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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瓷的时代起源
关于刻瓷的时代起源众说纷纭,每个朝代都曾有人提及过。对此,茅子芳有自己的看法。他说:“任何艺术形式的形成都不能脱离社会背景,更不可能超越当时的科技条件,它必须有一个长期孕育的过程。”刻瓷,对于介质和工具是有一定要求的。茅子芳说:“刻瓷工艺的产生需要具备以下几个条件:第一,必须在瓷器完全成熟之后,也就是必须能烧制出质地坚硬、细密的瓷质。第二,必须有比瓷质硬度更高的雕刻工具。第三,必須在其他艺术形成发展到一定高度的情况下才可以。刻瓷艺术所表现的内容是书法、绘画艺术,所以只能这些都发展成熟之后才可以出现刻瓷工艺。”
瓷器是刻瓷工艺的载体,刻瓷对于瓷质硬度相对较高,瓷釉与胎体结合紧密结实。这种瓷必须是高温瓷,雕刻时才能占住刀痕,不会出现瓷釉大片脱落和炸裂。对此,茅子芳用自家的瓷砖做过试刻。他说:“这种瓷砖大概是烧的温度低,胎和釉都很软而且结合的不坚固,錾刻时会大片脱落并且出现了裂纹。”瓷器坚硬且脆,所以刻瓷的工具要比瓷本身更硬而且需要更锋利。
对于刻瓷的时代起源问题,茅子芳认为必须有科学依据和事实根据,以科学的态度看待问题。他也为此查阅过很多相关资料同时也在阅读的史书中寻找答案。经过多方查证和调研,茅子芳认为刻瓷应起源于北宋时期,同时在叶昌炽的《语石》中也有记载称:“刻瓷之文有三。一为‘曹调造瓷盆题字’,仅有‘七年’二字,纪年已泐。一为‘郑德兴与宝林三十一娘舍东庙莲盆题字’元丰元年正月。两器皆在福建省垣。一为‘元延二年瓷瓮题字’,在淄川县高氏。”书中所记载的第一件刻瓷作品由于年号已无,无从查证。第二件所刻“元丰元年”即公元1078年,是北宋时期宋神宗赵顼的年号。
技术是熟练过程艺术是修养过程
回想起初识刻瓷技艺,茅子芳回忆说:“1962年春节在王府井美术展览馆看到了朱友麟先生的刻瓷展览。在这之前我没有听过刻瓷这俩字。我一进去看就觉得这东西漂亮,因为本身瓷就很漂亮,再在上面刻上画简直就是锦上添花。所以自打那时候刻瓷就引起了我的兴趣,走上了这条路。”
茅子芳说:“技术是熟练过程,艺术是修养过程。技术表达的是艺术内容,艺术内容要通过你的技术来表现。所以说技术是熟练的过程,熟能生巧。但是艺术不行,艺术是一个修养的过程,修养过程中要多实践、多读书、多行路,见识要广。我认为工艺美术行业不应该拘泥于自己的一个专业,而是要什么都留心什么都注意,见识多了就可以把它们融入自己的创作里。真正的大师级的人物也都是这样的,比如四大名旦梅兰芳先生,他不只是会唱戏,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还有齐白石先生也同样不只会画虾,书法、诗词、篆刻也很厉害。这就说明这些大家们的综合素质非常高,艺术修养也非常高,通过自己擅长的领域展现出来。”
在师承方面,茅子芳也同样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老师教的是技术,不是艺术。艺术是内心的一种感受,人与人的想法、感受都是不同的,所以这是没法教的。我们只能用老师教给你的那些东西把内心感受表达出来。我没有真正意义上拜过师,即使是刻瓷,我也是朱友麟先生的编外徒弟,我都是去他那问,让他帮着指点指点。其实任何工艺,多好的师父都是教技术,艺术是自己悟出来的东西。”
1964年,朱友麟先生去世,无法再向他请教。茅子芳就走自行研究的路,他在着传承刻瓷工艺的基础上,吸收了其他艺术风格创作出了独具特色的北京刻瓷作品。茅子芳说:“刻瓷都是在白色瓷盘上刻制,刻完以后再涂上颜色。”但他却另辟蹊径,自20世纪七十年代起首创深色釉的瓷盘刻制。他说:“这样就不用上色,只要变换不同的工具、刀法、疏密,就可以创造出至少五种色调的变化。”
做一个有文化的老工匠
初见茅子芳,的确会觉得他有一些“怪”。而他的“怪”我想就是因为他力争要做一个有文化的老工匠。《北京刻瓷》的作者李俊玲曾给茅子芳先生总结出了“四怪”:
第一“怪”:是工美大师,却在家里堆满了历史书籍。俗话说:“读史使人明智。”对于茅子芳而言,自己做的活儿是一个传统工艺,想要做好自己这摊活儿就要了解它的历史。了解历史是为了了解行业的过去,也是为了将来的创新。
第二“怪”:可以在废料上刻出花。茅子芳坦言:“我的所有作品用的盘子都是次品,上面都会有一些瑕疵。但是这些瑕疵都会被放在设计里,会被刻掉,所以所有的作品都完全看不出来。”在他的眼里永远没有废料这么一说。他说:“无论是刻瓷、刻章还是葫芦造型都免不了遇见坏的料。但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好料。把坏料变成好料需要你肚子里有很多东西,无论哪块料拿出来都能想出来做什么。其实道理很简单,就像东海的定海神针,很多人说它就是块废铁,但是到孙悟空手里就成了如意金箍棒。” 第三“怪”:自己的作品从来不参加评比。在茅子芳眼里评比需要一个比自己还要高的人去评比。他说:“我参加评比并非为了名与利,而是为了提高与进步。评比的老师要可以看出我的问题在哪儿,给我指点出来,这样的评比对于我来说才有意义。”
第四“怪”:从来不卖自己的作品。茅子芳和老伴儿原来都在工艺美术研究所工作,因为研究所改制,有那么几年是没有工资的。他说:“凭自己的本事,挣钱真的不难。我的很多同事在那几年也都改行了,但是对于我来说,我不愿意改,几十年的专业,能够坚持下来一定也是因為我喜欢这些东西。当时的情况的确是难,但是我不愿意卖我自己喜欢的东西。儿子在皮鞋厂上班,我就进些鞋来卖。想法很简单,都是为了吃饭,为什么要卖自己喜欢的东西呢?也就是这份儿坚持,我才能写论文、出书、办展览。如果当时都卖了,我拿什么做这些呢。”
传承与接班人
对于北京刻瓷的接班人,茅子芳认为必须要培养好接班人。一个好的接班人的培养需要配备一位“明师”。何为“明师”?茅子芳说:“为人师者,不但得有学问和精湛的技艺,而且能把他所会的知识,通过科学的教学方法、教学艺术、表达能力,让被教者接受,使之明白。”
作为师父茅子芳认为必须是严格的。俗话说:教不严,师之惰。亦是这个道理。严格往往被理解为厉害,但这两者是完全不同的。茅子芳说:“严格不是厉害,作为老师,我从来没有对我的徒弟发过脾气,我认为老师对学生发脾气是一种无能的表现。我对徒弟在技艺和创作等方面要求是非常严格的,达不到要求是绝对不行的,特别是基本功的训练。同样,我教的只是方法,今后的路也必须由他们自己走出去。正如《金刚经》中所说‘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意思相同。”
对于徒弟的培养茅子芳也有不同的见解。他说:“如果你是我徒弟,你跟我学的一模一样,那就不叫教徒弟,那是克隆自己,艺术是多种风格的,一人一种风格才好呢,那叫百花齐放。我绝不允许我的徒弟在外面打着我的旗号,让他们走自己的路,创自己的牌子。我告诉他们,谁超过我,谁是我的好徒弟。只有这样才能培养出优秀的北京刻瓷的接班人,传承人。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