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一个大智若愚的开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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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稀里糊涂谋反
  
  很多人形容李渊是“一个平庸之君和一个勉为其难的政务家”。“一个很喜欢畋猎游乐,而不屑做令人厌烦的日常行政工作的人。”史学家范文澜断论:“唐高祖爱好酒色,昏庸无能……他本人并无创业的才干。”
  据这些史学家看来,李渊在隋文帝和炀帝时期,已经位极人臣,这样一个平庸的人,是不会放弃既得的荣华富贵,冒着被灭族的高风险去造反,去争夺皇位,改朝换代的。那么谁才是唐帝国真正的创建者呢?许多人认为,应该是李渊的次子李世民,这一位才是具有高超的政治和军事才能的大唐开国领袖。
  李世民具有“跨灶之能”,越过其父被认为是真正的创业者,这种观点来源于初唐时期房玄龄等人编撰的《国史》、《高祖实录》和《太宗实录》,以及后来的新、旧《唐书》。
  按照这些所谓正史的说法,公元617年李渊被任命为太原府留守时,李世民(时年17岁)就开始策划反叛大计。李渊起初听到这种想法时并不赞同。但是,李世民赂嘱李渊的好友晋阳宫副监裴寂把炀帝留在晋阳的宫嫔招来陪侍李渊,而没有向李渊告知她们的身份,李渊在酒醉后与宫嫔们发生了男女之事。
  事毕,裴寂告诉他刚才几位女子的真实身份,李渊当场酒被吓醒,冷汗淋漓,宫嫔是皇帝的禁脔,玷污宫闱,历来都是死罪,不仅自身将被诛,而且祸及满门,李渊这一惊,惊得委实不轻。
  史书上说,此时“酒酣从容,寂具以大事告之”。裴寂所告的大事正是李世民策划的谋叛大计,李渊见自己已没有了退路,这才同意了儿子的计划,背水一战,起兵举事。
  这明显是一个圈套,李世民和裴寂做好了套子,诱迫李渊往里钻。
  不过仔细想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兴唐代隋的革命,起因竟然如此简单,如此的轻浮,不能不让人产生怀疑。一个堂堂的朝廷重臣,竟然如木偶一般,受17岁的儿子和他手下的一些人的摆布,置身家性命于不顾,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走上了谋反之路,这很难令人相信。
  
  运筹帷幄之中
  
  这段史料,与其他史料,尤其是过去被忽视的唐代初年的史料《大唐创业起居注》(与李渊同时代人温大雅著),有着出入。
  温大雅笔下的李渊是一位坚毅果敢的领袖和足智多谋的战略家。当年才十几岁的李世民不仅在起事过程中只起到次要作用,他在王朝建立中的贡献不如他的父亲,甚至还不如他的长兄即后来的太子李建成。
  《起居注》说,李渊早已有建唐代隋的图谋,李渊在接受唐国公封爵后的第二年又被任命为太原府留守,他认为他的封爵和职务的巧合是天降吉祥。传说上古圣君尧曾在唐地(即太原等地)居住过,历史上称为唐尧,太原又被称为陶唐,《起居注》还提到当时晋阳一带纷传民谣《桃李子歌》,传说下一个中国皇帝将姓李的预言,而“桃”作陶,意思是陶唐之地将出天子,李渊果断地表示:“吾当一举千里,以符冥谶!”
  李渊命令次子李世民和刘文静等人在太原“密招豪友”招兵买马。李渊还传谕给在山西南部任职的长子李建成和四子李元吉,“于河东潜结英俊”令他们就地扩募军队。李渊又果断地清洗了他身边的不可靠分子。李渊在被任命为太原府留守时,隋炀帝给他指派了两个副手王威和高君雅,名为协助他,实际上是对他监视。李渊给王威和高君雅安上了罪名,说他们勾结突厥人,在突厥人攻掠太原时充当内奸而处死了他们。
  可见李渊早有准备,所谓他因犯下了“玷污宫闱”之罪才仓促起兵之说,很难站得住脚。
  《旧唐书·宇文士及传》中说,早在晋阳起兵前四五年,李渊就与宇文士及“尝夜中密论时事”,武德二年,宇文士及降唐,李渊对裴寂说:“此人与我言天下事,至今已六七年矣,公辈皆在其后。”
  这话说得很清楚,我李渊早有大志,岂是汝辈所能控制、摆布的?李渊与宇文士及密论天下事时,李世民才十三四岁,十三四岁的少年还是一个毛孩子,就算李世民是一个天才,小小年纪,竟然就能筹划争夺皇位,改朝换代这样重大的反叛大计?
  
  决胜千里之外
  
  太原起事前,李渊还有后顾之忧,在进军中原前他必须提防突厥人的进攻。他写了一封用字谦卑的信给突厥始毕可汗,称他起兵没有其他什么目的,只是想恢复国家的秩序,并将重修汉人和突厥人之间的友好关系。他还派出刘文静与可汗达成了协议,即如果可汗赞助唐兵义举,可取得全部为唐战斗的战利品。但是,当始毕可汗要求李渊不必.效忠炀帝而应自己称帝时,李渊却予以谢绝。相反他告知可汗,准备拥立炀帝之孙代王杨侑为帝(杨侑当时已在隋都)。
  李渊之举十分高明,一方面取得了突厥人的支持,双方建立了某种友好关系,在他离开太原的前夕,始毕可汗“即遣将康鞘利领骑二千,随文静而至,又献马千匹。”另一方面向天下宣告,他的起事是维护隋室,维持天下安宁,而无个人野心。
  李渊这样做确实蒙蔽了一些人,另一位义军领袖李密给他写来书信,要求二李结成同盟,共同对隋廷作战。李密出身北方贵族,原是隋朝的一名低级官员,他早年原为越公、太师杨素的门生,后来参加了杨素之子杨玄感的叛乱。在杨玄感战败以后逃走,炀帝撤往南都后,他成了在洛阳周围地区的各路义军联盟的领袖。此时,他已经控制了河南的大部和河北的南部地区。李密的这封信显然是一种试探。他想弄清楚李渊起兵的目的,和李渊对自己的态度。
  李渊不是傻瓜,当然明白李密的用心。当时李密的势力明显大于李渊,如果李密知道李渊的真实企图,将成为李渊的死敌,最后鹿死谁手,很难预料,为了使李密对自己深信不疑,李渊回了一封信,说他只是隋朝的臣民,他之所以起兵只是为了重新建立秩序,矢口否认他有夺取天下的野心。他在信中用讨好的口气,竭力吹捧恭维李密,还假意劝李密自己取得天下,把李氏当天子之谶推给李密,以骄其志,自称只图“复封于唐”。
  李密在当时各路义军领袖中以机敏能干而著称,但他也会被这番谀词所迷惑,看了这封信后,李密不免有些飘飘然,遂全力注意东都洛阳,结果树大招风,隋炀帝认为符谶应在李密身上,集中精锐兵力对付李密,而不及西顾李渊。
  唐军抓住机会,势如破竹,渡过黄河,隋军或降或散,李渊大军很快进入京畿地区,此时李渊的女儿(柴绍之妻,后为平阳公主)和他从弟李神通率领的一支大军在京师与他会合,联合起来的唐军号称有二十余万,将都城团团包围。公元617年阴历十一月初九,李渊长子李建成麾下雷永吉等人首先攻破城墙,守城兵士四散而逃,唐军夺取了城市。李渊严令保护隋朝皇室的安全。然后将炀帝年幼的孙子杨侑立为傀儡皇帝(史称隋恭帝),对早已逃往江都的隋炀帝遥尊为“太上皇”。
  
  奠定大唐基石
  
  第二年,李渊又对东都洛阳大举进攻。洛阳迅即被攻占,李渊见天下基本已定。随即以幼帝禅位的名义。自己登极做了皇帝,改年号为武德,京师大兴城复名为长安,中国历史上最辉煌的王朝——唐王朝,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大唐帝国由此建立。
  看来,真正的李渊,绝非碌碌之辈,而是一个善于用计的谋略家,是大智若愚的领导者。羽翼未丰就四处张扬,过早地将自己的底牌亮出去,并不是一件好事,李渊深知“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的道理。
  李渊表面上纵情酒色、胆怯无为,给世人留下了胸无大志的形象。看似不动声色,其实早有准备。李渊的想法是欲举大事,须筹措周密。按照现代人的说法,除了制定战略方针路线外,还必须注重执行过程中的细节完美。李渊在举事之前所表现出来的耐心,并不是消极意义上的观望、犹豫和退让,而是积极做好准备,以等待最佳时机的到来。
  李世民不解他的苦心。急切地要把他逼到火山口上,当他发现已经没有了退路时,便顺水推舟,按照自己的步骤,一步一步平定天下。
  隋末,天下豪杰并起,群雄逐鹿,实力和才干比李渊强者不乏其人,但李渊在处理大事上的从容沉稳。远远超过当时拉出旗帜,与他争夺皇帝宝座的那些对手。他最终能扫平群雄,取得改朝换代的成功不是偶然的。
  李渊最大的贡献,还在于治理国家,他是三省六部制的创建者,他创立的武德律是唐律的基础。而唐律又是唐以后历朝律法的基础。他推行均田制和租庸调制。完善了府兵制,改进了科举制度。在文化教育方面推崇学习儒家的经书,这一切在历史上都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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