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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本文从道德与人性、道德观念与道德实践和道德的一次博弈和重复博弈三个方面对道德问题作了进一步的细分，探讨了道德滑坡问题及其带给社会的危害，并力求澄清人们的一些模糊观念，概括性地阐述道德对社会的重要作用。
[关键词] 道德； 道德细分； 道德滑坡
[中图分类号] G417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7-1962（2004）06-0026-02
改革开放以来，道德问题一直是困扰国人、牵动国人神经的最敏感问题之一。关于道德滑坡问题的讨论此起彼伏，尤其是把“以德治国”与“依法治国”并列，作为国家治国方略以来，道德问题更是受到了社会的普遍关注。
何为道德？尽管人是感情动物，都有与生俱来的恻隐、关爱之心，但与趋利避害的本性比起来，前者无疑要弱得多，其结果就是损人利己的事非常容易发生，损自己利他人的事非常不容易发生。因而，为确保社会的和谐，人类就需要一套机制，对有可能引起麻烦和问题的人类行为进行必要的校正和调节。道德就是人类社会长期形成的起协调、平衡作用的机制，人们通常把损人利己的事视作是不道德的，把损己利人的事视作是道德的。通过道德认定、道德教育和道德宣传，可以弘扬、强化人的善良本性，压制、弱化人的罪恶本性，从而维持社会的良性运转。具体地说，在人的行为中，“损”、“利”的对象是当事人的利益，但这里的利益，不仅包括人们经常注意到的、看得见的物质利益，还包括人们经常忽视的、看不见的心理利益。一个人帮助他人后，感受到人生的快乐、人生的价值，心理有一种满足感，这就是心理收益。而当一个人在做了有违道德的事情后，心里总是不踏实，晚上睡觉做噩梦，这就是心理成本。道德就是通过作用于人的心理，使人的心理利益发生变化实现自己的社会功能的。也就是说，道德可以给人的心理利益添加一个附加值，使人做好事时的心理收益增加，做坏事时的心理成本增加，从而导致人做好事的门槛降低、做坏事的门槛增高，这样好人好事变多了，坏人坏事变少了，社会自然也就变得和谐了。
道德重要吗？有人以为只有在计划经济条件下道德才重要，市场经济条件下对人的道德要求很低。其实这是小看了道德的功用和价值。道德不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一样重要，而且在任何时期、任何社会、任何国家都一样重要。如果没有道德的存在，人们对自己的行为可能会给他人和社会带来的负面影响不太在乎，那人与人之间的容忍程度就会大幅度降低，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就会大量增加。
在通常情况下人们谈到道德问题时往往把不同性质、不同层次、不同侧面的问题搅混在一起，很难把问题分析清楚。所以在此本文对道德问题作以下细分。
道德细分之一：道德与人性
人性是基础，道德在人性的基础上发挥作用，道德与人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所以我们不能把两者归在一起，笼统地称之为道德问题。拿近年来人们经常讨论的“道德滑坡”来说，其实同样的“道德滑坡”问题，还可以分为以下三个不同的层次：
第一层次：道德说教的失灵。以前的人们谈起雷锋、焦裕禄，那是发自内心的敬仰、崇拜，学习、模仿。现在的人们对于媒体上广为宣传的英雄、模范人物，大多已是不那么重视了，你宣传你的我做我的，即便偶尔被感动一下，也会很快地恢复常态，对自己日后的所作所为不会产生什么影响。这就是说，道德对人的心灵净化和升华作用减少了，这是典型的、真正的道德滑坡问题。
第二层次：人性的麻木。道德说教不管用了，人们什么都不信了，但人的情感还在，同情心还在。这种与生俱来的天性也可以促使人去做一些善良的事、“吃亏”的事。如果人性麻木了，帮助别人时也感受不到多少精神上的满足和快乐了，做同样的事情心理收益变小了，帮助他人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少。出现这样的结果，是人性的问题，而不是道德滑坡的问题。
第三层次：人性的扭曲。有些人不以助人为乐，反以害人为乐，这既不是人性麻木的问题，更不是道德滑坡的问题，而是人性扭曲的问题。这种人的思想和正常人的逻辑相反，帮助别人时要付出心理成本，坑害别人时却能得到心理收益。
道德说教失灵、人性麻木、人性扭曲是依次递进的三个不同的发展阶段，前几年面对“道德滑坡”的问题，曾有人质问：“道德滑坡”究竟会滑到哪里？现在答案有了：恐怖主义及与恐怖主义危害类似的社会恶性事件就是“道德滑坡”滑到底限时会出现的情况。
道德细分之二：道德观念与道德实践
除了道德和人性的混淆之外，人们还往往自觉不自觉地把道德观念和道德实践混为一谈、不加区分。所谓道德观念，就是指人们的世界观，就是人们对善恶、美丑、对错的一系列价值判断。所谓道德实践就是人们是否按照自己信奉的道德观念行动的外在表现。
虽然道德都是指为了别人的利益而牺牲自己的利益，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化，道德的具体内容也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社会，道德观念可能是千差万别。特别是像中国这样正处于转轨、发展过程中的国家，经济增长迅速，社会变化急剧，世界不同文化背景国家的相互交流，道德观念的更新也会一日千里。
伴随着时代的进步而出现的道德观念的变迁是自然而然的事，但在一些“保守”的人看来，这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一代不如一代，出现“道德滑坡”了。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误解。虽然我们不能说每一次道德观念的变化都值得肯定，但从总体上看道德观念是向着更进步、更平等、更文明、更人道的方面发展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所以，“道德滑坡”不应说是指道德观念的“滑坡”(变化)，而应该仅仅指道德实践的滑坡。也就是说，人们并不是黑白颠倒、是非不分了，怎样做对、怎样做错心里是明白的，只是在具体行动上发生了变化：同样的好事，以前做现在不做了；同样的错事，以前不做现在做了。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良心坏了”、“良心不值钱”了。这种现象从我们的日常生活实践中不难观察到，比如有人背后谈论起道德问题来振振有辞、慷慨激昂，听到见死不救的事情时非常气愤，但当事情轮到他头上时，他的表现也和其他人一样，该出手时不出手。其实质就是道德观念没变，但在道德实践方面却滑坡了。
道德细分之三：一次博弈和重复博弈
道德涵盖的范围非常广泛，包括家庭道德、职业道德、社会道德(公德)等许多方面。在不同的社会领域内，名称上虽然都叫“道德”，但支配这些“道德”的逻辑却有着相当大的差别。在此作出以下三种类型的区分：
其一，一次性博弈情况下的道德即人与人之间只打一次交道，当事人之间事前并不认识，事后也常常不再来往。这种情形下的道德问题是典型的、真正意义上的道德问题。社会道德基本上就是这种情况。诸如，大街上擦肩而过的行人之间，体育比赛场内的观众之间，走街串巷叫卖的小贩与居民之间，如果其中出现见死不救、出言不逊、坑蒙拐骗问题，肯定就是当事人“缺德”造成的。
其二，重复性博弈情况下的道德。即人与人之间不再是“一面之交”，而是要多次、反复、长期地打交道。如同在一个社区生活的居民之间，同在一个单位工作的职工之间就是这种情况。这时的“道德”问题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道德问题，而是另外夹杂了利益上的算计和考虑。不仅要考虑自己一时、一事的利益得失，而且还要考虑自我“形象”，考虑如何能使自己长期利益最大化。在给一个人建立信用档案后，他的行为会变得好一些，不是因为他的道德水平提高了，而是出于和重复性博弈类似的利益上的考虑。还有，一些社会公众人物，如知名专家学者、电影明星、体育运动员等，之所以比一般人更注重自己的形象，就是因为他们和社会公众之间属于重复性博弈，一旦把自己的形象搞坏了，做报告没人听，写的书没人买，演的电影没人看，那自己就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其三，附加感情的重复性博弈情况下的“道德”。即人与人之间不仅是长期交往，而且还是“亲密接触”，中间夹杂着感情。如父母子女之间、夫妻之间、亲戚朋友之间的交往就属于这种类型。这时的“道德”问题中虽然也包括“良心”问题，包括利益问题（如养儿防老、朋友多好办事），但这些已经不是最重要的，感情变成了起决定性作用的因素。感情看不见摸不着，很难进行精确的计量分析，然而却是用多少金钱也买不来的东西。父母砸锅卖铁也要供养孩子上学，妻子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支持丈夫的事业，这些行为都是不计成本、不计代价的，是用正常的逻辑永远都分析不清楚的。然而，可能正是这些说不清的“非理性”行为才使人类社会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它们构成了现实世界中最亮的一道风景。
无论在社会的哪一个层面，道德的作用对象都是人性和人心。而人心的力量是非常巨大的，如果人心出了问题，人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就无法保证社会的良性运转。反之亦然。茅于轼先生曾谈到国民党统治时的上海，社会丑恶现象横生，市民怨声载道，但解放军进城后一夜之间社会风气大变，连老太太都勇于阻止不排队上车的流氓。这就是人心的力量、精神的力量。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经济学院）
[关键词] 道德； 道德细分； 道德滑坡
[中图分类号] G417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7-1962（2004）06-0026-02
改革开放以来，道德问题一直是困扰国人、牵动国人神经的最敏感问题之一。关于道德滑坡问题的讨论此起彼伏，尤其是把“以德治国”与“依法治国”并列，作为国家治国方略以来，道德问题更是受到了社会的普遍关注。
何为道德？尽管人是感情动物，都有与生俱来的恻隐、关爱之心，但与趋利避害的本性比起来，前者无疑要弱得多，其结果就是损人利己的事非常容易发生，损自己利他人的事非常不容易发生。因而，为确保社会的和谐，人类就需要一套机制，对有可能引起麻烦和问题的人类行为进行必要的校正和调节。道德就是人类社会长期形成的起协调、平衡作用的机制，人们通常把损人利己的事视作是不道德的，把损己利人的事视作是道德的。通过道德认定、道德教育和道德宣传，可以弘扬、强化人的善良本性，压制、弱化人的罪恶本性，从而维持社会的良性运转。具体地说，在人的行为中，“损”、“利”的对象是当事人的利益，但这里的利益，不仅包括人们经常注意到的、看得见的物质利益，还包括人们经常忽视的、看不见的心理利益。一个人帮助他人后，感受到人生的快乐、人生的价值，心理有一种满足感，这就是心理收益。而当一个人在做了有违道德的事情后，心里总是不踏实，晚上睡觉做噩梦，这就是心理成本。道德就是通过作用于人的心理，使人的心理利益发生变化实现自己的社会功能的。也就是说，道德可以给人的心理利益添加一个附加值，使人做好事时的心理收益增加，做坏事时的心理成本增加，从而导致人做好事的门槛降低、做坏事的门槛增高，这样好人好事变多了，坏人坏事变少了，社会自然也就变得和谐了。
道德重要吗？有人以为只有在计划经济条件下道德才重要，市场经济条件下对人的道德要求很低。其实这是小看了道德的功用和价值。道德不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一样重要，而且在任何时期、任何社会、任何国家都一样重要。如果没有道德的存在，人们对自己的行为可能会给他人和社会带来的负面影响不太在乎，那人与人之间的容忍程度就会大幅度降低，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就会大量增加。
在通常情况下人们谈到道德问题时往往把不同性质、不同层次、不同侧面的问题搅混在一起，很难把问题分析清楚。所以在此本文对道德问题作以下细分。
道德细分之一：道德与人性
人性是基础，道德在人性的基础上发挥作用，道德与人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所以我们不能把两者归在一起，笼统地称之为道德问题。拿近年来人们经常讨论的“道德滑坡”来说，其实同样的“道德滑坡”问题，还可以分为以下三个不同的层次：
第一层次：道德说教的失灵。以前的人们谈起雷锋、焦裕禄，那是发自内心的敬仰、崇拜，学习、模仿。现在的人们对于媒体上广为宣传的英雄、模范人物，大多已是不那么重视了，你宣传你的我做我的，即便偶尔被感动一下，也会很快地恢复常态，对自己日后的所作所为不会产生什么影响。这就是说，道德对人的心灵净化和升华作用减少了，这是典型的、真正的道德滑坡问题。
第二层次：人性的麻木。道德说教不管用了，人们什么都不信了，但人的情感还在，同情心还在。这种与生俱来的天性也可以促使人去做一些善良的事、“吃亏”的事。如果人性麻木了，帮助别人时也感受不到多少精神上的满足和快乐了，做同样的事情心理收益变小了，帮助他人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少。出现这样的结果，是人性的问题，而不是道德滑坡的问题。
第三层次：人性的扭曲。有些人不以助人为乐，反以害人为乐，这既不是人性麻木的问题，更不是道德滑坡的问题，而是人性扭曲的问题。这种人的思想和正常人的逻辑相反，帮助别人时要付出心理成本，坑害别人时却能得到心理收益。
道德说教失灵、人性麻木、人性扭曲是依次递进的三个不同的发展阶段，前几年面对“道德滑坡”的问题，曾有人质问：“道德滑坡”究竟会滑到哪里？现在答案有了：恐怖主义及与恐怖主义危害类似的社会恶性事件就是“道德滑坡”滑到底限时会出现的情况。
道德细分之二：道德观念与道德实践
除了道德和人性的混淆之外，人们还往往自觉不自觉地把道德观念和道德实践混为一谈、不加区分。所谓道德观念，就是指人们的世界观，就是人们对善恶、美丑、对错的一系列价值判断。所谓道德实践就是人们是否按照自己信奉的道德观念行动的外在表现。
虽然道德都是指为了别人的利益而牺牲自己的利益，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化，道德的具体内容也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社会，道德观念可能是千差万别。特别是像中国这样正处于转轨、发展过程中的国家，经济增长迅速，社会变化急剧，世界不同文化背景国家的相互交流，道德观念的更新也会一日千里。
伴随着时代的进步而出现的道德观念的变迁是自然而然的事，但在一些“保守”的人看来，这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一代不如一代，出现“道德滑坡”了。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误解。虽然我们不能说每一次道德观念的变化都值得肯定，但从总体上看道德观念是向着更进步、更平等、更文明、更人道的方面发展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所以，“道德滑坡”不应说是指道德观念的“滑坡”(变化)，而应该仅仅指道德实践的滑坡。也就是说，人们并不是黑白颠倒、是非不分了，怎样做对、怎样做错心里是明白的，只是在具体行动上发生了变化：同样的好事，以前做现在不做了；同样的错事，以前不做现在做了。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良心坏了”、“良心不值钱”了。这种现象从我们的日常生活实践中不难观察到，比如有人背后谈论起道德问题来振振有辞、慷慨激昂，听到见死不救的事情时非常气愤，但当事情轮到他头上时，他的表现也和其他人一样，该出手时不出手。其实质就是道德观念没变，但在道德实践方面却滑坡了。
道德细分之三：一次博弈和重复博弈
道德涵盖的范围非常广泛，包括家庭道德、职业道德、社会道德(公德)等许多方面。在不同的社会领域内，名称上虽然都叫“道德”，但支配这些“道德”的逻辑却有着相当大的差别。在此作出以下三种类型的区分：
其一，一次性博弈情况下的道德即人与人之间只打一次交道，当事人之间事前并不认识，事后也常常不再来往。这种情形下的道德问题是典型的、真正意义上的道德问题。社会道德基本上就是这种情况。诸如，大街上擦肩而过的行人之间，体育比赛场内的观众之间，走街串巷叫卖的小贩与居民之间，如果其中出现见死不救、出言不逊、坑蒙拐骗问题，肯定就是当事人“缺德”造成的。
其二，重复性博弈情况下的道德。即人与人之间不再是“一面之交”，而是要多次、反复、长期地打交道。如同在一个社区生活的居民之间，同在一个单位工作的职工之间就是这种情况。这时的“道德”问题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道德问题，而是另外夹杂了利益上的算计和考虑。不仅要考虑自己一时、一事的利益得失，而且还要考虑自我“形象”，考虑如何能使自己长期利益最大化。在给一个人建立信用档案后，他的行为会变得好一些，不是因为他的道德水平提高了，而是出于和重复性博弈类似的利益上的考虑。还有，一些社会公众人物，如知名专家学者、电影明星、体育运动员等，之所以比一般人更注重自己的形象，就是因为他们和社会公众之间属于重复性博弈，一旦把自己的形象搞坏了，做报告没人听，写的书没人买，演的电影没人看，那自己就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其三，附加感情的重复性博弈情况下的“道德”。即人与人之间不仅是长期交往，而且还是“亲密接触”，中间夹杂着感情。如父母子女之间、夫妻之间、亲戚朋友之间的交往就属于这种类型。这时的“道德”问题中虽然也包括“良心”问题，包括利益问题（如养儿防老、朋友多好办事），但这些已经不是最重要的，感情变成了起决定性作用的因素。感情看不见摸不着，很难进行精确的计量分析，然而却是用多少金钱也买不来的东西。父母砸锅卖铁也要供养孩子上学，妻子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支持丈夫的事业，这些行为都是不计成本、不计代价的，是用正常的逻辑永远都分析不清楚的。然而，可能正是这些说不清的“非理性”行为才使人类社会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它们构成了现实世界中最亮的一道风景。
无论在社会的哪一个层面，道德的作用对象都是人性和人心。而人心的力量是非常巨大的，如果人心出了问题，人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就无法保证社会的良性运转。反之亦然。茅于轼先生曾谈到国民党统治时的上海，社会丑恶现象横生，市民怨声载道，但解放军进城后一夜之间社会风气大变，连老太太都勇于阻止不排队上车的流氓。这就是人心的力量、精神的力量。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经济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