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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个雕刻家，把男人变成女人，又把女人变成男人，完成他（她）们“性别的再生”。不同的是，他的雕刻工具是手术刀，使用的材料是健康人的皮肤和肉体。
变性，对于许多人来说已不是一个陌生的字眼。在北京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医院，年轻的医学博士陈焕然经过多年的研究和探索，已经先后为近百位中外患者实施了复杂的变性手术，使他们回归到自己苦苦追求的另一个生存空间。其中28人还以自己喜欢的角色，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今年春天，笔者专程采访了这个在医学界有争议的人物——变性博士陈焕然，就此撩开了蒙在“变性人”身上的神秘面纱，那是一个精彩的、耐人寻味的非凡世界。
纠正上帝的错误
陈焕然1990年7月考入中国协和医科大学研究生院，1995年获整形外科专业医学博士学位，是中国专门研究易性癖病（变性手术）和性别畸形的医学博士。
这位被誉为当代中国“变性大师”的性学会会员，第一次真正拿起改变性别的手术刀，却是由于一个令他怦然心动的病人。
几年前，一位南方某城市的年轻大学生张雨提在家人的陪同下来到他的诊室，同时带来的还有小伙子自残的阴茎。张雨提在当地一家著名的大学读书，因为学习成绩突出，同学关系处理得融洽。老师和同学们都认为他的将来一定非常美好，可只有张雨提知道自己心灵被扭曲的痛苦。白天，他还能坚持坐在课堂里学习；晚上，他望着自己的阴茎，觉得又丑陋又恶心，恨不得一刀切割下来。当他知道可以做变性手术时，便动了这个念头，可为人师表的父母坚决不同意。在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下，他偷偷吃下了整整100片安眠药，幸好被校方及时发现。
可他改变不了自己的生活习惯，偷偷地穿女孩衣服，擦胭脂口红，走路扭动屁股……
痛苦的压抑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失而改变，反而越来越甚。就在小张大学毕业前夕的一个星期天，心如死灰的他用水果刀将阴茎切下来……
“救救我们的孩子吧。您要是不答应他，他就有一条路：自杀了”。张雨提父母的一声声哀求，使陈焕然博士终于走进了手术室。
陈焕然像修一幢崭新的居所，将每一个部件都重新进行安装调试。他把张雨提头部的8块骨头卸下，根据女性的脸部物征，重新打磨得圆润小巧；他在张雨提喉部皮肤横纹处设计切口，将其甲状软骨（喉结）缩小成形，将声带拉紧，颅面部轮廓完全女性化；尔后，他将假体从腋前皱襞植入胸部，使张雨提拥有了一对自然逼真、和谐对称的乳房；最后，他用张雨提阴部皮肤及切下的阴茎作材料，不留痕迹地制造出形态生动的大阴唇、小阴唇和阴蒂，完成生殖器官的转换，腹部、髋部再整形，直到为他续上圆满句号。
手术取得巨大成功。半年后，当张雨提出现在那座城市时，亲戚朋友们惊呆了：“她”身材窈窕，面容姣好，声音婉转，一副楚楚动人的佳人模样。“她”以自己喜爱的性别角色投入社会，工作中取得了显赫成绩，现在已经担任一家公司的业务经理。生活也美满幸福，她顺利地通过了婚检，和一位年貌相当的男士结为秦晋之好，还领养了一个孩子。
残酷的“凤凰 ”
第一次做“女变男”手术，博学多才的陈焕然还是有些微微震撼。医学上的难关被他一个个击破后，道德的谴责却让他时时有种负疚感。
“那是一个美丽而性感的女孩。”陈焕然博士说：“虽然这个女孩现在已经做了好几年的丈夫，可我仍然无法忘记当初的感受。”
那是一个冬天，当陈焕然博士接受这位女孩的咨询时，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上帝精心制造的尤物、人间的宠儿，也要求改变自己。可女孩决心已定，她说：“人可以没有钱，没有享受，但绝不能虚假生活，‘真’是世界上最可贵的东西，我惟一希望的生活方式，就是真真实实地过一次属于自己的生活。”经过各方面论证，女孩完全符合实施手术的16项标准。
女孩赤裸裸地躺到手术台上，陈焕然博士看着她漂亮的身材、一张动人的脸蛋，突然感到无从下手。男变女，陈焕然把他们一个个打理得漂漂亮亮，使自己有一种创造的成就感；可女变男，尤其是一个各方面条件都非常好的女孩，在他的手下被人为地破坏掉，却让他有一种沉重的负罪感。
为了让这位美女一觉醒来对自己的形象不吃惊，陈焕然博士开始了对男性身体的研究，大到外生殖器官的形象、腿部增加身高的尺寸、脸部梭角分明的程度、喉结大小的模样，小到眉毛的粗细、胡须的长短、颧骨的高底，都一一做了细致的推算，直到没有一丝疵漏才罢休。
那位女孩的手术整整持续了18小时，助手和护士“三班倒”，陈焕然却一刻也没有停止，仅靠微量的葡萄糖来维持自己的体力。
尽管，后来变出的帅哥同样魅力四射，尽管，陈焕然因此而获得了1998年度中国医学科学院临床医疗成就一等奖。可对于陈焕然来说，他创造了一种美，也破坏了已经存在的美。至今，这位变性病人的一些器官组织还保存在他的实验室里。
“疯”医生的疯
“陈焕然被公安局带走了！”一大早，左邻右舍都被呼啸的警笛声吵醒，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具有很高学位、颇受欢迎的医生犯下了什么样错误。
陈焕然博士走进公安局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直到干警把从事色情服务的“三陪”小姐田甜推到他的面前。来自哈尔滨的田甜的确是他的“作品”，一年前还是一个粗犷豪放的大小伙子，经过他的妙手，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文静淑女。他的手术基本没有留下疤痕，已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就连外生殖器，也没有一个光顾田甜的男人认出。在一家豪华歌舞厅，田甜很快受到顾客的青睐，还当了领班。经过陈焕然博士确认，公安部门对田甜实施了法律制裁。之后，陈焕然把她带走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变性医生不仅要给他们创造理想性别，还要担负起教育、帮助他们就业、成长、生活的重任。
被警车带走的事时有发生。一次，他的一病人许岩铭被派出所抓走了，原因是，许岩铭和公安部门通缉的要犯长像差不多。小许是来北京找陈焕然“修整”的，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供”出了他。陈焕然找出他的病理资料，向公安部门证明：“你们抓的不是男人吗？许岩铭一年前还是一个女儿身，而通缉的那个男性罪犯是在两年前做下的大案。因此，许岩铭根本不是罪犯。”
在铁的事实面前，小许被派出所放出来了。
“疯子给疯子看病”，这是几年前人们对陈焕然的看法。随着一个个手术的成功，陈焕然的病人也日渐增多。他们睡在楼道里，等在家门口，拦在病房间，执著地坚持着变性的念头。这些叛经逆道的人，被说成是“疯子”，因为给“疯子”做手术，陈焕然也被戴上了“疯子医生”的帽子。每年“3.15”，他都被当成制假的典型，在玩笑中接受各方面的批评。1998年3月15日，一位男变女的患者获知陈焕然遭受的“不幸”后，专门制作了一块一面墙大小的巨匾，上书“再塑红颜，上帝化身”，为他扶正祛邪。
“我们之所以觉得这些人怪异，甚至觉得无聊，是因为我们是强势人群，游戏规则是我们定的。但是社会中还存在另外一些人，他们占的比例很小，是一个弱小的群体，我们听不到他们的呼唤。”陈博士侃侃而谈。说起为了给几个变性人上户口而整整跑了七个月的事，陈焕然更是心有余悸。性别终于变了，各方面的问题也随之而来。有关部门不知如何面对这些人，陈焕然跑遍了这些城市的各个权力部门，“用了几火车”的话语才终于摆平。
对于具有两千年封建历史的中国来说，这种新事物人们很难接受。“可是，这毕竟是活生生的一群人啊，无端地抛弃他们，歧视他们，都是不公平、不负责任的，只能把他们推向犯罪的深渊。”每到一地，陈焕然的话都掷地有声，在他一次次真诚的恳求中，户口问题终于在一些城市得到了解决。
现在，公安部门根据这群人的实际情况，依照陈焕然博士出具的证明材料，出于保护他（她）们的隐私权、尊重个人意愿以及方便今后生活的目的，可以在其身份证、户口本以及工作证上作必要的修改。
编辑／彭建东
变性，对于许多人来说已不是一个陌生的字眼。在北京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医院，年轻的医学博士陈焕然经过多年的研究和探索，已经先后为近百位中外患者实施了复杂的变性手术，使他们回归到自己苦苦追求的另一个生存空间。其中28人还以自己喜欢的角色，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今年春天，笔者专程采访了这个在医学界有争议的人物——变性博士陈焕然，就此撩开了蒙在“变性人”身上的神秘面纱，那是一个精彩的、耐人寻味的非凡世界。
纠正上帝的错误
陈焕然1990年7月考入中国协和医科大学研究生院，1995年获整形外科专业医学博士学位，是中国专门研究易性癖病（变性手术）和性别畸形的医学博士。
这位被誉为当代中国“变性大师”的性学会会员，第一次真正拿起改变性别的手术刀，却是由于一个令他怦然心动的病人。
几年前，一位南方某城市的年轻大学生张雨提在家人的陪同下来到他的诊室，同时带来的还有小伙子自残的阴茎。张雨提在当地一家著名的大学读书，因为学习成绩突出，同学关系处理得融洽。老师和同学们都认为他的将来一定非常美好，可只有张雨提知道自己心灵被扭曲的痛苦。白天，他还能坚持坐在课堂里学习；晚上，他望着自己的阴茎，觉得又丑陋又恶心，恨不得一刀切割下来。当他知道可以做变性手术时，便动了这个念头，可为人师表的父母坚决不同意。在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下，他偷偷吃下了整整100片安眠药，幸好被校方及时发现。
可他改变不了自己的生活习惯，偷偷地穿女孩衣服，擦胭脂口红，走路扭动屁股……
痛苦的压抑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失而改变，反而越来越甚。就在小张大学毕业前夕的一个星期天，心如死灰的他用水果刀将阴茎切下来……
“救救我们的孩子吧。您要是不答应他，他就有一条路：自杀了”。张雨提父母的一声声哀求，使陈焕然博士终于走进了手术室。
陈焕然像修一幢崭新的居所，将每一个部件都重新进行安装调试。他把张雨提头部的8块骨头卸下，根据女性的脸部物征，重新打磨得圆润小巧；他在张雨提喉部皮肤横纹处设计切口，将其甲状软骨（喉结）缩小成形，将声带拉紧，颅面部轮廓完全女性化；尔后，他将假体从腋前皱襞植入胸部，使张雨提拥有了一对自然逼真、和谐对称的乳房；最后，他用张雨提阴部皮肤及切下的阴茎作材料，不留痕迹地制造出形态生动的大阴唇、小阴唇和阴蒂，完成生殖器官的转换，腹部、髋部再整形，直到为他续上圆满句号。
手术取得巨大成功。半年后，当张雨提出现在那座城市时，亲戚朋友们惊呆了：“她”身材窈窕，面容姣好，声音婉转，一副楚楚动人的佳人模样。“她”以自己喜爱的性别角色投入社会，工作中取得了显赫成绩，现在已经担任一家公司的业务经理。生活也美满幸福，她顺利地通过了婚检，和一位年貌相当的男士结为秦晋之好，还领养了一个孩子。
残酷的“凤凰 ”
第一次做“女变男”手术，博学多才的陈焕然还是有些微微震撼。医学上的难关被他一个个击破后，道德的谴责却让他时时有种负疚感。
“那是一个美丽而性感的女孩。”陈焕然博士说：“虽然这个女孩现在已经做了好几年的丈夫，可我仍然无法忘记当初的感受。”
那是一个冬天，当陈焕然博士接受这位女孩的咨询时，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上帝精心制造的尤物、人间的宠儿，也要求改变自己。可女孩决心已定，她说：“人可以没有钱，没有享受，但绝不能虚假生活，‘真’是世界上最可贵的东西，我惟一希望的生活方式，就是真真实实地过一次属于自己的生活。”经过各方面论证，女孩完全符合实施手术的16项标准。
女孩赤裸裸地躺到手术台上，陈焕然博士看着她漂亮的身材、一张动人的脸蛋，突然感到无从下手。男变女，陈焕然把他们一个个打理得漂漂亮亮，使自己有一种创造的成就感；可女变男，尤其是一个各方面条件都非常好的女孩，在他的手下被人为地破坏掉，却让他有一种沉重的负罪感。
为了让这位美女一觉醒来对自己的形象不吃惊，陈焕然博士开始了对男性身体的研究，大到外生殖器官的形象、腿部增加身高的尺寸、脸部梭角分明的程度、喉结大小的模样，小到眉毛的粗细、胡须的长短、颧骨的高底，都一一做了细致的推算，直到没有一丝疵漏才罢休。
那位女孩的手术整整持续了18小时，助手和护士“三班倒”，陈焕然却一刻也没有停止，仅靠微量的葡萄糖来维持自己的体力。
尽管，后来变出的帅哥同样魅力四射，尽管，陈焕然因此而获得了1998年度中国医学科学院临床医疗成就一等奖。可对于陈焕然来说，他创造了一种美，也破坏了已经存在的美。至今，这位变性病人的一些器官组织还保存在他的实验室里。
“疯”医生的疯
“陈焕然被公安局带走了！”一大早，左邻右舍都被呼啸的警笛声吵醒，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具有很高学位、颇受欢迎的医生犯下了什么样错误。
陈焕然博士走进公安局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直到干警把从事色情服务的“三陪”小姐田甜推到他的面前。来自哈尔滨的田甜的确是他的“作品”，一年前还是一个粗犷豪放的大小伙子，经过他的妙手，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文静淑女。他的手术基本没有留下疤痕，已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就连外生殖器，也没有一个光顾田甜的男人认出。在一家豪华歌舞厅，田甜很快受到顾客的青睐，还当了领班。经过陈焕然博士确认，公安部门对田甜实施了法律制裁。之后，陈焕然把她带走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变性医生不仅要给他们创造理想性别，还要担负起教育、帮助他们就业、成长、生活的重任。
被警车带走的事时有发生。一次，他的一病人许岩铭被派出所抓走了，原因是，许岩铭和公安部门通缉的要犯长像差不多。小许是来北京找陈焕然“修整”的，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供”出了他。陈焕然找出他的病理资料，向公安部门证明：“你们抓的不是男人吗？许岩铭一年前还是一个女儿身，而通缉的那个男性罪犯是在两年前做下的大案。因此，许岩铭根本不是罪犯。”
在铁的事实面前，小许被派出所放出来了。
“疯子给疯子看病”，这是几年前人们对陈焕然的看法。随着一个个手术的成功，陈焕然的病人也日渐增多。他们睡在楼道里，等在家门口，拦在病房间，执著地坚持着变性的念头。这些叛经逆道的人，被说成是“疯子”，因为给“疯子”做手术，陈焕然也被戴上了“疯子医生”的帽子。每年“3.15”，他都被当成制假的典型，在玩笑中接受各方面的批评。1998年3月15日，一位男变女的患者获知陈焕然遭受的“不幸”后，专门制作了一块一面墙大小的巨匾，上书“再塑红颜，上帝化身”，为他扶正祛邪。
“我们之所以觉得这些人怪异，甚至觉得无聊，是因为我们是强势人群，游戏规则是我们定的。但是社会中还存在另外一些人，他们占的比例很小，是一个弱小的群体，我们听不到他们的呼唤。”陈博士侃侃而谈。说起为了给几个变性人上户口而整整跑了七个月的事，陈焕然更是心有余悸。性别终于变了，各方面的问题也随之而来。有关部门不知如何面对这些人，陈焕然跑遍了这些城市的各个权力部门，“用了几火车”的话语才终于摆平。
对于具有两千年封建历史的中国来说，这种新事物人们很难接受。“可是，这毕竟是活生生的一群人啊，无端地抛弃他们，歧视他们，都是不公平、不负责任的，只能把他们推向犯罪的深渊。”每到一地，陈焕然的话都掷地有声，在他一次次真诚的恳求中，户口问题终于在一些城市得到了解决。
现在，公安部门根据这群人的实际情况，依照陈焕然博士出具的证明材料，出于保护他（她）们的隐私权、尊重个人意愿以及方便今后生活的目的，可以在其身份证、户口本以及工作证上作必要的修改。
编辑／彭建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