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顶顶 我是个朴实的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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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国界的自语
  
  萨顶顶的父亲是汉族人,母亲是蒙古族人,从3岁到6岁之间,她在内蒙古锡林浩特的外婆身边度过了无拘无束的童年时光。外婆家过的是半城市半游牧的生活,每年中有几个月,家里会买一些牛羊去草原放牧。在草原上,萨顶顶听到了最为自由的音乐。
  “听惯了这样的声音以后,回到城市一开始觉得音乐都不好听。”在内蒙古,人们随着自己的心灵歌唱着劳动与爱情,当奶牛产奶的时节,牧民们会专门围在牛儿身边唱歌给它们听。这并不仅仅是蒙古族人的独创,在芬兰的农场里,奶牛们听的是莫扎特的钢琴曲。
  这种东西方文化的遥相呼应常让萨顶顶感叹,喜欢《本草纲目》的她常常发现 :有很多中国的古方,跟欧洲中世纪的草药不谋而合,只是名字不一样。中国人认为人死后,灵魂飞去,体重变轻,而但丁的《神曲》里也有这样的记载……这些无国界的精神契合,就像她与Eric的知音般的相似一样奇妙。
  何训田对萨顶顶的评价是:“这个歌手最可贵的地方,在于她能够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思想。而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是用别人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思想,甚至用别人的方式,来表达别人的思想。”对创造了RD任意律的何训田来说,“独创方式”所蕴含的精神独立性,是一种最高的褒奖。
  萨顶顶也把“自语”视为自己最重要的音乐观念之一。她的音乐里比较常见的语言有四种:汉语、梵语、藏语、自语。所谓“自语”,就是在音乐里不用任何现成的语言为歌词,而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咿咿呀呀地吟唱。
  《锡林河边的老人》,是萨顶顶怀念她外婆的一首歌,整首歌里没有一句歌词,全是咿呀自语。这并不影响听者对歌曲的理解,相反,在超越了语言的藩篱以后,音乐可以更加纯粹。在欧洲演出,她唱完这首歌,一位英国听众到后台来找她,问她:“我从这首歌里听到你唱的是:爱、思念、童年、远方、故乡……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萨顶顶当时两行泪就淌了下来。
  
  外婆叫我顶顶
  
  萨顶顶有时候觉得,《锡林河边的老人》里许多音节,也许来自记忆深处。在锡林大草原上的时候,外婆怕她学多了蒙语,回了城市以后改口会很麻烦,所以坚持对她说汉话。至今萨顶顶不会说蒙语,但她记忆的碎片里,却老有一些蒙语的影子。
  “童年非常重要,你的记忆不会特别完整,但是有一些碎片和镜头永远不会被抹去。”萨顶顶记忆中的外婆,“很高大,手特别大,很温暖,人在夕阳西下的时候站在草原这样空阔的地方,身子外面会被夕阳镶上一道金边。和外婆分开的时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这个镶金边的人,流下两滴像金子一样的泪水。”
  萨顶顶声名大噪之后,她的身份来历在网上被争论不休。很多人发现,这个叫萨顶顶的姑娘,跟原先“青歌赛”中一个凭《塔里木河》获得第二名的、叫周鹏的姑娘相貌极为相似,而周鹏是玩电子乐的,解放军艺术学校学通俗唱法出身,出过两张唱片:《自己美》、《咚吧啦》。在这两张唱片上,周鹏还穿的是嘻哈的T恤,完全是美式文化下的一个流行歌手模样,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那个神秘而异域的萨顶顶了呢?
  萨顶顶对这段经历“供认不讳”,萨顶顶,不过是一个艺名,“萨”是蒙古族里最常见的姓,“顶顶”是外婆给她起的小名。“就是我外婆说的,什么东西都比不上我们家的好,我们家是最好的,所以就叫顶顶。”
  她的朋友、悬疑小说家蔡骏在写长篇小说《天机》的时候,就把萨顶顶的经历虚虚实实地写了进去,小说里主人公名字一字没改,就叫“萨顶顶”。
  从“周鹏”到“萨顶顶”,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她不认为是唱片公司刻意为之的商业包装。毕竟,她的自语唱法,她的即兴作曲,是唱片公司无法强行灌输的。
  “我从来就无法去模仿别人。我有自己的声音,也有自己的观念。我还在学校念书的时候,我们会练习唱一些外国音乐,我的老师就常说:怎么你唱席琳·迪翁、唱玛丽亚·凯丽的时候,我听着还是一个内蒙古大妞在演唱啊?”
  她对古典文化和异域文化有着与生俱来的兴趣,专门比照着佛经自学了梵语,后来又零星学习了一些藏语,还常常翻着《本草纲目》自己给自己开药方。出国旅行时,助理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她用生姜和大葱就能实施简易而有效的治疗。大多数歌唱演员都随身携带着金嗓子喉宝,而萨顶顶的护嗓法宝是独创的四味:金银花、白芍、甘菊、紫蝴蝶。
  
  我对任何一种音乐方式都不存偏见
  
  人物周刊:说说你的自语吧,《锡林河边的老人》这种自语的方式是怎么来的?自语为什么让你觉得有价值,并且作为一种表达方式运用到音乐里?
   萨顶顶:我想所有语言,包括汉语都是从自然发声开始的,最终大家形成了一个标准。每个孩子在没有形成语言系统之前,他要表达情感,都是通过自语,自己唠唠叨叨、咿咿呀呀的,这是我们都必须经过的一个阶段,是我们在会说话之前最原始的传达感情的一个方法。我去录制《锡林河边的老人》怀念我外婆,刚开始其实有一段中文词,这个中文词特别让我感动,但是非常可惜,我发现录音棚里的老师们并不感动,正是歌词限制了他们的情感,因为我有的经历,别人未必有。所以很快我就决定,用我回忆外婆时的那种自语。我把中文歌词放下,在录音棚里把自己的情感调整到最初的状态:我的外婆对我的爱,和我对她的爱,这时候语言就会变得很苍白。再录一遍之后大家都很意外,觉得效果特别好。
  人物周刊:我很好奇,这种即兴的咿咿呀呀,等重唱的时候会变吗?会不会每次唱得都不一样?
  萨顶顶:国外很多记者也问我这个问题。我们自己也试过,这个是有人证的,录音棚里的老师可以作证:录《锡林河边的老人》时,因为第一遍大家觉得好,就说顶顶你能不能按照这个情绪再唱一遍?我再唱一遍的时候,发现两遍的语音非常接近,几乎一样。
  人物周刊:不是刻意要记住第一遍是怎么唱的?
  萨顶顶:就是很自然地,再唱第二遍的时候完全一样,这个时候我感觉它是有价值的。因为每一个音序排列都是自然的,发自内心的,当我遇见这首曲子,当我想起外婆,就是自然流淌的。
  我没有刻意要强记,你要强迫自己记住那些无序的音也记不住啊,我从来没有背过。包括在海外演出,也有记者是带着疑问来的,专门看你唱的是不是每遍不一样。但是演出完,他们说,“我们听到的是一样的情感,所以就不太计较你是否每个字都是一样的,你一连串的统一性,已经让我们感觉听到的就是那首歌。”
  人物周刊:他们说你进录音棚从来不带曲谱,而且常常即兴作曲,张嘴就唱,有唱歪了、唱拧巴了的时候吗?
  萨顶顶:很少,即兴作曲在我这里成功率很高。其实这就是一种能力的锻炼,这个能力是每个人都有的,但是很多人受到了后天的干扰,有了这些干扰以后,你就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的声音很自然地随口唱出了。
  我有的时候唱了一段,第二段也很尽力地唱了,但是第二段和第一段并不适合叠在一起,这并不是说有多失败,有多难听,但是作为一个作品来说它不够好。我以前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到了今天又不同了,大家可以在后面的歌曲里听到,从一开始张嘴唱,到最后我可以记忆前面的旋律,可以在后面哪个地方要反复的时候,我又把那个旋律反复出来。后来我发现是一种能力,当你逐渐意识到这个东西的价值以后,练习的增多,你的即兴能力就会越来越来突出,越来越完善。
  人物周刊:你介意别人知道萨顶顶就是周鹏吗?换言之,知道你曾经也是流行音乐出身?
  萨顶顶:从来没有介意过。对于任何一个音乐人或者艺术家来说,作品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作品,无论是萨顶顶还是周鹏张鹏王鹏,都没有任何的可说性。我想周鹏是萨顶顶的一个过程、一个阶段,周鹏时的那些唱片不是我做制作人,我只是演唱而已。每个人都在成熟和长大,当你想诠释、表达自我,你希望所有东西都有你的设计在其中时,才是真正的你在诞生。就像以前这个孩子不会讲话,别人会代他说他是谁谁谁,但是当有一天,这个孩子长大了,自己要表达了,就会说我是谁谁谁。
  有意思的是,《Deep Forest》的Eric也有相似的经历,他在做世界音乐之前也是玩流行乐的,是一个都市摇滚青年。
  人物周刊:曾经有一位比较“刻薄”的乐评人,他写文章评价你的音乐“只是披了一件民族的外衣,所谓的世界音乐外衣上挂满了电子乐的破铜烂铁”。你怎么看?
  萨顶顶:我对任何一种音乐方式都不存偏见。我并不觉得电子乐就是低级的、不能用的,唱法亦然。我现在爱听的音乐类型越来越多,我每个月更新自己的ipod,全世界各种音乐类型都有。你一旦认识到所有的唱法都是民族之歌,只是不同的时期、不同的人在歌唱,只有歌曲的不同以及歌唱者的不同,那么所有的音乐手段都可以为你所用,都可以去承载你的情感,你的音乐疆土就得以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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