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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她游走周旋，以为只是一场彼此心知且默契的游戏，没承想，没有一个人能从这场游戏里逃离。
新欢旧爱
深秋夜冷，富丽堂皇的西马堂会馆里却暖如春昼。名媛们脚踩着柔软的羊毛毯，手上高脚玻璃杯里微晃着的是连夜从法国酒庄空运回来的美酒。而身着西装、绅士克制的男人们在南省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个夜，奢华得令人心惊。
赵续无疑是其中最出众的那一位。
靡靡酒色，他眸中却未染分毫醉意。金融巨头的千金——舒小姐一晚上都紧跟在他身侧，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
舒小姐几次试探着提起话题，赵续都回应得当，推杯换盏，你来我往，舒小姐好看的眼眸里浮现出藏不住的羞赧和惊喜。
赵续不拒绝，便是某种意义上的回应。
郑家公子促狭地笑道：“你终于腻了杨明曦？”
赵续慢慢品了口酒，没有回答。
郑家公子一副了然的模样，啧啧感叹道：“这新欢旧爱的，我都没你玩儿得大！”
舒小姐在一旁听得粉面含春。
背后不说人，这话是有道理的。郑公子的话刚落，杨明曦便推开会馆大厅的门走了进来。她还是爱把一身名牌穿在身上，走到哪里都张扬得像只骄傲的孔雀。
郑公子噤了声，只是看好戏般地回望着赵续。
杨明曦今日这眼妆画得极好，只微微侧目挑眉，就勾得人意乱神迷。
她没看舒小姐，倒是十分娴熟又身姿婀娜地坐在了赵续的膝上。她勾着赵续的脖颈，笑得明艳。
“刚才没听清我是你的谁，赵续，你再说一遍。”
赵续眼眸沉静，脸上露出疏离的微笑。他不动声色地将杨明曦推开，慢慢吐出两个字：“朋友。”
杨明曦神色一顿，识趣又自然地借着去拿酒杯从他腿上下来，转过头对一旁的舒小姐举杯，娇笑声中意味不明：“敬舒小姐。”
也敬新欢。
舒小姐端庄地回敬杨明曦，可心中却因为杨明曦的话而感到莫名惶恐。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杨明曦不过是一个暴发户的女儿，况且她的父亲现在破了产，她远远配不上赵续。
杨明曦前二十年倒是过得还算舒坦，她父亲早些年发家，拼了半生才勉强挤进这个圈子，没承想，一场金融危机，直接将她的父亲打回原形。
圈里的人都知道，杨明曦这人刁着呢，性格中天生带着一股野性，不服输。她自己创业做老板，身家虽不能和原来相比，但是也算小富小贵。可她的野心不止于此，天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席各种社交场合。明眼人都知道，她是来“钓金龟婿”的，于她来说那才是一劳永逸回到原本生活的最简单的办法。
人人都轻视杨明曦，等着看她的笑话。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一个月前从法国留学归来的高岭之花——赵续，轻易被杨明曦摘下。
酒过三巡，会馆里的人都有些上头了。杨明曦一双明眸染了水雾，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直直撞上了从卫生间出来的赵续。赵续下意识地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才没让她跌倒。
杨明曦却顺着力道栽进他的怀里，一双温热的唇贴在他的脖颈处，状若无意般轻轻蹭了一下他的皮肤。
一朵红唇绽放在他脖子侧边。
赵续眸中暗沉，酒醉情动，握住她腰际的手收紧了，她整个人几乎和他融为一体。
可这时，杨明曦轻巧地从他怀中抽离，手指轻轻抵在他的胸口，嗓音柔软却十分魅惑，她说：“朋友而已，别玩儿不起。”
轻易被女人撩起的火，又生生被压了下去。赵续望着她那高傲离去的背影，唇边逸出一声低笑。
论身份、地位，杨明曦不如他，可若谈及男女之事，她却和他旗鼓相当。
夜色更浓，赵续的视线跟随着满会馆转悠、妖艳美丽得如花蝴蝶似的杨明曦，始终不动声色。身侧作陪许久的舒小姐再蠢也知道给自己留几分体面，没一会儿便找借口离去了。
直到杨明曦和某个公子哥儿去到露台，依稀间二人越靠越近，赵续才将目光慢慢收回，轻“呵”了一声，从容不迫地朝着二人走近。
楊明曦身子柔若无骨，理所应当地依偎进某个怀抱，却闻到了属于赵续身上特有的淡雅熏香，她往一侧瞧去，只见那个公子哥气得涨红了脸，但碍于是赵续，不得不恼羞成怒地离开了。
“玩儿够了？”
低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说不出喜怒，一如他本人，对她从来都是淡淡的。
除非她刻意刺激他一回。
杨明曦抬起头，纤细的食指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眸中带着笑意，问道：“不陪新欢了？”
男人黑眸里情愫沉浮不定，回道：“还是旧爱好。”
她原本因自傲而发出的轻笑一并被吞没在他突如其来的吻中，险些令人窒息。
游戏伊始
西马堂会馆对会员有着一套严苛的管理制度，那时的杨明曦连迈入会馆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入门的第一道门槛就是价值五十万元的会费。对她来说，虽然有些肉痛，但也不是付不起。前台工作人员眼神有些微妙，等杨明曦刷完卡后，才不紧不慢地提醒道：“杨小姐，请问有人为您担保吗？”
西马堂会馆除却高昂的会费外，还有担保人制度。但西马堂会馆的会员中不会有人愿意做杨明曦的担保人。
工作人员知道，杨明曦也顿悟了，她不怒反笑，修长的手指夹着那张薄薄的会员卡，笑得没有温度，说：“我遵守游戏规则。”
杨明曦白费了五十万，她没有大吵大闹，反而优雅地离开了会馆。
直到走远，她才露出几分疲惫，恰好沈愉打来电话，对方声音温柔：“明曦，最近有没有空陪我喝下午茶？”
天边颜色渐深，大团的乌云聚拢，沉甸甸地坠在人头顶上。
杨明曦在路边等车，漫不经心地回道：“没空。”
沈愉笑着说：“别骗我，田公子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成了你的前任，你有档期的。” 话音还未落，雨滴落下，很快连成一片。耳遭是一片嘈杂，雨声不断，一辆出租车开过，对面茶楼里显露出一个被众人簇拥着的男人。
他袖口微微挽起，腕骨有种惊人的性感，烟蒂辗转在指间，隐而不发的烟火尽显。
沉稳和不羁的气质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还毫无违和感。
杨明曦看人的眼光不算差，他不是那种肯为女人停留的男人。
不为女人低头，更笑骂随心，仿佛世间所有女人都能轻易属于他，但他却始终不会真心在意某一个人。
杨明曦唇角微微勾起，慢慢说：“下一任就快有了。”
她跃跃欲试，“征服”，是所有男人和女人的梦想。
男人眼神移动，落到了马路对面，他微微笑着，向雨帘后的女人遥遥示意。
大方简约，有一种成年人都懂的默契在里面。
杨明曦等得不算久，那天后半夜，雨停了，乌云慢慢散开，露出皎洁的月光。
他辞别众人，没有立刻叫来专车回家，而是独自往街道里走了一段，路的尽头，女人曼妙的身姿倚靠着墙壁，手指间的烟火若隐若现。
杨明曦回过头，笑得娇媚。
酒店随处可见，但也许男人对生活品质的要求极高，他带她去了江北市号称最昂贵的酒店留宿。
那一晚，翻云覆雨，这辈子最欢愉的时刻让杨明曦险些栽进了爱情里。
但她醒得很快。
因为她用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划动着问：“知道我是谁吗？”
他看向她，回答道：“杨明曦。”
她手指微顿，笑道：“那你是谁？”
这回轮到男人笑了，低沉喑哑的嗓音有种说不出的诱人：“赵续。”
杨明曦睫毛轻颤，这次倒是不言语了，只是浅浅地勾了勾唇。
从他道出自己的名字开始，她就知道了，他们之间，只能仅此而已。
她前几天听说过，南省的赵续从法国回来了，他高贵、骄矜，出身百年书香门第，人脉网纵横南省，现今这些个豪门世家到了他面前，没有不低头的份儿。
身份和认知都拥有巨大鸿沟的两个人，没有未来。更何况，也许赵续本就是“慕名而来”。
心照不宣
晨光熹微，朦胧的纱帘后响起一阵铃声，杨明曦语调慵懒地问：“什么事？”
这时的杨明曦和赵续在一起才不过二十几天，但杨明曦的作是出了名的，三天两头便要置气一回，回回都闹得满城风雨。
沈愉得了信儿，打了电话来问。她在那端笑得轻快，道：“又闹了？吵又吵不散，该不会哪天我得管你叫声‘赵夫人’吧？”
杨明曦悠悠起身，拉开纱帘，阳光刺目，令她眯了眯眼。对好友的调侃，她只是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不是彼此的良配。”
这回闹脾气，却是因为舒小姐。
也许是赵续身家分量太足，让赫赫有名的舒小姐也想尽力争上一争。
那晚，赵续来杨明曦家休息，没过一会儿便因为公司有急事而坐到书桌前开始忙碌。
他的手机落在了枕头底下，杨明曦半夜被吵醒，耐性更加不佳，便犯了忌讳，拿起了赵续的手机翻看。
最顶头的消息来自舒小姐，她说：法国钢琴家克洛斯下月会在江北市巡演，听说你也很喜欢克洛斯，可惜杨小姐对这些不太懂……不知我能否有幸邀请你一同前去？
杨明曦冷笑一声，对面茶艺大师的水平实在不够看。她刚想顺手把对方拉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勾了勾唇，又放弃了。
书房的灯光亮如白昼，赵续正襟危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忽然察觉脖颈处两瓣唇辗转流连。他侧目看去，杨明曦眉头微蹙，似是不满。
赵续低笑一声，便由着她去了，说：“明天有中部地区的会议，别留印。”
杨明曦不悦，坏心眼儿地在他的锁骨上咬了一口。他微微吃痛，却还是忍住了，眸中带笑，纵容了杨明曦的胡作非为。
第二天赵续看到手机时，便冷了脸。
因为微信中，他与舒小姐的聊天对话框里多了一张照片。没有露出他整张脸，却可以透过错落的光影看到某人刻意之下產生的咬痕。
“你在意？”杨明曦不以为然地伸了伸懒腰。
赵续瞥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直到他离去，也没有明说，她也没有明问。
冷战就这么在两人之间悄然打响。
她心里有数，赵续不在意舒小姐。他们从在一起时就未曾定下规矩，只因为杨明曦太知趣，什么该过问，什么不该逾越，她都一清二楚。
可这一天，她伸出了试探的手。
结果不言而喻，在赵续那里，她没有得到更多的偏爱。
这场游戏里，赵续和杨明曦棋逢对手。她爱作妖，爱看男人折服，他却不会放下身段去哄她。
赵续有手段，回回都能不着痕迹地既给她台阶下，又不失了自己的脸面。
这一次冷战，还没到一周，便结束了。
赵续给她打电话说前日买了她喜欢的礼裙，那裙子是知名设计师所制，仅有三件，杨明曦因为身份不够，买不到最后一条。
“你在哄我？”她轻笑着问。
赵续也同样笑了，但没有正面回答，只淡淡地说：“西马堂会馆今晚有聚会，我缺个女伴儿，你想去吗？”
她一顿，再开口时咬字有些发重的意味：“去。”
“谢谢杨小姐赏光。”
三言两句之间，他未曾落下风，而杨明曦也被他许的好处打动。
有赵续作陪，她哪里还需要担保人？会馆前台的工作人员都极会看眼色。杨明曦高傲地挽着赵续的手臂，正准备进去，却被他带着停住脚步。
她诧异地回眸，却见他看着一位工作人员，脸上挂着再温和不过的笑意。
他说：“听说你曾将杨小姐拒之门外，想必是误会，不如趁这个机会向杨小姐好好解释一下。”
她认出来了，这个工作人员就是此前给她难看的那位。 鞠躬赔礼，这种诚惶诚恐的模样她又看了一遍，其实没什么新鲜感，但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愉悦了几分。
这脸面是赵续给她的，前几天的矛盾消弥得无影无踪。
赵续就是有这样让人心动的温柔和手段。
她想要的，他眉頭不皱一下便给，却不是因为爱。
朝夕尽头
杨明曦以为她和赵续会一直这么纠缠下去，没有结束，没有尽头。
一直刻意忽视的差距在她眼底也成了自欺欺人的笑话，她想赵续也就只是比她多了些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那天，她为自己编织的梦境被打破了。
那天没有太阳，微风轻抚，倒是凉爽。赵续带着她去看了一个画展，她一路上昏昏欲睡，因为赵续在，她才勉强自己留下。
可一位来意不善的贵妇人出言不逊：“赵续啊，有空多劝劝你的母亲，既能享福，就别做这些让人笑话的事儿……”
也是这时，杨明曦才知晓这场画展的主办方是赵家。赵母喜爱绘画，上了年纪后便有更充足的时间，一日日积攒着，也就有了这么些画作。
赵父心疼赵母，便作主办了这场画展。
赵续身上最令她着迷的便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可此刻最让她来气的也是这一点。
贵妇人是后来者上位的，她的丈夫在江北市很有话语权，日后的事务少不了和她丈夫打交道。
也许是碍于长辈情分，也许是自己的修养和礼仪不允许，赵续此刻竟有些招架不住那位胡搅蛮缠的妇人。
杨明曦才不管那些，她挑眉时颇有几分凶悍，盯着那妇人开了口：“您太客气了，谁能比您更有福气，半生辛苦，做小伏低当保姆，一朝上位变凤凰，原配都没你厉害。”
那些肮脏事儿虽然人人皆知，但出于涵养大家并不会这么明白地和她撕破脸，也就是杨明曦能轻易做出来这样的事。
贵妇人下不来台，面色十分难堪，气冲冲地离去。
在场的众人虽看了那妇人的笑话，但也打心底瞧不上杨明曦，因为圈里的人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而杨明曦显然还没学会。
她不在意旁的，媚眼轻轻一抬，对赵续道：“你呀，就是爱装。”
赵续嘴角上扬，并不介意杨明曦丢了自己的脸面，一种新奇的感觉从心底蔓生。她多姿多彩，爱慕虚荣，虽牙尖嘴利，却鲜活动人。
也因着这件事，赵家特意邀请杨明曦到家中一聚。
杨明曦本以为这是一场鸿门宴，毕竟像她这样的女人，在大多数豪门里都是被轻视的存在，不会给个正眼。可赵家到底是百年书香世家，赵续的父母将涵养和礼仪显露得淋漓尽致，他们亲切地同她话家常，还郑重感谢杨明曦在画展上维护赵母。
临别前，赵夫人特意相送至门口。
杨明曦不动声色地道谢：“您太客气了，天色不早了，赵续也许一会儿就到家了，您快进屋吧。”
赵夫人温声笑道：“你很懂事，跟赵续在一起想必很辛苦，来日我必定会为你介绍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杨明曦的笑意渐渐凝滞，傍晚的凉风仿佛吹进了她的心底，寒凉透骨。
她到这一刻才真正认清她与赵续之间存在的差距。
赵夫人很好，为人和善，说话真诚，她并非故意瞧不起杨明曦，可就是这样不同阶层的眼界和认知，让她这样用温柔的声音说出将杨明曦的自尊踩入谷底的话语来。
是否赵续也这般看待？她就是路上的风景，陪了他一段日子，等离开时，便好好奖赏恩赐一番。
芳华尽褪
那是个闷热的午后，燠热的风让人觉得堵得慌。
沈愉是这么问的：“这次真的分手了？”
杨明曦垂着眼，一边用指甲敲着玻璃杯玩儿，一边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愉又问：“为什么？”
这次她没有回答。
邻省的人渐渐知晓杨明曦的名字，他们听闻赵续和一个拿不上台面的女人在一起，而且宠溺过甚，便面上对其礼待三分。
所有人都以为也许这么过下去，赵续真有一天会和杨明曦结婚。
杨明曦出生在八月最热的时候，所以她这人气性也大。生日前一天，她提前给赵续报备过的，赵续也含笑答应早些回来陪她。
可偏偏，赵续那晚食言了。
舒小姐像是掐着点给她打来电话，她说：“杨明曦，你给我的难堪，我也一定会千百倍地还给你。”
电话挂断之后，她手机上收到了舒小姐的一堆消息，全是照片。
照片里的主角是赵续和杨明曦，拍照的人拍得挺好，每一个镜头都将杨明曦的眼神抓拍得极为细致。
舒小姐又发来信息嘲讽道：你会输得一败涂地，因为我不图赵续的爱，可你图。
杨明曦的手指落在那些照片上，呼吸一窒。
她望着赵续的眼神里，藏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动情。
那晚她独自在客厅静坐了许久，一个人给生日蛋糕插上蜡烛，又看着蜡烛燃尽。
蜡液终是将蛋糕毁掉了。
天光微微亮，赵续回来了。他像往常那样，手指在她脖颈处流连，沉声道：“后天法国有时装秀，有看上的衣服，我送你。”
可杨明曦阻止了他，问：“赵续，我是这么好打发的吗？”
赵续轻笑一声，只当她又在以退为进，反问：“那你还想要什么？”
她要什么？这个问题她想了一夜，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往常赵续不是没有爽约过，可她从来都是高高兴兴地和姐妹们去玩儿，回头再找赵续要补偿。
现在仅仅是一个生日，她却想着要赵续赴约，不是要他万般宠溺的言语，不渴求那些身外之物……她思索到最后，竟然发现自己只要求赵续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陪着她罢了。
她原来自己是要赵续的在意和重视。
她顿住，心里堵着的浓稠似墨般的躁郁更无处可泄，最终却只能生生吞咽下去。她站起身，拿起小香包，出门前冷笑道：“你再有权有势，也有给不起的东西。” 也是这一晚的思考，让杨明曦决意和赵续分手。
因为她要的，是赵续的爱。
这场游戏已进行到中途，她提醒自己该结束了。她原本以为一切自尊都可以被人踩在脚底，自己也仍然富足，因为她只爱自己。而如今，她對赵续贪图得越多，最终便越是一无所有。
风送夏日
赵续和杨明曦的这场分手闹得尤其大，他们不再一起出双入对，偶尔有人谈及赵续时，杨明曦也会笑着转移话题。
日子久了，圈子里的人便心里有数了。
他们都以为赵续会顺理成章地和舒小姐在一起，毕竟两个人门当户对，联姻亦对双方家庭有所助益，但赵续不咸不淡地和舒小姐保持着距离，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郑公子和赵续关系亲近，对杨明曦闹分手的原因也知道一二，便问：“这女人啊，一旦开始不懂事，就麻烦了。”
似乎是顺着郑公子的话想起了杨明曦，赵续沉敛着眉目，低声轻笑：“她那样说，我没觉得不懂事，反而……有点儿满足。”
这次杨明曦分手分得干干净净，丝毫不拖沓。也许是一时周转不了那么多钱，杨明曦东拼西凑了许久，才将赵续送她的所有礼物折算成钱转进了他的账户。
杨明曦想：总要拼命去留下一丝骄傲的。
赵续看见短信提醒时，不由得笑了一声。他习惯性地拨通杨明曦的号码，却在礼貌又机械的女声提醒下，渐渐敛了笑容。
杨明曦把他拉黑了。
这时的赵续才发现，原来如果她有心想避开自己，自己便无法找到任何机会去联系她。
他亦有赵家的矜贵、自持和自尊，这几样东西让他也不肯再退一步。
秋天过去，不算大的江北市里，赵续和杨明曦竟没能再碰上一面。
年底越发寒冷，藏了一冬的雪在那场夜宴中落下。
南省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不再是平日那些公子哥儿和小姐玩闹的社交场合，反而多了几分商业气息。
这入场券原本是一票难求，杨明曦运气好，辗转托了无数好友，竟然也得了一张。她此次是想着试一试，如果运气再好一点儿，能有个投资人愿意投资自己的新项目就更好了。
只可惜，时间过去大半，竟一无所获。
赵续还是那么亮眼，几乎在一进场时便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些大人物似乎都和他沾亲带故，这个不是他的叔伯，那个便是他的表舅，再不就是什么世伯、学弟……
觥筹交错，暗香浮动，他身边热闹得仿佛与她不是同一个世界。
杨明曦收回视线，准备离场。
大厅的灯光忽然暗下来，一束光打在她身上。杨明曦愣住了，抬眼望去，最中心的位置，赵续眼含笑意，隆重地向各位介绍：“今晚的开场舞，我想邀请我的女朋友杨明曦一起跳。”
在众人的小声议论里，杨明曦很快回过神来。
在场的都是人精，大家立刻就反应过来，赵续这是在给杨明曦抬身价。
立时就有几位董事笑呵呵地过来：“杨小姐，刚才你说的项目我很感兴趣，有时间再详细聊一聊。”
她抿着唇，目光冷然地望着赵续，漠然回道：“我跟赵先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连朋友也不是。”她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
他们眼中的神情惊诧不已，劝着杨明曦不要任性。这样让赵续下不来台的，她杨明曦还是头一个。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心底酸涩得发麻，面无表情又高昂着脖颈，一步一步优雅地走了出去。
赵续的确给了她莫大的荣耀，还是从前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给的。但这些，如同从前他诱惑着她同他和好的手段有什么分别呢？
直到如今，她才发觉，她所做的一切挽回尊严的举动，于赵续而言仅仅是个笑话。
迷离冬日
赵续追了上去，皱着眉问：“这不是你从前最想要的吗？我可以给。”
杨明曦笑了笑，说：“可我现在不想要了。”
继而，她连伪装的心情都没有了，目光望着远处，淡淡地道：“就算你愿意给，然后呢？”
然后他们是什么关系？
接下来又会走到哪一步？是再多走五十步便结束，还是再多走一百步结束呢？
赵续回答不上来，因为在他和所有人的设想里，他们的关系仅仅止步于此。
那晚，赵续和郑公子喝了一晚的闷酒。郑公子被酒熏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摇摇晃晃地坐在赵续身边，勾着他的脖子，喘着气问：“赵续，你不会认真了吧？”
什么叫认真？许诺她一个婚姻是不是认真？
赵续按灭烟蒂，仰靠在沙发上，揉着眉心，眼中的躁郁之色很明显。
半晌后，他似是自言自语道：“要么就此了断，要么认认真真去爱，没有第三条路……”
杨明曦要的越来越多，但其实，他愿意给的也越来越多。
只是他究竟还能给多少，便是个无解的问题了。
赵续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时，杨明曦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江北市。
她深知自己被人瞧不起的地方：不知时尚，却喜穿最奢侈的;文化水平不高，买来古董也是附庸风雅;爱过奢华的日子，偏偏内涵和底蕴支撑不起这样的生活。
她爱赵续，却到达不了他的眼底。
所以她离开了，坐上去法国的飞机，去留学，去沉淀。她要重走他的一切轨迹，期许着将来有一天，这两条平行线能够重合。
她到法国的第一个夏天，是在学校的图书馆中度过的，无人知晓她的过去和经历。
她很少微笑，眉目越发沉敛，曾经相熟的朋友皱着眉想了半天，说：“感觉你的气质越来越像一个人，但又死活想不起来是谁。”
她笑了笑，不语。
第三个夏天，她身边有了一群朋友，那些人不再是酒肉朋友，他们彼此交换观点，彼此批评和建议，那是发自内心的真诚。
生日那天，法国帅哥借着机会高调表白：“明曦，做我女朋友吧！” 他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面的项链价值千万。他自信自己丰厚的家底，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心动。
他信心满满地拉过明曦，就要把项链戴在她的颈上。
但杨明曦拒绝了。
他急急忙忙地追出去询问，杨明曦望着他，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她慢慢地说：“我有喜欢的人。”
至少从前，赵续从来都是尊重她的。他信奉你情我愿，绝不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事来。
到法国的第五年，杨明曦重新开始了创业，在无数个深夜里，她熬着孤独和寂寞，一个人忙碌到天明。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挂念赵续，他出现在她的梦里，幻想里，似乎无处不在。
那天晚上她依旧在工作室忙碌到忘记吃晚饭，直到半夜饿得难受，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她看见影影绰绰的台灯后，熟悉的身影慢慢朝她走来，那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
杨明曦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赵续。”
耳边似乎是一声极低的笑声。
直到她被打横抱起，脸颊贴靠着有温度的胸膛，她才惊觉赵续真的来了。
她挣扎着想下来，赵续却用力地将她抱在怀中，直到她气得脸颊涨红，他才开口：“五年前我欠你一个回答，我想了五年，终于可以告诉你答案了。杨明曦，我爱你，我要娶你。”
杨明曦终于不再挣扎了，她眼眶湿润，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五年的委屈和坚强，统统在这一刻溃散。
绵长之至
江北市没有人想得到，五年后的杨明曦不仅带着自己小有名气的创业项目归国，更是再度与赵续携手而行。
郑公子奔走在八卦的第一线，他侧面向赵续打听：“这次是多久？”
不得不说，现下他们有些尴尬。当年杨明曦分手分得十分决绝，赵续此后五年也再未提及杨明曦的名字。
所有人都在心里按照从前的规则，默认了日后再遇，对杨明曦不必客气的准则。
赵续笑了笑，道：“一个月后举办婚礼。”
赵续这猝不及防的喜讯，在圈里如同扔下一颗定时炸弹，炸得所有人都晕头转向。
不少人只得尴尬地去跟杨明曦寒暄，原本他们以为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和看人下菜碟，忍忍也就算了。可杨明曦这次意外的好说话，像是忘记了不快，只字不提从前的种种。
婚纱请了圈内最有名的设计师来操刀，设计师是个个性十足的女人，一路靠自己打拼成名，十分看不上杨明曦。
设计师问：“杨小姐喜欢什么样的风格？”
赵续略微思索，道：“花团锦簇的，热闹鲜艳的。”
设计师发笑：“杨小姐的品味看来不怎么样啊！”
刚要进门的杨明曦顿住了脚步，她听见赵续似乎是笑了一声，道：“她一向是这样，要最好、最贵的。”
设计师似乎是“啧”了一声，杨明曦却再也忍不住，出声道：“赵先生，如果你这样看我，不用这么委屈自己。”
杨明曦转身离去，跑得倒是很快。
赵续无奈地对设计师道：“失陪一下。”
杨明曦是在小花园里被找到的，她还在气头上，不愿意搭理赵续，可又语气硬邦邦地回了一句：“说吧，我听着呢，原不原谅另说。”
赵续失笑，慢慢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我接纳你的所有的世俗和烟火气，你可以不会，不懂，那些都不要紧，因为我爱的就是这样的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你怎样都可以。
婚礼后的第一年，楊明曦的生日再次来临，赵续精心准备了礼物，却怎么也不肯提前告诉她是什么。
杨明曦的胃口被吊得十足，半夜偷偷溜进书房，从柜子里找出了那份礼物。
刚要拆开时，从礼盒中掉出了一张卡片，她捡起来，看完后却忍不住笑了。
笑意里是藏不住的幸福。
卡片上只有一句话——
我自人间匆匆过，本无意将情心洒落，却因你燃起爱欲的烟火。
新欢旧爱
深秋夜冷，富丽堂皇的西马堂会馆里却暖如春昼。名媛们脚踩着柔软的羊毛毯，手上高脚玻璃杯里微晃着的是连夜从法国酒庄空运回来的美酒。而身着西装、绅士克制的男人们在南省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个夜，奢华得令人心惊。
赵续无疑是其中最出众的那一位。
靡靡酒色，他眸中却未染分毫醉意。金融巨头的千金——舒小姐一晚上都紧跟在他身侧，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
舒小姐几次试探着提起话题，赵续都回应得当，推杯换盏，你来我往，舒小姐好看的眼眸里浮现出藏不住的羞赧和惊喜。
赵续不拒绝，便是某种意义上的回应。
郑家公子促狭地笑道：“你终于腻了杨明曦？”
赵续慢慢品了口酒，没有回答。
郑家公子一副了然的模样，啧啧感叹道：“这新欢旧爱的，我都没你玩儿得大！”
舒小姐在一旁听得粉面含春。
背后不说人，这话是有道理的。郑公子的话刚落，杨明曦便推开会馆大厅的门走了进来。她还是爱把一身名牌穿在身上，走到哪里都张扬得像只骄傲的孔雀。
郑公子噤了声，只是看好戏般地回望着赵续。
杨明曦今日这眼妆画得极好，只微微侧目挑眉，就勾得人意乱神迷。
她没看舒小姐，倒是十分娴熟又身姿婀娜地坐在了赵续的膝上。她勾着赵续的脖颈，笑得明艳。
“刚才没听清我是你的谁，赵续，你再说一遍。”
赵续眼眸沉静，脸上露出疏离的微笑。他不动声色地将杨明曦推开，慢慢吐出两个字：“朋友。”
杨明曦神色一顿，识趣又自然地借着去拿酒杯从他腿上下来，转过头对一旁的舒小姐举杯，娇笑声中意味不明：“敬舒小姐。”
也敬新欢。
舒小姐端庄地回敬杨明曦，可心中却因为杨明曦的话而感到莫名惶恐。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杨明曦不过是一个暴发户的女儿，况且她的父亲现在破了产，她远远配不上赵续。
杨明曦前二十年倒是过得还算舒坦，她父亲早些年发家，拼了半生才勉强挤进这个圈子，没承想，一场金融危机，直接将她的父亲打回原形。
圈里的人都知道，杨明曦这人刁着呢，性格中天生带着一股野性，不服输。她自己创业做老板，身家虽不能和原来相比，但是也算小富小贵。可她的野心不止于此，天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席各种社交场合。明眼人都知道，她是来“钓金龟婿”的，于她来说那才是一劳永逸回到原本生活的最简单的办法。
人人都轻视杨明曦，等着看她的笑话。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一个月前从法国留学归来的高岭之花——赵续，轻易被杨明曦摘下。
酒过三巡，会馆里的人都有些上头了。杨明曦一双明眸染了水雾，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直直撞上了从卫生间出来的赵续。赵续下意识地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才没让她跌倒。
杨明曦却顺着力道栽进他的怀里，一双温热的唇贴在他的脖颈处，状若无意般轻轻蹭了一下他的皮肤。
一朵红唇绽放在他脖子侧边。
赵续眸中暗沉，酒醉情动，握住她腰际的手收紧了，她整个人几乎和他融为一体。
可这时，杨明曦轻巧地从他怀中抽离，手指轻轻抵在他的胸口，嗓音柔软却十分魅惑，她说：“朋友而已，别玩儿不起。”
轻易被女人撩起的火，又生生被压了下去。赵续望着她那高傲离去的背影，唇边逸出一声低笑。
论身份、地位，杨明曦不如他，可若谈及男女之事，她却和他旗鼓相当。
夜色更浓，赵续的视线跟随着满会馆转悠、妖艳美丽得如花蝴蝶似的杨明曦，始终不动声色。身侧作陪许久的舒小姐再蠢也知道给自己留几分体面，没一会儿便找借口离去了。
直到杨明曦和某个公子哥儿去到露台，依稀间二人越靠越近，赵续才将目光慢慢收回，轻“呵”了一声，从容不迫地朝着二人走近。
楊明曦身子柔若无骨，理所应当地依偎进某个怀抱，却闻到了属于赵续身上特有的淡雅熏香，她往一侧瞧去，只见那个公子哥气得涨红了脸，但碍于是赵续，不得不恼羞成怒地离开了。
“玩儿够了？”
低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说不出喜怒，一如他本人，对她从来都是淡淡的。
除非她刻意刺激他一回。
杨明曦抬起头，纤细的食指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眸中带着笑意，问道：“不陪新欢了？”
男人黑眸里情愫沉浮不定，回道：“还是旧爱好。”
她原本因自傲而发出的轻笑一并被吞没在他突如其来的吻中，险些令人窒息。
游戏伊始
西马堂会馆对会员有着一套严苛的管理制度，那时的杨明曦连迈入会馆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入门的第一道门槛就是价值五十万元的会费。对她来说，虽然有些肉痛，但也不是付不起。前台工作人员眼神有些微妙，等杨明曦刷完卡后，才不紧不慢地提醒道：“杨小姐，请问有人为您担保吗？”
西马堂会馆除却高昂的会费外，还有担保人制度。但西马堂会馆的会员中不会有人愿意做杨明曦的担保人。
工作人员知道，杨明曦也顿悟了，她不怒反笑，修长的手指夹着那张薄薄的会员卡，笑得没有温度，说：“我遵守游戏规则。”
杨明曦白费了五十万，她没有大吵大闹，反而优雅地离开了会馆。
直到走远，她才露出几分疲惫，恰好沈愉打来电话，对方声音温柔：“明曦，最近有没有空陪我喝下午茶？”
天边颜色渐深，大团的乌云聚拢，沉甸甸地坠在人头顶上。
杨明曦在路边等车，漫不经心地回道：“没空。”
沈愉笑着说：“别骗我，田公子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成了你的前任，你有档期的。” 话音还未落，雨滴落下，很快连成一片。耳遭是一片嘈杂，雨声不断，一辆出租车开过，对面茶楼里显露出一个被众人簇拥着的男人。
他袖口微微挽起，腕骨有种惊人的性感，烟蒂辗转在指间，隐而不发的烟火尽显。
沉稳和不羁的气质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还毫无违和感。
杨明曦看人的眼光不算差，他不是那种肯为女人停留的男人。
不为女人低头，更笑骂随心，仿佛世间所有女人都能轻易属于他，但他却始终不会真心在意某一个人。
杨明曦唇角微微勾起，慢慢说：“下一任就快有了。”
她跃跃欲试，“征服”，是所有男人和女人的梦想。
男人眼神移动，落到了马路对面，他微微笑着，向雨帘后的女人遥遥示意。
大方简约，有一种成年人都懂的默契在里面。
杨明曦等得不算久，那天后半夜，雨停了，乌云慢慢散开，露出皎洁的月光。
他辞别众人，没有立刻叫来专车回家，而是独自往街道里走了一段，路的尽头，女人曼妙的身姿倚靠着墙壁，手指间的烟火若隐若现。
杨明曦回过头，笑得娇媚。
酒店随处可见，但也许男人对生活品质的要求极高，他带她去了江北市号称最昂贵的酒店留宿。
那一晚，翻云覆雨，这辈子最欢愉的时刻让杨明曦险些栽进了爱情里。
但她醒得很快。
因为她用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划动着问：“知道我是谁吗？”
他看向她，回答道：“杨明曦。”
她手指微顿，笑道：“那你是谁？”
这回轮到男人笑了，低沉喑哑的嗓音有种说不出的诱人：“赵续。”
杨明曦睫毛轻颤，这次倒是不言语了，只是浅浅地勾了勾唇。
从他道出自己的名字开始，她就知道了，他们之间，只能仅此而已。
她前几天听说过，南省的赵续从法国回来了，他高贵、骄矜，出身百年书香门第，人脉网纵横南省，现今这些个豪门世家到了他面前，没有不低头的份儿。
身份和认知都拥有巨大鸿沟的两个人，没有未来。更何况，也许赵续本就是“慕名而来”。
心照不宣
晨光熹微，朦胧的纱帘后响起一阵铃声，杨明曦语调慵懒地问：“什么事？”
这时的杨明曦和赵续在一起才不过二十几天，但杨明曦的作是出了名的，三天两头便要置气一回，回回都闹得满城风雨。
沈愉得了信儿，打了电话来问。她在那端笑得轻快，道：“又闹了？吵又吵不散，该不会哪天我得管你叫声‘赵夫人’吧？”
杨明曦悠悠起身，拉开纱帘，阳光刺目，令她眯了眯眼。对好友的调侃，她只是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不是彼此的良配。”
这回闹脾气，却是因为舒小姐。
也许是赵续身家分量太足，让赫赫有名的舒小姐也想尽力争上一争。
那晚，赵续来杨明曦家休息，没过一会儿便因为公司有急事而坐到书桌前开始忙碌。
他的手机落在了枕头底下，杨明曦半夜被吵醒，耐性更加不佳，便犯了忌讳，拿起了赵续的手机翻看。
最顶头的消息来自舒小姐，她说：法国钢琴家克洛斯下月会在江北市巡演，听说你也很喜欢克洛斯，可惜杨小姐对这些不太懂……不知我能否有幸邀请你一同前去？
杨明曦冷笑一声，对面茶艺大师的水平实在不够看。她刚想顺手把对方拉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勾了勾唇，又放弃了。
书房的灯光亮如白昼，赵续正襟危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忽然察觉脖颈处两瓣唇辗转流连。他侧目看去，杨明曦眉头微蹙，似是不满。
赵续低笑一声，便由着她去了，说：“明天有中部地区的会议，别留印。”
杨明曦不悦，坏心眼儿地在他的锁骨上咬了一口。他微微吃痛，却还是忍住了，眸中带笑，纵容了杨明曦的胡作非为。
第二天赵续看到手机时，便冷了脸。
因为微信中，他与舒小姐的聊天对话框里多了一张照片。没有露出他整张脸，却可以透过错落的光影看到某人刻意之下產生的咬痕。
“你在意？”杨明曦不以为然地伸了伸懒腰。
赵续瞥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直到他离去，也没有明说，她也没有明问。
冷战就这么在两人之间悄然打响。
她心里有数，赵续不在意舒小姐。他们从在一起时就未曾定下规矩，只因为杨明曦太知趣，什么该过问，什么不该逾越，她都一清二楚。
可这一天，她伸出了试探的手。
结果不言而喻，在赵续那里，她没有得到更多的偏爱。
这场游戏里，赵续和杨明曦棋逢对手。她爱作妖，爱看男人折服，他却不会放下身段去哄她。
赵续有手段，回回都能不着痕迹地既给她台阶下，又不失了自己的脸面。
这一次冷战，还没到一周，便结束了。
赵续给她打电话说前日买了她喜欢的礼裙，那裙子是知名设计师所制，仅有三件，杨明曦因为身份不够，买不到最后一条。
“你在哄我？”她轻笑着问。
赵续也同样笑了，但没有正面回答，只淡淡地说：“西马堂会馆今晚有聚会，我缺个女伴儿，你想去吗？”
她一顿，再开口时咬字有些发重的意味：“去。”
“谢谢杨小姐赏光。”
三言两句之间，他未曾落下风，而杨明曦也被他许的好处打动。
有赵续作陪，她哪里还需要担保人？会馆前台的工作人员都极会看眼色。杨明曦高傲地挽着赵续的手臂，正准备进去，却被他带着停住脚步。
她诧异地回眸，却见他看着一位工作人员，脸上挂着再温和不过的笑意。
他说：“听说你曾将杨小姐拒之门外，想必是误会，不如趁这个机会向杨小姐好好解释一下。”
她认出来了，这个工作人员就是此前给她难看的那位。 鞠躬赔礼，这种诚惶诚恐的模样她又看了一遍，其实没什么新鲜感，但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愉悦了几分。
这脸面是赵续给她的，前几天的矛盾消弥得无影无踪。
赵续就是有这样让人心动的温柔和手段。
她想要的，他眉頭不皱一下便给，却不是因为爱。
朝夕尽头
杨明曦以为她和赵续会一直这么纠缠下去，没有结束，没有尽头。
一直刻意忽视的差距在她眼底也成了自欺欺人的笑话，她想赵续也就只是比她多了些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那天，她为自己编织的梦境被打破了。
那天没有太阳，微风轻抚，倒是凉爽。赵续带着她去看了一个画展，她一路上昏昏欲睡，因为赵续在，她才勉强自己留下。
可一位来意不善的贵妇人出言不逊：“赵续啊，有空多劝劝你的母亲，既能享福，就别做这些让人笑话的事儿……”
也是这时，杨明曦才知晓这场画展的主办方是赵家。赵母喜爱绘画，上了年纪后便有更充足的时间，一日日积攒着，也就有了这么些画作。
赵父心疼赵母，便作主办了这场画展。
赵续身上最令她着迷的便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可此刻最让她来气的也是这一点。
贵妇人是后来者上位的，她的丈夫在江北市很有话语权，日后的事务少不了和她丈夫打交道。
也许是碍于长辈情分，也许是自己的修养和礼仪不允许，赵续此刻竟有些招架不住那位胡搅蛮缠的妇人。
杨明曦才不管那些，她挑眉时颇有几分凶悍，盯着那妇人开了口：“您太客气了，谁能比您更有福气，半生辛苦，做小伏低当保姆，一朝上位变凤凰，原配都没你厉害。”
那些肮脏事儿虽然人人皆知，但出于涵养大家并不会这么明白地和她撕破脸，也就是杨明曦能轻易做出来这样的事。
贵妇人下不来台，面色十分难堪，气冲冲地离去。
在场的众人虽看了那妇人的笑话，但也打心底瞧不上杨明曦，因为圈里的人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而杨明曦显然还没学会。
她不在意旁的，媚眼轻轻一抬，对赵续道：“你呀，就是爱装。”
赵续嘴角上扬，并不介意杨明曦丢了自己的脸面，一种新奇的感觉从心底蔓生。她多姿多彩，爱慕虚荣，虽牙尖嘴利，却鲜活动人。
也因着这件事，赵家特意邀请杨明曦到家中一聚。
杨明曦本以为这是一场鸿门宴，毕竟像她这样的女人，在大多数豪门里都是被轻视的存在，不会给个正眼。可赵家到底是百年书香世家，赵续的父母将涵养和礼仪显露得淋漓尽致，他们亲切地同她话家常，还郑重感谢杨明曦在画展上维护赵母。
临别前，赵夫人特意相送至门口。
杨明曦不动声色地道谢：“您太客气了，天色不早了，赵续也许一会儿就到家了，您快进屋吧。”
赵夫人温声笑道：“你很懂事，跟赵续在一起想必很辛苦，来日我必定会为你介绍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杨明曦的笑意渐渐凝滞，傍晚的凉风仿佛吹进了她的心底，寒凉透骨。
她到这一刻才真正认清她与赵续之间存在的差距。
赵夫人很好，为人和善，说话真诚，她并非故意瞧不起杨明曦，可就是这样不同阶层的眼界和认知，让她这样用温柔的声音说出将杨明曦的自尊踩入谷底的话语来。
是否赵续也这般看待？她就是路上的风景，陪了他一段日子，等离开时，便好好奖赏恩赐一番。
芳华尽褪
那是个闷热的午后，燠热的风让人觉得堵得慌。
沈愉是这么问的：“这次真的分手了？”
杨明曦垂着眼，一边用指甲敲着玻璃杯玩儿，一边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愉又问：“为什么？”
这次她没有回答。
邻省的人渐渐知晓杨明曦的名字，他们听闻赵续和一个拿不上台面的女人在一起，而且宠溺过甚，便面上对其礼待三分。
所有人都以为也许这么过下去，赵续真有一天会和杨明曦结婚。
杨明曦出生在八月最热的时候，所以她这人气性也大。生日前一天，她提前给赵续报备过的，赵续也含笑答应早些回来陪她。
可偏偏，赵续那晚食言了。
舒小姐像是掐着点给她打来电话，她说：“杨明曦，你给我的难堪，我也一定会千百倍地还给你。”
电话挂断之后，她手机上收到了舒小姐的一堆消息，全是照片。
照片里的主角是赵续和杨明曦，拍照的人拍得挺好，每一个镜头都将杨明曦的眼神抓拍得极为细致。
舒小姐又发来信息嘲讽道：你会输得一败涂地，因为我不图赵续的爱，可你图。
杨明曦的手指落在那些照片上，呼吸一窒。
她望着赵续的眼神里，藏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动情。
那晚她独自在客厅静坐了许久，一个人给生日蛋糕插上蜡烛，又看着蜡烛燃尽。
蜡液终是将蛋糕毁掉了。
天光微微亮，赵续回来了。他像往常那样，手指在她脖颈处流连，沉声道：“后天法国有时装秀，有看上的衣服，我送你。”
可杨明曦阻止了他，问：“赵续，我是这么好打发的吗？”
赵续轻笑一声，只当她又在以退为进，反问：“那你还想要什么？”
她要什么？这个问题她想了一夜，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往常赵续不是没有爽约过，可她从来都是高高兴兴地和姐妹们去玩儿，回头再找赵续要补偿。
现在仅仅是一个生日，她却想着要赵续赴约，不是要他万般宠溺的言语，不渴求那些身外之物……她思索到最后，竟然发现自己只要求赵续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陪着她罢了。
她原来自己是要赵续的在意和重视。
她顿住，心里堵着的浓稠似墨般的躁郁更无处可泄，最终却只能生生吞咽下去。她站起身，拿起小香包，出门前冷笑道：“你再有权有势，也有给不起的东西。” 也是这一晚的思考，让杨明曦决意和赵续分手。
因为她要的，是赵续的爱。
这场游戏已进行到中途，她提醒自己该结束了。她原本以为一切自尊都可以被人踩在脚底，自己也仍然富足，因为她只爱自己。而如今，她對赵续贪图得越多，最终便越是一无所有。
风送夏日
赵续和杨明曦的这场分手闹得尤其大，他们不再一起出双入对，偶尔有人谈及赵续时，杨明曦也会笑着转移话题。
日子久了，圈子里的人便心里有数了。
他们都以为赵续会顺理成章地和舒小姐在一起，毕竟两个人门当户对，联姻亦对双方家庭有所助益，但赵续不咸不淡地和舒小姐保持着距离，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郑公子和赵续关系亲近，对杨明曦闹分手的原因也知道一二，便问：“这女人啊，一旦开始不懂事，就麻烦了。”
似乎是顺着郑公子的话想起了杨明曦，赵续沉敛着眉目，低声轻笑：“她那样说，我没觉得不懂事，反而……有点儿满足。”
这次杨明曦分手分得干干净净，丝毫不拖沓。也许是一时周转不了那么多钱，杨明曦东拼西凑了许久，才将赵续送她的所有礼物折算成钱转进了他的账户。
杨明曦想：总要拼命去留下一丝骄傲的。
赵续看见短信提醒时，不由得笑了一声。他习惯性地拨通杨明曦的号码，却在礼貌又机械的女声提醒下，渐渐敛了笑容。
杨明曦把他拉黑了。
这时的赵续才发现，原来如果她有心想避开自己，自己便无法找到任何机会去联系她。
他亦有赵家的矜贵、自持和自尊，这几样东西让他也不肯再退一步。
秋天过去，不算大的江北市里，赵续和杨明曦竟没能再碰上一面。
年底越发寒冷，藏了一冬的雪在那场夜宴中落下。
南省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不再是平日那些公子哥儿和小姐玩闹的社交场合，反而多了几分商业气息。
这入场券原本是一票难求，杨明曦运气好，辗转托了无数好友，竟然也得了一张。她此次是想着试一试，如果运气再好一点儿，能有个投资人愿意投资自己的新项目就更好了。
只可惜，时间过去大半，竟一无所获。
赵续还是那么亮眼，几乎在一进场时便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些大人物似乎都和他沾亲带故，这个不是他的叔伯，那个便是他的表舅，再不就是什么世伯、学弟……
觥筹交错，暗香浮动，他身边热闹得仿佛与她不是同一个世界。
杨明曦收回视线，准备离场。
大厅的灯光忽然暗下来，一束光打在她身上。杨明曦愣住了，抬眼望去，最中心的位置，赵续眼含笑意，隆重地向各位介绍：“今晚的开场舞，我想邀请我的女朋友杨明曦一起跳。”
在众人的小声议论里，杨明曦很快回过神来。
在场的都是人精，大家立刻就反应过来，赵续这是在给杨明曦抬身价。
立时就有几位董事笑呵呵地过来：“杨小姐，刚才你说的项目我很感兴趣，有时间再详细聊一聊。”
她抿着唇，目光冷然地望着赵续，漠然回道：“我跟赵先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连朋友也不是。”她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
他们眼中的神情惊诧不已，劝着杨明曦不要任性。这样让赵续下不来台的，她杨明曦还是头一个。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心底酸涩得发麻，面无表情又高昂着脖颈，一步一步优雅地走了出去。
赵续的确给了她莫大的荣耀，还是从前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给的。但这些，如同从前他诱惑着她同他和好的手段有什么分别呢？
直到如今，她才发觉，她所做的一切挽回尊严的举动，于赵续而言仅仅是个笑话。
迷离冬日
赵续追了上去，皱着眉问：“这不是你从前最想要的吗？我可以给。”
杨明曦笑了笑，说：“可我现在不想要了。”
继而，她连伪装的心情都没有了，目光望着远处，淡淡地道：“就算你愿意给，然后呢？”
然后他们是什么关系？
接下来又会走到哪一步？是再多走五十步便结束，还是再多走一百步结束呢？
赵续回答不上来，因为在他和所有人的设想里，他们的关系仅仅止步于此。
那晚，赵续和郑公子喝了一晚的闷酒。郑公子被酒熏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摇摇晃晃地坐在赵续身边，勾着他的脖子，喘着气问：“赵续，你不会认真了吧？”
什么叫认真？许诺她一个婚姻是不是认真？
赵续按灭烟蒂，仰靠在沙发上，揉着眉心，眼中的躁郁之色很明显。
半晌后，他似是自言自语道：“要么就此了断，要么认认真真去爱，没有第三条路……”
杨明曦要的越来越多，但其实，他愿意给的也越来越多。
只是他究竟还能给多少，便是个无解的问题了。
赵续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时，杨明曦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江北市。
她深知自己被人瞧不起的地方：不知时尚，却喜穿最奢侈的;文化水平不高，买来古董也是附庸风雅;爱过奢华的日子，偏偏内涵和底蕴支撑不起这样的生活。
她爱赵续，却到达不了他的眼底。
所以她离开了，坐上去法国的飞机，去留学，去沉淀。她要重走他的一切轨迹，期许着将来有一天，这两条平行线能够重合。
她到法国的第一个夏天，是在学校的图书馆中度过的，无人知晓她的过去和经历。
她很少微笑，眉目越发沉敛，曾经相熟的朋友皱着眉想了半天，说：“感觉你的气质越来越像一个人，但又死活想不起来是谁。”
她笑了笑，不语。
第三个夏天，她身边有了一群朋友，那些人不再是酒肉朋友，他们彼此交换观点，彼此批评和建议，那是发自内心的真诚。
生日那天，法国帅哥借着机会高调表白：“明曦，做我女朋友吧！” 他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面的项链价值千万。他自信自己丰厚的家底，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心动。
他信心满满地拉过明曦，就要把项链戴在她的颈上。
但杨明曦拒绝了。
他急急忙忙地追出去询问，杨明曦望着他，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她慢慢地说：“我有喜欢的人。”
至少从前，赵续从来都是尊重她的。他信奉你情我愿，绝不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事来。
到法国的第五年，杨明曦重新开始了创业，在无数个深夜里，她熬着孤独和寂寞，一个人忙碌到天明。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挂念赵续，他出现在她的梦里，幻想里，似乎无处不在。
那天晚上她依旧在工作室忙碌到忘记吃晚饭，直到半夜饿得难受，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她看见影影绰绰的台灯后，熟悉的身影慢慢朝她走来，那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
杨明曦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赵续。”
耳边似乎是一声极低的笑声。
直到她被打横抱起，脸颊贴靠着有温度的胸膛，她才惊觉赵续真的来了。
她挣扎着想下来，赵续却用力地将她抱在怀中，直到她气得脸颊涨红，他才开口：“五年前我欠你一个回答，我想了五年，终于可以告诉你答案了。杨明曦，我爱你，我要娶你。”
杨明曦终于不再挣扎了，她眼眶湿润，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五年的委屈和坚强，统统在这一刻溃散。
绵长之至
江北市没有人想得到，五年后的杨明曦不仅带着自己小有名气的创业项目归国，更是再度与赵续携手而行。
郑公子奔走在八卦的第一线，他侧面向赵续打听：“这次是多久？”
不得不说，现下他们有些尴尬。当年杨明曦分手分得十分决绝，赵续此后五年也再未提及杨明曦的名字。
所有人都在心里按照从前的规则，默认了日后再遇，对杨明曦不必客气的准则。
赵续笑了笑，道：“一个月后举办婚礼。”
赵续这猝不及防的喜讯，在圈里如同扔下一颗定时炸弹，炸得所有人都晕头转向。
不少人只得尴尬地去跟杨明曦寒暄，原本他们以为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和看人下菜碟，忍忍也就算了。可杨明曦这次意外的好说话，像是忘记了不快，只字不提从前的种种。
婚纱请了圈内最有名的设计师来操刀，设计师是个个性十足的女人，一路靠自己打拼成名，十分看不上杨明曦。
设计师问：“杨小姐喜欢什么样的风格？”
赵续略微思索，道：“花团锦簇的，热闹鲜艳的。”
设计师发笑：“杨小姐的品味看来不怎么样啊！”
刚要进门的杨明曦顿住了脚步，她听见赵续似乎是笑了一声，道：“她一向是这样，要最好、最贵的。”
设计师似乎是“啧”了一声，杨明曦却再也忍不住，出声道：“赵先生，如果你这样看我，不用这么委屈自己。”
杨明曦转身离去，跑得倒是很快。
赵续无奈地对设计师道：“失陪一下。”
杨明曦是在小花园里被找到的，她还在气头上，不愿意搭理赵续，可又语气硬邦邦地回了一句：“说吧，我听着呢，原不原谅另说。”
赵续失笑，慢慢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我接纳你的所有的世俗和烟火气，你可以不会，不懂，那些都不要紧，因为我爱的就是这样的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你怎样都可以。
婚礼后的第一年，楊明曦的生日再次来临，赵续精心准备了礼物，却怎么也不肯提前告诉她是什么。
杨明曦的胃口被吊得十足，半夜偷偷溜进书房，从柜子里找出了那份礼物。
刚要拆开时，从礼盒中掉出了一张卡片，她捡起来，看完后却忍不住笑了。
笑意里是藏不住的幸福。
卡片上只有一句话——
我自人间匆匆过，本无意将情心洒落，却因你燃起爱欲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