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2005年的新词语:语言与社会生活的共变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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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语言变异是语言交际中常见的言语现象,是社会语言学研究的重点。语言变异与社会生活及社会心理关系密切。2005年,我国的经济、政治、科技、文化、教育等诸多方面发生了重大、深刻的变化,这促使语言发生了多种多样的变异,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涌现出了大批的新词语。主要表现为:一是从词义上来说,涉及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二是从词语的产生方式来看,采用缩略、仿造、创新等多种表现方式。文章就这一语言变异现象进行论述和分析。
  [关键词] 社会语言学;语言变异;社会心理;新词语
  
  一、引言
  
  语言变异是指语言因各种社会因素影响而产生的种种差异,它既包括某个特定语言项目在共时分布上的差异,也包括该语言项目在历时流程中的变化。语言变异理论是社会语言学研究的重要课题之一。社会语言学家把语言放到社会环境中去研究,具体分析语言的各种变异。语言研究者通过变异成分的分析来考察变异同社会因素之间的共变关系。
  语言是由语音、词汇和语法三要素构成,语言的变异通常会表现在语言的各个层面上。但是,由于语音和语法相对来说较稳定,所以语言变异较多地反映在词汇层面上。词汇最容易受到语言外部因素的影响而发生变异,新事物、新现象、新概念的出现,必然要反映到语言中来,而且首先是反映到词汇中来,其中新词新语的出现就是社会生活变化在语言中的最明显表现。本文试从社会语言学的角度,联系社会因素来剖析2005年的语言变异之新词语,旨在从语言的变异中探究社会生活和心理的变化,从而进一步揭示语言演变的过程和方式,有助于我们全方位、多角度地认识语言和语言现象。
  
  二、社会生活变化引起语言变异
  
  社会生活的任何变化,哪怕是很微小的变化,都会或多或少地在语言上——主要在语汇—有所反映,因为语言是社会生活所赖以进行交际活动的最重要的交际手段。2005年是中国的改革年,改革不仅仅局限于政治、经济领域,而是将重点转向已具有多元利益主体的社会各个领域。社会生活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语言变化发展也异常迅速,而尤以语汇变化最为显著,大批新词语也就应运而生。
  1.反映国家政治局面上的新动向,体现国家转型时期的大政方针及改革方向
  从党员先进性教育到大规模和谐社会的构建活动,从公共安全的应急处理到“十一五”规划的制定,从审计反腐到官员问责制的实质性运作,新时期政治类新词语已经不再像二三十年前“文革”时期那样“满天飞”, 而是适时、准确地反映着当前的政治形势和国家制度的新动向。例如:“建设和谐社会”“十一五规划”“节约型社会”“改革共识”“抗战胜利60周年”《反国家分裂法》“反对日本入常”“纪念胡耀邦”“社会主义新农村”“社会公平”“马克思主义工程”等。
  2.反映国家经济政策和人们经济观念的变化
  2005年,中国经济改革有序展开,取得重要进展,出现了“国八条”“国九条”“组合拳”“七部委”“股权分置改革”“新个税法”“汇率改革”“建行上市”“第一次经济普查”“养老保险新政”等新词语。
  3.反映民众社会生活和社会矛盾问题
  2005年是中国各类突发公共事件的高发期。“H5N1高致病性禽流感”“苏丹红”“孔雀石绿”“雀巢奶粉”“甲醛啤酒”“猪链球菌”“奶碘含量超标”“甲肝疫苗事件”“回奶事件”“早产奶事件”等一系列反映食品安全问题的新词语在2005年层出不穷,引起全民关注。
  4.反映科技的发展
  高科技的发展可谓是日新月异。大量新事物不断地在2005年出现,与之相对应的科技新名词也大量涌入日常生活,人们也开始对这些专有名词不再陌生:“神舟六号”“深度撞击”“发现”号“物理照耀世界”“鸡基因图谱”“MP4播放器”“手机电视”“泰坦之旅”等。
  5.反映文化、教育、艺术方面的发展
  2005年,许多反映教育新探索、新实践的词语也纷纷从各地喷涌而出:“教育投入问责”“铜陵奇迹”“中考改革”“课程超市”“一元超市”“发泄室”“爱情课堂”“学生成长导师制”“义务教育全免费”“全民教育”、教育“人性化”“满意学校”“无级别校长”“教学型教授”“学生评教”“教科书” 新“三好”等等。
  2005年,一档名为《超级女声》的综艺节目迅速席卷了全国,成为电视娱乐节目极具典型的代表。它的走红,也带来了一批新词语:“超女”“PK”“海选”“零门槛”“想唱就唱”“草根制造”“笑料”“大众评审”“粉丝”“玉米”“凉粉”“笔迷”“盒饭”。
  从以上几个方面不难看出,社会因素确实是推动词汇发展的重要动力,因而要研究新时期汉语词汇发展变化,密切结合新时期的社会生活是非常必要的。
  
  三、新词语的特点
  
  2005年涌现出的大量新词语, 从产生构词都有其鲜明的特点:
  (一)音节趋向多音节化。
  过去我们一直认为, 从古代汉语到现代汉语, 词汇呈现由单音节向双音节发展的态势。现在看来,这种说法是不完全的了, 因为原有的单音节或双音节词语,已经不能适应人们越来越复杂的思维和交际需要了。因而,三音节化、四音节化甚至多音节化的词语就成了汉语造词的新趋势。例如:“高考移民”“千手观音”“股份分置改革”“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高温橙色预警”“抗战胜利60周年”“天价医药费”“个税起征点”“反对日本入常”“司法人性化”“突发性公共事件”。
  (二)简缩造词
  虽然超长的词语可以使表达的意义更为完整和精确,但是,词语音节多了说起话来还是拗口,又难于记忆,再加上现代化的生活节奏,言语表达也要求简练,因而越是使用频率高的词语就越容易产生简缩形式。这一点看起来似乎与前面一点矛盾,可是正因为这种矛盾才促使新词语取得了更大的发展,使大量的新缩略语应运而生。例如:
  1.以汉语为书写符号的:
  超级女声——超女 神舟六号——神六
  连战、宋楚瑜大陆行——连宋大陆行 人禽流行性感冒——人禽流感
  2.以英文为书写符号的:
  PF——佩服 FRJJ——芙蓉姐姐 B4——鄙视 FB——腐败 PK——player kill FF——Final fantasy
  (三)仿造
  即有了一个新形式出现,很快就会有许多仿造形式的词语出现。这一方面是由于趋时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由于许多作者缺乏创造性,只能人云亦云的缘故。例如:
  黑客——博客——沃客——维客——红客——朋客——极客——奇客——飞客——搜客
  炒房团——炒车团——炒煤团——炒网团——炒电团——炒油团
  芙蓉姐姐——芙蓉哥哥——芙蓉姐夫——芙蓉教——芙蓉现象
  (四)谐音词语
  谐音是音同、音近的现象。谐音词语就是指以谐音为手段创造的词语。赵金铭先生认为“谐音作为一种语言现象普遍存在于各种语言之中,而汉语中的谐音现象尤为多。”
  1.以汉字为书写符号的:
  人参公鸡——人身攻击 好康——好看 酱紫——这样子 稀饭——喜欢 奔四——笨死 筒子——同志
  2.以英文字母为书写符号的:
  CU——See you FT——faint RUOK——Are you OK?
  3.以阿拉伯数字为书写符号的:
  14——意思(1414啦!) 98——酒吧 329958——神阿救救我吧
  这些词语广泛应用于网络聊天室、电子邮件和网络论坛中,是社会语言变异中一个尤为值得关注的现象。
  (五)旧词新用
  旧词新用是指一些已经存在的词语被赋予了新的含义,而以新词语的姿态出现。如:“潜水”,本意是指在水面下活动,人们便利用“潜水”原有的意思,翻新再用,引申出新的意义,使它成为新的流行语。而作为流行语,则解释为常不露面,鲜有出席公众场合及活动。又如“换画”一词,原是指更换戏院外所悬挂的电影宣传图画,现在则从中引申,解作换异性朋友。
  (六) 夹用外文字母或全部使用外文的词语
  随着英语学习的普及和人们英语水平的提高, 书报杂志等传媒里夹用英文字母的现象越来越多。我们每天看到的中央电视台的荧屏上就赫然写着“CCTV”四个英文字母,新闻频道也是中英文夹杂“新闻news 频道”。又如:
  MP4播放器 终极PK 头文字D 反S曲线
  全部使用外文的例子如:
  PK PS VERY VERY VERY GOOD “cosplay”、“ms、pp”
  可以断言,这种现象会越来越多,应当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
  (七)港台和粤方言的渐进
  近几年来,由于受港台影视娱乐文化的影响,香港的粤方言与台湾的一些词语进入普通话,开始为人们所熟悉和接受。如:“劈腿、空窗、抓狂、焖锅、踢馆、偷豆姑、莫宰羊、啥碗糕、猪头、无厘头、屈机、吹鸡、跌渣”等等。
  
  四、新词语折射出的社会心态
  
  目前我国正处于一个深化改革、扩大开放的攻坚时期,社会经济、文化及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 也就给新词语涌现提供了很好的契机。新词的文化蕴含及其根本实质是人们对创造新词所表现出来的社会观念、文化心态、审美取向等的具体表现。
  (1)创新心理。
  大量新词语的涌现,不仅说明了社会发展的日新月异,而且也说明了人们对语言的要求已经不满足于已有的表达,而是追求新的表达方式。
  (2)模拟仿造心理。
  仿拟的方法具有极大的能产性,人们只需替换原词的某个语素便可以造出大量的新词语,因此可以较快地满足人们社会生活发展的需要。
  (3)尚简心理。
  汉民族在语言运用上主张“言贵于省文”“文约而事丰”的简约之美(陈艳秋)。新词新语在形式上都极为简省,然而却蕴含着极为丰富的内涵,用尽量少的语素来传达复杂的原型短语所能表达的丰富信息,大大地提高了信息传递的速度和效率。体现了新时期社会变化的快节奏和人们简约、实用的社会心态。
  (4)求新求雅、讲究品味的心理。
  新的时代使人们的思想观念更新,注重追求文明气息,这种心理也体现于语言现象中。例如:源于日语“弁当”的“便当”,就在人们内心里把外卖套餐或者自带的“私家饭”跟简陋的盒饭区分开来。似乎人们跟着叫“便当”,就感觉显得高级了许多;同样,菜肴改名叫“料理”,跟盒饭改名叫“便当”一样,不仅仅是为了赶时髦,更是一种心理暗示,标榜其高品质。再如,受风靡一时的几米漫画《地下铁》的影响,再加上大陆拥有地铁的城市有限,使“地下铁”成为小资、唯美的代名词,而大家熟知的“地铁”也开始被另一个形象词语——“地下铁”所代替。
  (5)追求更高文化层次的心理。
  这种心理主要表现在专业词汇通俗使用,特别是科技领域的专业词汇在生活中的通用,反映了新时期崇尚科学和改革开放的时代印记。科技性与生活化的统一,充满科技色彩的时尚生活方式已被社会各群体所了解与接受,反映了人们文化水平的提高以及社会上对科学与专业知识的尊崇。人们都希望自己能够使用更准确、科学、专业性的词语,显示出一种追求更高文化层次的心理。
  (6)盼统一,求和平的心理。
  2005年是两岸关系取得突破性进展的一年,这一年无论是岛内的局势还是两岸的关系,都发生了非常深刻的变化。一年来,大陆方面本着为台湾同胞做实实在在的事情的精神,积极促成了2005台商春节包机,实现了两岸航线第一次双向对飞。胡总书记与连主席、宋主席会谈达成的共同推动两岸经济文化交流的共识等举措显示出两岸民众期盼和平统一,谋求和平发展的共同心声。
  (7)怨愤时弊的心理。
  近年来中国矿难频繁。针对一次次矿难事故后浮出水面的官商勾结和腐败现象,针砭时弊的新词语“官煤勾结”“问责制”“撤股”等反映出人民大众对那些为经济利益所驱动漠视广大煤矿工人性命的少数人的批判。因而,新词语反映的怨愤时弊的心理值得注意,并且更应注意导致这种心理的深层次的社会原因。针对人民大众对腐败和贫富差距拉大等社会问题日益严重的呼声,中国新一代领导集体提出了重视弱势的民众利益的“亲民路线”,提出建设“和谐社会”的政治主张。
  (8)表露个性、反偶像的心态。
  经过二十多年的改革开放,政治环境越来越宽松,社会经济也正处于大转型时期,人们不再束缚于条条框框,个人主体性日益凸显。所以当前文化的主流表现为以反映普通人生活及心理情感为内容,以大众普遍参与为主要形式,以满足人的感观刺激为追求,以消遣、滑稽、嘲讽、夸张为特点的俗文化潮流。“芙蓉姐姐”“S”型照片、“自恋语录”“想唱就唱”“草根造星”“秀出自我”“反智主义”等新词语展现了现代人强烈的表现欲和高度的参与性。
  
  五、结束语
  
  新词语伴随着2005年大事件的发生而不断涌现,它们是2005年社会变化和发展的直接产物;与此同时,它们又促使自身发生变化,以多种表现形式记录2005年的事件,并折射出人们的社会心理。变化是语言的本质,社会语言学的基本出发点就是认为研究语言必须联系社会实际。语言作为社会存在的必要条件,一方面,它作为特殊的社会现象,对社会有绝对的依附性,另一方面,它对社会的发展又有应变性。社会的发展创造和丰富了新词语,而新词语也是随着新事物的出现而产生,并反映着这些新事物;与此同时,为了适应时代和新事物的发展,新词语则以简、混等灵活的方式来反映和服务社会,两者是相互依存和促进的。从一个社会流行的新词语可以清晰地洞悉当时社会发展的脉络,这也就提示语言学家们在研究语言时不能凌驾于当时的事件和时代特点而单纯地去谈语言,而是要将两者有机的结合起来才能吃透它们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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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之所 周 莉,武汉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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