我们今天为什么要重提理想,因为可能理想在这个时代是缺失的。为什么这个时代的理想会缺失,会被妖魔化,好像理想是一个很害羞的事情,我想是因为这是一个不怎么想改变的社会,是一个懒惰的社会。
  理想是对现实的不满,是改变现实的冲动,我想民国可能是充满了想改变的冲动。
  张鸣: 我们的媒体想牛,民国媒体人很牛
  武昌起义前有一个报纸叫《大江报》,很有锐气,揭露地方官非常犀利,指名道姓的,而且他们还公然鼓吹革命。官方贴出一个查封条,这两人非要到官厅去,在法庭上非常牛,不是我们看到的法官怎么样声色俱厉,而是他们两个声色俱厉,把法官骂的抬不起头来。
  当时媒体很多人都很穷,不管是革命党媒体人,还是一般媒体人,都很穷,偶尔会富一下,但他们都会得到青睐。别人是要多拿钱的,他们是可以赊账的,很幸福。
  如果清王朝不犯错误,媒体人就没办法。而媒体人能够这样做,包括革命党媒体人有的时候居然公开,关键还是清政府到了1911年的时候有新闻法,叫做报律,他们基本上是按照报律来管理的媒体,所以媒体人很嚣张,嚣张也没有用,撼动不了政府。当时著名媒体人汪精卫干脆上北京刺杀摄政王,喊没有用,结果没成功。
  国民革命以后,媒体环境又大坏了,对比北洋时期和国民党时期,媒体是两个天地,在北洋时期绝对没有媒体检查,但是到了国民党时期就有了,媒体就要频繁开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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