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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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眼,姜德明先生今年九十华诞了!
  每次见到姜德明先生,总是会想到“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这一名句。有一年,我陪《钱江晚报》记者张瑾华、马黎,前去采访黄永玉先生,画室墙上正好挂着他书写的这副对联。黄先生与记者聊得开心,高兴地站在对联旁留影。
  一副对联,令人难忘。
  姜德明是《人民日报》大地副刊编辑,也是著名藏书家、作家。退休前几年,他出任人民日报出版社社长,以“百家丛书”为标志的一批好书,在他手中推出,同样也是出版家。他与书有缘,可以说,书融于他的生命。
  我1987年调到《人民日报》文艺部,在此之前,就与姜德明认识了。初次见面开始,就习惯喊他“老姜”,一直叫到今天。20世纪80年代中旬认识时,他还不到60岁。生于1929年的他,2019年适逢九十大寿,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也没有想到。
  与老姜结缘,是向他约稿。我在《北京晚报》编辑五色土副刊,开设“居京琐记”栏目,写好约稿信,复印一大批分头寄不同作者,老姜当然也在其中。之前,读过他的书话与随笔,颇为喜欢,他如能赐稿,一定精彩。1985年10月,老姜寄来一篇文章《戏单》,并附信一封:
  李辉同志:
  谢谢你的约稿。真的写了一篇千字文,看可用否?不合适,盼賜还。如可用,再说插图。
  我同丁聪同志很熟,他去日本了,月底可回。
  致
  礼!
  姜德明
  十.廿六
  文章写他留存的话剧《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戏单。观看此剧时,早在1950年,三十几年后,他重看戏单,写下的这段话,读来令人感慨无限:
  翻看这戏单,我的眼睛有些潮湿了。
  我舍不得丢弃它,尽管戏单的纸发脆发黄了,却分明又染着我青春时代血红的颜色。就像恋人们保存着永不褪色的红叶一样,它早已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了。
  今后,我仍将珍惜也保存着它。三十五年来,我很少再在剧场里那样激动地看过戏了。一翻这戏单,我就想起当年的那些青春伙伴。如今我们山南海北,都已年近六旬,咸了老头和老太婆了。我们当中有的历经坎坷,包括已经不在人世的,都保持着青春时代的真诚。我愿借着这份戏单,留下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留下那些使人难以忘怀的历史风雨。
  (《戏单》)
  喜欢这篇与收藏相关的文章。我当即去信,请他寄来照片,以便请丁聪插图。老姜很快回信:李辉同志:
  拙稿承用,谢谢!
  照片奉上,用后祈赐还,或由丁聪兄退我亦可。他还有东西要退我。
  致以
  敬礼
  姜德明
  十一、四
  丁聪先生很快为《戏单》配了一幅精彩插图。
  一份戏单,留存青春时光。在戏单里,老姜感悟生命,重温他们那一代人从风雨坎坷中如何走过。一切,如今归于历史云烟。
  由此可见,无论藏书还是藏戏单,对于他,就是个人兴趣所在。我常常觉得,一个人的兴趣,决定着他的文化情怀与走向。显然,正是这种留存老物件的兴趣,才使老姜在前辈唐弢之后,成为当代藏书丰富、名家书信丰富的一位著名藏书家。
  老姜的生活与书无法分开,最能把谈话深入下去的,无疑就是书。从最初结识他,到与他在一个报社工作,三十多年来,每次交谈,书总是我们之间的主要话题。书的版本变迁,作者的命运遭际,逛旧书摊淘书的乐趣……“有意思!真有意思!”说到这些事情,他常常喜欢连声感慨。这一时刻,我看到他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兴奋、陶醉。
  一种痴情,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每当这种场合,我习惯于在一旁静听。我知道,对于自己,这不仅是知识的补充,更是对性情的陶冶。
  如今,收藏已经成为一种时髦,一种与市场相连的行为。可是,对老姜而言,藏书从一开始就只是他个人的兴趣与爱好,是他偏爱历史、景仰前辈文人的方式。没有这样一种与书的天生痴情,他就不会在贬低文化的年代,居然把业余时间和有限财力,几乎都用在了逛旧书摊和古旧书店。他喜欢收藏“五四”时期作家们的签名本,他有意无意之间搜寻到一些孤本、珍本。这些不被重视的书,曾经受到冷落。可是,一种对文化的特殊情感,才使老姜具有与众不同的眼光,了解它们本身应有的价值。可以说,我们应该看重的,恰恰是藏书家身上所体现的对文化的热爱,这才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是真正文人与书之间纯粹、真诚的情感。这种兴趣与爱好,不会因外在的种种干扰而改变。
  人与书的相知、相通,乃至相爱。如老姜在《戏单》中所说,是恋人之间的“永不褪色的红叶”。
  老姜珍藏大量文化前辈写给他的信,分别用文件夹将它们——整理出来。一次,在他家中聊天,谈到高兴时,他拿出文件夹让我欣赏。叶圣陶、茅盾、俞平伯、巴金、孙犁……这些前辈文人的来信,无不谈到书,可见他们在把姜德明视为知己,一位文化的对话者。来往信件,谈书,谈掌故,谈那些不大时髦却仍然令他们迷恋的话题。书,如此这般将两代文人的情怀联结在一起。
  我有幸能与老姜结识三十多年。
  我常说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在不同关口,总有前辈们耐心开导与启发,建议做一个合適的题目,让人沉静下来。老姜就是这样一位可爱可亲的前辈。
  早在大学期间,我就喜欢唐強书话。其实,老姜也是书话高手。20世纪80年代,他为北京出版社主编一套“现代书话丛书”,首辑推出八大家,分別为鲁迅、周作人、郑振铎、阿英、巴金、唐搜、孙犁、黄裳,可谓现代书话最为系统而集中的呈现。从复旦大学毕业后,我到《北京晚报》工作,因为喜欢书话,也尝试写一组书话小品。正好《中国青年报》副刊,约我开设一个专栏,我起名为“人·地·书”专栏。一写,就是两年。我把这些书话,以及其他文章,编选后送老姜看看。写这些书话时,还不到三十岁,可见幼稚。老姜却对我厚爱有加,读过几遍,答应出版,并来信就书的体例等提出建议:   李辉同志:
  大著草读三、四,有以下意见:
  一、有几篇与全书体例不合,应抽掉,如曾卓、吴泰昌、张辛欣等篇。还有白杰明一篇。
  二、年代一律用阿拉伯文字,不用汉字。请改。
  三、页码得重新标过。
  四、写一富鼓动性的內容提要来。
  五、封面有何考虑?望示。
  《书评研究》望早进行。
  匆致
  敬礼
  姜德明
  八、廿二
  老姜心颇为细致,在信末又补充一句:“来我处改原稿亦可,可免往返寄稿之麻烦。又及。”多年之后,再读此信,依然感动。何其有幸,能够与如此细心的前辈交往,自己的毛病一直是毛毛躁躁,粗心大意,与前辈交往,在他们身上感受注重细节,对自己或多或少,有所补正。
  信中所说封面,我想到请唐达成先生题签。很快,唐达成写来“人地书”三个字,印在封面上。《人·地·书》出版于1988年,这是我的第一本书话集。出版时,我已于头一年调至《人民日报》文艺部。办公楼在十号楼,二楼是文艺部,一楼是出版社,这样,与老姜可谓朝夕相处了。将近三十年之后,我才忽然想到,他为我出的第一本书,应该请他题跋才好。他在扉页上写的这句话,既是厚爱,更是鞭策:
  为前辈作家写生是李辉兄所长,令人称羡。
  姜德明
  二〇一六年九月
  在上面这封信中,老姜建议我《书评研究》早曰进行。
  在此之前,我刚刚完成萧乾传记。萧乾1935年毕业于燕京大学,其毕业论文是研究书评,该论文1936年结集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即《书评研究》。大学毕业,经沈从文推荐,萧乾接替沈从文前往天津编辑《大公报》副刊,书评成为他的一个重点。他邀请众多名家、书评家、读者谈眼中的书评,如叶圣陶、沈从文、巴金等。他在副刊上发表不同风格的各种书评。可以说,在萧乾编辑的版面上,书评成为副刊的一道亮丽风景。我把这一想法与老姜交流,他建议加快进行。我将之分为三辑。第一辑,书评研究(萧乾);第二辑,作家、书评家、读者谈书评;第三辑,萧乾编发书评选萃。书名确定为《书评面面观》,并请萧乾先生写一篇序,题为《未完成的梦》。我为此书写了“编后记”,最后一段写道:
  此书有它的新的意义,旧梦的追寻,也能给人新的回味。但,人决不是梦的依恋者,需要的是从梦中走出来,将昔日的梦化为今日的现实。在这个意义上说,我决不是对萧乾旧梦的偏爱,而是设想着这本书的问世,会使更多的人,用踏踏实实的工作和丰硕的果实,来充实、来完成前辈所未完成的“梦”——书评。
  (《书评面面观》编后记)
  在老姜的推动下,《书评面面观》于1989年4月出版。
  恰恰就在这一年的年底,老姜的一个建议,让我从此摆脱了情绪的焦虑,走出写作的低谷。
  这一年秋天,萧乾曾写来几封信,苦口婆心地开导我。他在两封信中分別告诫我:“人,总应有点历史感,其中包括判定自己在历史中的位置。心猿意马?我认为缰绳不可撒手。在大雾中,尤不可撒手。这几年你真努力,你应肯定自己的努力。要有个‘主心柱儿’,不因风吹草动就垮。”“我写信,就是劝你定下心来,多抓几把稻草,这样才不至沉沦。你应为自己设计一下。越是这样,越是需要设计一下自己的life。”萧乾的信,令人感动不已。
  在这个秋天,我常常到楼下老姜办公室里聊天。一次,他对我说,你何不去图书馆,找找《国闻周报》,当年丁玲失踪、被捕之后,沈从文的《记丁玲女士》就在上面连载。他告诉我,这个连载后来结集时,有过不少删节,你可以去校勘一下。
  多好的建议!在图书馆里精心校勘,可以让人的情绪不再焦虑,心情会渐渐沉静。我历来喜欢翻阅史料,从来不觉得枯燥,相反,诸多乐趣尽在其中。随之,将近几个月的时间里,我常常坐在图书馆,借出《国闻周报》,一页一页翻过。读后,再将它们复印,细细阅读,校勘。在故纸堆里看文坛风云,在沈从文与丁玲半个世纪的交往故事里,追寻文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记丁玲女士》连载之后,赵家壁先生通过巴金,找到沈从文,在良友文丛中以《记丁玲》上、下两册出版。
  《记丁玲》上、下两册,我分别从唐歿、范用两位先生那里借来,将之与连载进行校勘。发现删减部分,多达数百处,字数也在几千字上下。
  校勘需要耐己、,从而也令人充實。
  校勘之际,我忽然想到,何不通过采访和书信往来,请熟悉的前辈,讲他们眼中的沈从文与丁玲。于是,1990年,成为我过得无比充实的一年。巴金、张兆和、施蛰存、赵家壁、萧乾、冰心、凌叔华、陈明、刘祖春、汪曾祺、林斤澜、徐迟、周明……在他们的回忆中,历史的恩恩怨怨,渐次分明。看似个人之间的友谊、破裂,其实,恰恰是那一代文人,身处历史旋涡之中的不同呈现。
  历时一年多,终于完成了这段难得的历史追寻。《恩怨沧桑——沈从文与丁玲》一书,由百花文艺出版社1992年11月出版。请老姜为本书写序,那是必须的。我去找他,他应允了。
  老姜的序写得颇长,详述他与沈从文、丁玲各自的交往,场景与细节描述,颇为生动,留存他眼中的二人印象。在序的后面,老姜写到对我的建议:
  我同本书作者李辉同志相识的时候,彼此还是编者与作者的关系。后来他调来我们单位,彼此又成为同事。我们年龄有别,业余爱好却有些相似。有暇时我们常常在一起海阔天空地聊天,但八成离不开现代文学,离不开作家和书刊。我们都有很多美丽的梦,想弄这又弄那。……有一次,我把自己早想做而无精力做的事告诉他,希望他来完成。当年我曾经想找出最早发表沈从文记丁玲的《国闻周报》,据以校勘辑录出使国民党审查机关删割的文字,我以为这是很重要的工作,应该有人来做。少壮派的李辉一口应承了。从此,他默默地伏案工作起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目光亦有所发展,结果远远超过了我原先设想的规模,不仅仅是研究著作,已经完成了一部有血有肉,有风有雨,有恨有爱,有情有理的可供广大读者欣赏的文学读物。作者找了多少不易找到的书刊啊,又跑了多少路去访问各位知情者,我很羡慕他那旺盛的精力,也佩服他的见识和工作热情。   (《恩怨沧桑——沈从文与丁玲》序)
  我真心应该感谢老姜。没有他的这番建议,就不会让我静下心细细校勘,在校勘与寻访中走进历史,细细体味那一代人的心绪。也是因为有了这本书的写作,我的写作风格有所调整与改变,两年后,在《收获》杂志开设的“沧桑看云”专栏,由此而延伸。
  老姜说得不错,我们开始是“编者与作者”的关系,很快,我与他也成了“编者与作者”。20世纪90年代中期,我与思和兄策划出版“火凤凰文库”系列,请老姜编选《流水集》列入其中,于1997年出版。
  二十年之后,請他在《流水集》扉页上题跋如下:
  写散文,我追求清淡如水。
  姜德明
  二.一六年九月
  2000年,我为大象出版社策划一套袖珍版“大象漫步书系”,再次约请老姜编选《猎书偶记》,列入其中。为这本《猎书偶记》,老姜写了一篇颇为有趣的前记。好在字数不多,恕我全文录下:
  集近两三年写的随笔,编完这本记书人书事的《猎书偶记久拍拍手松了一口气。完成一件工作总是愉快的。因想张守常教授托我转交谢兴尧先生的《太平军北伐丛稿》留在舍间几天了,这是一本新著,理应让研究太平天国的专家先睹为快。说走便走,拿起书就上路了。
  谢老今年九十五高龄,这天睡到上午十时才起身。我问他天天如此吗?他说不是,昨夜失眠,今天起迟了。我说何不吃点安眠药。谢老说,他什么药也不吃,现在的药吃了也不管事。这是老人的幽默吧,意指市面上假药的泛滥。
  顺问老人对电视连续剧《太平天国》的看法,回答说看过了,那是玩艺儿,娱乐么,怎么拍都可以,不必反对。这同历史是两码事,若讲历史可就没那么好玩了。
  又讲到他有时还写点毛笔字,不过几句题跋之类。别的不敢动了。
  老人问我还常写东西吗,我说偶一为之。他忽然冒出一段北大往事。那年,他用三十元买了一套梁启超的《饮冰室文集久是线装本,装满了一辆人力车。见到胡适时他讲到此事,随口说了句,好像《饮冰室文集》里也没有太多的东西。胡氏大不以为然,很严肃地跟他讲起梁氏的学问,认为那也代表了一种新思潮,不应对故人这么漫不经心。这件事对他影响不小。
  莫非谢老有意在写作上想指点于我?因为我写书话亦时涉前人。
  管他是与不是,我写本书的“前记”正没词儿呢,何不记下谢老讲的掌故。
  我就怀着这种不安的心情,把这本小书献给各位高明的读者。
  作者
  二〇〇〇年十月于北京
  再读前记,老姜的叙述绝妙。借九十五岁高龄老人谢兴尧(原人民日报图书馆馆长)的一段故事,谈学问与写作的关系。老姜的文字,少雕琢,平淡朴实,却耐人寻味。多年后,请他在《猎书偶记》扉页上题跋:
  我喜爱袖珍小册,可惜如今已绝版。
  姜德明
  二〇一六、九
  与老姜同住一个大院,他的藏书成了我的“强大后盾”,颇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有时写文章,缺少老书或者旧杂志,打电话询问,老姜不出几天,就会找出来让我去取。
  有一年,在黄永玉先生那里第一次看到吴朗西翻译的《童年与故乡》。黄先生将此书交给我,希望能够出版。我从老姜处借来几本《漫画生活》,发现《童年与故乡》连载始于1935年2月(《漫画生活》第六期),而非1936年。该书最初的译名,既非“从前”也非“童年与故乡”,而是“过去”;作者的译名为“古尔卜兰生”,而非“古尔布兰生”。后来推荐主政山东画报出版社的汪家明兄,出版吴朗西翻译的《童年与故乡》,该书由丰子恺先生书写译文。后来,《读库》张立宪兄,重新打造,出版精装版。
  读黄永玉先生怀念钱锤书的文章《北向之痛》,提到当年在上海他曾与钱锤书一起,受到左翼刊物的严厉批评。询问老姜,他很快找到1948年的“同代人文艺丛刊”第一集《由于爱》杂志,送我阅读。杂志中,批评黄永玉的文章题目为《谈黄永玉的木刻倾向》,批评钱锤书的文章题目为《从围城看钱锤书》。由此,我写下长文,收录在《传奇黄永玉》一书中。
  在“沧桑看云”系列中,我曾写过一篇关于田汉的《落叶》。多年之后,老姜还记得此事。一次去看他,他拿出一个大信封交给我,里面是他整理出来的与田汉的相关资料,并附信如下:
  李辉:
  找出几份材料,记得还有,不知放在何处。这些可能没用,我不想保存了,请随便处理便是。
  姜德明
  多好的前辈!时时想着我写过的人物,清理资料,总会给我留下一些什么。在我,真是莫大的福分。
  将近二十年前,我曾一度主持郑州越秀学术讲座,请一些名家黄永玉、杨宪益、唐振常、龚言之、李锐、梁从诫、黄宗江、蓝英年、陈思和、陈村等前去演讲。我想到,应该请黄裳、老姜二人同去,两代藏书家、散文集,一起谈藏书体会,那该多好。与老姜讲过之后,他写来一个便条如下:
  李辉兄:
  奉上小丁画稿,拙文请你校正一遍,怕有误。谢谢!
  河南讲话还是以后再说吧,身边有点事,怕走不开。请谅。
  姜德明
  不过,他们二人的郑州之行,最终如愿以偿。1999年6月,陆灏陪同黄裳从上海前往郑州,我陪同老姜从北京前往郑州,两位藏书家联袂做了一场题为“藏书与书话”的演讲。老姜健谈,主要由他多讲。不过,黄裳虽然不健谈,那天却也讲了不少,是我听到他说话最多的一次。
  这些年,老姜出了书,总会留下一册送我。或签名,或题跋若干,袒露心迹,留存记忆。在我看来,这些都是难得的情怀。
  《与巴金闲谈》
  巴金说不尽,我无力全面写巴老,只能侧面记我所见而已。
  李辉兄
  姜德明
  二〇一〇年九月
  《孙犁书札》
  孙犁为人为文皆我所重往日向他求教约稿时留下了这永远的记忆。
  李辉兄
  姜德明
  二〇一三年五月
  《南亚风情》
  这是我出版的第一本散文集。
  李辉兄正
  姜德明
  二〇一三年十一月
  《佘时书话》
  结识李辉,是他在《北京晚报》编副刊时,约我为《居京琐记》专栏投稿。清新的散文小品,再加上丁聪的插图,正是文艺副刊的理想文章。后来又集成一本可爱的小书,为人们留下一份美好的记忆。
  姜德明
  二〇一五年十二月
  《辅助美育——听姜德明说书籍装帧》
  我写西厓的装饰画集,曹辛之对我说黄永玉剧赏西厓的作品,并介绍与他相识。
  姜德明
  二〇一六年九月
  《书坊归来》
  我很喜欢《书坊归来》这书名,难以忘记往日访书的风景。
  姜德明
  二〇一六年九月
  《长短录》
  继批判《海瑞罢官》《燕山夜话》之后,当时已公开点名夏衍等的《长短录》也是反党的大毒草。那时的报社文艺部已是待罪之身,无权过问此事,改由国际部两位写手写出批判文章,上纲之高令人吃惊。据说因罪行反动得不便再行公开而作罢。粉碎“四人帮”后《长短录》得以重见天日,初版即发行十万册,真是历史无情,真理最后战胜了荒谬。
  姜德明
  二〇一七年二月
  老姜今年九十华诞,谨以此文恭贺!
  修订于北京看云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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