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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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一个九十二岁的老人来说,他的迟钝是可以原谅的。他迟钝得忘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当我们在他耳边大声喊出“代号918”时,坐在轮椅上的他忽地挺直身子,右手试图举到额前,想敬一个军礼;我们面对着他代做这一动作后,他的右手就落了下来,滑在右腿上,轻轻拍抚,喃喃出声:“这里,这里!”
  老人所说的这里,有数道疤,还有一个洞眼,就在他的右腿上……
  七十多年前,老人还很年轻,他是一个地下交通员,负责传递秘密情报。在此之前的一个晚上,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荒野外的一间小房子里,他举起了右手,庄严宣誓:“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党给他的任务是:传递秘密情报。条件是不能看,不能说,严守秘密,送到需要送到的地方,交给应该交给的人,或是悄悄地放到一块岩石下或一个树洞中。
  他多次完成任务,干得很漂亮。他不知道完成这些任务的意义,只知道每完成一次任务后,上级领导表扬他,他就可以好好地睡一大觉。
  那年冬天,风狂雪猛。他带着一份秘令出发了,得通过敌占区的四道封锁线,并且要在三天之内完成送达任务。他依然举手敬礼:“是,坚决完成党交给的任务!”像以往一样,他没有过多地问什么,只是记准了领导交代的口令:代号918。
  装作乞丐,扮成拾粪的,他把文件藏匿在打狗棍的底端,藏匿在粪筐里,一天之内,连续过了两道封锁线。他有些高兴,觉得能够提前一天完成任务。可是在通过第三道封锁线的岗楼时,他发现情况不对:敌人盘查得特别严密,不惜把人剥光,在风雪里,把所有的行李捏一个遍。
  没有退缩,也没法退缩,他继续往前。突然,一个人退回来,低声对他说,“快回去,有人叛变,正等着你……”
  他就往回走,那个人却掉头冲向岗楼,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把敌人引了过去。当敌人发现端倪的时候,立刻向远远走开的他开了枪,叭勾,叭勾,声声尖利!他顺着一道土沟跑去,一颗子弹却射穿了他的右大腿,血流如注。好在,他逃离了。
  他绕了好大一圈,从另一处岗楼通过。拐着伤腿,面对盘问,他装哑巴,唔唔哇哇,好像特别怕枪的样子。两个哨兵将他浑身上下搜了一遍,在胸口处发现了两张请柬,邀请远方亲戚喝喜酒的请柬——当然,这也是他事先准备的。一个哨兵还不放心,狠狠地捣了一下他右腿的伤口,脓血就流出来了,他疼得哇哇啦啦地叫,哨兵就放了他。他差点走不动了,爬着站起来,一瘸一拐,蹒跚地走进了远处的风雪……
  饿了,啃口雪;困了,啃口雪。风雪交加,腿脚都发硬了,他就往前爬。伤口发炎了,发起了高烧,他有些神思恍惚了,但是,他没忘记前行的方向,没忘记他出发前交代给他的口令:代号918。
  第三天的上午,他晃进了大别山中的一个小村庄,新四军五师师部所在地。风雪中,当一身灰军服的哨兵向他跑来时,他扑倒在了雪中,手舞了好几下。不过,他扑倒时,把右腿压在了腹下……一个多时辰后,人们喊醒了他,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们,其中一位是师政委。
  师政委见他醒了,赶紧说了一句:“同志,918!”
  他笑了,努力举起右手:“918!”手滑向了右腿,那里已被脓血浸透。在枪眼里,藏着那份绝密的情报,用蜜蜡纸卷紧,塞得深深地!因为情报及时送达,师部及时出兵,完成了对敌驻地的一次合围,烧了火车站和飞机场。
  由于高烧和冻饿,他的神经出了问题。报请上级批准后,他留下了,留在了这个小山村,喂马,做饭。别的什么他都記不准了,包括他的老家,他还有什么亲人。别人问他什么,他都嘿嘿一笑,憨厚得叫人心疼。
  不过,只要在他耳边喊出“918”时,他就会敬一个军礼,然后轻轻拍抚右腿:“这里,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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