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车里朦胧地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黄昏。车窗外的风景在眼前一晃而过，路旁一片绿油油的稻田，稻田的尽头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和路一样没有尽头。他抽出一支烟点上，狠狠地吸了几口，将目光从如画的风景里收回来。车厢里所有的人都在沉睡，每个人的脸都显得麻木而疲惫。他又静静地望向窗外，不经意间在玻璃窗上看见一张表情已被凝固了的脸，那张脸却越来越模糊，像那个女人的眼睛。
　　他低下头吸了一口烟，却分明听到有人在说，“不要再抽了”，猛然回过头去，车厢里所有的人都在沉睡，身边空荡荡。那个女人却分明坐在他身旁，将头偎着他的肩膀。他闭上眼睛在心里说：对不起。我真的不能给你幸福。
　　车在X市停下的时候，他和所有人一样匆匆提了行李下车。夜已经深，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这个城市是陌生的，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不过他早已习惯在十字路口失去方向的茫然。打了一辆的士，跟司机说找个旅馆。车就像鱼一样在这个城市里游着。
　　下车的时候，面前已是一排排旅馆。每幢楼前都有霓虹闪烁。然后开始有人上来喊：先生住旅舍。他跟服务员上了楼。服务员给他开了一间屋子，收了钱然后离开。
　　屋里的摆设其实很简单，一张床，床边一个小柜子上放着烟灰缸，对面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视机。这样的旅馆在城市里随处可见。他还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寝室里的兄弟就常带女朋友到这样的旅馆开房。欲望在屋子里无限的燃烧，每一间屋子都回荡着女人的呻吟……
　　他努力想忘记过去，可是回忆就像影子一样无处不在。他躺在床上，那个女人又仿佛躺在了他的身边。那些曾经疯狂的日子，耗去了他所有的激情，他只有落荒而逃……
　　有人在轻轻地敲着门，他开门的时候见到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男人一脸微笑的问他：“是否需要服务。”“他疑惑的问什么服务”。男人仍然微笑着：“需不需要小姐来陪一下？”“这个……”他狠狠地吸了口烟，吐出来“你先叫上来看看。”
　　男人关了门出去，他又躺到床上去抽烟。才想起自己很久没做过爱了，甚至很久没和女人说过话了。曾经太过纵情，就会有一种厌恶接踵而至。
　　门又轻轻地被敲响，他开门的时候看见的是个漂亮而妖艳的女子。女子关了门进来，然后问他：“是你叫小姐吗？”他点点头。女子看了看他：“我们这有两种消费，一种是快餐，一种是包夜，你要选哪一种？”他沉默着。快餐呢价格就要便宜点，但做一次小姐就走人，包夜就陪到天亮。
　　“那就包夜吧”他说。然后谈妥了价钱。她说：“你觉得我满意不，如果不满意我可以下去换人上来，直到你满意为止。”他看了看她说：“不用了，就你吧。”这时她冰冷的脸才开始现出笑容。他感觉得到这种变化，因为刚才她是一个生意人，现在只是一个供男人发泄又必须让客人满意的小姐。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她向他要了一支烟，拉住他的手抚摸着：“为什么要找小姐呢？”他笑笑，看着她没有说话。“我觉得你好忧郁，我最怕的就是在网上遇到像你这样的男人，让人心碎。其实你只是想找人说说话，但小姐不是你找的那一种。”她的声音忽然间变得很温柔。
　　他伸手抚摸她的脸，一张打扮得很妩媚的脸，眉中间有着一颗美人痣。“天生的吗？”他问，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嗯，你猜我多大了？”她问，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二十了吧”他说。“错了，我今年才十九，难道我很老了吗？”她抬起眼睛看他。“哦，不是，那你出来做多久了？”“出来混两年了吧，但以前只在酒巴里陪客人喝酒，拿钱性交的这种是前几个月才做的。刚开始还很不习惯，来的他妈的全是和我爹一样大的男人，这些人在家里一天就对着个黄脸婆，所以常出来找新鲜。其实他们那地方早就不行了，有时候就躺在床上到处摸你。”她说，将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其实像你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追你的女人很多吧。”她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抚摸着他的身体。
　　“其实以前我也常和女生到这种旅馆来……”他又抽出一支烟来点上。
　　“以前我和我男朋友也常到这种地方来，因为没地方可去。我男朋友长得很帅的。”她也抽出一支烟来点上。
　　“那怎么不好好地跟着你男朋友，出来做小姐？”他吐出烟圈，烟圈慢慢地在空气中扩散开来，最后消失不见。
　　“其实每个女人出来做小姐，都有她们自己的原因，这很难说清楚。我男朋友整天就跟人家混，连自己都养不活，后来还染上了毒瘾。”“这么说你也染上了？”“后来我去戒毒所戒了，出来就到酒巴里当坐台小姐。但那工作，钱根本就不够花，而且还常受客人的气。他叫你陪他喝，你不喝他说你不给面子，你喝醉了他就想搞你。有一次有个客人死缠着我不放，我就拿出刀来在手腕上划了几刀，血直往外冒，吓得他二话没说就闪了。你看，这就是那次留下的刀疤。”他伸手抚摸着那些细细的线条，心忽然像被什么绞住了，一阵疼痛。
　　“来，别光顾说话。”她伸手将他的衬衫扭扣一个个解开。他说：“我自己来。”然后她脱掉自己的长筒高跟靴，脱掉了吊带背心和短裙，躺在床上。
　　“关灯吗？”他问。
　　“不关了，你不想看我吗？太热，也不盖被子了。来，抱我好吗？”他的心忽然跳得厉害，好久没有这么强烈的心跳了。屋里的空气让人窒息。他在她身旁躺下，伸出手臂把她抱在怀里。她将身体紧紧地贴着他，双手像蛇一样在他身上游移。他将她的乳罩解开，她赤裸地呈现在他面前。他抚摸那对丰满却柔软的乳房，心里有一点疼痛，只有被无情柔搓过多次的乳房才会变得这样的柔软，闭上眼睛他仿佛就能看到他被别人蹂躏的样子。
　　“轻点好吗？有点痛。”她说。他将手移开。抚摸她的脸。“来……”她示意他。“不带套吗？”他问。“我和别人做都带套的，我没病，我想你也没病，今晚就不带好吗？”她看着他的双眼。他犹疑了一下压到她的身上。两个人像蛇一样在床上缠绵，不堪折磨的床单起了一层层波浪的褶皱。女人的呻吟在屋子里回荡，脸上是被痛苦扭曲了的表情。两个人的汗水交融在一起，两个人的肉体像花朵一样绽放。当他终于忍不住在她身上倒塌的时候，意识一片空白，世界忽然变得虚无而缥缈。她抚摸着他的身体，微笑地看着他。他将她搂在怀里恍惚地睡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并没有睡。“怎么，睡不着？”“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是夜猫子，一成习惯就睡不着了。”她说。他静静地看着她，捏着她丰腴的手臂。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以后？等赚了钱就开一个服装店，然后就找个男人嫁了算了……怎么，不相信我？其实像你这样的男人，我如果在网上遇到你，也会跟你过夜的，你很让女人心疼，知道吗？还有，你只适合谈恋爱而不适合结婚。你很容易就会爱上漂亮女人，所以以后也别再到这种地方来了，这种地方不适合你。”她紧紧地贴着他，两个人的身体在夜里都有点冰凉。
　　“你好像很了解我。”他说。从小柜子上拿出烟来分给她。
　　“因为你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你的眼睛会告诉我很多东西。”她神秘的笑笑。烟抽完的时候，他们再次纠缠在一起……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是女人把他摇醒。她说：“我要走了，你还要再做一次吗？”他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不做了，就这样让我抱一下你。”他说。
　　“傻瓜，抱得再紧也还是要分开的。”她抚摸他的脸。“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别在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她坐了起来。他看着她慢慢地穿好衣服，躺在床上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走过来亲了一下他的脸：“就当昨晚做了一场梦，这样就会很快忘记我了，好了，我先走了。”
　　他看着她打开门然后消失，心里忽然一片失落。真的只是一场梦吗？屋子里忽然变得空荡荡……
　　当他出现在阳光下的时候，街上已经车水马龙，身边走过的妖艳女子，让他想起了昨夜里的温存。在路过装修华美的服装店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她正在店里出售着华丽的衣裳。而他仍然要继续漂泊，因为有的人一生都是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