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就要爬山,不爬山就回不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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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调、不动声色,用来形容我们在岳麓山遇到的居民真是再合适不过,他们喝山泉水,吹自然风,在老房子和更古老的树木下思考人生,然后把结论隐藏。这样普通的日常你万般求之而不得。这座山,也因为还有他们,显得人情味十足。
  岳麓山是座什么样的山?
  岳麓山为西南一东北走向,南北长3,5公里,东西宽1,5公里,面积5,25平方公里。东有天马山、凤凰山、玉屏山,西有桃花岭、绿蛾岭、金牛岭,南至靳江边,北抵圭峰云丹山。
  岳麓山中部高峻,南北渐低;东坡平缓,西坡陡峭。山脊线以云麓峰为转折,南段止于左家垅附近的靳江口,北段向东北延伸,止于爃湾镇,整体成一个半月弧形,凹面朝向长沙城。主峰为碧虚山,海拔300,8米:山东麓有岳麓书院,书院基址海拔110米。
  ——《湘城訪古录湘城遗事记》【清】陈运溶著 陈先枢校点
  还有多少人住在岳麓山景区里?
  截至2017年7月,还有44户职工住在岳麓山风景区内。他们的工作主要是维护设备。今年洪水期间,6月30日通知封园,他们全部下山,只留值班人员,而且也不能住在山上。到7月4日通知各部门搞卫生,清除淤泥和消毒,7月5日正式开园,最后统计,倒伏树木共有100余棵,百年树木6棵。
  上世纪70年代的岳麓山是以生产队的形式存在,养鸡和养猪的都有。八九十年代,以园林产业为主,每年的菊花展都拿奖,2000年以后开始发展景区门票经济,从1角钱到15块钱一张的门票,到2009年6月1日,又回到免费开放。今年,岳麓山景区计划在两三年内修建环山游道,环绕整个岳麓山。
  “到我们这里热得没风了,城里面就是个蒸笼了”
  马涌奇早上6点前起床,晚上9到10点睡觉,其中,早上6点到晚上9点之间,属于“公共时间,要做功德事”,不能“私自侵占”。这期间,如果有人来访,也不拒绝:没人访,必要的功课做完,他或在自己的房间,或在向南的平台喝茶。他认为他在云麓宫是隐居状态。
  “虽然干一些俗事,但没有影响我的心情。有人来了,就坐一坐:没人来,门一关,就忘了外面的世界,没人打扰,偶尔有人趴到窗边看一看。也就看一看。就走了。”
  如果不是出远门,不是要带些什么重一点的东西,有在山上开车“特权”的他。还是会选择步行。如果这一天白天没出门,他会在晚饭后散步到雷达站再返回来。云麓宫东南角700余岁的银杏,马涌奇说今年会大丰收,“今年结的果子比往年都多”。银杏成熟季节,有人半夜三更到银杏树下的台阶及台阶下的坡地上捡。马涌奇和云麓宫的别的道士也捡过,不过。他们没有特意跑去捡,虽然,那棵银杏树近在咫尺。但他们也只是路过的时候捡上几粒。
  云麓宫的南边,马涌奇喝茶会友的半露天平台外的斜坡上,有一棵高十余米的苦槠树。它可以用来磨成豆腐的锥形果子都在掉落后滚下坡,不知所终。如果不是客人自己发觉这棵苦槠树,经常对着它喝茶的马涌奇是不会特意介绍它的。
  今年是马涌奇到云麓宫的第三十年。问他最喜欢云麓宫的什么季节,他说好像每个季节都喜欢:“冬天有冰雪:春天有雨:春夏之交的梅雨就稍微差一点,房子里因为空气太潮,东西容易起霉,不过也还好,风雨交加:夏秋,有太阳,也有风。外面热,但山上有自然生风,再热也不担心,到我们这里热得没风了,城里面就是个蒸笼了。”
  他上山的头几年经常在傍晚见野兔从云麓宫和响鼓岭之间的平地里,“像比赛似的‘唰’地跑过去”:近十年,一年半载也难得见一只。1987年他初上山时。还在云麓宫下的竹林里,见到过一只受了伤的麂子,他正准备接近它、想救助它时,那只麂子站了起来,跑掉了。作为省政协委员的他曾找相关部门提议,要求在已经挖开的西二环架上桥,覆上土,“复原”,以方便动物们往来,后来桃花岭和梅溪湖一开发,他就再没找人谈过这件事了。对后山丝茅坪的居民上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主要针对野兔的“滥捕滥杀”,马涌奇也颇有意见,说最多的时候,有人一天捕杀了一二十只兔子。他还有些心疼现在还在山上的鸟,“亮化工程一搞,鸟都睡不好觉了。”
  马涌奇找地方订做了一批铁瓦,他准备在取得有关部门的授权后,替换掉现在大殿上的琉璃瓦——1944年,云麓宫曾遭日军轰炸,后来修复没用原来的铁瓦。“山顶风大,铁瓦有孔。可以钉在房梁上。”马涌奇还认为铁瓦能够防雷电,他见过闪电“竖”在云麓宫铁瓦上的景象。“烧得水响,冒热气,山和房子都有震动”。
  他对这座朝夕相处的大山失去了谈论的兴趣
  沿上山公路行至悟凡茶轩,眼前是一个丁字路口,往右还是去往山顶的主道,往左则分出去一条地势平缓且路面较窄的岔路。两车道变成了一车道,这条路几乎没什么游客。它通往的景点只有一个万景园,不过自从万景园承包给私人老板之后。也算不上什么景点了——大门紧闭,似乎在搞装修,已经好些年头没有对外开放。廖文金就住在万景园旁边,这里毫无规则地坐落着几栋简陋的平房,而他的这栋又是最有特色的,有一个用树枝栅栏围起来的院落。院子里用废弃的广告伞撑起一个遮阳的亭子,底下摆着一张石桌和一圈石凳。
  但这个惬意的院子并没有人来享用,廖文金喜欢整天坐在里屋,关起门来。吹着空调看电视。看电视是他唯一的爱好,“什么节目都看”。
  他在这栋平房里已住了12年,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实在呆腻了,他对这座和他朝夕相处的大山失去了谈论的兴致。
  1978年,26岁的廖文金作为“社会闲散人员”被招工到岳麓山景区来做油漆工。那时的人们都愿意在工厂上班,嫌山上是“农村”,不愿意到这里来工作。廖文金在景区做过油漆工、机修工、服务人员,2005年被调到泵房负责抽水。
  泵房就在他住处的隔壁,他也是因为这个岗位才被分到这里来住,一直干到2013年退休。现在泵房也随着山上的自来水被地下水取代而同他一道光荣退休了,泵房里那些原先工作起来“吵得要死”的机器也成了一堆哑然的摆设。   退休后,房子还是给他住,不过不再是免费的,公家每个月收他80块钱房租,水电自担。
  他和老婆离婚差不多二十年了,之前一个人带着女儿住在这里。去年女儿在福元桥附近买了房子,这里就只剩下他孤家寡人。女儿也是在景区工作,不忙的时候会来看望他。
  泵房和住房只隔两三米,他在之间搭起了屋顶,形成一个摆放杂物的厅,比较有意思的是,这个厅里还长着一棵粗壮的枞树,屋顶特意为它豁开一道口子。树干在屋里,树冠在外面。树干上钉了几颗钉子,用来挂东西。下雨的时候,会有一点漏。
  刚刚过去不久的那场持续数天的大雨,并没将这栋房子怎么着。但是当时,他和住在山上的其他工作人员都“被赶下去了”,说是怕有房子倒塌、山体滑坡之类的危险,把大家安排到招待所去住了几天。
  “谁愿意住山上?我是没钱买房子,国家要是给我钱买房子的话”,廖文金流露出对山下生活的向往“我再也不会来这里看一眼”。
  住在山上不方便。买个菜都要骑摩托车到山下去。“冬天下雪,摩托车就不能骑了,只能走路下去买东西”。他不喜欢种菜,“累得要死,吃又吃不了一点点”。他的院子一角被开垦出来,种上了芋头、豆角、丝瓜,但都是住在对面平房里的临时工种的。
  据廖文金讲,附近的几栋平房里住的都是临时工,他跟他们不熟,大家挨这么近,可是平时并不怎么来往。
  谁见了他院子里的石桌石凳,脑子里都会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傍晚时分,大山里清风徐来,有些微凉爽,三五老友坐在这院子里喝着茶,扯着闲,一不留神,星星就出来眨眼了……
  可是,“都是临时工,没有人来。”廖文金说。其中一户临时工的屋门前是一个很大的坪,堆了很多杂物,“搞得像个垃圾场似的”。发大水时,山上倒了一百来棵树,大的树干就被锯成一截截,小的树枝则用碎木机打成碎渣,全部都是往这里堆放。
  “山上空气好”,这是廖文金对自己的居住环境唯一的认可。而“清静”则顶多算是他对山居生活的一个客观的评价。白天各种鸟叫,到了晚上,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搞写作的人来这里住最好了,可以集中思想搞创作。”不过问起来,他并不认识哪个搞写作的人。
  他在岳麓山上见过刺猬,不怕人,悠闲自在地在那里洗澡。还有松鼠、麂子、蛇。山上老鼠多,“嘴巴溜尖的”,他有两只猫,一公一母,养了好些年了,帮他抓老鼠。生过一窝小猫,后来都跑了。
  只有两只老猫还陪伴着他,但他似乎不需要陪伴,关在空调房里自己一个人看电视,猫是不允许进来的。摆在电视机旁边的空调显示“24度”,能看到丝丝冷气冒出来(其实这天的天气难得地凉爽。坐在院子里乘凉都不需要摇扇子),墙上挂着的日历本撕到了“7月18日”这一页,正好是采访当天。
  容忍了三棵树,石板路没有变宽
  岳麓山上有民宿,大部分人不知道。小风被傅巍喊来山上之前也不知道。25岁的小伙子说自己做过很多行业,最久的一份工作是个体经商,做了三年,酒店行业也做了两年,来到山上的民宿是因为“老板說这个地方前景很大,让我来帮他”。
  喊他来的老板是傅巍,傅巍跟他的合伙人左梁一样。都是长沙人,像大多数长沙人一样,岳麓山是他们小时候春游的地点,爬岳麓山要带水、带干粮,因为山上只有矿泉水和茶,歇脚的地方也没有什么选择。2015年12月,他们接手山上的项目,把“讲不来是农家乐还是山庄的南泥湾”改造成有咖啡、有小吃的“Hi岳麓”。
  南泥湾原来的建筑物全部拆除后,垃圾运输和建筑材料运输都是通宵施工完成的,“前面有引导车辆,后面是皮卡押运”。做拆除的时候,山上的植物都做好了标记,“移栽和保护都做到了位”,比如围栏,施工的时候特意建了一条施工道路,起到保护作用。在赵得友、阿福冰室、茶颜悦色这三家相邻的商铺规划时,如果当时拆除了倚仗在商铺旁的三棵树。通过的石板路会更宽,通过的人流量会更大,但傅巍最后做了园林保留。
  今年过完年,小风就住进了Hi岳麓的员工宿舍,10平米,没有卫生间。洗漱都在客房。他以前十点起床。现在七点半自然醒。第一件事就是开车到岳麓山东门门口接阿姨上山,然后协助阿姨做下卫生,为住客做早餐。米粉、面条的炒码需要花些时间准备。“看来不来得及,如果时间晚了,会给客人提供牛奶面包或者粥。
  小风的白班搭档上午11点接班。对于他来说是下班时间,但也不会下山,“下山我不知道干什么去”。在岳麓山上,他瞎溜达的范围,半径不会超过500米,“最远走到观光长廊”。他和Hi岳麓聚集的20多家商铺的店员都有得聊。“和谁都玩得来”。下雨天最适合聊天,客人少嘛,他们不会坐在客人休息的桌椅上聊天,而是在店铺一侧的休息坪。聊天的话题官方一点,是谈生活理想。非官方一点,就是“策妹”。
  晚上11点,商户的灯会一盏盏关闭,到12点,全部打烊了,但还是会有游客在山上(岳麓山24小时不封园)。小飞晚上的聊天对象是景区的保安,他与消防队、保卫科、治安队、拦车护卫队的人都聊得来,比他年长的景区工作人员也会被他打开话匣子。“和我在一起就没有不爱说话的人”。他们聊天的休憩处还是白天的老地方,啤酒花生卤菜与他们一起打发漫漫长夜,“每隔半小时,我会陪着他们拿着手电筒景区晃一下”。
  他们在夏夜碰到得最多的就是拿着乐器和啤酒的大学生。在山上“扰民”。“他们都喜欢在观景台那里,视野好咯,那附近恰好就是景区员工的宿舍。”
  他以山中民宿为家,已经半年了,以前睡不着还会溜去解放西路买醉,凌晨两三点钟再上山,现在习惯了,哪怕一个人也能很快进入熟睡。
  坐索道上下班,天气恶劣时要囤积食物
  岳麓山顶,电视塔背后有一个小院子。极少有人会踱步到这里来,当然也不会知道这里面还住着人,养着四五只懒散的小土狗。这里是庞飞龙和他的工作搭档的宿舍,他是2013年住进来的。
  两台超大屏幕的电视占据了客厅一半的位置,剩下的空间,只能放一张沙发和一张茶几。实际功能是他们的餐桌。每个房间都只有几平米,但有厨房和卫生间。二楼的空间全部被设备所占据。   2005年,在长沙电视台发射塔的对面,建了金鹰955电台和湖南卫视的覆盖传输中心,刚开始只有广播设备,六年前才开始加的电视设备,“它是一个地面数字电视的发射基地”。庞飞龙每天的工作,就是收听节目和看电视。“我和你看节目的性质不一样”,要注意听声音和看播出画面是否正常,他的工作就是保证播出安全。一些重要直播会议的时候,他与搭档两个人要同时值班,“会议开多久,就要工作多久”。不过因为现在“有四路信号保障”,节目故障率已经极低了。
  即便生活在岳麓山上,他唯一能走动的空间,“也就是半径50米之内”。这工作全年无休,他每周会与搭档轮换一次。庞飞龙做这份工作之前,从来没上过岳麓山。1 992年,他和家人一起搬到了现在的望城区居住,庞飞龙说“原来是喊望城县”。
  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习惯居住在山上,因为湿气比较重,“被子很潮湿。唯一的方法就是晒被子”。三年前,这里加装了空调。附带的除湿功能让庞飞龙觉得好了很多。
  没有观光车的时候,他坐索道和走路上下班。以前下山后,先坐车到汽车西站转中巴回家。三年前开始,可以直接走到武警医院门口公交站台坐903回家。
  2008年冰灾,庞飞龙从东大门走上来“接班”花了两个多小时,那年是他连续在山上待得最久的一次,“有半个多月”,除了正常的工作之外,还要帮铁塔除冰。说那段经历的时候。他伸出手。比划当时结冰的厚度有十多厘米,“危险得连踩脚的地方都没有”。
  在山上的生活,冬天比较难熬,每年下雪的时候,他与搭档便会开始在冰箱里囤积食物,必备食物是“放得比较久一点的大白菜”,萝卜和肉类可以御寒,摆在厨房里的冰箱并不大,150升容量不那么占位置。
  他的薪水每个月有2000来块钱。加上了一些补助。到手可以拿到三千来块,“稳定”是他选择这份工作的理由之一。他之前的活动半径是南泥湾,现在是Hi岳麓,他说之前这里就是一些棋牌室,现在选择的吃喝项目多了一些,开辟成了岳麓山上的美食商业街。在zoo coffee买一杯饮料,算是他改善生活的一种方式,也是他与活动半径里的熟人社交的需求。大部分时候,还是喝自己泡的绿茶,这也是打雷下雨时。支撑他通宵值班的最佳提神饮料。
  住在山上的生活,对于庞飞龙来说,即便风景很好,但却因为工作“时刻紧绷心弦”,他说自己更喜欢在山下不工作时生活的放松,幸运的是,对于上山的住户和他来说,“山泉水已经很奢侈地引进到家了”,除了饮用、煮饭,还能洗澡和洗衣服。
  住在岳麓山脚下是什么体验?
  从上世纪初的老照片上看,岳麓山下有大片农田,仿佛硬纸板一样的山体,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它太寂静,寂静得只有少数农家。
  今日岳麓山脚,仍保留有石佳冲、丝茅坪、瓜瓢山这样山地气息的地名,以及知新村、红卫村、景德村这样其实是宿舍区的建制,容纳居民众多,且时间久远。对他们而言,住在岳麓山不是什么浪漫的体验,它是生活本身,是与晋朝罗汉松、唐代银杏、宋元香樟、明清枫栗,以及名人墓穴、潮湿气候天天相处的日常。
  又乱又有意思,是不是很眷村?
  7月11日,走到知新村三岔路口的鹵菜摊前,摄影师江芬让我闭上眼睛。她说你想象一下,这一片建在山坡上的屋子都被腾空。让文创商店、美术馆、展览馆统统缩成小小的住进去,“是不是很眷村?”后来我们试图找住在知新村的一位台湾教授印证这天马行空的想法。但总是与他错过。教授据说受聘于湖南大学,住在知新村惟一一栋三层别墅里,又据说退休后热衷于去活动室打桥牌,以至于,至少在我们看来是,荒废了他家那座让人羡慕的园子,前后有巨龄香樟、枫香。门前还栽有石榴、腊梅的园子。
  地图上湖大“红叶楼”背后的知新村、红卫村是建于60年前的一片平房区,建筑年代从房子的材料上看得出:老房子由土筑成——用夹板固定黄泥,夯实。干燥后筑成墙:而看上去没那么老的是红砖房。若论住着的舒适(凉快)程度,“当然是泥巴房子”。段爱梅阿姨在知新村30号的土坯房子里,向我们发表了这番讲话。她是师大幼儿园的退休职工,62岁。这一片房子,从建起到现在,都是湖大(后来还包括师大)的职工宿舍,租金在每套每月百元左右。上一位职工搬到湘江边的新房子去了以后,段阿姨住了进来。
  她的房子在依山而建的知新村的中部,“回家就要爬山,不爬山回不了家”。我们当时从村子东缘的一处菜园往上爬,被山里的蚊子追着跑,绕村半圈,从西头的林修梅墓地下来没多远,就遇到了穿长衣长裤、戴斗笠的段阿姨。她问,是学生吗?去看了林修梅的墓没有?她让我们感到新奇的是,她给她种的每一条丝瓜都准备了一个装了蜜水的塑料瓶,把虫子从丝瓜身上引诱至旁边的瓶子里,以保全一家人的夏季蔬菜供应。反季的蔬菜,比如蒜苗,她去山下或河东的菜市场解决。
  在山上,很容易区分原住民和租户。原住民家庭多有老人,只要不是年事太高,大都有一块打理得不错的菜地。租户不求久住,懒得打理,房前顶多养些小盆栽。有一位门前养了多肉、并把租来的房子命名为“麓山南”的年轻租客。据说是一位会独自到山上练习弓箭的话剧演员。他不在家,不然倒很想跟他交流下此地“酷似眷村”的观感,纷乱却有意思,充满了想象力。山上住着,养狗护卫是常事,防盗,也为了防备偶尔下山的黄鼠狼。更多的家庭养猫,防鼠嘛。段阿姨家的小猫崽刚刚满月,跟她的小外孙“同龄”。小黑猫目前只肯躲在杂屋里,以后它的活动范围会扩及段阿姨家三进的五间房子,前庭,菜园,以及整个村子。
  段阿姨两个外孙,孙女南臻8岁,放暑假了,会说出“我每天都看山,因为我住在山上啊。哈哈”这样机灵的话:第一次去的时候,小孙子还没满月。南臻一个劲儿叫他,“小毛小毛你别睡了”。下午家里空调开了,既是为了让孙子睡好,也为了除湿,这是在山里生活会遇到的最大的问题。倒是那些天大雨,据段阿姨说,她“不小心疏通了几段排水沟”,雨水便迅速随山坡流走了,没有给生活带来任何困扰。   海拔60.8米,已经处在岳麓山的怀抱中
  汤文培和他的几个小伙伴们在岳麓山北边的山脚下,谭石路旁,租了一整栋四层的别墅,将工作和生活都打包塞进了这500多平米的空间里。从此这个地方就叫知愚轩了。
  几年前,汤文培创办湖南知愚轩传媒有限公司,经营编辑、出版、文化策划等业务,办公地点还在闹市中的写字楼里面。因为喜欢岳麓山,一直想要寻觅一个依山傍林的地方,“供一干新朋旧友雅集小聚”,直到去年,另一位在岳麓山脚下做民宿的老板带他来发现了这栋闲置着的独体别墅。几经周折后。知愚轩的牌匾就挂到了岳麓山下来。
  听说房东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者,原也是有雅兴的人。修葺了前院后院,在前院伺弄花草,后院堆砌假山,假山表现的是五岳美景,还分别立了小牌取了名字,这里是北岳恒山悬空寺,那里又是南岳衡山水帘洞……后院外边,就是岳麓山的树林。
  汤文培在涉外经济学院的文学老师现在也是这里的常客,他这样形容这个后院:“举头可看云卷云舒,侧身但听蝉鸣虫唱。院内有四时花草,院外有万亩松涛,更有一股清泉从石罅中汇集成池,可养鱼蓄蛙,可濯足漱心。”
  而既会写诗又会摄影的奉秦林则是汤文培在涉外的同学,又是一起创建校园文学社的好兄弟,有着一颗无处安放的心。喜欢到处游走,这个小城市呆两个月,那个山旮旯里呆上半年。汤文培一个电话把他叫过来一起创业的时候,他正在湘西种百合,经营惨淡。
  刚来时奉秦林很喜欢这里,他在诗里面写岳麓山的风:“风铃偶尔醒来,捕捉到后山树木摇摆的律动”,写山脚下的晨曦和鸟鸣: “光线充沛,像蜂鸟一样潜入”、“很早我就醒来,鸟鸣一阵一阵,继续睡就是罪恶”。
  他从湘西带来了卷丹百合的种子,在前院后院随意地种上,又到岳麓山上面挖了一些花椒树和月季移栽在此,别墅里面一个不用的浴缸被他搬到前院,填上土,变成了毫不违和的盆栽。
  “就算两个人谈恋爱都有审美疲劳的时候,更何况是对一个地方。”奉秦林坦言现在不太喜欢这个地方了,这里前一脚踏入城市,后一脚跨进景区,左邻右舍那些农民房里住的是打工的年轻人,贪图这里便宜的房租,向往城里繁华的生活,整个儿散发出来一股城乡结合部的气息。
  不过汤文培不这么看,也许是因为毕业后一直在长沙打拼,对岳麓山的感情与游子奉秦林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说,“毫无疑问,岳麓山是这个世界上我爬过次数最多的山。”早些年时,他每周会爬一次岳麓山,还曾在山上独自露宿过。岳麓山四时之景的不同,他了然于胸,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冬天下雪时候的岳麓山。站在山顶,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内心澄澈安静。景色太美,实在難以用苍白的语言来形容,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那么我想说,让我死在岳麓山,我心里都充满着幸福感”。
  他能清楚地说出岳麓山海拔300.8米,知愚轩海拔60.8米,已经处在岳麓山的怀抱中。所以他会将自己和小伙伴们这种“一楼做饭、二楼会客、三四楼办公”的群居生活看成是别致的“山居生活”。
  他说山居生活久了会上瘾,自己养鱼,自己种菜,自己养花,喝的是山泉水,每天早上被鸟叫醒的感觉太美妙了。他常常和朋友们开玩笑说。整个岳麓山是咱们的后花园,而朋友们也乐于来这儿读书喝茶聊天。
  “岳麓山最大的好处是可以让我安静下来。我喜欢一切自然的事物,这和我骨子里的那份狂荡不羁是一致的,所以,山居生活的一切都是我喜欢的。”如果硬是要列一条不喜欢的,汤文培说。那就是蚊子咬人有点让人措手不及,岳麓山的蚊子比外面的蚊子要厉害些,被它咬一口,会肿个两三天。
  今年春天刮大风的时候,门前一声巨响,那棵挺立在路旁的百年酸枣树轰然倒塌。据说。这棵树的下面是化粪池,已经把根沤烂。所以一刮大风就倒了。第二天陆陆续续来了几十上百号人,有附近居民看热闹的,有园林局的,有社区的工作人员,有路过的游人……
  其中有几个七八十岁的老嗲嗲,是这里的原住民。汤文培喊了他们到知愚轩的院子里来喝茶,老人们就着这棵老树的话题。讲到了自己小时候上山爬树的贪玩、年轻气盛时的飞扬跋扈、恋爱时的花前月下……讲述的过程中时而唾沫横飞,时而几近哽咽。听得汤文培的内心也起伏跌宕,感觉在一天里像度过了好多年似的。
  自来水用来洗衣拖地,煮饭喝水都用山泉
  石佳冲小学东南方向,往岳麓山200米左右,有条好像是突然变陡的斜坡。斜坡东边,即71岁的林贵兴老人的家。近10年,每年10月下旬到1月中旬。他和老伴都会在这个斜坡上放几个篮子,篮子里装的。是他家几十棵楠橘树上摘下的红红的楠橘。他们只卖楠橘。虽然有人说不够甜,且还有籽,但他们以“自家屋里摘的,有打药,呷了又不上火”为卖点说服走到跟前问询的游人。按林贵兴的说法。楠橘是岳麓山后山石佳冲一带人家的“祖业”。“集体”时代,石佳)中的楠橘每年有“二三十万斤”。“橘子成熟的时候。站到枫林路马路上望,岳麓山脚下到半山腰只看见是红的”。这种景象延续到1995年,1995年后,山上的橘林因为划归园林局而“没人管”了,别的杂树、杂草开始毫无顾忌地长了起来,大范围地灭掉、替代了橘树。林贵兴有些遗憾没有把1949年前的土地证保留下来,他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岳麓山曾经属于他们。
  “集体”时代的楠橘,都由供销社收购了卖往北方,大多数长沙人吃不到岳麓山的楠橘,就连林贵兴等橘农。每年分给自己吃的,也不过10余斤。“集体”时代。楠橘的甲级货。收购价是10余元一担(100斤),之所以舍近求远销售,是因为在长沙卖不起价。而在北方可以卖到高出长沙数倍的价格。
  石佳冲一带的岳麓山后山,虽然看起来郁郁葱葱。但在盛产楠橘的“集体”时代,老远就会望见林间大小不一的石块,“几十吨一块的石头都有”,林贵兴说,偏是这些石头缝里长出来的楠橘味道好些,比黄土里的橘子要甜。
  山脚及山下人家屋前屋后的地里,有些楠橘树幸存了下来。林贵兴家幸存的橘树有三四十余株。他们这些年卖的,便是从幸存的树上摘下来的。   和橘树一样慢慢退出岳麓后山半山腰的,还有原本住在山上的几户人家。林贵兴说,上世纪90年代初,半山腰上还有户靠削荸荠卖营生的一户人家。
  基本上,林贵兴和老伴每年都会卖出去1000余斤楠橘,平均每天10余斤的样子。楠橘季外,他们也常坐在自己屋旁的这个斜坡上。特别是夏天,白天晚上地坐在那里乘凉,有风从坡下的石佳冲小学方向往山上吹来。有时,会有从后山爬山的游人和他们扯谈,有时村里别的老人家或晚辈过来和他们扯谈,有时,也有人把车开到坡脚下,从车上拎了几个水桶上来,让林贵兴打开坡上前坪里的水龙头往水桶里灌水。
  林贵兴家水龙头的水来自他家屋后西南方向百余米处的山泉,他把山泉用石棉瓦盖住了,然后埋了根管子,把山泉水牵到家里来。除了自己家里用,他还外卖。2块钱一桶。
  “湘仪小区都有人过来接水。”林贵兴的老伴说。这是他们知道的来自最远的一个来接他家山泉水的。
  7月16日晚上8时左右,天光还残存了些,看我坐下来好像要扯长谈的样子,林贵兴的老伴提出要给我倒一杯茶。说让我看看她家从山上牵下来的水泡茶喝怎么样。我没有讲客气,几分钟后,我便喝到了口感不输于白沙井水泡的绿茶。
  “都喜欢到我家来接水。”林贵兴说,“现在我们这一片的,自来水用来洗衣拖地,煮饭喝水用的都是我们从山上接下来的水。”
  6月底的连续暴雨,并没有较长时间地影响到林贵兴牵过来的山泉水水质,“雨停后两个多小时,水就变清了。”
  林贵兴说的“雨停”是指暴雨停下来,如果不是暴雨。只是平常小雨,影响不了“他家”的山泉。之所以影响不到,是因为大概30年前,不让他们上山砍柴,且橘林没人管后,山上的植被繁盛起来,要是平常小雨,后山小径行走,基本淋不到雨。
  也是因为林密,这些年有因为嫌公墓墓地贵,而在亲人火化之后,盒子里装着,拎上山。“四路子葬”,“不竖碑,来挂坟也不插花”。林贵兴说林下的一些小土堆,很可能就是这样的“鬼窝子”。
  关于他家后面的山,林贵兴漏掉了数十棵杨梅树。“集体”时代,橘林里唯一容许堂而皇之地存在的野树,是杨梅树。过了两日。我再去找林贵兴夫妇聊天。他告诉我,那些野生杨梅树也属于集体,分田到户后。每家都分了一棵杨梅树。他家分的那棵。“快到山顶上去了”。这些年,虽然有主的这些杨梅树,因为深陷其他树的包围,且味道远不如市场上买的外地杨梅,也没人管了,任游人采摘。
  我是7月16日晚上9时左右,发现岳麓后山有杨梅树的,当时,我开启手机上的手电筒,踩着脚下大小不一的乱石,从林贵兴家屋后西南方向上山,虫豸齐鸣。石径旁的溪水时有声,时无声,山脚下的风没一丝随我上山,我小心翼翼往山顶方向爬了五分钟左右,看见有根离地不远的粗壮枝条斜伸着,我就坐在那上面休息,坐上去后,仰头看见头顶如盖的枝叶,便认出是杨梅树。
  那天晚上,我没有再往上爬了,在后来得知是属于一个姓彭的嗲嗲的那棵杨梅树上歇了几分钟。那几分钟,我把手电筒熄灭。让自己和那棵08年挂牌为100岁的杨梅树一起归于岳麓后山的黑暗中。
  被西二环切开的丝茅坪和石里坳
  西二环丝茅坪路边那棵高高的柿子树,每到10月份,满树的果子都会毫无保留地把它们的橙色亮出来。柿树叶子落光了,柿子还在,等哪天柿子也不见一个了,这一年的冬天就正式冷了起来。
  那棵柿子树,是任娟的奶奶家的。十多年前,西二环开挖,她奶奶家门前的小山包挖去大半,那棵柿子树和剩下的小半山包幸存了下来。任娟和她的邻居都认为西二环“修得不好”,西二环修好后。他们村里有3个人在二环边上被撞身亡了。
  任娟家旁边,有一棵略小些的柿子树,7月18日。我在丝茅坪看到的这两棵柿子树上的柿子都还是青青的。
  任娟說,之所以她奶奶家柿子树上的大多数柿子能挂到它们自然落下,是因为那棵柿子树够高,而且,柿子树的枝条都太脆,出于安全考虑,没人敢攀上去摘。
  36岁的任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7月18日下午,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的母亲在准备晚餐,她则守着包括她自己的两个孩子在内的五六个在打闹着的孩子。她跟我讲述她有记忆以来的岳麓山时,她8岁的女儿余润姣不时跑过来听一听。放暑假之前,她曾经写过一篇作文《我的家乡岳麓山》,但她不想拿出来。
  “嗯,野山羊啊?!”余润姣在她妈妈任娟说到小时候晚上会听到有些怕人的野山羊叫时,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特别是听到任娟说有老人家认为野山羊在哪里叫哪里就会死人时,惊恐似有加剧,“我讨厌山羊!”她大声宣布。余润姣讨厌野山羊的原因,是她“在百度上搜索到了吸血羚羊”。
  “野山羊在哪里?”她问她妈妈。“现在没有了。”任娟告诉她,“它们跑了,去别的地方了,这座山连着那座山。”
  8岁的余润姣和当年8岁的任娟虽然同在岳麓后山的丝茅坪。但她们的所见却略有不同。
  8岁的任娟去西二环对面桃花岭下石里坳的姑姑家,要经过一个长满了橘子树的陡坡,陡坡下面有几个池塘,池塘周边是高高的芦苇。而现在,8岁的余润姣去她石里坳的姑奶奶家,则须走横跨西二环的天桥。任娟和她女儿都喜欢她姑姑自己家里割的蜂蜜,“从蜂蜜里面。可以吃出橘子花的味道,可以吃出桂花的味道。”
  橘子花开的时候是五月,任娟见过的大片的橘林,现在余润姣见到的只是零零星星的这里的几棵、那里的几棵。任娟见过的大片茶场,现在也只零零星星地这一丛,那一丛。
  任娟8岁的时候是去东边的石佳冲小学上学,她和她的小伙伴有时候是走山脚下弯弯绕绕的白云路去上学,有时候是走岳麓山山腰的小路,路上的时间差不多,但所见却有不同。山上的路,沿途有各种花和野果,经过的几条小溪,溪水里有螃蟹。特意去捉的话,有时轻松能捉一桶提回来。让她父亲油炸了吃。现在,她有时候也会带她女儿和儿子去溪里捉螃蟹,但能捉到的螃蟹已经很少了,且个头也不如以前的大,她女儿和儿子捉几只回来放在桶子里玩。   余润姣没上家附近的小学,她妈妈把她送到了咸嘉湖路上的博才寄宿小学,她只在周末和寒暑假才偶尔会和她妈妈一起爬爬家后面的岳麓山。她妈妈小时候爬上岳麓山顶要绕道岳麓山东门或南门,她现在可以直接从屋后的一条小道直接爬上去,20分钟不到便可到山顶的观光长廊。
  任娟小时候曾在白云路边以及桃花岭梅溪湖那边的山脚看到过被盗墓贼盗开了的古墓,有时候还看到过挖开的墓里的遗骨,为此,相当长一段时间。她上学和放学要她父亲接送,陪她走过被盗开的古墓路段。
  身份证和户口本上,她的家庭住址是岳麓区西湖街道茶场村。任娟小时候,家里的户口本是红色农业户口本,她家是“茶農和果农”:现在。他们家的户口本换成蓝色的城市户口本快20年了。她家曾有大片茶场和橘林。现在,只有屋前屋后少数的几棵橘树和几块菜地还属于自己。“虽然在岳麓山下。但山上的一草一木都不能动,特别是树,你砍了的话,就要抓起去坐牢。”任娟说。上世纪gO年代初,她父亲曾请人帮忙开垦她家屋后的自留地,结果因为砍了几棵树被“抓起去”过。此后,他们就不再敢动岳麓山的树了。
  任娟小时候在岳麓后山常见的,有一种叫老钟花的红色花,还有可以摘了串成珠子玩的“尿珠子”。这些,也是她女儿没见过的,她自己也没再见过了,她不知道是哪一年它们从岳麓后山消失的。
  清末,岳麓山原住民的生活
  在岳麓山主峰的右前方,有一个叫做天马山的山峰,我的家乡赵家港,就坐落在天马山东边的坡地上。……在我的印象里,赵家港的几户人家中没有一家富户,大都是贫苦的船夫,靠在湘江里摆渡为生。听我母亲说,我们的祖籍在乡下。祖父和父亲都是农村穷苦的手艺人。一年到头带着简单的纺织工具。走村串户,替人家纺纱织布,挣钱养家糊口,后来流落到这里。
  在我两岁的时候,父亲和祖父相继去世,母亲带着我们兄弟姐妹六人,在天马山上租了一块社地(地产归庙主的),在别人的帮助下,盖了三间茅草房,从此便在这里定居下来。那时,我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都未成年。家中没有一分田地,父亲、祖父留下的唯一祖产就是一架纺织机。从我记事起,家中就很少有隔夜粮。每天清晨,母亲就送哥哥们上岳麓山去打柴。到了傍晚。母亲就坐在门口,一边把锅里的水烧开,一边望着通往朱张渡的小路,等着到橘子洲去卖柴的哥哥们换米回来。如果哥哥们手中无米,母亲就要到邻居家借米做饭。……她在社地上种点菜。还种了几棵橘子树。每年卖几十块钱,这就是我们全家一年的零花开支。
  辛亥革命前后,我到了上学的年纪。由于哥哥当了厨师,家境稍稍好一些。母亲便和大哥商量,想送我去读书。……我大哥也认为肖家兄弟这么多,应当有一个读书人,便同意我进了一家私塾。记得去那家私塾要翻过天马山,山上茅草丛生,经常碰到豺狗、豹子,路上很不安全。辛亥革命以后,旧学逐渐衰败,新式学堂日益兴起。读了两年私塾以后,我便到镇上的“洋学堂”去改读新学,每天往返二十里路。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黄兴、蔡锷安葬岳麓山,长沙各界人民举行了隆重的仪式。我们学校的学生也参加了送葬的队伍。
  一九一七年,我考上了长沙长郡中学。……上中学了,在我们这样的贫寒家庭中确是一件大事,全家都很高兴。记得当时母亲为了给我交学费,把她陪嫁的一枚金戒指当掉,送我进了学校。由于家境贫困。在我学习期间,一家人只好省吃俭用,赎出金戒指,下次交学费时再将它当掉。就这样,母亲的这枚金戒指成为我维持学业的“经济基础”。——《肖劲光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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