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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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屋


  爬山虎疯长,
  是因为寂静太多?
  还是因为无人注目?
  它会吃掉这座房子吗?
  吃下每一块砖瓦,
  和消失其中的人。
  风的脚步声,
  总是打扰它。
  它总觉得有谁要来。
  没有一扇窗玻璃是好的,
  你曾经想见的人,
  再也不能从玻璃看到。
  爬山虎把旧房子,
  包得严严实实。
  害怕有一丝昔日的欢乐,
  从它的指掌缝溜走。

把大海放在自己的书架上


  沙滩上的卵石,
  是大海的信物。
  在每一块石头的内心,
  你都可以听到大海的波涛。
  你可以把它捡回家,
  把大海,放在书架上。
  让涛声,日日夜夜陪着
  那些高尚而又孤独的灵魂。
  只有沉默的大海,
  才配得上雄辩的死亡。
  “孤独是一种技艺”
  还有,大海也是。

堤 坝 下


  沙滩的岩缝里有水,像含着泪
  岸头几块石头有固执的黑
  刚刚经历过一场烧烤
  火焰无迹可寻
  杂草中的塑料袋,彩色盒子
  无法辨认的颜色和图案
  没有人不知道它们
  经过谁的手,来到在这里
  渔船卸货以后丢弃的无用肉体
  弱小,灰暗,在岸边飘浮
  它们以怎样的方式消失
  我们就以怎样的方式消失
  那些被烧烤的石头
  曾经有过炙热的心
  像我们。现在在堤坝下
  冷得,像前世的灰

棕 榈


  倒塌的墙根,
  一棵棕榈活了下来。
  凭自己的活法。
  万物各有自己的活法。
  它的树冠掩过
  平房屋顶,
  我拉开窗帘看到它,
  沉默的老友!
  多少年,沒有鸟儿
  在树上停过。
  它总是听过别棵树上的鸟鸣,
  从晨曦中醒来。
  有些人,推开窗只能看到
  一棵棕榈树。
  有些人,要在一个地方
  度过一生。

浦门晓日


  岩石安静地染上光。
  万物褪去黑,
  看到彼此的脸。
  勿论眼见是真
  还是不真。
  古老的云朵
  飞过年轻的大海面。
  每一代人的往事
  死在一代人的心里。
  时间的意义是什么?
  我们不是困惑,而是恐惧。
  天际的光芒
  将要降临尘世。
  我生下就是我
  而不是他人。
  像每一天从黑暗中
  挣脱出来的事物。
  在我们看清之前,
  万物已有了宿命的形体。

石 壁


  一座山崩溃以后,
  露出原本看不到的那一面。
  在岩石深处
  有心跳的地方。
  深潭仍是我们未知。
  不是因为残缺,
  恰恰是残缺的不存在。
  一泓碧水藏下了
  它不想说出的。
  人到中年,世事如刀削过。
  一些看得到的伤疤,
  一些干了的泪痕。
  石壁和深潭,
  一座山的所有遗产。
  我看着,一场大雾涌入山谷,
  把彼此抹去。

南 浦


  每一片归来的帆影,
  都有自己的大海故事。
  每一个消失的码头,
  葬着昔日灵魂。
  他们回忆中的风浪
  沉在水底,覆盖泥沙。
  暗无天日的水草,
  负责看守往昔的历史。
  岸边。日光下的盐场新厂房,
  白围墙外芦苇丛、桃花、倦鸟。
  消失的那部分,
  总会被新生者代替。
  飞回的海鸟
  浮动在暮色中,
  它们把大海上升到空中。
  飞动时,像灵魂。
  海风难以抗拒。
  此时并非最美,但最真实。
  我们的现在和过去
  都在连绵不绝的波光中。
  (以上选自《扬子江》诗刊2020 年5 期)

燕 窝 山


  燃烧的山花之上,
  还有一段山路。
  它的陡峭,冷清,
  为燕子准备。
  但没有燕子,
  它们出门了。
  它们悬浮在空气,
  有我们无法理解的生活。
  最高的峭壁能看到什么?
  那是燕子的视野。
  孤云涌来,像远方的朋友。
  孤云下的橙色公交站。
  燕子爱这山顶的每一片石头
  它们仍在生长。
  燕子爱高空的暖阳,
  也爱身后的深渊。
  (选自《星星· 诗歌原创》2020 年1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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