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地折服在她的美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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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小时候翻相册,看到一张呆头呆脑的婴儿照,便问:“这个是谁?”得到的答案是姐姐。于是又翻:“那我的呢?”妈随口答:“那会儿还没你,这是你姐姐一周岁的相片。”
  姐姐便在一边念民谣刺激我:“公婆惜大孙,父母惜幺儿(湖北话,意思是爷爷奶奶疼长孙,爸爸妈妈疼最小的孩子)。你是老二,在中间,没人要。”这是我的软肋,逢戳必痛。所以,我将相册朝她脸上砸过去,然后找个角落躲起来,痛哭。
  过一会儿,姐姐就会找个借口蹭过来,将我从角落里扯出来,搭着肩膀说:“爷爷奶奶又不同我们住在一起,你哭什么呀?”言下之意,她也只是挂了个名,爷爷奶奶也不在身边疼着她。所以,我们扯平了。可是,我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讲和,想着,如果能将姐姐换成哥哥就好了!哥哥是不会欺负妹妹的,所有的哥哥都会照顾妹妹,而不像姐姐,只会变着法欺负我。
  上小学的时候,因为教室小、人又多,坐我后面的那名男生总是拼命地将桌子往前推,将我座位的空间缩小到只剩十几厘米。不懂得抗争,我只会哭着回家诉苦。只比我高一个年级的姐姐不耐烦地冲我吼:“哭哭哭,就知道哭!”第二天放学,我收拾书包正要走,姐姐带着一名女生气势汹汹地冲到我后座的那名男生面前,抓起他的铅笔盒,咣当一声就摔在地上,然后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地说:“以后再敢欺负我妹妹,我就揍你!”那名男生吓得傻掉了,屁都不敢放一个。我跟在姐姐后面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教室,突然觉得:其实有个姐姐也蛮不错的。
  B
  没多久,我又开始推翻自己前头的说辞,觉得还是哥哥比姐姐好。
  这时候的姐姐已经开始步入青春期,开始彰显她的美丽。她的美丽让我觉得自卑,感觉自己像只丑小鸭,被她一衬托,越发显得灰头土脸。正是她的美丽威胁了我,所以,我才刻意拉开和她的距离。
  换种直白的说法就是:我在妒忌自己的姐姐。
  惟一能让我在姐姐面前找回自信的,就是我的学习成绩比她好。为了这么点儿可怜的自尊,我将自己扎进书本里。可是姐姐不,她依然逍遥在书本之外,有一搭没一搭地混着初中的毕业证书。
  1993年,是个黑色的年份。那一年,姐姐念初三,正是升学之际,家里却遭逢巨变,母亲在这一年撒手人寰。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噩耗并没有让我们依偎到一起,反而让我们越发地生疏了。似乎姐弟三个在此时都变成了小小的狼,受了伤的狼,不喜欢群居,而是带着各自的创伤,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安静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姐姐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宣布,她不念书了,她要出来找工作。那时候的我并不了解,小小年纪辍学,对姐姐以后人生道路的发展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我甚至在心里以为,她只是成绩不好,所以才不肯继续读书的。
  我只顾着替自己抚平伤口,却忽略了姐姐所做的一切。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当时以父亲微薄的薪水养活一家四口,再支付我们三姐弟的学费,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姐姐虽然只比我大两岁,但她已经意识到家里面临的困境。所以,她用自己的退出、用自己隐忍的牺牲,铺平了我和弟弟的求学之路。
  当时,年少无知的我坦然地享受着姐姐的付出而不知感恩,还将自己的世界与她的世界隔离开来。是的,是隔离,高中的那三年,我几乎没有关心过姐姐在做什么。我只知道她在一家造伞的工厂里打工,具体做什么工作,我连问都没问一声。
  上了高中的我,不再是那个遇事只会躲起来哭鼻子的需要姐姐保护的丫头,也不再如原来那般沉默寡言。我开始有自己的朋友,并且沉醉于嬉戏。我的学习成绩也开始倒退。
  姐姐很严肃地找我谈过一次话,她说,如果我想考上大学,从现在开始就得离开那群朋友。我当然是不肯应允的,而且还怪她干涉我的交友。我用一种近乎讽刺的口吻还击她:“爸不让你和那人谈恋爱,你不也没听?”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们用冷战的方式来对待彼此,像两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可是,在我高考的那一天,姐姐还是特地请了假,骑着单车,晃悠悠地从城南将我送到城北的考场。然后,她像所有陪考的家长一样守在门口,等我考完,再用单车将我带回家。
  录取通知书下来,我即将起程去武汉。姐姐开始给我准备行装。从被子、席子、蚊帐,到四季衣裳还有洗漱用具,她尽自己所能想到的,一趟趟地跑,给我一件件地买回来,再一件件地塞进包里,直到将行李堆得有一米多高。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我以为,母亲又回来了。
  C
  母亲回不来了,我们也都回不到从前了。
  这时候,父亲已经另娶。毕竟不是亲生,继母与我们的关系始终冷淡。姐姐的性格比我刚烈,所以与继母时有摩擦。
  在我离家之后没多久,姐姐也匆匆嫁了。有时候我总在想,姐姐当时出嫁,是因为爱,还是想离开那个家?我可以拿着上学为借口逃得远远的,而姐姐除了嫁人外没有别的路可以离开家。
  姐夫人不错,但姐姐的婆婆,却是个厉害人物。记得姐姐婚后,我和弟弟第一次去姐姐家,姐姐的婆婆丝毫没有因为我们的到访而给姐姐面子,当着我们的面指挥姐姐干这个干那个。我和弟弟面面相觑,心里酸得能拧出水来。等回到自己家,怔坐半晌,我说:“打电话跟姐夫说,把姐姐还给我们。”原是想当作玩笑话说的,话刚出口,自己却先掉下泪来。
  姐姐生下旭儿没多久,又怀上了第二胎。在她怀孕期间,姐夫在附近城市承接了一项水电工程。因为要看着施工进度,所以他不能留在家里照顾姐姐。那个精明的婆婆也在这时候提出了分开住——她不肯照顾怀着身孕的姐姐,也不肯照顾还不满两周岁的大孙子,她只想享清福。所以,她选择了在这时候分家。
  姐姐是好强的,同时也是坚强的。明知道婆婆是有意刁难,她仍是牙一咬,自己扛了下来。于是,每天,姐姐挺着大肚子,抱着小小的旭儿,自己一个人上街买菜,回家做饭、洗衣服……
  那一年我已经毕业,在学校团委的照顾下,我被安排到襄阳二汽基地工作,只偶尔回去;而弟弟也已经来到襄阳学院念大学,我们两个根本帮不上姐姐的忙。
  想想一个女人,有着身孕,孩子又小,如果在家里有什么闪失,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我们就建议她回娘家住,好歹有人帮着照料。想不到继母一听这话,也是百般推搪,真叫人心凉。
  姐姐是个能听出弦外音的女子,她当然明白继母心里真正的想法,也推说还是自己一个人住着自在,不想回娘家。就这样,姐姐仍是一个人操劳着。
  说来也巧,没多久,继母得了阑尾炎住进医院,需要动手术。
  坦白地说,我有点儿幸灾乐祸,觉得这是报应。心想,她从来吝啬给我们关爱,那么,现在也让她尝尝没人过问的滋味吧!
  姐姐却不,那段时间,她将旭儿托付给别人照看,带着身孕,坐十几公里的车,把汤汤水水送到医院。我着急,甚至生气:“你照顾好自己就是了,理她做什么!”一向尖锐的姐姐此刻却出奇地柔顺,只说:“健康时,爱怎么吵怎么吵,爱怎么闹怎么闹。现在人生病了,总是需要人照顾的,不可能真的撒手不管她。”
  我不知道,继母躺在床上接受姐姐照顾的时候,心里是否有愧疚掠过?而我自己是觉得惭愧了。我一直以为,以德报怨是电视里的情节,没想到,这是姐姐字典里的词句。
  在别人眼里,我会写文章,生活在大都市,活得像个知性女子,好像比姐姐活得高贵。而实际上,在我心里,姐姐,她永远比我高贵、比我美丽。现在的我,不再像年少时那样妒忌姐姐的美丽,而是心甘情愿地折服在她的美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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