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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卡梅隆:依旧是那个世界之王
电影《阿丽塔》改编自日本漫画家木城雪戸1990年创作的《铳梦》。大概在20年前,《水形物语》的导演“陀螺”向詹姆斯·卡梅隆推荐了这部漫画。卡神看后立刻喜欢上了漫画中的角色,再同“陀螺”客套一番之后,他亲自跑到了东京从木城手中买下了影视改编权。最近10年间,谈到这位电影界的大神《阿凡达》的轰动以及续集该怎么拍,又何时公映都是绕不开的话题。其实早在2004年,卡梅隆就亲自创作完成了《阿丽塔》的剧本,之后由于绕不开《阿凡达》,本子一度被束之高阁。直到连他自己都不想再等下去,便交给了圈中好友,同为《铳梦》漫画粉丝的罗伯特·罗德里格兹来执导该片,后者一拍即合。
《阿丽塔》已在国内公映。这部8D科幻电影将故事背景放置在了公元26世纪——电影制作公司二十世纪福斯甚至在片头熄灭了照亮公司LOGO的探照灯,并把“20th”改为“26th”以配合影片叙事。剧情不是秘密,但任何形式的剧透终究不是美德。你可以把它视作一个在史诗动作冒险电影的大框架之下,一位年轻女性自我发现、寻找真爱的情感历程。阿丽塔一方面天真无辜、心怀希望、充满人性,另外一方面她则拥有能带来暴力和极度危险的强大能力,同时具备这两大相互矛盾的特性(一如神性与人性的矛盾之殇,又如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永恒对立,其实不论古典还是当代,可找到的故事原型自然不少)。
阿丽塔对于自身命运的探寻,以及所拥有的战士般的力量,这和卡神之前创造过的另外两位标志性女主人公:《终结者》中的莎拉·康诺和《异形》中的雷普利在某种程度上颇具相似之处——血浆横飞的《铳梦》不是一个全龄型的漫画,但卡梅隆却想拍一个能给所有人看的电影。写完剧本后,卡梅隆自己都觉得阿丽塔很像《泰坦尼克号》里的露丝,“我在塑造这两个角色时参考过同样的研究资料。有那么一本名叫《拯救奥菲莉亚》的书,专门研究青春期女性问题。”
正像是当年《泰坦尼克号》凄美的爱情故事背后是由船舱等级标注清晰的阶级分野,以及一战前颓唐的老欧洲与大西洋彼岸强势上升的美利坚遥相呼应,《阿丽塔》中高高在上的撒冷“闪亮之城”与地面上充斥着垃圾与犯罪的钢铁之城也形成了一对鲜明的比对,“我觉得这样的设定非常关键,也符合时代精神。这就好像是美国和墨西哥、中美洲之间的关系,而且人们对于这一问题的关注度也远超过往。美国现在也变得越来越排外、隔绝。我觉得这部影片正好赶上了一个热点问题发酵的时候,而且也会提出自己的看法。”卡梅隆说。
卡梅隆电影的故事可以被讨论,呈现的视觉奇观却只需被膜拜。事实上,世人也大都是冲着后者才毫不犹豫地走进影院。正像一张《阿丽塔》宣传海报上画的那样:阿凡达与阿丽塔各自半边脸,对半拼接成一副崭新的脸孔,以此彰显二者在制作脉络上承袭有序的关系。实际上,后者就是由前者的原班人马打造的。既如此,也就少不了技术迭代引发的比较。制片人乔恩·兰道介绍说,“做《阿凡达》时,人物形象只是要做到逼真生动就行了,因为你无法定义什么才是潘多拉星球的真实。《阿丽塔》则是发生在地球上的故事,她要做到照片级真实,因为很多戏份里她要同克里斯托弗·瓦尔茨同框。我相信我们将真实拍摄与虚拟影像融合在同一画面中。”
可以这么说,阿丽塔是迄今史上最具挑战性的CG角色。她的头上有超过18.2万根头发、2000根眉毛、480根睫毛……当她的脸庞形成45度的仰角,不独影片中的男友怦然心动,观众也能看到那张直若少女一般的脸庞,有一层水蜜桃般含羞的微绒——尽管放映合同上写明了亮度要求,这里还是有必要提前呼吁一下各个院线的经理:省电并不都是美德。
自2009年年底《阿凡达》全球通告北京站第一次来华后,因着蒸蒸日上的中国电影市场的需求与机遇,不管是来宣传电影,还是在电影学院谈专业或是在高新区谈业务,詹姆斯-卡梅隆已经来华多次,除了北京,他也去过天津、青岛等地。那个曾在柯达剧院高呼“我是世界之王”的神,在中国公众眼中多少已经卸掉了头顶神秘的光环。但这丝毫不能降低人们对他作品的期待,在《阿丽塔》中他依旧展现了构筑独一无二的全新世界,并在此基础上带来激动人心的精彩故事的能力。是的,尽管此次没有拿起执导筒,但这依旧是一部“卡梅隆作品”。片中依德医生的饰演者瓦叔告诉我说,“尽管他(卡梅隆)已经满头银丝,但他依旧是那个世界之王。”
实际上,卡梅隆曾和《流浪地球》“擦肩而过”。在中影买下版权后的几年里,资方先后找过卡梅隆、阿方索·卡隆、吕克·贝松等导演,但都被拒绝。《流浪地球》上映期间,卡梅隆在其社交平台发文为《流浪地球》点赞并且表示祝贺。但最终,缘分还是促使来自西方世界的大眼核能少女阿丽塔遭遇中国科幻新势力。
卡梅隆對话刘慈欣:让特别遥远世界变得纯粹
《流浪地球》“背后的男人”刘慈欣和《阿丽塔:战斗天使》背后的男人詹姆斯·卡梅隆,终于开展了一场东西科幻之间长达一个小时的顶级对谈。这场谈话,被冠以《詹姆斯·卡梅隆的科幻故事——对话刘慈欣》。是的,他们都是科幻爱好者、物理科学的爱好者,分别代表了当今世界科幻电影和科幻文学的最高水准。卡梅隆大学时期学的是天体物理,兴趣“正好就是未知的东西,尤其想了解最新科技发现是什么,寻找神为何物、自然世界为什么存在,自然规律是什么。”而刘慈欣此前的职业一直是工程师,但他最感兴趣的始终是“描写特别遥远的世界,描写只有想象力能够到达的科幻小说”。
Q&A
C=詹姆斯·卡梅隆
L=刘慈欣
科幻电影更适合原创
Q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L我接下来是写故事。我是一个作家,会用全部的力量去写新的科幻小说,而且想写一些和以前的题材不太一样的科幻作品。我写了之后肯定尽可能,尽最大的努力不去想会不会变成电影。现在写作的时候会被一个“恶魔式”的念头缠着,很难摆脱,但是我还是试着摆脱,因为它会带来限制。
C我完全同意,如果要探索人性或者是人类意识,或者是人类未来文明的探索,不要从商业化的出发点出发,要更纯粹一点。我自己不是小说作者,我本来是编剧,所以我们的工作在这方面确实有一些性质的不同,但是我觉得很有意思,过去四五十年前科幻电影重要的任务是要把三四十年代的一些已经很成熟的科幻理念,就是在科幻文学已经存在的理念用电影的方式把它们普及到大众。
我觉得科幻文学和科幻电影之间存在滞后的问题,文学一直是在前沿,但是电影观众比较挑剔,他们不一定喜欢这些很黑暗、阴暗、反乌托邦的故事。在上世纪70年代基本上科幻已经作为一个主流的种类,不复存在了,都太黑暗了,都是讲核武器或者流行病,都是非常悲观的、非常丧的。大的电影公司已经不推出这样的产品,但突然在70年代末出现了《星球大战》改变了一切,科幻又流行起来了。所以有一些起伏,有一些大涨大跌。《星球大战》之后,超级英雄类的科幻出现,这些避免了一些很纯粹的科学问题。所以,现在有漫威、DC这些超级英雄的科幻世界,又有一些严谨、认真的科幻文学类的作品。
Q科幻文学跟科幻电影之间,什么样的关系是最好的?
L我感觉科幻电影本身特别是高成本的科幻片,更适合原创的剧本,而不适合改编。但是近年来至少美国科幻电影的改编比例好像是增大,像《活性救援》《降临》,据我所知最近《沙丘》可能要在3月份开拍,但是我觉得中国的科幻电影原创更适合一点。问题是我们国内很缺少科幻编剧,这是科幻电影发展的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但这也需要时间去培养、鼓励他们科幻编剧的成长。
C是的,我做的科幻大部分是原创,往往都是科幻历史上最大的突破,有《2001太空漫游》还有《星球大战》,它们也都是原创。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很多改编科幻是很难的。电影只有两小时的时间,条件非常有限,根本没有办法把那么大的一个故事讲清楚,这可能要么只能拍一小段,要么你都拍,但是会很肤浅。我觉得这是科幻的一个老难题,我们最爱的小说,都是有很多内涵,你要把它在银幕上呈现出来真的很难,所以我觉得最好的科幻电影都是原创的,不是改编的。不是说不可能改编,只是说有难度而已。所以,建议大家都可以编自己的故事。但还是希望看到你的《三体》的改编版。
科幻最重要的是责任感
Q关于科幻电影中的科学的真实性和可信性,对你们来说科幻电影最重要的是什么,为什么?
C首先我觉得我应该充满责任感,应该要尊重宇宙规律。我拍了很多山间和地下的电影,我觉得好莱坞的发展非常迅速,在现实和虚构之间也非常擅长去创造这种连接。我个人会抱着一个负责任的心态拍摄电影。
科学家投入一辈子的时间去寻找答案,科幻小说家编造一个东西出来,不在乎正确与否,只需要找到一个答案就可以,是不用负责任的,我们关心的是幻想和梦境。对科幻小说来说,物理学的规律作为基础,但当你想打破时就可以打破。就像《三体》中有1800页都在说超光速的移动,但真要在科学上实现,会需要无穷尽的时间和非常多的精力。
另外,科幻电影是关于什么样的事情是真实的,我们每个人相信的东西不一样,现在有很多的社交媒体,有很多的互联网业是充满了烟雾弹,有很多错误的信息影响我们自己的信仰,所以科幻电影告诉我们什么,就是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东西,要试图用不同的东西解释它们。我觉得我们坚信的或者是秉持的东西,它也是可以被质疑的,我们唯一相信的就是科学,因为方法论是唯一的,规律是唯一的,我们只有一条道路可走:追寻真相。所有的都是方法论,我们去做分析,搜集数据,从分析开始创造理论。我们要对理论进行“试错”。我们只能相信这个理论可能是对的,但是你没有办法去证明一定是对的。
在美国,你看到特朗普经常挑战各种各样的科学或者是常理,这就是现在在发生的事情。所以,我们冲向未来的镜头就是科学本身,科学和虚构二者永远是结合在一起的,这也是为什么有科幻小说,科幻小说一定是尊重科学,但是要有虚构的部分让我们看到更加精彩的内容。
L我的回答和卡梅隆先生的方向不太一样,我是很实用的回答。我作为科幻作家,我是把科学当作一个故事的“矿藏”,从里面提取故事资源。我认为科幻小说和科幻电影必须尊重科学,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讓它好看,有一个好的故事,你要违反科学有一个好的故事我会违反,但是那样出不来好故事。我们努力使自己有丰富的想象力,但是你可以试一下,每个人都可以试一下,拿你最疯狂的想象和前沿科学比,你还真疯狂不过它。我知道最疯狂、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想象力就是前沿科学产生的。所以说,我们必须从科学中寻找故事资源,因为别的地方这种资源是找不到的。 Q你想象中希望看到的或感兴趣的中国科幻电影是什么样子?
C我觉得科幻电影有很多不同的类型,从荒芜人烟的逃亡到非常黑暗的世界。我们回到您的书,当中有一百多个故事,都在说社会如何进化,技术怎么样突破,自然怎么样的变化,整个的宇宙怎么样的运转。当然里面也有一些黑暗的部分,自然的部分,人性的部分,或者是自然和人性的对抗,人要怎么生存下来。当自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想看到乐观的东西,什么样的构架能给我们乐观的心态,最重要解决的问题是内心的“恶魔”,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恶魔”。我个人是乐观主义者,所以我喜欢乐观的故事。它不见得是一个最终圆满的结局,当我想要在电影里面看到乐观的人物或者是内容,您的故事是新的角度,让中国的科幻电影上了新的台阶。我想看到您的故事,让不同的导演去探索这些故事,我们不需要告诉他们怎么做,只要鼓励他们做就好了,他们想要做什么,对什么感兴趣,想要什么样的梦境,想把什么搬上大银幕都无所谓。因为我们要给他们机会,说不定会有人工智能占领世界的故事,拯救世界的故事,又或者是人工智能从我们的手中拯救它们的世界。所以在座的各位,如果对这些议题感兴趣,也可以试着拍一拍。
中国已经准备好了去迎接科幻大片
Q一个国家的电影发展到什么阶段才可能拍摄出好的科幻电影?在1988年,中国电影《红高粱》拿到了柏林的金熊奖,但是为什么现在才拍出了科幻电影,二位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C视觉效果在中国已经发展起来了,虽然很难,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已经达到一定的高度,也可以和全球其他一些视觉特效公司相媲美,这是其中一个方向。也就是意味着中国在这一方面已经准备好了去迎接科幻大片,任何我们可以想象出来的东西都能在电影银幕上被实现。
另外,过去20年我们看到的幻想更多的是幻想本身,不管是武士、格斗或者是时间的秘密,时间旅行,或者是龙,或者是人飞向宇宙这些都是幻想的东西,都是和神话相关的,但是它还没有做得足够科幻。
改变的点在哪里?中国发生了什么变化,我们要在这个社会中寻找答案。中国在世界上已经是最大的电影市场了,也是世界最大的经济体,所以我们要从这个层面寻找答案。为什么中国能变得如此强大,因为技术、科技发展,能让中国在世界上占主导地位,所以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看到了中国的变化,但是我自己的理论,我觉得全世界的人生活在科幻当中。发展如此迅速的国家,不管是经济还是社会都发展那么快,这个国家是中国。未来会发生什么?有一句老话:科幻电影不是预测未来,科幻电影是阻止不好的未来发生。所以,我们很多科幻小说家都在试想人类会怎么样毁灭,如何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现在大家都在朝这个方向去努力,也有很多的电影在这样的时机中涌现出来。你不是创造这样的潮流,而是把这样的潮流写出来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只是这个潮流的开始。
L我可以从两方面回答。首先从大方面来回答,中国什么时候能产生出繁荣的科幻电影的市场,这与科幻电影本身没有关系。它是一个大时代造就的东西,如果到这一步,科幻电影肯定会出现的。首先,中国必须处于一个快速发展,快速现代化的时代背景,拥有强烈的未来感,我们才有产生科幻电影的条件。
从专业的行业角度来说,我们与美国科幻电影最大的差距,是中国的科幻电影没有像美国那样的完整的工业体系,所以做起来很艰难。但是我觉得这些困难随着我们的努力总会克服的。但是有一个困难前景很不明朗,我们要产生一个好的科幻电影的市场,必须有优质的原创内容,可是我们现在国内缺少这种优质的原创内容,不管是优质的科幻小说也好,还是优质的科幻电影的剧本也好,都是科幻电影的基础。
说个题外话,现在科幻小说的创作和科幻电影的创作是两个极端。科幻小说是一个人在写,科幻电影是一个巨大的团队在做,像《流浪地球》7000人在做。我设想科幻电影可能会迎来这么一个时代,这个时代不会太远,科幻电影也回到科幻小说的创作状态,也变成一个个人的创作。我觉得技术的发展很快很可能让一个人,把他叫做“电影作家”,不是导演,而是一个人就可以造出一部科幻大片。这个时代我认为会到来,很可能不太远,我们也得做好准备去迎接。
詹姆斯·卡梅隆:有些电影人总是愿意去挑战
“做《阿凡达》时,人物形象只是要做到逼真生动就行了,因为你无法定义什么才是潘多拉星球的真实。《阿丽塔》则是发生在地球上的故事,她要做到照片级真实,因为很多戏份里她要同克里斯托弗·瓦爾茨同框。我相信我们将真实拍摄与虚拟影像融合在同一画面中。”
Q&A
Q=《北京青年》周刊
A=詹姆斯·卡梅隆
Q《阿丽塔:战斗天使》和《泰坦尼克号》都是关于一个女性的故事,这两部电影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A这两部电影是不一样的故事,但是都是关于爱的故事,如同杰克的能量和他对世界的看法传递给Rose一样,雨果就像是阿丽塔的导师,差别在于雨果有比较黑暗的秘密是没有告诉阿丽塔的,这个是这个爱情故事的挑战。我觉得我们的故事就是让一个人的能量能够影响另外一个人,这是双向的影响,不过这是一个爱情的故事。一开始更觉得这是一个罗米欧和朱丽叶式的故事,在一个黑暗的危险世界当中,阿丽塔是一个仿造人,雨果是一个人类,但是后来按照导演的想法,这个电影也是一个父女之间的故事,所以说它是不同角度的爱的故事。你如果看一下最终版本的阿丽塔这个父女的情节,也和雨果与阿丽塔之间的爱情故事一样地强劲。 Q你把剧本交给导演罗德里格兹的时候,附带了600页自己的摘要,这个摘要的内容是什么?
A对我们要创造的世界的大量描述的内容,还有人物的背景信息,比如说依德的背景故事,还有钢铁城这个城市的历史,还有改造人到底是什么含义?基本上是这个故事的方方面面都有自己的一些典故。里面很多东西不是科幻的,而是科学的,我用了大概半年时间写这些摘要,研究了很多天文物理学的数据和算法,这些都是科学的内容。
Q电影里面父女之间的关系很动人,里边是不是有你自己和女儿的成分?
A确实是有几个画面是呈现的我和我女儿的关系,其实我有三个女儿。罗伯特(导演罗伯特-罗德里格兹)也是一个父亲,我们都知道十几岁的小女生往往会感到很困惑或者迷茫,身为家长会更迷茫,不知道怎么跟女儿沟通。你说什么她可能都听不进去,这是所有的父亲、所有的女儿都会经历的。所以我们可以把这个当作史诗作品——有的史诗很高调、很大度,都是国王和大人物,但实际上所有的老百姓都会经过一番時间寻找自己的人生意义,寻找自己的使命,这也是一个事实。
所以我们希望大片也可以接地气,让所有的观众都可以产生共鸣,所以我做《阿凡达》及《阿丽塔:战斗天使》或是其他的作品我都想接地气。
Q你觉得现在的科幻领域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尚未开发的的成分?
A如果看世界各国的科幻电影、电视剧,二战以后这五六十年来,大部分的话题都已经被讨论过了。我觉得每一个时代的科幻都会反映出当下的一些重点和态度,有时候是很乐观的,有时候是悲观的,有时候有一种逃避心理,有时候会很时尚。现在我们正在经历一个科幻潮,有很多超级英雄电影,其实都应该属于科幻,也有更黑暗的、阴暗的科幻。
Q你觉得未来的趋势会是什么样的?
A我觉得未来还会有漫威或者是《星球大战》这样的电影,也会有更文学化的作品,像讨论人工智能问题的作品,我很想看到更多人工智能的话题,因为这个可以说是威胁到人类的未来,希望我们可以多多关注它。我几十年前做了《终结者》也是讨论这个问题,那时候是纯粹的科幻,现在快要变成现实了。
Q在电影领域,你最终的野心是什么?
A有一些电影人总是愿意去挑战,比如说卢卡斯创造了那样一个由很多行星组成的宇宙。彼得·杰克逊也是一样,他花了很多时间构建了一个魔幻世界,在他所创造的世界中充满了细节。我喜欢科幻世界,科幻世界里面是有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的,这就是我最终想做的。
郭帆:带着家流浪有着浓厚中国味道
“你要想得到未曾拥有的东西,就必须要做未曾干过的事情”,这句话是《流浪地球》发出最后一天通告后郭帆写下的。这话不是郭帆原创的,是他之前看到过的一句话,此时此刻,他觉得很适合《流浪地球》这部片子。
Q&A
Q=《北京青年》周刊
A=郭帆
Q拍摄《流浪地球》的契机是什么?
A《流浪地球》是大刘(刘慈欣)1999年写的,2000年出版,最早刊发在《科幻世界》上,我很早之前就看过,印象还挺深刻的。2015年中旬,中影领导找到我,当时有几个项目在聊,其中有3个是大刘的作品,分别是《流浪地球》《微纪元》和《超级星际》。我想来想去,只有《流浪地球》可以拍,其他两个很难拍出来。当然做科幻是我个人从小的梦想,我也是因为想做科幻片,才去做的导演。
Q作为国内科幻片的一次大胆尝试,你觉得《流浪地球》跟好莱坞科幻片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A其实中国人不太习惯于讲科幻这个东西,或者说对科幻没有特别明确的概念,这个是我们的一个障碍。当然科幻片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属性,就是只有你的国家有了一定的国力之后,你才可能去拍科幻片。所以我们在影片中,也会做各种设定,我们就写了一个普通人的救援过程。每个人都是普通人,我们没有超级英雄,我们都是普通人,靠我们合在一起的力量,团结的力量去完成任务。当然这是特别集体主义的一个东西,集体主义在中国也是特别容易被理解的,所以我们是通过这个去克服文化层面语境的困难。另外一个文化层面的语境困难,是我们的价值观。在西方的科幻片中,经常可以看到星空大海,但其实中国人不太习惯于仰望星空和面朝大海,我们更多的是往下看,我们热爱脚下这片土地,更喜欢脚踏实地的生活。这跟我们几千年来的农耕文明是有关系的,我们是中原治国,四处都是蛮夷之地。从生下来我们就有户口,这也是为什么电影里面刘启的外号是“刘户口”,户口对中国人很重要。这是不同的文化,当这种文化接入类型片的时候,一定要找到落脚点。
另外一个是美学上的差异,还是拿《钢铁侠》举例,如果《钢铁侠》摘掉面具是王宝强,你会觉得怎么样?你会觉得很强的违和感。所以我们的片中一定不要紧身衣,因为中国人穿紧身衣会很怪,特别是女孩,但斯嘉丽-约翰逊穿上之后就像是黑寡妇。所以我们尽量少用那些我们习惯性认知的科幻元素,尽量在设计上去找到符合中国审美基调的一些东西。
Q转回到国内现有的类型片,你觉得《流浪地球》的特质是什么?
A没有这个类型,我不知道怎么定义。当然你可以说它是科幻片,因为有大刘。就像你去相亲,你知道对方是男或是女,因为有大刘,所以我们不用讲它是男孩还是女孩,它就一定是科幻,但你具体说它是不是美国式的科幻,或者是什么样的科幻,我不太好定义,因为我也没有见过。
Q很多人说你拍摄《流浪地球》这个举动,就像一次冒险,你怎么看这个说法?
A不是拍电影是冒险,生活就是冒险,我们每天活着都是冒险,只是看你拿什么心态去冒险。其实我们电影中有一个东西,是特别想传达给观众的,就是其实我们生活中不如意的时候十有八九,生活本身是困难的,但是我们依然要积极乐观去面对,这样你才能过好每一天。
Q《流浪地球》拍摄过程中,你遇到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A活下来,在你不吃饭也不睡觉的时候怎么活下来,这是非常大的一个挑战。所有人都是这样,其他的挑战,我觉得都是可以靠意志力去解决的。我觉得这件事里面,可能有大部分人不是为了钱,而是靠着梦想活下来的。原来我特别不喜欢提梦想这个字眼,但是在这个剧组里边,我发现梦想变成一股力量,可以一直支撑着我们这批人往前进。这点很重要,是我们解决所有困难的基础。
Q怎么看待电影中“家”的概念?
A家当然是一个永恒的主题,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美国。只不过中国人对土地会更热爱,这种热爱是跟其他国家不太一样,所以我们才会想到,如果是好莱坞的思路,如果地球出现了这么大的危机,那我们跑了就得了,我们可以放弃地球。但是中国人不行,北京的房子那么贵,对吧?按揭还没有交完,我们跑就也得带着家跑。所以中国人会想,我们要给地球安装发动机,带着地球一起走。这个形式有浓郁的中国特色和中国情感的表达,这里的家是赋予了情感色彩的,不是简单的家的概念。同时家还衍生出人,很多人合力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构成家,从一个小家变成一个大家。所以我们要带着家走,要带着我们的土地和我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