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北美野生圈的上海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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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是野外露营的季节,遭遇一只凶悍的大熊,杰姆居然满脸笑容和大熊打招呼呢。“早安,野熊先生!”“熊先生,你好英俊啊!”大熊居然慢慢地走开了。在“阶级斗争”教育中长大的融融,看过太多同类的互相残杀和伤害,听到野兽和动物居然可以是人类的好朋友,简直天方夜谭一样的稀奇。
  融融的新书《开着房车走北美》获中国2011年百本游客最爱图书奖美洲第一名。开着房车走北美,哦,那也是我终身难忘的美丽旅程。2004年,我和先生也开着自家的房车走遍了北美,从加拿大到墨西哥,一段段旅程,一个个故事,是那次旅行一道道最美丽的风景。走遍北美的人很多,但用中文写北美野生圈纪实的,却前所未有,此书的脱颖而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我迫切想认识作者。
  欢迎来美国
  开始,我并不认识融融,融融却看了我在华人基督徒文学艺术者协会网页上的文章,并且留言:“很佩服你,希望能和你保持联系。”这就是“走北美”的作者融融,如此谦卑。
  接着融融回国了,我们没有联系。有一天,电话里传来热情爽朗的声音:“我是融融,我刚从中国回来……”
  “融融,我看了中央电视台‘华人世界’对你的专访了,看完了第一集,我都流泪了,如果那时候我认识你,我一定天天去陪你。看完第二集,我又笑了,你先生待你真好啊。我真的特别能理解你!谈谈你的爱情故事吧,我能想象你们的婚姻一定很幸福!”
  融融80年代来到美国的夏威夷,口袋里只有两百多美金。不知道学费在哪里,也不知道住到哪里去。她像无数带着梦想来海外的留学生一样,既要生存,又要读书,不知道前面的路在哪里。为了学费和生存,她只好来到旧金山一个富翁家厨房打下手。一次,主人请客吃饭,客人中有一位高大伟岸的男子,得知厨房里有个中国女孩,立刻走向厨房,给她一个拥抱:“Welcome to America!”这是她人生的转折点,被写进了她的自传体短篇小说处女作《早安,野熊先生!》此文被上海文艺出版社收入《中国留学生文学大系》。这是最艰难的一段经历,人们喜欢说,往事不堪回首。融融说,走过来了,就变成了财富。融融对此感恩不尽。
  早安,野熊先生!
  婚后,来自上海繁华大都市的融融终日住在森林里,相伴的是参天大树,野花野果,野兔野鹿,有时候看见路边一只红狐狸坐在自己的大尾巴上。这是美国吗?怎么到了乡下一样?曾经是广播员,又做过《解放日报》记者的融融,一向活泼外向,喜爱东奔西跑,如今却被“锁”在家里。丈夫却将此比作“上帝的后花园”。文化的差别就像未开垦的处女地,融融努力地去耕耘。她在总结十年收获的《美国弄堂》中写道:“简单的生活包含着无尽的丰富。孤独给我的礼物是一副生活的放大镜。如果说我的过去,曾经像一条大标语,像一张大字报,线条粗糙,那么现在,生活变成了艺术,变成了文学。”“人在忙忙碌碌时,生活是那么浅薄,那么干枯。而当我们把生命之泉与天地连接起来,才能得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幸福和满足。”
  融融在散文《活捉海螃蟹》中告诉我们,第一次出海,毫无收获,进笼的雌螃蟹都被杰姆放回海中去了。这是美国的法律,但是旁边并无别人。杰姆指着天上说,神看着我们呢!
  杰姆常常语出不凡,他有一颗天赐的爱心,对大自然怀着真挚的热爱。有一次,融融和杰姆手牵手在海边散步。突然,杰姆停了下来,指着从海边一路排到山上的住宅,眼晴潮潮地说:“你知道,这里原来是什么样吗?是一片天然的山山水水,是飞禽走兽的天下。后来,我们人类把树砍了,把地掘了,造了房子,筑了公路,建了商场。看,现在还剩下什么?窄窄的一条灌木林!有人还想把它给砍了,多么残忍!人呵,为什么那么好侵略,不惜夺走其它生灵的生命。而它们恰恰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夏日是野外露营的季节,遭遇一只凶悍的大熊,杰姆居然满脸笑容和大熊打招呼呢。“早安,野熊先生!”“熊先生,你好英俊啊!”大熊居然慢慢地走开了。在“阶级斗争”教育中长大的融融,看过太多同类的互相残杀和伤害,听到野兽和动物居然可以是人类的好朋友,简直天方夜谭一样的稀奇。
  杰姆好似一本书,融融每天翻开,就读到了智慧、善良、热情、真诚,他常常告诉融融,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家,目光越过自家花园的篱笆,远方的山脉和瀑布,都是神的创造,给我们的恩赐。
  吃一道美国风情菜
  融融工作一段时间后,丈夫让她回家,好好做太太。我是一个知识女性,怎么做家庭妇女呢?但是她听从了丈夫的劝告,因为他总是对的。
  融融立足厨房,研究中餐西餐,写了一篇又一篇小故事到中国大陆发表,2001年,由世界知识出版社出版了《吃一道美国风情菜》,通过文化和历史故事,向中国读者介绍西方的菜肴和烹饪工具。
  有时候,融融会把故事的大概用英文讲给杰姆听,杰姆说:“你的文学感觉怎么这样好?不要再写小故事,你可以成为作家!”融融不敢相信,自己是新闻专业出身,不会写小说,也没有受过任何的文学训练。但是,她再一次顺服了丈夫的话,竟然成功了。她的小说投稿到北美的《世界日报》,从短篇到中篇,发了一篇又一篇,几乎没有退稿。其中短篇小说《海上生明月》获2007年海外新移民华语短篇小说“情为何物”大赛二等奖。长篇报告文学《中国弃婴爱蜜丽》获得美国东方文学华文佳作奖。长篇小说的创作也如日中天,《素素的美国恋情》、《夫妻笔记》等每一部都让读者如痴如醉。到目前为止,融融发表了书评、随笔、游记、影评、小说等百万字。
  融融引起了海外华人文坛的重视,2003年起她成为《星岛日报》副刊等美国知名刊物专栏作家。融融散文以自然文学为主,配以野外摄影构成其独特的风格,被海内外多家报纸杂志选用,获得多国媒体好评。
  天有不测风云,一个早晨,融融醒来的时候,发现先生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融融几乎崩溃。整整两年,每一天融融呆在房间里,哪里都不去,终日思念先生的音容笑貌,只言片语,写作成了她的精神寄托。《感恩情歌》就是这样诞生的。
  感恩情歌
  思念总是伴随着回忆,回忆中难忘的故事很多很多,一桩桩,除了深情,唯有感恩。融融打工期间,许多的压力,难免悲情,在感恩节,是丈夫教她一句句的感恩。风霜雪雨,艰难困苦竟都成了无比的恩典,点点滴滴的感恩中,融融坚强了,坦然了,自信了。成为懂得感恩的女子,本身就是幸福。
  和所有的异族婚姻一样,东西方文化的差距和鸿沟要跨越,靠的是智慧,忍耐,谦卑的学习。一开始融融觉得中国文化最好,接触到西方文化后,又觉得西方文化好,深入学习后才升华到融合对方好的文化,摒弃文化中的糟粕。丈夫劝解她:既然人在美国,就要做美国人,否则自己也会感到不舒服的;如果我到中国,也情同此理,是不能迁就的。
  除了丈夫的爱情以外,对儿子的亲情和朋友友情的感恩,在融融最痛苦的时候,成为一首首乐曲,陪伴了孤独的她。点点滴滴谱成一首首《感恩情歌》。
  融融脑海里一次又一次想起先生的话:夫妻就像两棵树,风雨同舟,一棵倒下去,另一棵依然挺立。在《感恩情歌》的自序中,融融写道:“他留给我的感恩之情就像一盏灯,亮在我的心头。因为感恩,我把人生当作一门功课,无论喜怒哀乐都是一种磨练。因为感恩,再悲哀的历程,只要挺过来,就是精神财富。因为感恩,我写下以下这些文字,并把这本书献给他。”
  驾着房车走进野生圈
  “我与小鸟的故事起始于一个野外摄影师的穿针引线。坐落在森林里的家已经造了十多年,应该有许多鸟,但是我却不知道。有一次,西雅图北面,靠近加拿大边境的地方举办候鸟展览。这个摄影师开了三个多小时越境过来,找我一起去看展览会。”《开着房车走北美》讲述的是,融融与野生圈和小鸟的故事。
  一位野外摄影师,来找融融,给她一本识鸟初学者词典,给她有关鸟家族故事的书,读着读着,融融哭了。
  书中说到:“候鸟飞越千山万水,瘦骨嶙峋地回到家乡。”鸟儿知道自己的出生地,也有家乡,它们祖祖辈辈在自己的家园繁殖后代,无论飞得多远,它们要回家。此乃上帝赐予鸟儿的权利。自己在森林里生活了十多年,与朝夕相处的鸟儿们,她从来没有关注过。不就是鸟吗?有什么啊。记得小时候“歼灭麻雀"的人民战争,将所有的麻雀赶出家园,斩尽杀绝。然后,书上说,北美麻雀有三十多种,既会唱歌又会抓虫。身边的生命,就这样不经意地忽视了。
  “我爱森林,是因为森林给我新鲜的空气,热爱花草,是因为它们色彩斑斓。飞鸟呢?它们的歌声很美,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想到给它们一份具体的关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有其价值和意义,融融决心走进北美野生圈中,去和鸟儿们交朋友,去发现它们的美,理解它们的情与爱。
  沉寂了两年后,融融终于走出了家门,走进了房车,走进了野生圈,她的人生开始摄制新的图画。
  


  墨西哥海湾粉红色的琵鹭好像桃花盛开
  融融和迈克的结婚照房车阵营
  情融大自然
  在驾着房车走进北美野生圈的近三年里,融融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安息、嬉戏、思想、享受。小鸟的恋爱,海豚的舞蹈,鸦鹰的决斗,鱼水的欢乐,野猪的晨练,白鹭的飞翔,野鸭的宴会,无比医治和愉悦着融融的心灵。
  一次,融融观赏到白鹭的舞蹈表演。整群的白鹭飞到她的面前,张开黄色的嘴巴,相互亲吻,展翅拥抱,颈项交绕,柔情万般。那洁白如雪的翅膀张开时,整个身体突然间放大了四五倍,根根羽毛光芒闪烁。它们的身体就像一张远航的白帆,迎风而驰。两个大个子白鹭像主角一样在舞台中心,身体相叠,翻云覆雨。其他白鹭围绕着,在空中,在水上,扑闪着翅膀,冲进去退回来,欢呼喝彩。白鹭的叫声宏亮深沉,嘎,嘎嘎——嘎嘎,周围的水鸟被惊得目瞪口呆。
  融融不懂鸟儿的肢体语言,但她懂得,鸟类比人类规矩多了,绝大部分是一夫一妻,忠诚至死,永不分离。她想,“这对白鹭是否与众鸟不同而具有自由意志?要真是这样,那简直成奇迹了!”
  野生圈里,除了鸟儿,当然还有其他动物。小时候那么怕动物的融融现在居然敢和鳄鱼合影呢。在一个叫 BRAZOS BEND的公园里,很多鳄鱼躺在路边,眼睛鼻子看得一清二楚。有的鳄鱼脖子伸得老长,高高抬起头,纹丝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填充动物一样。再仔细看,脖子上还是有细微的波动,显示它在呼吸。有的鳄鱼眼睛一直闭着,其实没有睡着,警惕性可高了,稍一走近,眼睛就睁开了,水汪汪的,讨人喜欢。爱里没有惧怕,融融对摄影师说:“鳄鱼在陆上,尾巴太重,就像肥胖病人一样,一步三喘,现在不是我怕鳄鱼而是鳄鱼怕我了。”
  三年的大自然生活,融融真切地感受到大自然是一条完整的生物链,人只是其中一个环节,所以不能仅看到人与人的关系。大自然的种种揭示出各种生命体及其相互关系是被造物主设计的,决不会是从进化而来的。
  融融理解了为什么有人亲吻大地,热爱土地,因为在大自然中,人会感受到在自然后面的创造者。
  两年多的房车生活开启了融融的眼睛,让她看到神创造的奇妙,她为现代人惋惜,现代人喜好以金钱尺度来衡量生活的品质,不知道也不在乎自己还剩下多少灵气。豪华车、名牌服饰、几百万的大房子像肿瘤一样摩肩接踵却没有多少地皮种植花草,即便绿化,也仅仅为了养眼,有点色彩而已。城市里到处是钢筋水泥,脚下不沾一点土,加上拥挤和嘈杂,人就像绑上了无形的绳索,压力沉重,创造力减弱,不知不觉失去心灵自由。”对创造者的敬畏和对心灵自由的竭力追求,是融融房车走进野生圈最大的收获。
  重获爱情
  如今,融融重新鲜活起来了,她积极参与华人社团的活动,和朋友分享美食,无意间,又收获了爱情。
  杰姆走了六年后,融融嫁给了迈克。为了让融融更好地写作,迈克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两个美国丈夫造就了一个中文作家,我们不能不说,融融真的有福。融融说,我总觉得自己是不配神的恩典,许多人在拼命寻找快乐,其实快乐很简单,都在耶稣基督那里,你去领受就有了。
  在这个婚姻令人心碎的时代,融融是幸福的,融融的快乐是来自感恩、奉献、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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